第6章 (6)
女滿腦子裏裝的都是三從四德,若知自己貞潔已失,必是看成天大的事,到時候肯定不管自己答不答應,一紙賜婚旨扔出來,自己不嫁也得嫁。
越想越後怕忙拉住小粘糕:“有話好好說嗎,多大了還找你母後告狀,有意思嗎?”見小粘糕兒素着一張小臉看着自己,只得道:“好了,好了,其實也什麽,就是在南越的番禹城湊巧碰上了。”
慕容徹:“那阿十的荷包是怎麽跑我叔爺腰上去的?”
阿十:“這個荷包嗎……”見小粘糕又要起身,阿十整個撲過去抱住他:“我告訴你還不成嗎,不過你得答應我,這件事萬萬不能讓母後知道。”
☆、這事兒可有些長……
阿十眨眨眼:“這事兒要說可有些長啊……”見慕容徹不為多動的盯着自己,阿十便知道今兒是躲過去了,這小子雖說比自己小了四歲,卻自小就愛管着自己,當然這小子也很是孝順自己這個姑姥姥。
看在他這麽孝順自己的份上說就說吧,想到此,避重就輕的道:“其實就是在番禹城偶然碰上過一次,當時并不知他是你皇叔,那個南越的公主正纏着他,想招進宮當南越的驸馬,我跟你說小粘糕兒,那南越跟咱們大晉卻不一樣,女孩子都是直白熱情的性子,若是喜歡大街上都就能表白。”
慕容徹:“南越多居異族,那些異族以前多是母系為尊 ,遺留下來一些習俗,不像我大晉教化萬方,禮教治國。”
阿十歪頭看着他:“你怎知道這些的?”
慕容徹:“書上看的,況且宮裏也有南越送來的宮女,跟咱們大晉女子很是不同。”
阿十好奇的道:“小粘糕,你父皇不會弄了個南越的妃子吧。”
慕容徹:“臣子妄議君王是為不忠,兒子妄議父親是為不孝,阿十想讓阿徹成為不忠不孝之人嗎?而且,阿十,我記得我們剛說的是你的荷包怎麽跑到叔爺哪兒去了的事兒,怎麽變成我父皇後宮的事兒了,看起來阿十是不想跟阿徹說實話了,如此阿徹也不好勉強,不若這就去請母後如何?”
阿十撅了噘嘴:“小粘糕兒,男孩子總告狀,小心以後成了娘娘腔兒。好了,說就說,就是那南越公主又唱又跳的纏着你皇叔非要拖進宮去當驸馬,然後你皇叔死活不從,冷着臉走了,那公主不知抽什麽風,卻忽然瞄上了你姑姥姥我,覺得你姑姥姥我生的俊俏,若抓回去當個面首,興許能氣着你那冷冰冰的叔爺,我深以為,這南越公主腦該尋你八姥姥借幾本話本子瞧瞧,說不準下次再瞧上誰,許能使出個有用的招數。”
慕容徹:“阿十你不是又哄我呢吧,那公主怎麽會瞧上你,難道她連男女都分不清嗎。”
阿十:“哦,我忘了跟你說,我那使穿的男人的衣裳,說起來我那身衣裳明明是個南越裝束,怎麽那公主一眼就看出我是大晉人呢。”
慕容徹:“便穿了男人的衣裳,你這張臉那南越公主能認成男人,倒真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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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十不樂意了:“小粘糕兒你這是什麽意思,瞧不起你姑姥姥,你可別忘了,今兒你那叔爺都沒認出我是女子呢。”
慕容徹咳嗽了一聲:“阿十,我叔爺未認出來,是因你今日扮的是小太監,那些年紀小的太監,本來就雌雄難辨,你又裝成啞巴,叔爺沒認出來有什麽奇怪,不過,聽你這話,莫非是想叔爺認出你十女子嗎。”
阿十:“不就是怕他認出來,才裝啞巴的嗎。”
怕?慕容徹挑了挑眉:“阿十,你怕我叔爺認出你是女子,剛你說在南越碰上我叔爺的時候,是做男人裝扮的,他怎會知道你是女子,更何況,你不說叔爺一直被那南越公主糾纏冷着臉拂袖而去嗎,叔爺又怎會注意到你,難道叔爺走了之後又倒回去了?”
