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窖,你告訴我宮裏的酒窖在哪兒,再給我弄一套小太監的衣裳來就成了。”
太子:“若阿十說的是宮裏儲酒的地方,便是玉釀閣了,這是太太上皇親自起名題的匾。”
說起這位太太上皇,還真是他們大晉除了那位睿王殿下之外的另一位傳奇人物,阿十沒怎麽見過,至少從她記事兒起是沒見過,不過聽阿爹說,自己剛滿月那會兒,公府擺滿月宴的時候,這位太太上皇倒是來了一趟,送了自己一塊平安吉祥鎖,就是如今自己脖子上挂的這塊。
阿十自己不大喜歡戴這些累贅的首飾,不過這塊平安吉祥鎖,據阿娘說這塊平安吉祥鎖很有些來歷,是高僧開過光的,總之戴着能祛邪辟穢,好處多多,故此自小就戴慣了,也就去南越的時候,怕長途颠簸弄丢了,方摘了下來。
話題遠了,拉回來說這位太太上皇,用八哥的話說,這位太太上皇真是他們大晉立國至今所有皇上中過得最潇灑的一位。
年輕的時候很是厲害,南征北戰,奠定了如今大晉的萬裏江山,也是那時候阿爹跟着太太上皇四處征戰,立下了赫赫戰功,才有了今日的定國公府。
天下太平之日,該勵精圖治,把大晉治理的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才是,可這位太太上皇不知哪根筋兒不對了,非說半生征戰着實無趣,以後的日子便游歷天下,縱情山水才是不虛此生。
然後麻溜兒的把皇位讓給了當時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先帝,禪讓大禮當日就沒影兒了,把這一大攤子事都丢給了新登基的皇上,自己逍遙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累的,先帝爺的皇位沒坐多少年,便一病去了,皇位傳給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自己大侄女的夫婿,小粘糕兒的親爹,
當時恰逢西戎叛亂,太太上皇都沒見回來主持大局,好在太太上皇的性子雖說有些不靠譜,卻生了個極靠譜的老來子,就是睿王殿下,十六帶兵平了西戎之亂,方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倒是沒想到這位太太上皇,會給個酒窖起名題匾,不禁道:“小粘糕,你這個太爺爺還真是閑啊,行了別管叫什麽名兒了,你告訴我大致位置,等晚上我自己過去。”
太子殿下不解的道:“阿十若是想吃酒,我叫人拿來便是,何必如此麻煩?”
阿十捏了捏他的小臉:“小粘糕這你就不懂了吧,這酒偷來的才有滋味,更何況你們宮裏的酒窖肯定儲了好酒,我跟你說,那些管着酒窖給你拿的所謂好酒都騙人的,真正的好酒,都藏在酒窖最隐蔽的地方,輕易不會叫人找着。”
☆、這時運實在不濟
謝家本就是行伍出身,便如今尊榮無兩,少爺們自小都是請了先生讀書學文,八少爺跟九少爺還成了太子伴讀,在太學裏頭混了幾年,可騎射功夫卻是謝家的家傳,哪怕最小最受寵的阿十也未落下。
這行伍之人哪有不吃酒的,用國公爺的話說,不吃酒實算不得男人,阿十上頭九個兄長,等于是在男人堆裏長起來的,加上還有個沒正形的爹,阿十五歲的時候,國公爺帶着她出去打獵,夜裏風寒給她灌了幾口酒,本意是驅寒,怕她禁不住野外的寒氣,不想卻開了先例,從那時起只要國公爺吃酒,便湊上去蹭個一兩口,一來二去的就成了小酒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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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無人不知他們家阿十嗜酒,太子自小就黏在阿十身邊,如何不知,這些年自己每去謝府看阿十,都會順一兩壇子好酒給阿十解饞。
如今聽她說這麽多無非就是想去玉釀閣罷了,太子略想了想:“便阿十想去玉釀閣,也不用換太監的衣裳啊。”
阿十翻了白眼:“不換太監的衣裳,算什麽偷,小粘糕你不知道,姑姥姥近日犯太歲,倒黴的緊,我想了肯定是最近幾個月酒吃少了的緣故。”
太子狀似無意的道:“莫不是阿十在南越惹了什麽禍事吧。”
阿十:“你怎麽知道我去了南越?”
