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很不靈
梁端對算命先生的誇贊很是受用,微一提眉:“尚可。”
算命先生吊着的心終于緩緩落地,幹巴巴回之一笑,一個不大不小的馬屁已經醞釀成型:“雖沒能為世子算成姻緣,但……”他擡頭看了梁端一眼,別有深意,“小道方才自作主張,借世子的八字朝命格算了一卦。”
梁端眼角一垂,好整以暇道:“如何?”
算命先生指了指房頂,小聲道:“龍應天下,乃天子之兆!”
這确實是他算出來的,若是往常,他決計不敢朝外說,但現今不同,有關梁端架空大周皇室的消息已然傳的沸沸揚揚,這種順應天命一統天下的話沒誰是不想聽的。自打梁端被皇帝罰跪宮門之後,坊間口風就變了,說梁端野心昭昭,非是池中物,更有能登大寶之材。其中佐證不少,就連梁端十三歲時在王公子弟的射藝大會上一箭成名的事情都被搬了出來。但當時百姓對梁端的印象大都還停留在除了品行暴戾并無所作為的層面,是故風聲傳出後,并沒多少人信。可自打梁王被支到邊疆,皇室明顯受到掣肘後,一夜之間,大家突然就信了梁端有應天之命的說法。
梁端斜睨了他一眼,身影一掠,單手鎖上算命先生的脖頸,手背青筋凸起。
算命先生的氣息被阻隔在胸腔,一口都提不上,眨眼間,臉已經憋紅了,求饒都說不出口,只能用眼神祈求。梁端看在眼裏,但并沒松手,反倒再一發力,抓着算命先生的脖頸往前猛地一推,算命先生的後腦狠狠的撞了下椅子背。
“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還要我教你?”梁端眸色極冷。
算命先生連忙眨眼,以示自己知錯了。
梁端蔑笑一聲,松開手,接過家将遞來的帕子,仔細擦了擦掐算命先生的那只手,擦完,帕子一扔,就扔在腳邊。他要過家将手裏的紅烙鐵,左手食指抵着太陽穴,右手拿着那只紅烙鐵直接按在了帕子上,刺啦——帕子瞬間被燒穿一個烙鐵形的大洞,碎火星一點一點蔓延開,不多時,整張帕子便化為灰燼。
算命先生看的心驚膽戰,帶着哭腔喊:“小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梁端把紅烙鐵還給家将,不耐煩的看了算命先生一眼:“吵死了。”
算命先生連忙閉嘴,連喘氣都不大敢。
梁端深吸了口氣,平靜些許,又問:“今日你給我家男人算命格,算到一半又說自己不靈。同我交個底,你是不是算出了什麽,不想說,或者……不敢說?”
算命先生後背一涼,咽了下口水:“不……不瞞世子,确實算出點兒,但……”
“但什麽,你再吞吞吐吐我立刻掐死你。”梁端皺眉。
算命先生腿一軟,連忙如實道:“但有些奇怪,不對,是很是奇怪。”
梁端:“奇怪在哪?”
算命先生糾結道:“卦象顯示,那位公子已經……已經是個死人了,可他明明還活得好好的。”
梁端的心一沉,又将鐘雪的八字寫了一遍,遞給算命先生:“再算一遍,當着我的面兒算。”
算命先生硬着頭皮又推算了一遍,卦象一出,原本顫抖的手抖的更厲害了,他不可置信的撓撓頭:“又……又不死了?雖然命格依舊孱弱,但命遇貴人,屁大點兒……額不是,芝麻大點兒的劫難都躲過去了,想死都死不了。”
“你逗我?”梁端攥緊的拳頭忽然一松。
算命先生叫苦不疊:“沒沒沒,沒有,想來應是第一次蔔算有誤,才會致使兩次卦象相左。”
梁端懶得聽他解釋,兀自道:“看來你真的不是很靈,不,是很不靈。”
話音剛落,算命先生便被兩名家将一左一右的架了出去。瞧這陣勢,算命先生以為自己死定了,不料,兩名家将只是搜刮了他身上所有同蔔算有關的器物——符咒,朱砂筆,八卦圖等等,順便扒了他外邊那件穿了半年,早該報廢的道袍,将其申斥一番,警告他不得再上街算命之後,便把他趕出了梁王府別院,順便還給了讓他離京的盤纏。
深夜,書房。
“世子以前從不信這個的,今日怎對那算命道人随口胡謅的話如此上心?”張管家剪掉燭花,疑問。
梁端放下書,掐了掐眉心:“我沒有,我只是想揭穿他。”
張管家又疑道:“既然沒有,直接置之不理便可,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的揭穿?”
“我……”我想知道那老家夥到底給鐘雪算出了什麽,但……梁端擡眼瞪着張管家,“你很閑啊?”