阿十:“你着什麽急啊,剛不是跟你說這件事兒有些長嗎,你皇叔沒倒回去,是你姑姥姥我急中生智,喊了聲公主現場招驸馬了,然後你知道,那些想當驸馬的男人,蜂擁而至,把那茶樓擠了個水洩不通。”
慕容徹:“然後阿十就趁亂跑了。”
阿十得意點點頭:“就是,就是,小粘糕兒你說姑姥姥聰不聰明?”
慕容徹:“聰明,那麽你的荷包是怎麽跑叔爺哪兒的事兒,阿十打算什麽時候說?”
阿十:“你別着急啊,下面就說荷包了,因第一次裝扮成男的,惹了那南越公主,聽劉喜兒說那南越的公主是個沒什麽度量的,只怕會讓侍衛在街上抓我,故此第二次姑姥姥就弄了身南越女子的服飾,穿着出去了,卻不想運氣不濟,竟被人下了迷藥。”
慕容徹蹭的站了起來:“下了迷藥,怎會讓人下了迷藥,劉喜兒呢,九姥爺呢,你身邊伺候的人呢?”
阿十忙抓住他的胳膊安撫的拍了拍:“你先別着急,劉喜兒那個跟屁蟲唠叨的緊,我用把七哥的迷藥混在茶裏騙着他喝了,至于九哥,那天正好被南越王召入王庭,不在驿館之中,你也知道我平常不喜歡身邊跟太多人,人多了呼呼喝喝的多麻煩,我是去逛街又不是去打狼,跟那麽多人做什麽 ?”
慕容徹一張小臉有些焦急之色:“然後呢,下迷藥的不會是叔爺吧。”
阿十:“自然不是你叔爺,卻與你叔爺有些幹系,是那南越大王子府的人,你叔爺當時正是南越大王子府延攬的幕僚,人稱舒公子,據說那南越的大王子對你皇叔很是青眼,不知怎麽對他好了,便生出這麽個馊主意來,去街上滿世界的踅摸漂亮姑娘,往你叔爺屋裏送。”
慕容徹愣了半晌方道:“怎會有如此荒唐之事?所以,阿十不是想說那荷包是你送給叔爺的定情之物吧,那麽阿十跟叔爺已經,已經……”說着小臉忍不住紅了紅,終是憋出幾個字來:“有了肌膚之親?”
雖說小粘糕猜的十分準,但阿十深知絕不能承認,不然,難保小粘糕覺得事太大兜不住,又去告訴自己那大侄女。
若如此,自己這麽半天不是白費功夫了嗎,反正睿王殿下不近女色是大晉出了名的,外頭還一度傳他不喜歡女子,才如此潔身自好。
不管怎麽回事,有這樣的名聲,自己下頭的話便很是可信,許能蒙混過去也未可知。
想到此,立馬搖頭否認:“什麽肌膚之親,你叔爺什麽秉性,你這嫡親的侄子難道不清楚,更何況,那天正趕上南越的二王子帶兵逼宮,你叔爺跟大王子趕去王庭平叛去了,後來聽說把二王子斬殺,大王子方繼了南越的王位。”
慕容徹微皺了皺眉:“你不是被迷倒送到叔爺屋裏去了嗎?難道沒見到我叔爺?”
阿十:“呃,應該不算見到吧,那迷藥下的不重,一送到你叔爺哪兒,我就醒過來了,當時屋子裏不知什麽原因并未燃燈,黑的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樣子,我是因前頭在街上見過你叔爺一次,聽過他的聲音,方才知道是他。”
慕容徹:“你是說,我叔爺并未對你如何,只是跟你說了話,我叔爺說了什麽?”
