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謝翎沒有告訴齊蓁的是,延平帝已經開始懷疑有人對他的身體做了手腳,可是太醫院卻沒有人能看出端倪,這也不能遏制他的疑心,更是命令暗衛從民間找些醫術高明的大夫悄悄送入宮中。
延平帝自以為做得隐蔽,但又怎麽瞞得過手中暗線衆多的謝翎。
謝翎有恃無恐,反而很欣賞延平帝這種瀕死掙紮的模樣,不過現在卻不得不提前結束延平帝的折磨。
他不想讓這事也變成對齊蓁的折磨。
藥下了這麽長的時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其實他們什麽動作都不用再做,只需靜待毒素全面爆發出來而已,不過謝翎還是冒險吩咐齊瑩再往駱駝上加一根稻草。
一個月後的某天,延平帝病得連早朝都上不了,後宮和朝堂之上皆人心惶惶。
謝翎每日在外面沉如水,回到家後完全又是另外一副面貌,輕松歡喜的模樣看不出半點天将塌矣的跡象。
這天晚上,謝翎照常和齊蓁坐在院中的樹下乘涼,冀哥兒站在齊蓁跟前搖頭晃腦地背書給弟弟聽,軟軟的童聲和着樹上的蟬鳴,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陳燦卻忽然急匆匆地跑進院子,行禮之後附身在謝翎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麽,謝翎聽罷面色不變,随口道:“好,我馬上過去,你先門口等着。”
齊蓁一直關注着,問道:“怎麽了?”
謝翎雲淡風輕地笑道:“吏部出了點事,讓我過去看看,今夜或許回不來了,晚上讓紅素守着你睡。”
冀哥兒立馬自薦道:“我可以陪娘睡。”
謝翎瞪他一眼,“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洗漱睡覺了,明日早點起床練武。”
冀哥兒撇撇嘴,卻不敢反駁。
齊蓁拍拍冀哥兒的手,叫人把他領下去,一路皺眉地看着謝翎換衣服,走過去幫他系好腰帶,一邊不放心地詢問:“真的是吏部的事?你沒騙我?我怎麽心頭感覺慌慌的?”
謝翎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你又胡思亂想了,我走之後就讓她們服侍你睡下,不要太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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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想你了!”
“哦,是嗎?”謝翎挑眉,眼中滿是揶揄,“我還以為你這麽依依不舍的,是夜裏離不開我呢!”
齊蓁沒好氣地在他小腹上重重地拍了拍,“穿好了,你快點去,別讓人等久了。”
目送謝翎出了院子,齊蓁偏頭吩咐翠鈴:“你去打探一下府中有什麽異樣。”
她總覺得陳燦的表情不是很對,謝翎平靜的表情下也大有問題,心頭總覺得不安。翠鈴機靈,讓她去打探一下,萬一能探出點什麽。
出了小院,謝翎先是去了奉國公那裏一趟,才出府,不過不是朝吏部去的,而是宮中。
延平帝密召。
一路穿行過重重宮牆,聽着暗地裏的響動,謝翎眼中閃爍着陰鸷的冷芒,嘴角若有似無地揚着諷刺的笑。
由大太監領進延平帝寝宮內室,只見延平帝滿臉病容地倚坐在龍床上,旁邊齊皇後端了一碗藥湯,正在服侍。
聽着背後厚重的大門關閉的聲音,謝翎目光一閃,恭敬地朝兩人請了安。
為了騙過齊蓁,他甚至連朝服都沒穿,不過,也沒什麽了。
“不知皇上深夜傳召臣所為何事?”
延平帝推開齊瑩的藥勺,幽深的目光從她的身上落到謝翎的身上,“愛卿以為呢?”
謝翎沒有答,“看皇上的面色,病情似乎有所緩解,實乃大魏之福。”
“有謝愛卿這樣的臣子,才是大魏的福氣。”
延平帝意有所指,謝翎只當不知道其中的深意,理所當然地受了,“多謝皇上的誇獎。”
延平帝差點被氣笑了,連道三聲好,卻猛然将齊瑩推翻在地,她手中的藥碗脫手而出。白瓷碗撞擊在硬石板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白色的碎片和褐色的藥汁飛濺。
同時殿內一陣響動,兩隊暗衛從四面八方出現,一隊擋在床前,一隊将謝翎團團包圍住。
殿外更是傳來兵甲碰撞的聲音,顯然還派了禁衛包圍。
謝翎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問道:“皇上這是何意?”
延平帝面露厲色,眼含殺意,“謝翎,事到如今,你還要隐瞞?枉朕這些年如此器重于你,你竟然如此狼子野心,勾結皇後意圖謀害于朕!”他擡手指向地上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的齊瑩,“齊瑩,朕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幫着謝翎給朕下毒?!”
齊瑩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繼而眼神陰毒地看向延平帝,反問他:“趙琰,我幫你那麽多,那你又為何要給我下絕育藥,殺掉我的孩子?”
延平帝好像早就料到她已經知曉了真相,冷笑道:“齊瑩,你幫朕到底是為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如今朕已經如了你的願,讓你坐上皇後之位,朕與你之間應該是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呵,趙琰,你不要忘記了,你還欠我孩子的一條命!”齊瑩惡狠狠地瞪着延平帝,想要把他生吞了一般,“而且你敢說,你沒有要殺我之心?”
