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門外,清河郡主收到消息正好趕到,聽到書房裏的響動,急忙推門進來。
只一瞬她便把書房裏的情況都盡收眼底,目光在齊蓁泛起紅腫的臉頰上略微停頓後,卻是上前去拉住齊蓁厲聲訓斥:“齊蓁,你什麽時候學着這麽沒有規矩,書房也是你随便能闖進來的?快跟我回去,把禮儀課都給我重新學一遍!”
齊蓁卻完全沒把清河郡主的訓斥放在眼裏,見到她好像是見到了救兵一樣,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地求助:“娘,你幫我勸勸爹爹,讓他放過阿翎好不好?”
“你聽聽!左一個害他,右一個放過……”齊丞相怒不可遏地看向清河郡主,手指着齊蓁,指尖氣得都在發顫,“在她眼中我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父親?!”
清河郡主連忙道:“老爺,蓁兒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齊丞相打斷清河郡主的話,“你問問!你問問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麽,每一句都是不忠不孝不義,拉出去砍頭都不為過!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清河郡主聽得皺眉,她沒有料到齊蓁的反應會這樣激烈,只能盡量把事情往輕了說,“蓁兒年紀尚小不懂事,她要是說了什麽不對的話,肯定都是有口無心的。”
“你不用替她解釋。”齊丞相懶得再聽這些,負氣地擺擺手,“罷了,謝翎的事我也不管了,原本這樁親事我就說不上話,甚至連女兒也都沒把我這個當父親放在眼裏,也的确沒有資格管些什麽。”
清河郡主被噎了噎,有些氣弱地喊:“老爺……”
“我還有事,你們母女倆慢慢聊。”齊丞相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說完,就拂袖而去。
殃及池魚,清河郡主臉色被弄得十分難看,看到齊蓁哭哭啼啼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怎麽就生出這麽一個蠢女兒!
齊丞相一走,兩眼的淚珠再也忍不住般加速滾落,齊蓁淚眼朦胧地瞅着清河郡主,一副可憐又委屈的模樣。
她上前緊緊地抱住清河郡主的手臂,一派無措,“娘……”
“收了眼淚,跟我回去!”清河郡主板着臉。
可是不解決謝翎的事,她又怎麽平靜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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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爹爹是真的打算放過阿翎了嗎?”齊蓁不放心地問。
“什麽放過不放過的,你爹是為阿翎好,為你好!”清河郡主不贊同地糾正。
“我不要!”齊蓁晃着腦袋,很是抗拒,“娘,我不要阿翎上戰場,我不要他建功立業,我也不稀罕當什麽将軍夫人,我只要他好好的……”
好的一面她都清楚,可她不能拿謝翎的性命去賭,就算這個賭局贏面很大,她卻不勇敢,也很自私,萬萬承受不起有丁點兒的意外發生。
同為女人,齊蓁的心情清河郡主怎麽會不明白,心頭更多的卻是覺得擔憂。
平日裏的告誡女兒終究沒放在心上,她陷得這樣深,萬一以後謝翎變了心該如何是好?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年以來放任齊蓁和謝翎自由相處,到底是好還是壞。
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期盼自己沒有看錯人。
清河郡主嘆息一聲,終于道:“阿翎領兵的事不會成的。”
“可就算爹爹不再插手,朝堂上還有那麽多大臣都贊成,萬一皇上答應了怎麽辦?”齊蓁誤以為清河郡主只是在回答自己齊丞相真的放過了謝翎。
清河郡主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齊蓁,“北邊戰事的成敗影響着整個大魏的江山,而且還有三皇子的性命壓在那裏,皇上怎能允許派一個毫無經驗的小兒前去支援?”
“那爹爹之前怎麽會?”齊蓁還是有些不信,要真的不可能,爹爹怎麽會站出來力推?
清河郡主也不好直說齊丞相是被權勢利益給沖昏了頭,聽人提兩句就想都不想地沖上去給人當槍使。
要不是齊丞相帶頭攪和,派兵支援這事也不必再拖到明天再議。要知道兵貴神速,援軍晚一天出發,邊關的情況就會多一分變故,三皇子也就多了一分危險。
這會兒那真正的有心人估計早已經樂開了花,而齊丞相怕也是回過神來了,要不然也不會輕易地就妥協說不管了。
這些話清河郡主自然不能和齊蓁說起,不動聲色地把話題轉移到奉國公的身上,她道:“就算皇上有這個意向此事也不可能成,他們也不想想奉國公也不是好惹的。”
“謝伯伯?”齊蓁一頭霧水,在她眼中,奉國公成天笑呵呵的,是個不務正業、不思進取的不正經大伯伯,哪裏有不好惹了?