阿十:“也沒什麽,就是問我家在何處?”還有,願不願意跟他回晉國,然後就給大王子叫走了,我便跑出大王子府回了館驿,至于那荷包,想來是慌亂之中落在了大王子府李,才被你叔爺撿到的。”
慕容徹看了她一會兒:“以我叔爺的性子若無幹系,應該不會問一個女子家在何處?更不會對一個臉都未看清的女子說,願不願意跟他回晉國,阿十,我叔爺何以對你如此?”
阿十:“這個啊後來我也是琢磨了許久,方才琢磨明白,想來你叔爺雖冷冰冰的卻是個心善的,當時我因那迷藥的關系,竟說不出話來,你叔爺便以為我是個啞女,大約知道那個大王子暴虐成性,在他府裏只怕沒好下場,方才起了憐憫之心,想帶我回晉國來,随便安置一下,至少能保住命。”
慕容徹雖仍覺有些不對勁兒,卻又想不出哪兒不對來,依着阿十說的叔爺并未看見她的容貌,便阿十生的再美也無濟于事,更何況,叔爺的确是不近女色,至少這麽多年自己沒聽說叔爺身邊有女子出現。
若說阿十說謊騙自己,今兒在酒窖裏,叔爺是瞧見了阿十的,卻不知她是誰,可見并不認識阿十,至于叔爺來東宮,找自己要阿十的事兒,這會兒也明白了,想是在酒窖裏誤以為阿十是啞巴,想起南越的事兒。
慕容徹不覺想起今兒在書齋下棋的時候,叔爺對那荷包的在意,心裏微微一動,莫非叔爺對阿十……那麽阿十對叔爺呢?
想到此,不禁道:“我叔爺雖性子有些冷,卻是當年大破西戎的将軍王,我記得以前阿十最喜歡掃聽叔爺的事跡,在南越竟跟叔爺有那樣的緣分,想必很是歡喜吧。”
阿十如今一想到南越那晚上的事兒,就忍不住渾身難受,雖說記不大清了,可那疼她可記着呢,頭一次覺得當女的實在不好,這什麽破瓜之痛,簡直能疼死人,她這輩子堅決不想再疼第二回,想都不樂意想。
想到此拉着慕容徹:“事情我可告訴你了,是不是該傳膳了,我快餓死了。”說着想起什麽,遺憾的道:“你姑姥姥今兒運氣背,去了趟玉釀閣卻白跑了一趟,連一口好酒都沒吃到,實在倒黴。”
慕容徹如何不知她是故意岔開話題,明擺着是不想提起叔爺,可見自己是多慮了,既然阿十不願意提就不提好了,吩咐劉進福傳膳,又叫把酒拿上來。
阿十看見酒眼睛都亮了,搶過來聞了聞:“好酒,想不到小粘糕這東宮裏還藏着如此好酒,怎不早拿出來,也免得我白跑一趟玉釀閣了。”
☆、這是何等孽緣
慕容徹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阿十當真是個小酒鬼,我東宮便有好酒也早進了阿十的肚子,哪還有剩,這是剛我從玉釀閣拿回來的,卻不是偷的,照你說的歪理應算不得好酒。”
見她提着酒壺就要往嘴裏倒 ,伸手拿了過來倒在了小盞裏方遞給她:“若都用壺吃酒,這酒盞豈不成了擺設。”
阿十接過去搖搖頭:“小粘糕兒你不覺得用壺吃酒更爽快嗎,咱們大晉的人就是太講規矩,做什麽都是條條框框的,卻失了許多樂趣,你看那些異族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多痛快。”
慕容徹:“阿十莫不是忘了你不是那些異族人,你是國公府的千金貴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就別想了。”
阿十聽了卻笑了:“小粘糕兒,我八哥總說有些事兒敢想才可能成真,若是連想都不敢想,豈不可悲。”說着吃光了盞裏的酒,送過去讓慕容徹幫她滿上,又仰脖幹了。
如此連吃了三盞,還要吃,慕容徹卻不依,叫劉進福把酒撤了下去:“酒雖好,吃多了卻傷胃。”見她一臉不滿,便低聲哄她:“今兒天熱,我吩咐下頭做了冰碗兒,一會兒吃了飯,叫他們端上來給你解暑。”