太子一驚:“你當真去了南越,那南越因二王子争位鬧了亂子,又跟西南的夜郎國接壤,着實亂的緊,不過随便一猜,不想阿十真跑南越去了,九姥爺就不怕出了差錯嗎。”說這話的時候,小臉微沉,儲君之威自然而然流露了出來。
阿十愣了愣:“小粘糕,你這樣兒還真有幾分儲君氣勢,而且你怎麽知道南越的事兒?”
太子:“阿十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成日就知道玩,從前年父皇就讓我參知政事,這一任的夜郎王正思量着跟南越聯姻,侵我南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身為大晉的太子如何不知,這當口南疆不穩,九姥爺實在不該帶你去南越。”說着小眉頭都皺了起來。
阿十生怕這小家夥去找他母後說起這事兒,以自己那個大侄女的性子,若知道此事,不定要念叨多少日子呢。
想想都後怕忙伸手拉了小家夥:“小粘糕兒,你不是總念叨說八哥郊外的莊子收拾的齊整嗎,正好這幾日我在宮裏,明兒我尋個機會找你母後所說,讓她批你一日假,咱們去八哥哪兒玩上一日,你說好不好?”
太子瞥着她:“阿十你這是想賄賂我不成。”
阿十嘿嘿一笑,湊過來戳了戳他的臉蛋:“小粘糕兒,姑姥姥跟你說,男人适當的裝糊塗才是真聰明,知不知道,太明白了容易讨女孩子的嫌,趕明兒沒準連媳婦兒都娶不到。”
小家夥頗有些不屑:“本太子還瞧不上她們呢?”
阿十笑的不行:“你這會兒還小呢自然瞧不上,等以後大了,只怕一見了漂亮的小姑娘,兩只眼都不夠使的,小粘糕,姑姑跟你說,千萬別跟你父皇學,找個自己喜歡的就好,別像你父皇弄好幾十個老婆擱後宮裏頭,都說皇上是真龍,依我看你父皇不像龍倒像花蝴蝶。”
這句話說得太子撐不住笑了出來,又想起阿十說的正是父皇,無論作為兒子還是臣子妄議父皇都是大不敬,深知因為母後的關系,阿十最不待見父皇那些嫔妃,怕她再說下去,說出更不像話的來,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阿十不是要去玉釀閣嗎,我讓人給你拿套奴才的衣裳來。”
阿十拉開他的手:“知道你不樂意聽這個,我不說就是了。”等劉進福捧了一套嶄新的太監制服過來,阿十高興的接過來去裏頭寝室更衣去了。
不一會兒化身成小太監出來:“小粘糕你瞧姑姥姥這麽一穿戴,像不像你們宮裏當差的。”
太子卻道:“不然我也一起去吧,也瞧瞧你說的好酒藏在了何處?”
阿十歪歪頭:“你今日的課業可做完了?”