齊瑩知道的太多,在延平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她是有價值的寶貝,在他成為了皇帝之後,便是最具威脅的累贅,早晚都将容不下她。
這也是齊瑩那麽輕易就答應謝翎的最大原因,她與延平帝之間,早就是你死我活的關系。
“好。”延平帝道,也不知究竟是在說什麽好,他又看向謝翎,“謝翎,你想要朕的江山?”
謝翎輕笑,“皇上,幾年前臣便說過,臣一向胸無大志,只想做個吃喝玩樂的纨绔,對官位權力并無絲毫興趣,對您的江山更是如此。”
“那你是想要朕的皇後?”
謝翎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搖頭道:“皇上不如再猜一猜?”
延平帝眸光一暗,終于道出另外的猜測:“六弟?”
“皇上聖明。”
延平帝沒料到,六皇子居然真的是謝翎的理由,原本心頭冒出這個猜測時,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會有人因為一個朋友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他原本也沒有懷疑到謝翎的身上,他身上實在找不到動機,還是在齊瑩的身上發現了端倪,順藤摸瓜竟然拽出謝翎這個幕後黑手。
“謝翎,賭上全族的命,只為替一個朋友複仇,你覺得值得?你家中可是有妻有子的。”延平帝語氣意味深長。
謝翎卻微微勾起唇角,“這麽多年來難道皇上還不了解臣麽,臣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延平帝想到什麽,眼神猛然變化,直接開口命令:“動手!”
延平帝見識過謝翎的武力值,這些暗衛都是精挑細選的武功高強之輩,而且以防萬一,更是在香爐之中下了吞噬人內力的藥,讓暗衛們提前服下了解藥。
哪知道謝翎根本不見疲态,赤手空拳,三兩下便奪走一名暗衛手中的長劍,以極快地速度殺掉兩人。
延平帝眉頭一皺,揚聲再喚外面的禁衛,殿門幾乎被人撞開,一群兵甲禁衛湧入,抽出長劍,卻忽然斬在暗衛身上。
延平帝臉色大變,然後見謝翎忽然從暗衛的包圍中縱身躍起,持劍朝自己射過來。
放大的瞳孔中映出謝翎逼近的身影,眼看着劍尖就要刺入胸膛,幸虧身旁的暗衛及時抵擋,四五個人将謝翎重新包圍住。
謝翎卻兇猛地撕開一道口子,一劍刺入挾持齊瑩的暗衛的眉心,抽劍的同時,将齊瑩推入後面兩名兵甲之中保護起來,旋身劈開緊随而來的兩柄長劍。
所有的動作行雲流水,只在眨眼之間。
見大勢已去,延平帝重重地咳嗽幾聲,蒼白着臉厲聲威脅道:“謝翎,朕早已令袁都督帶兵前往奉國公府!”
謝翎皺眉看着衣角濺上的兩滴血珠,回家後要是讓齊蓁看到了可怎麽好?輕嘆一聲,才擡頭看向延平帝,慢條斯理道:“那他現在應該被京衛指揮使司以謀朝篡位的罪名給剿滅了。”
看延平帝滿目頹然,謝翎繼續道:“皇上沒有派京衛指揮使司前去奉國公府,想必也清楚,指揮使季興武曾是謝家的家将。”
季興武便是季英傑的父親,原為京衛指揮使司的指揮同知,三年前在謝翎的運作下,已經提升為指揮使。
吩咐禁衛将屍體清理出去,再把殿內打掃幹淨,謝翎踱步走到龍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延平帝,“皇上,臣說過,臣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您剩下的暗衛和親信的禁衛,也都已經在袁德昭謀反逼宮的時候全部為國捐軀了,所幸,謀逆匪首袁德昭當場伏誅。不過皇上雖然無事,但因受到驚吓,病情加重,一日後,寫下罪己诏和傳位遺旨便駕崩了。”
延平帝氣得渾身發抖,“朕如今只有大皇子一子,袁都督為大皇子的外公,怎麽會冒險謀反,文武百官不可能相信你的!”
“皇上,‘真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就如當初的六皇子,您不是照樣讓二皇子擔下了全部的罪名?”謝翎提醒道,“皇上,您身體不好,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寫下罪己诏和傳位遺旨便上路罷。”
延平帝充滿恨意地瞪着謝翎,“你憑什麽以為朕會聽你的?!”
謝翎面色冷凝,聲音決然狠厲,“趙琰,趁現在我還不想當皇帝,我勸你最好聽話,否則,大不了我麻煩些,立即殺了你和大皇子,自己登基為帝!”
謝翎早已切斷了延平帝所有的退路,現在他和他唯一的兒子的性命也都被謝翎捏在手中,直接殺死他們,最多擔一個謀朝篡位的惡名。然而成者王敗者寇,真到了那一步,謝翎也無懼。
延平帝如今只有這兩個選擇:自己死,或者帶着兒子和大魏江山一起毀滅……
謝翎相信他這樣聰明的人,一定會做出正确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太弱智,總覺得沒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