阿十常覺這小子深得自己那大侄女的親傳,真不虧是母子,都善于三言兩語就把自己轄制住,想來八哥說的是,自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若是這娘倆跟自己來硬的,自己才不理會呢,偏偏這樣軟乎乎的哄着,自己倒不好使性子了。
阿十在宮裏住了三日,三日裏除了待在東宮就是皇後的坤寧殿,過了端午外頭熱的很,火辣辣的毒日頭照下來一片白晃晃的,瞧着就熱。
雖說小粘糕這東宮蓋得寬敞闊朗,她住的這個偏殿兩邊檻窗打開穿堂風一過也很是涼快,卻仍比不上八哥郊外的莊子,那莊子當年蓋得時候倒沒怎麽費勁,後來娶了八嫂之後,重新翻蓋修繕可是費了大功夫,就為着八嫂喜歡臨水的房子,推了好些房子,挖坑蓄水,弄了老大的人工湖,直占了半個莊子。
又因八嫂最愛隔着水聽戲,說那樣聽着有味道,八哥又叫人在水中搭了個戲臺,對面便是臨湖的水榭,歪在水榭的鵝頸椅上,吃着瓜子,品着小酒,拂面是湖上的陣陣清風,耳邊耳聽着對面戲臺上咿咿呀呀的戲文,着實是暑月裏最舒坦的。
所以說這人比人得死貨比貨的扔,小粘糕這東宮雖不差,要是跟八哥郊外的莊子比,可就差了不是一點兩點。而且阿十自覺留在這個大監獄三天,已是很給大侄女面子了,更何況自己實在不想看見她那個花蝴蝶一樣的侄女婿,自己性子直,又心疼大侄女,為了避免自己時不時生出的弑君之心,還是眼不見為淨吧。
大約自己那聰明到天怒人怨的大侄女,也覺再留自己住下去,弄不好真會出大事,便放了她出宮。
阿十不顧小粘糕兒幽怨不舍的目光,頭也不回的跑了,雖心裏有那麽一丢丢愧疚,卻轉眼就給她扔到了脖子後頭。
從宮裏出來阿十沒回國公府,而是直接讓車把式送她去郊外八哥的莊子,她準備一直住到立秋,等涼快了再回國公府。
不想剛出城沒走多遠呢,馬車就停了下來,冬兒探出頭去:“怎麽停車了,不是還沒到嗎。”
車把式忙道:“不是老奴要停車,是有人攔車。”
車把式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老漢撲了過來,扒着窗框子聲淚俱下的道:“這位好心的姑娘,救救我們家老爺吧,剛走着走着不知怎麽就暈在了道上,老頭子等了一個時辰也沒一個人幫忙。”
冬兒指了指老漢身後:“小姐,你看那邊兒真躺着個老人,一動不動的,也不知是死是活呢。”
阿十瞪了她一眼:“胡說什麽?”推開車門下車,就要過去看那躺在路邊的老人,卻給車把式攔下,小聲道:“小姐,聽說夜郎那邊兒正鬧疫病,瞧這兩人身上的衣裳像是夜郎國那邊兒過來的,別是過人的瘟疫吧。”
阿十一愣,這個自己昨兒倒是聽小粘糕提了一句,因那夜郎王總是騷擾大晉南疆百姓,以至南疆不安讓朝廷很是頭疼,尤其還總想聯合南越起兵,實在不是個消停的主兒。
大約老天爺都嫌他太折騰,天降了瘟疫,聽說死了好些人,雖對夜郎國百姓來說是苦難,可對大晉來說卻是個利好的消息,鬧了瘟疫,必然國力凋敝,那夜郎王便野心再大,也不能不顧百姓死活窮兵黩武,用小粘糕兒的話說,這一場瘟疫,至少能換來南疆的兩三年的安生。
冬兒聽了也有些怕:“小姐,要不咱別管這檔子閑事兒了,萬一過了疫病可不得了。”
阿十白了她一眼:“若是瘟疫更不應該放他在此,更何況,還未看過,你怎麽就知道是瘟疫,你別攔着我,我這荷包裏有七哥配的香丸,能避瘟辟穢,不妨事。”說着推開冬兒,走了過去。
彎腰探了探老人的鼻息,還有氣息,說明并非死人,松了口氣,尋了老人的手腕子,按了按脈,也算平穩,看了看老人的臉,臉上不知怎麽蹭了一臉黑灰,嘴上那花白的胡子也不知粘了什麽東西,粘在一起,一绺一绺的很是邋遢,瞧着不像什麽要命的急症,莫非是中暑?