小家夥小臉一暗:“那阿十自己小心些。”
阿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姑姥姥也不傻,若是遇上查夜的太監,就打你東宮的名頭出來,誰還敢難為我不成,好了,做你的正經事吧,姑姥姥去玉釀閣給你順壇子好酒回來。”
等她前腳出去,太子低聲吩咐劉進福:“叫人遠遠跟着,別讓阿十發現。”
劉進福知道主子擔心有不長眼的奴才沖撞了阿十小姐,畢竟這宮裏不比國公府,阿十小姐雖常進宮走動,一般卻只在坤寧殿跟東宮,別處的奴才大都不識這位。
別說宮裏就是京裏見過這位阿十小姐的人也不多,因阿十小姐最不喜內眷之間的應酬來往,國公爺跟夫人又寵着這個老來女,說什麽是什麽 不耐煩應酬就不應酬好了,故此,雖都知謝府的阿十小姐是京都第一美人,卻沒幾個人真正見過。
劉進福找了個兩個妥帖心細的小太監,囑咐了一番,這位可是集萬千寵愛與一身,萬萬不能出差錯。
不說太子這兒安排人跟着,且說阿十順着小粘糕給她指的路線,一路尋來,果然找到了玉釀閣。
這玉釀閣臨着一處宮苑的後牆而建,遠遠瞧着像是從那宮苑中辟出來的一塊地方,阿十瞧了瞧那個宮苑,不像廢棄的宮室,卻也沒什麽人氣,不像有人住的樣兒,也并不見宮女太監進出,隔着牆能隐約瞧見裏頭花木扶疏,暗道莫非是小粘糕兒那個花蝴蝶的親爹,以前寵幸的什麽美人住過的。
阿十隐約聽八哥提過,說皇上之前心頭擱着個美人兒,千方百計的弄進了宮寵的什麽似的,可惜美人是個命短的,進宮沒多少日子就一命嗚呼了,美人下葬那天,正是自己那大侄女的封後大典,皇上缺席數個時辰,自己那大侄女硬是穿着那一身重死人的鳳袍,在镂刻着九龍的丹陛下直挺挺等了數個時辰。
當時自己也不過幾歲,并不知這些,是後來從九哥嘴裏聽來的,若說皇上是個癡情種也還罷了,偏偏自此之後,後宮的嫔妃只多不少,除了大侄女這個明媒正娶的皇後之外,後宮之中儲了三十個幾個老婆,時不時聽說還幸個宮女什麽的,說他是花蝴蝶都是看在大侄女跟小粘糕的情分上嘴上留德了,依着自己她這侄兒女婿跟五哥府上那匹專門配種的公馬差不多少。
因此,謝家人都不怎麽待見這位,當然,皇上是君,她們謝府是臣,論理兒臣子如此,乃是大不敬,可她們謝家的人都是直性子,不待見就不待見,管你是誰呢,該君臣的規矩半分不錯,若作為謝府的女婿,她們謝府就是不待見。
一想到或許這宮室是自己那個侄女婿儲美人的地兒,便由不得阿十從心裏生出一股子惡意來,琢磨自己若是把這酒窖裏的好酒嚯嚯一番,也算解氣了。
想到此,再不遲疑,找了找,見那邊兒玉釀閣的院牆邊兒上,有顆老高的桂花樹,長得枝葉繁茂,正适宜藏身。
左右看看見并無旁人過來,走過去三兩下便爬了上去,那個利落勁兒把躲在廊柱子後頭兩個小太監都看傻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彼此看了一眼,心道,雖說這位出身謝家,騎射功夫是家傳尚說的過去,可這爬樹難道也是家傳。
阿十可不管兩個小太監怎麽瞠目結舌,她這鼻子最靈,只聞見這股子清冽的酒香,便知是難得的好酒。
這玉釀閣倒是不見太監把守,想來也沒人有膽子跑這兒來偷酒,只不過這酒窖裏儲的酒都該封的嚴實,如此方能長久儲存,那麽這股子清冽的酒香是從何處而來?
阿十順着酒香尋了過去,這玉釀閣設計的極妙,外頭瞧上是個兩層的樓閣,進來方知上頭兩層不過是擺設,真正儲酒的地方在地下,順着石梯下去,才是玉釀閣的酒窖。
因是半地下,雖有些暗,卻有光亮從上面的窗子透進來,可以看清楚四周,這酒窖真是很大,之前阿十還覺她八哥莊子上那個酒窖已是不小,可跟這玉釀閣一比,卻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想來皇上富有四海,為了彰顯自己有錢有權有勢,這宮裏什麽都講究個大字,花園子大,宮室也大,這酒窖也蓋的大些也在情理之中。
阿十一邊兒想着一邊兒順着酒香往裏走,拐過一排放酒的架子,卻猛的剎住了腳,愕然看着前頭的矮榻上斜斜靠在上頭的男人。
阿十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去廟裏燒燒香了,最近這運氣實在背的沒邊兒沒沿了。
在南越弄了那麽一出烏龍也就罷了,算自己時運不濟,走了背字,可這都回了京怎麽又碰上了這冰塊男,他不是在南越嗎,他不是好幾年都不回京的嗎?
