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如何不妥？”齊瑩還未動，許嬷嬷先着急地詢問。
醫女看了眼齊瑩，有些猶豫。
齊瑩注意到她的視線，目光暗沉冰冷，冷聲道：“你直接說。”
醫女應了，才道：“從娘娘的脈象來看，怕是很早之前就被下了絕育的藥——”
“不可能！”許嬷嬷激動地打斷醫女的話，“我們家娘娘若是被下了絕育的藥，又怎麽會懷孕？！”
“應該是運氣使然。而且娘娘的身子早已被絕育藥損傷，腹中的孩子就算再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必然也活不到出生。再有，”醫女遲疑了一下才道：“娘娘以後怕是不會再有孕了。”
齊瑩臉色慘白，整個人好像雷劈中一般呆住了，許嬷嬷難以置信地指着醫女，“不可能！你這個醫女，必定是醫術還未學到家，我們娘娘的身子好着呢，怎麽會再也懷不上小皇子？太醫院那麽多的人，個個醫術高明，怎麽從未提說過這些？！”
提起太醫院，齊瑩微微回了神，她盯着醫女，眼中黑霧沉沉，“你說，我很早之前就被下了藥，那你能否确定，究竟是什麽時候？”
醫女答道：“應該有四五年之久，而且這種藥的藥性比較溫和，講究細水長流，需要連續服用一個月以上才能夠生效。”
齊瑩愣了愣，忽然像是想明白什麽一樣，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再然後，卻笑了起來，從一開始的輕笑，到後來癫狂的大笑。
齊蓁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當了母親，自然明白絕育這樣的事情對女人的打擊有多大。況且這背後的罪魁禍首，還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有些真相，昨晚謝翎已經暗示得足夠明顯，她當時難以置信，可事實卻迫使她再不相信也得信。
連續下藥一個月，能夠指使所有的太醫瞞下脈象的，除了皇上還有誰會有這樣的能耐？
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
難道他怕齊瑩生下孩子會助長齊丞相一派的勢力？或者他不想未來的某一天，讓齊瑩的孩子和皇後的孩子争寵？
可這些理由怎麽聽都太過蒼白無力了些，她隐隐覺得，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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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嬷嬷扶住齊瑩，擔憂道：“娘娘，你別傷心，一定是這醫女醫術不好，我們讓丞相重新再找一個。或者讓皇上親自下旨，命太醫院上下重新給娘娘會診一遍，他們定不敢再陽奉陰違。”
聽到許嬷嬷的話，齊瑩卻像是觸動了某個機關一樣，不停地念叨着：“皇上……哈哈……皇上……”
齊瑩行狀瘋癫，許嬷嬷和齊蓁都擔心她就此瘋了。
齊瑩忽然抓住許嬷嬷的手腕，指甲幾乎要陷進她的肉裏，猛地擡起頭來，“嬷嬷，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娘娘……”
齊瑩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雙眼卻不停地流着淚，“是皇上，是皇上……哈哈，我早該想到的，皇後又怎麽能使喚得動整個太醫院，背後的人只能是皇上……”
許嬷嬷聽明白了些什麽，臉色忽然大變，眼睛裏充滿了驚懼。她幾乎顫抖着聲音道：“娘娘，定是你多想了，皇上怎麽會……怎麽會害娘娘？”
“下藥的是他，讓太醫隐瞞我的是他，哪怕我腹中的孩子，就算不是他的手筆，也定是他在後面推波助瀾……為什麽？為什麽？趙琰，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齊瑩把觸手可及的東西全都扔了出去，最後雙手緊攥成拳，青筋在手背冒起，赤紅的雙眼中滿是戾氣。
“娘娘，小心身子！”許嬷嬷急忙按住齊瑩。
好半天，齊瑩才稍微平靜下來，周身萦繞着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絕，她狼狽地抱住許嬷嬷，好像抱住溺水的浮木一般，失神地低喃：“嬷嬷，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他那樣冷血無情的人，就連自己的同母弟弟都毫不手軟，又怎麽容得下我？”
同母弟弟？
齊蓁猛地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齊瑩，心底隐隐有不好的猜測，“什麽意思？什麽叫做‘連自己的同母弟弟都毫不手軟’？”
“我以為我算計到了所有人，到頭來，真正被算計到的卻是我自己……”齊瑩覺得自己簡直可笑又可悲。
齊蓁上前拉住齊瑩手臂，語無倫次地追問：“你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六皇子……和皇上……皇上對六皇子做過什麽？”