兩人雖穿着夜郎的服飾,卻不像異族,身上的衣裳很是褴褛,一身風塵,可見是長途趕路,年紀本就大,這官道上又沒遮沒攔的,不中暑才奇怪。
想到此,便叫冬兒尋了個碗過來,倒了半碗水,又從自己腰上荷包裏掏了一塊桂花糖放在水裏,等化開了,讓冬兒跟車把式幫忙給老人灌了下去。
果然,桂花糖水一灌下去,老人便哼唧一聲醒了過來。
冬兒高興的道:“醒了,醒了,真醒了,小姐你好厲害,什麽時候學會瞧病了,奴婢怎麽不知道。”
阿十搖搖頭:“這算什麽瞧病,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總看七哥給人治病,中暑這樣再平常不過的症候,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好了,這會兒日頭大,正熱,快把老人擡到車裏。”
冬兒一愣:“擡到車裏,這怎麽行,他們這也太髒了”說着嫌棄的看了眼主仆二人。
阿十瞪了她一眼:“讓你擡就擡,那這麽多話。”
冬兒撅了噘嘴,卻也知道她們家小姐的脾氣,平常說是說笑是笑,若是真惱了,誰也惹不起。
只得不情不願的跟車把式把老人擡到了車上,苦着臉道:“小姐,您不會想把這兩人帶回府看門吧,咱府裏看門的可是已經有倆了。”
說起國公府那兩個看門的還真是京城裏的笑話,俗話說宰相門人七品官,瞧瞧人家宰相府門口那幾位威風凜凜的,看着就氣派。
按說他們國公府比宰相府更體面尊榮,偏偏看門的是兩個殘疾,一個聾子一個啞巴,弄得外頭人都說他們國公爺品味獨特,竟然弄了一對天聾地啞看門。
其實哪是她們國公爺品味獨特啊,是她們家小姐就喜歡撿人回來,府裏又都寵着小姐,小姐說什麽是什麽,別說撿回了幾個殘疾看門,就是撿個死人回家下葬,估摸國公爺也能操辦一場。
所以小姐若發話把這主仆倆帶回去,冬兒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
卻不想這主仆倆卻還不領情,那老仆道:“我們家老爺雖時運不濟,如今落魄了,根兒上卻也是大家出身,斷不能與人為奴。”
這話把冬兒差點兒氣死,指着他:“你,你們還真不知好歹啊,你當我們府的奴才是誰都能當的嗎,若不是我們家小姐心善,你們家老爺這會兒還不知是生是死呢……”
“冬兒,怎麽說話呢,還有沒有規矩。“阿十聽她說的不像話,低喝了一聲,見她住了嘴,才跟老漢道:“我這丫頭心直口快,卻并無惡意,老人家莫在意。”
那老仆哼了一聲:“反正我們家老爺不能與人為奴。”
阿十點點頭:“如此,您二位在京中可有能投靠的親戚?家住何地?我也好讓車把式從您二位過去。”
老仆人大約沒想到不過萍水相逢,這姑娘竟如此實心幫他們,愣了愣,下意識看了眼靠在車壁上的老爺,見那老爺嘴唇動了動,忙湊了耳朵過去聽他說話。
阿十模糊聽見那老人說的好像是睿王府三個字,還以為自己聽差了,卻不想那老仆道:“那就勞煩小姐送我們主仆二人去睿王府吧。”
阿十愣了老半天,琢磨這是何等孽緣,怎麽到哪兒都躲不開那冰塊男了呢,不禁道:“您二位要投靠的親戚是睿王殿下?”