阿十跟冰塊男大眼瞪小眼的一瞬,心裏琢磨這會兒要是扭頭就跑還來不來得及?冰塊男已經先一步開口:“你是來取酒嗎?”
☆、怎麽又來了?
阿十給他問的愣了一下方想起自己穿着小太監的衣裳,他自然會以為自己是來取酒的,想那晚上屋裏黑的緊,根本瞧不清對方的樣子,如何能認得出自己來,卻不要自亂陣腳才好。
想到此,略定了定神,跪下來磕頭,本想打出東宮的名頭,說太子遣自己來取酒的,可不知是冰塊男過于冷的神情還是自己太緊張,張了張嘴竟沒說出話來,只發出啊的一聲。
阿十郁悶之極,剛想重新來,不想對面榻上冰塊臉忽一下竟柔和了起來,他靠坐的地方上頭正是酒窖的窗子,從窗外透過來幾縷光影恰好落在身上,光影浮動他臉上透出淺淺淡淡的一絲溫柔來,哪怕只是這淺淡的一絲溫柔卻讓這一張有些冷厲的臉頓融了春水,令人不覺驚豔。
阿十深覺這男人還是冷着臉好些,這才露出一點兒溫柔的影子來,就如此,如此,呃,勾人心魄,或許不大恰當,但阿十腦子裏想到的就是這個詞兒。
因被驚豔到,阿十一時忘了自己是該回話兒的,張着嘴一臉呆愣的望着對面的睿王殿下,等她回過神,睿王殿下已經從矮榻上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兒:“你是太子宮裏的。”說着點點頭:“你們這些受了刑的宮人,還能留下,是太子仁厚,更該好好當差事,不過怎麽讓你來取酒。”
阿十張張嘴本來想說話的,卻給他這幾句堵了回去,想來他是把自己當成啞巴了,這宮裏規矩大,刑罰更是殘酷,若是宮女犯了錯,能當衆扒了褲子打板子,不僅是肉體疼痛的問題,對人的尊嚴也是一大考驗,八哥說起先制定這個刑法的人肯定是個變态。
若太監犯了錯,輕的打板子罰跪,重的便是挖眼割舌,弄得殘上加殘,當不了差事就攆到義莊上去燒死人,再不行,就任他們自生自滅。
八哥府上的老林就是宮裏攆出去的太監,割了舌頭說不得話,還折了一條腿,被人丢在郊外的破廟裏,就剩下一口氣了,恰巧八哥經過,叫人擡了回去,終得了條命,那條腿卻是七哥親手接的,因折的時候沒接好,錯着位長了起來,最後把長好的地方弄折再重新接好,養了大半年才能下地,雖仍有些瘸,到底能走了,幹不了別的,八哥就讓他看門,人很好,會紮風筝,自己屋子裏挂的那個老鷹的風筝就是老林紮的。
因着老林自己跟小粘糕兒發了幾句牢騷,說宮裏的人心眼都壞了,好人少,後來東宮裏便多了幾個啞巴太監,劉進福說是小粘糕發的恩典,留他們在東宮當差。
想是因這個,冰塊男才把自己認成是東宮的太監,如此倒省事了,自己索性将錯就錯,他既然把自己當啞巴,自己就裝啞巴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這一回生二回熟,如今也算輕車熟路了。
阿十覺着自己大約八字跟這冰塊臉相沖,不然,怎麽每次見了都得裝啞巴呢,不過冰塊臉這麽盯着自己做什麽,莫不是瞧出了什麽破綻。
阿十剛放下一丢丢的心陡然又竄到了嗓子眼,下意識低下頭,聽見冰塊男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身上是什麽味兒?像是茉莉花香?你們太監還熏衣裳,或是帶了什麽香袋荷包?總低着頭做什麽,擡起頭來讓本王瞧瞧?”