“做過什麽？”齊瑩木然地重複。
“六皇子的死是不是和皇上有關？是不是？！”齊蓁激動地詢問。
……
出宮之後，齊蓁渾渾噩噩地把醫女送回到齊府，并叮囑了清河郡主直接處置了那名醫女，這也是齊瑩的意思。
齊瑩癫狂之下不顧外人在場，直接道出了有關延平帝的秘密，還說了許多大逆不道的話，若傳出去了，恐會惹來滅門之災。
所以那名醫女只能死。
回到奉國公府時，已經是下午時分了，今兒謝翎意外的早早下了值，正在院子裏考教冀哥兒的文武功課。只見冀哥兒像棵小青松一樣筆直地站在謝翎的跟前，眼睛都不敢亂瞟的，完全沒有注意到齊蓁已經回來了。
謝翎卻看到了，最後讓冀哥兒背了一段論語，便沉聲道：“回房去換身衣服，再看會兒書，不準瞎玩。”
冀哥兒不敢反對，連忙大聲的應了，哪知道回頭就看到齊蓁的身影，立即像大雁回巢一般撲進齊蓁的懷抱。
“娘，冀兒好想你啊。”冀哥兒蹭着腦袋向齊蓁撒嬌。
“嗯，娘也想冀兒。”齊蓁臉上扯起淡淡的笑。
冀哥兒不懂事，謝翎卻看出了她眼底的失魂落魄，三兩下把母子倆拆散，趕冀哥兒回房去看書，然後拉着齊蓁坐進房中。
他握住齊蓁有些發涼的手，溫聲問道：“怎麽了？齊貴妃的狀況不好？”
齊蓁沉默了一瞬，望着謝翎，嘴巴張合了幾下，才組織好語言：“齊貴妃說，六皇子是皇上害死的……”
謝翎目光猛然一厲，“她竟然把這些告訴你了？”
“是她情緒崩潰之下，不小心說漏的……”話才出口，齊蓁就覺得不對，睜大眼睛看向謝翎，“你知道？”
謝翎微垂下眼簾，聲音淡淡的，“嗯，知道。”
齊蓁萬萬沒想到，“你什麽時候知道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先皇駕崩之前我就知道了。”謝翎慢聲解釋：“當初我們所有人都被皇上玩弄于鼓掌之間，從郅城之戰開始，便全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二皇子也不過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而已。後來六皇子去平亂，皇上便把二皇子通敵叛國地證據送到他的手中，成功完成一石二鳥之計，一舉殲滅兩個對手。”
“難道僅僅就是因為皇位？可六皇子是他同母的親弟弟啊，而且六皇子也從未有争奪之意。”話說出口，齊蓁自己都覺得問題太傻。皇家裏哪有真正的親情可言，特別是在至高無上的皇位誘惑之下，再濃厚的親情最終都只能成為犧牲品而已。
果然，謝翎輕笑，“那又如何？自古以來為了皇位而殺子弑父的人多的是，更何況同母親弟？六皇子自己是沒有争奪皇位的意思，可先皇卻有封六皇子為太子的想法，只這一點，就足夠讓當初的三皇子對六皇子起了殺心。”
同時，謝翎還繼續抛出一道驚雷：“據我當初查到的情況，在六皇子回京的路上截殺他的不僅僅只有二皇子的人馬，當初的三皇子也暗地裏派了一批死士。”
齊蓁滿目悲涼，“他這是生怕六皇子不死？”又反應過來，“難怪齊貴妃說，原本六皇子是不會死的……”
謝翎眸光閃了閃，不動聲色地解釋道：“怕六皇子不死，也怕六皇子見不到先皇就死了，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的效果。”
讓六皇子親口揭發二皇子，才能确保萬無一失，而且讓先皇目睹六皇子的死亡，不是更加有沖擊力？
齊蓁只覺得身上更加發冷了。
六皇子曾經的音容笑貌好像還在眼前，她一直以為是二皇子，可背後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六皇子同母的親哥哥。這樣的事情，在歷史長河中，在皇家之中，或許屢見不鮮，若是別人便罷了，她會理解會妥協，可被害死的那個人是她的朋友，她實在無法當做平常的事情對待！
但悲傷和心寒之後，只有萬般的無奈。
就算現在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當初的三皇子已經貴為延平帝，難道還能像二皇子一樣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不成？
不可能的，六皇子的死亡只會被埋沒在無數的陰暗裏，真相永遠不會被揭露，真兇也永遠不會被懲罰。
延平帝那樣冷血無情的人，說不定這還會把這件事當做自己輝煌的功勳，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來品味一番，自得當初的自己有多麽足智多謀，多麽運籌帷幄……
正在齊蓁覺得憤怒不甘的時候，卻忽然聽謝翎道：“蓁兒，如果我為六皇子報仇，你願意支持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埋了好久的伏筆，終于寫出來啦！
重生的齊瑩被三皇子反算計啦，皇後可以算是個背鍋俠，六皇子的死也是三皇子的手筆。
三皇子：請叫我大.BOSS！
謝翎：呵呵，大.BOSS你好，大.BOSS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