那老仆搖搖頭:“睿王殿下是當今皇叔,我們那兒這樣的造化,我們老爺的一個遠房表兄在睿王府裏頭當管事,我們來京本來就是投奔他的,只是不想半截遇上了一夥強盜,搶了我們身上的盤纏,這才落到如此境地,多虧遇上了小姐,不然我們主仆還不知有沒有命進這京城來呢?”
冬兒:“您老還知道我們小姐救了你們的命啊,我還當您老忘了呢。”
☆、娶個媳婦兒好過年
那老仆脾氣很是耿直,說話亦不大中聽,聽了冬兒的話,哼了一聲:“老頭子年紀大了,這點兒記性還有。”
“你……”冬兒給他噎住,想要惱卻見小姐瞪着自己,只得悻悻然嘟囔了一句:“什麽嗎,年紀大了就能不講理啊真是的。”
阿十實不想再跟冰塊男有什麽牽扯,本想讓冬兒跟車把式把這主仆倆送去睿王府,自己下車步行去八哥哪兒,反正離得也不遠了,可見冬兒跟老仆這樣兒,又怕這丫頭半道兒跟老人吵起來。
又一想自己只把兩人送到睿王府門口就是了,又不進去,那塊冰又不是跟自己一樣,閑的無聊,有事兒沒事兒還會去門房裏跟看門的聊聊天兒,他可是大晉的皇叔,這好容易回京一趟,想必正經事兒還忙不完呢,在不在他的王府都兩說,哪就這麽巧的碰上了。
想通了吩咐車把式去睿王府,或許那晚桂花糖水起了效用,這一路中暑的老人精神好了許多,話也漸漸多了起來,問東問西的什麽多大了,定親沒有啊,家在哪兒啊,有幾個兄長姊妹啊,平常都做什麽消遣等等。
能答的答,不能答的阿十自是也不會告訴他,只是微笑着打岔,畢竟是陌生人,雖心善這防人之心還是有的。
老人家問了一溜夠沒問出什麽來,還要再問,冬兒忍不住道:“您老還真是不見外,這些都是我們家小姐的私事,這萍水相逢的若都告訴您老,不成傻子了嗎,行了,您老也崩費勁了,前頭便是睿王府尋您那位表兄弟去要緊。”
阿十讓車把式把馬車停的稍遠些,叫冬兒跟車把式扶着老人去睿王府投親,自己坐在車裏等着,遠遠瞧着睿王府大門裏出來個人把老人迎了進去,這心剛要放下,卻忽聽見一陣馬蹄聲,下意識看過,見那邊兒冰塊男正好騎着馬過來,吓了一跳急忙把窗簾放下來,心道,這可是冤家路窄,怎麽送個人也能碰上呢,見冬兒跟車把式回來了,忙道:“趕緊走,快。”
車把式不知怎麽回事,還當出了什麽急事,忙對着馬屁股甩了一鞭子,馬車噠噠噠的跑了。
再說那邊兒睿王殿下在府門前剛下了馬,就見管家王順緊着跑了出來:“主子您可回來了?”
睿王殿下看了他一眼:“怎麽,府裏出了什麽事兒?”