阿十冷汗都下來了,這冰塊男不是認出自己來了吧。
阿十如今十分後悔,自己怎麽偏喜歡茉莉花香,以至于自己平常帶在身上的香袋,屋裏燃的也都是七哥特意用茉莉花當原料調配的香餅子,久而久之自己身上便總有股子茉莉花香,況且七哥給自己配的驅蟲荷包,就是在南越的時候落在了大王子府。
雖說阿十不覺憑香味就能認出自己,卻仍忍不住忐忑,這件烏龍事她阿爹阿娘跟哥哥們可都不知道,若是冰塊男認出自己進而戳破,不用想也知道勢必在謝家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正想着該怎麽蒙混過去,顯然睿王殿下有些不耐,竟伸手過來,想是要強迫她擡頭給他瞧。
阿十下意識往後縮了縮,避開了他的手,她能感覺到睿王身子有些僵了僵,進而彎下腰來,又來板她的臉。
這一回阿十卻避無可避,琢磨他若真認出自己,自己便來個打死不承認,反正他也沒有證據,自己堂堂的國公府千金,沒事兒跑南越去做什麽,這個理應該很站得住。
正打算來個死不認賬,卻忽聽小粘糕的聲音響起:“阿徹給叔爺請安。”
阿十餘光掃見冰塊站直了身子:“太子怎麽來了酒窖。”
小粘糕略瞄了阿十一眼:“母後留了姑姥姥在宮裏,把她安置在了我的東宮,說晚上要擺個簡單的家宴,便吩咐人來玉釀閣取一壇子酒回去,又想姑姥姥的喜歡什麽酒,旁人不一定清楚,阿徹便親自過來了。”說着看了跪在地上的阿十一眼,沉聲道:“叫你取個酒罷了,怎麽沖撞了皇叔,還不退下。”
阿十自然知道這是小粘糕給自己送臺階來了,哪有不就坡下驢的,忙磕個頭站起來退了出去,雖低着頭卻仍感覺到睿王那道冷厲疑惑的目光,始終追着自己,從玉釀閣出來,一溜煙跑回了東宮。
冬兒見小姐興致沖沖的去,卻一臉頹喪的回來,那樣子跟打了敗仗的殘兵一般,不禁道:“小姐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偷酒讓人逮住了。”
阿十白了她一眼:“烏鴉嘴,本小姐什麽時候偷酒讓人逮着過。”
冬兒:“那您這是怎麽了?”
阿十卻想答她,而是道:“冬兒,你還記得上回跟阿娘去郊外的普惠寺燒香是什麽時候,是不是又該去了。”
冬兒愣了愣:“好端端的小姐怎麽問起這個了,小姐不是最不喜歡去廟裏燒香嗎,便是去普惠寺也是因為饞普惠寺後山結的桃子才去的。”
阿十咳嗽了一聲不滿的道:“讓你這丫頭說的,你家小姐我就是一吃貨。”
冬兒異常正經的搖搖頭:“小姐不是吃貨,小姐是酒鬼。”
阿十抄起炕上的軟枕丢了過去,卻沒丢到冬兒,而是被正好進來的小粘糕抄在手裏。阿十一見他立馬坐了起來:“怎麽樣,沒露餡兒吧。”
太子坐在炕上:“阿十今日之前你可見過我睿皇叔?”
這個打死不能說,阿十做出個大驚小怪的樣子:“你是說剛酒窖裏那人是你睿王殿下?”