張管家連忙搖手。
“既然你這麽閑,那就替我給謝宣傳個話,讓他給我安生點兒,別見天的散播謠言,給我安五花八門的聖名,我有那麽好嗎?真是,我自己聽着都惡心。”梁端把手裏的書放回書架,從桌底下的小抽屜裏抽出一本雅春宮。
先前說梁端能登大寶的那些流言,便是謝宣的傑作,他知梁端有心要反,便順水推舟,才演變成現今局面。
但梁端并不需要,而且很讨厭。
百姓一旦信了這等流言,他的名聲便會日漸變好,如此一來,那些原本踏踏實實跟着他的朝中官員就會萌生出旁的心思,例如——嫁女兒,緊接着便會衍生出一連串的麻煩事,這并非他所願。
再說,他有一個鐘雪已經夠了,等鐘雪什麽時候改嫁,再想着續弦也不遲。
張管家無奈,只好應下。
“世子,京郊傳來消息,嶺南來的那支難民明日一早就到京城地界了。”
“這麽快?”梁端認真的翻着“書”,問的甚是敷衍。
張管家點頭:“比預計的快了不少,人數也比探子所言要多。”
梁端:“多多少?”
張管家比了個三:“不多,就三個。”
“盯好那群難民,裏面不知道混了些什麽人呢。”梁端冷笑一聲,正翻書的手一頓,“書上說,孔雀求偶開屏,男人英姿盡顯時,最易讨女人歡心,真的假的?”
“大抵是真的吧。”張管家一臉莫名其妙,不知此問何意。
“過兩日便是射藝大會,到時候把鐘雪也帶去,試試真假。”梁端雲淡風輕道。
張管家啊了聲,有些為難:“世子莫不是忘了,自打您接連三年蟬聯射藝大會魁首之後,禮部那邊的射藝大會請柬就沒……就沒再往咱們府上送過。”
梁端射箭太是厲害,壓的其餘王公子弟喘不過氣兒,他要去,別人還玩兒個屁啊!所以後來幹脆就不請他了。
“這有何難,跟禮部要一封便是。”梁端合上書,留張管家在原地愣怔,自己負手出去了。
原本是準備回房的,但鐘雪不在,他就滿院子瞎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鐘雪洗澡的浴間。
心裏念叨着非禮勿視,但還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浴間門口,無需側耳,嘩啦啦的水聲清晰可聞。
伺候鐘雪沐浴的徐小慶出去小解,門虛掩着,門內只有鐘雪一人。
梁端一不小心,踢到了門檻,心瞬間吊到嗓子眼,正想着怎麽化解尴尬,就聽鐘雪道:“小慶嗎?我還以為你掉茅坑了呢,趕緊過來給我加點兒水,都涼了。”
梁端摩拳擦掌,摩擦出一手心的冷汗,正躊躇着,鐘雪又調侃道:“上了個茅房你還上成大爺了不是,怎麽還不來?”
內心一通糾結之後,梁端心虛地走到鐘雪背後,往浴桶中添了兩瓢熱水。
屋外,徐小慶身心通暢的回來了,擡眼一望,怔了怔,方反應過來,便兩手捂嘴飛也似地跑開。
“你是不知道,端哥今天可帶勁兒了。”鐘雪一邊往身上撩着水,一邊瞎瘠薄聊,“沈廷之好心給我披衣裳,直接被端哥吓跑了,然後……給我捏捏脖子,有點兒酸。”
梁端把手放到鐘雪脖頸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捏着,指尖傳來的觸感擾的他心神不寧,一低頭,看見鐘雪的裸背,簡直要窒息。
徐小慶上了個茅房,怎麽手都變滑了?鐘雪雖是納罕,但并沒多想,繼續道:“你肯定想不到,他直接讓我坐到了他腿上,還抱着我!要不是我知道他不喜歡男人,當場就将他拉去最近的客店,先做上個三五次再說。”
鐘雪想着想着,忽然笑出了聲:“哈哈哈,說實話,若是陌生人這般弄我,指不定我就抛棄端哥,跟他私奔了呢,哈哈哈,太刺激了。欸欸欸——輕點兒!怎麽沒輕沒重的,脖子都快被你擰斷了。”
“你都要跟別人私奔了,我把你脖子擰斷算什麽?”梁端兩手按在鐘雪肩頭,躬身湊到他耳邊。
鐘雪泡在熱水裏,後背卻冷的發抖,掉了半身雞皮疙瘩,極具求生欲道:“哥,我……我瞎說的,你別當真,你對我那麽好,我怎麽會跟別人私奔呢?”
“不敢私奔,那敢不敢跟我去最近的客店,先做上個三五次?”梁端聲音壓的很低,低到半數都是氣聲,一股股撲到鐘雪耳朵邊,搔的鐘雪簡直想一頭磕死在桶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