王順忙道:“主子,老爺子來了。”王順可知道太太上皇的脾氣,最不喜別人稱呼他太太上皇,這可把為難壞了,不叫太太上皇叫什麽啊,後來睿王殿下發話讓喊一聲老爺子,從哪兒起就都稱呼老爺子了,所以一說老爺子就是太太上皇。
睿王倒有些意外,自從老爺子把皇位讓了,便出去游歷天下去了,什麽時候回來沒個定數,有時一年回來幾趟,有時兩三年才回來一趟,便回來了也很少住在宮裏,嫌宮裏規矩大憋屈的慌,大都住在自己的睿王府。
雖說皇上的萬壽快到了,老爺子卻是從不在意這些的人,且聽說前幾個月剛回京了一趟,這怎麽又回來了,莫不是又要出什麽幺蛾子吧。
睿王一想起他家老爺子那老頑童的脾氣,腦瓜仁兒都疼,自己當兒子的給老子收拾爛攤子無可厚非,這是孝道,可他們家老爺子有時異想天開起來那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睿王仔細想了想上次見老爺子,老爺子說了什麽,貌似很是關心了一下自己娶王妃的事兒,睿王忽有個非常不好的感覺,他家老爺子這次不是沖着自己回來的吧,要不然怎麽自己前腳回來,老爺子後腳也回來了。
見王府外沒有老爺子的馬車,不禁道:“老爺子怎麽來的?”
一聽主子的問話,王順忍不住嘴唇抽了兩下,想起剛老爺子跟胡升主仆那個邋遢樣兒,真不知該怎麽回,不是自己還有些眼力,差點兒以為是街上的要飯花子呢,那一身破爛行頭,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真是地道的很。
王順絕對敢打包票就算那些老臣子若是在街上見了,也絕認不出這倆就是當年南征北戰為大晉打下這萬裏錦繡江山的太太上皇跟當年的禦前大總管。
睿王見他神色忍不住扶了扶額頭,感覺腦仁這會兒就開始抽着疼了,微嘆了口氣:“說吧。”
王順:“那個,主子您還是自己進去瞧吧,老爺子一回來就說好些日子沒沾葷腥了,叫廚子端了兩個醬肘子,這會兒正在也得書齋裏呃,用膳呢。”王順本來想說啃的,卻一想這樣不雅的詞兒好像有些大不敬,忙改成了用膳,其實王順私以為啃或許更貼切一些。
睿王把手裏的馬鞭子丢給王順大步走了進去。
進了院子,剛走到窗下便聽見胡升道:“老爺您怎麽就知道那輛車裏坐的是謝家小姐,萬一錯了怎麽辦?”
謝家小姐?睿王皺了皺眉站住了腳,怎麽提起這個來了?
卻聽老爺子道:“也不看看你主子是誰,謝老頭兒家的車要是都能認錯,你主子也就甭混了。”
胡升:“主子英明,不過這謝家的阿十小姐,可是國公爺的老來女,外頭都說公爺夫婦稀罕的不知怎麽疼了,上有的九位少爺也都是把這小妹子當寶貝一樣寵着,這麽疼着寵着,老奴先頭還想該是個怎樣身嬌體貴的千金小姐呢,倒不想是這樣一位善良謙和的小姐,主子您确定沒認錯,剛那位真是國公府的阿十小姐?”