太子卻仿佛有些不信,又問了一句:“阿十,你當真不認識睿皇叔?”
阿十搖搖頭:“聽人說這位睿王殿下好幾年都不回京,我上哪兒認識去啊?
大約也覺得自己疑心的過了,太子點點頭:“睿皇叔是幾年不回京了,這次回京是為了父皇的萬壽節,昨兒剛進京,不想今兒就給你撞上了,阿十你還真是好運氣。”
阿十在心裏翻個白眼,什麽好運氣,黴運才對。
太子看了她一眼:“我記得以前有陣子阿十對我這位叔爺的事兒頗有興致,今日見了本尊,有何感覺?我叔爺可是咱們大晉有名的美男子,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春閨夢裏人呢。”
阿十伸手過去捧着他的臉仔細端詳了端詳方開口道:“小粘糕兒,你不是思春了吧。”
太子忙拉開她的手:“胡,胡說,誰,誰思春了?”
阿十噗嗤笑了起來:“按正常來說你才十二,十二思春是有點兒小,不過你們皇族在這方面都是天賦異禀,聽八哥說你父皇十二的時候,便知道思慕佳人,給他宮裏的一個添香的宮女寫了兩句情詩,然後就成事了,就是如今後宮那位蓮貴人,您見過的吧,從這件事兒看,你父皇雖時不常就給你添個庶母,倒也是個念舊之人,你是你父皇的兒子,這方面随了親爹也不新鮮。”
太子如何不知道阿十的性子,這是變着法兒的諷刺他父皇呢,正要說什麽,卻聽外頭劉進福道:“禀太子殿下,睿王殿下來尋主子下棋,現在前頭書房中候着主子呢。”
阿十臉色微變:“你們不是剛在酒窖見過嗎,他怎麽又來了?”
太子:“剛在玉釀閣叔爺說得空來尋我下棋,我便應了,倒是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阿十,那邊兒架子上有基本劉進福在宮外尋的話本子,你瞧瞧好歹消磨些時間,等我回來也該傳晚膳了。”說着站起來跟冰塊下棋去了。
便是再狗血的話本子,阿十這會兒也瞧不進去,總忍不住琢磨這冰塊一般的睿王殿下,跑來東宮是為什麽,真是找小粘糕下棋的嗎,還是說仍有懷疑。
算了,疑就疑吧,反正不管他怎麽疑,自己就是打死不承認去過南越,他能怎麽樣,再說自己也不過在宮裏住個一兩日,等家去,他疑心也沒用。
這麽一想倒放了心,一放心就想起小粘糕剛說的話本子,叫冬兒拿了一本過來,歪在窗下的迎枕上,有一搭無一搭的瞧。瞧着瞧着眼皮便重了起來,一本書沒翻幾頁便睡了過去。
☆、怎麽跑到皇叔腰上去了
十六章:
太子慕容徹一過了腰子門就瞧見叔爺站在那邊兒的花圃邊上,長身玉立,風姿秀雅,若不知底細,絕不會想到他就是十六便大破西戎被父皇封為大将軍王的睿皇叔。
從慕容徹記事起到如今,跟自己這個叔爺見面的機會都屈指可數,畢竟睿王這些年在外游歷,也不大回京,不過隔三差五的也會叫人給子捎些玩意兒回來,所以即便不大見面,也不算太生疏。
即便不生疏,剛回京就特意來東宮找自己下棋,也有些不合常理,慕容徹腦子裏劃過剛在玉釀閣的情景,總覺着叔爺看阿十的目光很有些怪異。
慕容徹躬身見禮叫了聲叔爺。
睿王爺轉身:“這幾年不見,太子這份老成持重更像皇兄了。”說着又看向花圃:“這些年不回來,倒不知太子殿下這東宮何時多了這麽些茉莉花。”
慕容徹:“是母後說我這東宮花木太少,有些光禿禿的不好看,我又不喜歡那些牡丹芍藥,便随意栽了些茉莉花,皇叔請。”讓進了書齋裏,小太監捧了茶來,便在棋桌上邊對弈邊閑聊。
慕容徹落了一子道:“聽父皇這大半年叔爺一直在南疆一帶游歷,那南疆與南越接壤,前些日子聽說南越鬧了場大亂子,叔爺可知道?”