“最遲今晚就能有結果,你且看着吧。”清河郡主胸有成竹的一笑。
見清河郡主這樣信誓旦旦,齊蓁終于被勸住了,按捺着性子等待消息。她想着謝翎都有隐藏起來的一面,說不定奉國公也是個深藏不露的狠厲角色,或許有手段能左右乾坤。
結果……
下午的時候果然傳來奉國公入宮面聖,廣安帝金口玉言不會派謝翎前去邊關的消息,可過程卻和齊蓁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今日是小朝會,奉國公并沒有參加,只按時到通政司随便打發時間,本來和往日也沒什麽不同,哪知道卻忽然聽聞今日在朝堂之上有一幫狼子野心的人要把自家兒子推進火坑裏,頓時氣炸了。
奉國公忙回家收拾了一車大魏歷代皇帝給謝家先祖賞賜下的代表性物件,直接拉到皇宮門口求見廣安帝。
等進了大殿,奉國公挪動着胖胖的身軀直接撲到廣安帝的面前跪下,扒拉着每一件禦賜之物細數當年謝家的犧牲和奉獻,一邊嚷着:“皇上,謝氏一門對大魏的忠心日月可鑒啊!”
一邊又哭訴:“為了大魏的安寧,謝家本應身先士卒,可謝翎是我們謝家三代單傳的獨子,如果他也戰死沙場,那臣就是整個謝家的罪人吶!皇上,如果大魏真的需要謝家的人重新披挂上陣的話,那就派臣去好了,臣一個老頭子臨死前能為大魏貢獻一點鮮血也是臣的榮耀,到了下面也有顏面去見謝家的列祖列宗!”
奉國公如此哭鬧了一通,廣安帝只得立馬承諾不會派謝翎上戰場,也不需要奉國公披挂上陣,大魏不缺武将,還輪不到讓忠烈之家冒着絕後的風險擋到最前面。
這話是說給奉國公聽的,更是說給那些不懷好意的人聽的!
——原來這就是奉國公的不好惹。
齊蓁徹底安心了,可和齊丞相的關系短時間內卻難以緩和。
平靜下來之後,她也覺得愧疚,話說得那樣過分,肯定傷了齊丞相的心……
可是覆水難收。
晚上吹燈過後,齊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不知過了多久,只聽窗棱上忽然響起幾聲有節奏的輕磕,她立即跳下床去披了外套,跑到窗邊輕手輕腳地推開窗戶。
微涼的夜風立即從窗縫間擠進來,熟悉的面容也一點點展現出來,齊蓁頓時感覺自己心上的窗口也被打開了一樣,迎面的夜風更是直接從她的身上吹進心底,吹淡了她心頭的煩悶。
齊蓁雙眼亮了亮,習慣性地伸手就要讓謝翎把她抱出去,謝翎卻按住她,輕聲道:“我看看你就走。”
說着,謝翎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借着月光去瞧她的臉頰。
齊蓁反應過來,連忙抓住他的手掌,“我沒事。”
謝翎卻已經發現了。
盡管光線昏暗,他還是一眼就發現齊蓁左邊臉頰上紅腫的痕跡,眼神頓時一黯,抿着雙唇,臉上的線條不由得變得冷硬。
“疼不疼?”謝翎小心地摩挲着齊蓁的臉頰,眼中滿溢着心疼。
齊蓁扯着嘴角朝他笑,“不疼的。”
齊蓁皮膚嬌嫩,齊丞相又是怒極之下打出的一掌,怎麽可能不疼?甚至剛開始的時候齊蓁的臉頰腫得很是厲害,吓得翠鈴直抹眼淚,後來敷了冰塊又上了藥才好了些。
這會兒看着雖然不嚴重了,只略微腫起,但實際上卻還是疼的,特別說話的時候更是覺得難受。
齊蓁不敢實話實說。
謝翎卻哪裏看不出來?
指腹仍舊帶着心疼在齊蓁的臉頰上流連,謝翎深深地看進她的眼底,嘆息着,“蓁兒,以後別這樣了。你不用擔心我,我可以保護好自己,你也要保護好你自己,不要讓我擔心,知道嗎?”
齊蓁被他看得心虛,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還是硬着頭皮強調:“真的不疼的。”
謝翎看着她傻傻的樣子眼中一瞬間盛滿了愛意,好一會兒才也妥協着笑了,“不疼就好。”
氣氛略微沉悶,齊蓁眨眨眼睛,又歪着頭玩笑着問他:“你怎麽每次都這麽消息靈通,難道你在我們家安插眼線了?”
哪知道謝翎點點頭,“你才發現啊。”
“真的有?”齊蓁意外地睜大眼睛,她本來就是随口一說,居然真的給說中了。急忙好奇地詢問:“是誰啊?”
謝翎笑,“既然是眼線,那當然不能告訴你了。”
無論齊蓁怎樣追問,謝翎都不肯說,直到被強制趕回床上躺好,她也滿腦子在研究那個眼線會是誰。
難道是自己身邊的人?
翠鈴?紅素?還是蘇嬷嬷?
于是第二天,沐浴在齊蓁詭異眼神下的蘇嬷嬷三人,在心頭暗暗納悶着:自家小姐難道是被丞相大人給打壞腦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奉國公:大魏的江山都是我們謝家打下來的,你們誰敢惹?
謝翎:再惹就把江山給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