老爺子白了他一眼:“你主子年紀是有一些了,還沒老到老眼昏花連人都能認錯的地步,更何況這丫頭眉眼頗像她娘,她娘當年可是咱們大晉有名兒的美人兒,可惜非瞧上了謝老頭,也不知是什麽眼光,活脫脫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惜了可惜了。”
胡升跟了太太上皇一輩子,太太上皇年紀時那點兒風流事兒自是一清二楚,當年太太上皇也瞧上了國公夫人的,畢竟美人嗎誰不愛,可國公夫人卻不樂意進宮,一心瞧上了國公爺,為這個太太上皇可是別扭大半輩子了,如今提起來還酸溜溜的呢。
想了想剛那位阿十小姐,不禁道:“老奴瞧着雖阿十小姐随了娘,可那眉眼間卻比當年的國公夫人多了幾分英氣,,瞧着更美一些。”
老爺子點點頭:“謝家乃簪纓世家,身為謝家人,便是個丫頭也不能辍了祖宗的威名,到底是謝老頭會教養兒女,別看這一窩接着一窩的崽子的生,倒是一個比一個出息,這老幺的閨女更好,嗯,難怪謝老頭一見我就沒完沒了的誇他這老閨女呢,是個好孩子,投了我老人家的緣,我瞧着配給老五正好。”
睿王覺着自己再不進去,估摸老爺子說不定,明兒下一道旨就給自己賜婚了,皺了皺眉,走了進去跪下磕頭:“兒臣給父皇請安。”
老爺子啃了口醬肘子,看了他一眼:“老五啊,我今兒給你相了個媳婦兒,是個難得的小美人,人美心還善,性子也好,你這年紀也不小了,再這麽耽擱下去也不像話,老百姓家裏還講究娶個媳婦兒好過年呢,你也別扭捏了,趕着今年年底把人娶過門,到了明年說不定就給我添了個大胖孫子了。”
王順在旁邊聽的臉都抽成了一個,心說老爺子這真夠麻利兒的,這今兒剛相看的,就琢磨抱大胖孫子了,難道忘了爺可是有名兒的不近女色,這媳婦兒能說娶就娶嗎,更何況爺可是當今皇叔睿王殿下,這娶正妃便不說千挑萬選,怎麽也得看順眼了吧,沒說老爺子見了一面就拍板的。
睿王臉上的神色倒是沒什麽變化,只是道:“您老若是惦記阿徹了不若去東宮住上些日子。”
老爺子卻搖頭:“阿徹這小子,小時候瞧着還算機靈,不想越大越成了個小老頭兒,說話做事兒都是端端正正一板一眼的,實在無趣。”
睿王道:“阿徹是東宮太子是我大晉的儲君,端正持重些才好。”
老爺子:“所以說,那小子沒指望了,你趕緊娶個媳婦兒給你老爹我生個孫子玩玩,才是你的孝道。”
睿王額角抽了抽,決定不跟老爺子繼續這個毫無意義的話題,便提起夜郎的事兒,以岔開話題。
一聽夜郎,老爺子點點頭:“這一任的夜郎王,別看年紀不大,卻也算一方雄主,繼位這幾年連着發布了數項惠民政令,頗受百姓愛戴,只是那夜郎地處西南,又是異族,民風彪悍好戰,這幾年屢屢騷擾我南疆,致使南疆百姓苦不堪言,實是我大晉的心頭大患,只是夜郎非我大晉百姓,不受教化,不可強取,只能安撫,前朝便是因斬殺了夷族首領,進而引起異族22邑反叛的西南之亂,最終滅國,此前車之鑒不可不防。”
睿王:“兒臣也是顧慮在此,只是這夜郎王野心勃勃,這兩年對外說是休養生息,實則日夜練兵,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怕西南早晚要有一戰。”
☆、老爺子親自上門了
老爺子嘆道:“今年夜郎鬧了這場瘟疫可是死了不少人,想來那夜郎王便有心作亂,也無力起兵,不過從那小子以往的風格來看倒是個能屈能伸的,如今夜郎國力凋敝,估摸着小子對大晉示好。”
睿王:“便他示好也是為了得到大晉的幫扶,想要大晉幫他治疫。”
老爺子:“雖說那小子狼子野心總不消停,到底哪些夜郎的百姓是無辜的,更何況夜郎地處西南,與我大晉與南越接壤,近年無戰事,各國商旅來往頻繁,若夜郎的瘟疫蔓延開來,也會禍及南越與我大晉,夜郎王正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前來示好求助,想來夜郎的使者不日便會進京了,畢竟那疫病可等不得,以那小子的傲氣,能這麽迅速就遣使前來,倒也能體諒老百姓疾苦。”
睿王:“父皇這是贊那夜郎王嗎?”
老爺子點點頭:“可着這九州數國都算上,能入你父皇我眼的人可不多,這夜郎的小子算一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