睿王點了點頭:“我當時正在南越的番禹城,自是知道的。”說着不由想起番禹城的那一晚,那個軟玉溫香的女子,讓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功虧一篑,讓他竟不顧她初初破瓜,一再抱她,那擁她入懷的感覺實在太好,以至于如今都不能忘卻,哪怕現在鼻端都還仿佛萦繞着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花香。
若不是那晚上正好南越的二王子逼宮篡位,自己也不會那般匆忙離開,竟連她的容貌,姓名,家住何方都不知道。
睿王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遇到這樣蹊跷之事,若不是榻上落下的荷包,真實的捏在手裏,他都差點兒以為那晚酣暢淋漓的快活是一場春夢了無痕了。
想着,下意識摸了摸腰上的荷包,這荷包是她留下的,那晚他離開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自己回去的時候她會不再,畢竟她已答應了跟自己回大晉成親,當然她不能說話,未搖頭自己就當她是答應了,更何況本就是特意給自己安排的,又能跑去哪兒,偏偏就不見了。
任他翻遍了番禹城也未找到人,大王子府的管家磕磕巴巴的說是看他對府裏的歌姬不敢興趣,才從街上尋了一個來,即便如此,只她在番禹城,也不該沒有半點線索,莫非她已離了番禹城,她本是南越女子,卻又不能說話,能去何處?
慕容徹見皇叔執子半天不落,略有些訝異,擡頭卻見他正撫弄腰間的荷包,愣了愣,這荷包自己太過熟悉,阿十不擅針線,這些荷包帕子一類的随身東西都是出自冬兒之手,阿十喜歡茉莉花,冬兒便在阿十的東西上都繡了一朵茉莉花,極好辨認。
荷包是貼身的物件兒怎會在叔爺身上,想到此,狀似無意的道:“叔爺這荷包瞧着很是別致,宮裏倒不曾見過。”
睿王看了他一眼:“南越蚊蟲多些,便系了驅蟲的荷包。”語氣淡淡的,顯見是不想多談。卻開口道:“剛酒窖裏取酒的那個奴才,頗合我的眼緣,正巧我身邊缺人,不知太子可否割愛。”
雖覺叔爺剛看阿十的目光有些奇怪,卻也未想到皇叔會當面要人,按說叔爺跟自己要個奴才,實算不得什麽大事,自己也沒有理由推脫,可那是阿十并非什麽奴才,如何送給叔爺,這既不能說破,又不能推脫,實在有些麻煩。
睿王見他半天不應,挑了挑眉:“太子殿下莫非舍不得。”
慕容徹心裏着急,這一急倒想出個主意來,便道:“叔爺能瞧上阿徹宮裏的奴才,阿徹高興還來不及呢,這幾年沒少得皇叔的好東西,阿徹還想着怎麽孝敬您呢,一個奴才算得什麽,阿徹宮裏的奴才,叔爺随便挑揀,能伺候好叔爺,也是阿徹的一番孝心,只不過剛那個不成。”
睿王微皺了皺眉:“為何?”
慕容徹:“不瞞叔爺,那個奴才不在我東宮當差,而是國公府的下人。”
睿王:“他不是個太監嗎,怎麽會在國公府當差。”
慕容徹:“是太監,卻真是國公府的人,阿徹那位小姑姥姥最是心軟,時常收容些乞丐什麽的,剛那奴才本是犯了錯宮裏攆出去的,被我那小姑姥姥瞧着可憐留在身邊,收拾院中的花草,今日趕上端午,他跟我小姑姥姥進宮送粽子來了,因他素知小姑姥姥的喜好,便遣了他去玉釀閣取酒,倒不想沖撞了叔爺。”
睿王雖不常回京,對于謝家那位阿十小姐還是知道的,自打出生一直藏于深閨不大出來,即便如此畢竟是謝家掌珠,又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自己多少也有耳聞,尤其謝府的那位老爺子當年可是跟着太太上皇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便如今邊疆之地仍有威名,便如今年事已高也依然讓人敬佩。
那小太監若是東宮的,自己要也就要了,若是謝府的人,卻不妥當,算了,也不過一時興起,并不是非要個奴才不可便道:“既是國公府的人就罷了。”
慕容徹暗暗松了口氣,想起阿十死咬牙硬的說不曾見過叔爺,根本就是騙自己的,想想自小受了她多少哄騙,恐怕數都數不過來了,卻怎麽又上當了,只是阿十跟叔爺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會認識,而且看叔爺對那荷包珍視的程度,只怕兩人還不止認識這樣簡單。
阿十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擦黑方醒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小粘糕那張放大的臉,阿十眨着眼,伸手捏了那嫩呢的小臉蛋一把,雖說這小子成日沉着一張臉,沒個笑模樣兒,阿十也得承認,小粘糕這張臉生的實在俊俏,這麽瞧着眉眼兒跟那個冰塊有些像,這皇族的人雖說都是花蝴蝶一樣的性子,倒是都生了個好皮相,想也是,後宮的美人一茬一茬的選,優勝劣态,生的孩子自然也是一茬比一茬兒強,這就跟八哥府上那些配種的馬一般,得講究個血統。
這小粘糕如今才十二就這麽俊,等将來大了還不知得引的多少美人傷心呢,一想到小粘糕跟他那個花蝴蝶的爹一樣,到處沾花惹草,便有些生氣,使勁兒揉了揉他的臉,跟揉個軟面團差不多。
不想今日小粘糕頗小氣,沒揉過瘾呢就拉開了她的手:“阿十,剛我跟我叔爺下棋的時候,你猜瞧見了什麽?”
阿十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小粘糕嘴裏的叔爺就是冰塊男,到底有些心虛,不敢跟小粘糕對視,微微垂下眼睑:“我哪兒知道啊?”
誰知小粘糕兒這次卻不容她閃避,捧着她的臉擡了起來:“我叔爺腰間系着的荷包,我瞧着有些眼熟。”說着把她腰上的荷包拿在手中:“跟阿十這個甚是相像。”
阿十心道真不知那冰塊怎麽想的,好端端把自己荷包系在腰上做什麽,又偏偏讓小粘糕兒看在眼裏,這小粘糕兒人不大,心思卻細致,平日裏這些使的東西,他比自己還清楚,如今給他瞧見,只怕不好混過去。
卻也知道在南越的那檔子事兒萬萬不能說的,一把推開他:“荷包這個東西,橫豎不過那幾個樣子罷了,相像有什麽奇怪,把他手裏的荷包搶回來,塞到袖子裏,拉了他的手:“外頭天都暗了,我肚子餓的緊,是不是到了傳晚膳的時辰了。”
不想小粘糕如今大了,遠不如小時候好糊弄,小臉一板:“阿十,你若不說實話,我就只能把此事禀告母後去了,到時候再讓母後好好問你,你貼身使的荷包怎會跑到我叔爺腰上去。”說着作勢起身往外走。
阿十吓壞了,她那個大侄女可是眼裏不揉沙子的主兒,若是知道自己在南越那檔子烏龍事,真能逼着自己嫁了那冰塊男。
她可不想因為這個把自己嫁出去,算上今天酒窖這次,她跟冰塊男統共也不過見過三次而已,其中那晚上還沒瞧清楚,根本連認識都算不上,若成了夫妻豈不可笑。
八哥說至親至愛的人才能成為夫妻,不然就是怨偶,她可不想成為冰塊男的怨偶,可她那大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