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換洗好衣服之後謝翎向齊丞相禀報了水下見到的事情，聞言齊丞相趕緊叫人把刺客的屍體看守起來——那男子被玉佩一擊致命，屍體自動浮出水面被人打撈起來，原本因為謝翎還未來得及開口，大家還以為是翻船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後腦勺所致。
皇子遇刺這樣大的事情齊丞相自然不敢做主，立即帶着仍舊處于昏迷中的六皇子和直面刺客的謝翎一同入宮。
六皇子差點遇害之事讓廣安帝極為震怒，立即下旨緝拿相關人員，命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三司會審，定要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可背後之人既然要謀害皇子必定是有着周密的計劃，加上刺客已死，再要查更是難上加難。最後，三司捉拿了一些人，又打殺了一些人，直鬧得京城四處人心惶惶，卻還是沒有查到幕後真兇。
廣安帝在朝堂上氣得直罵三司“廢物”，随後又把氣撒到端午的龍舟競渡上，下令禁止龍舟競渡，并稱其有“三害”：“破財一也，起鬥争詞訟二也，不幸覆舟殒性命三也。”
聽聞此事的齊蓁暗暗可惜了一番，以後都不能再觀看到熱鬧的龍舟大會了，人生簡直少了一大樂事。
不過她現在更愁的是，謝翎在衆目睽睽之下暴露出自己的好功夫，使得京裏的愛慕者又增加了一大堆，每逢出門必定被砸一身的荷包繡帕，簡直不把她這個正牌未婚妻放在眼裏！
齊蓁忿忿地拿針戳着繡繃子，郡主娘親說得對，還是要把女紅學好，等到時候她把謝翎渾身上下都換成自己做的東西，看那些女人還有沒有臉！
“小姐，你看看這鴛鴦怎麽樣，還有這比翼鳥，他們男子還都喜歡些蘭草、青竹、雄鷹什麽的，這些也是不錯。”紅素捧着繡樣本子站在齊蓁身旁不停地出謀劃策。
翠鈴也叽叽喳喳道：“荷包和帕子之前繡了不少，都是現成的，小姐你再繡幾個扇套，還有發帶、腰帶，等之後再讓蘇嬷嬷教你做兩件衣裳……”
齊蓁看她們殷勤的模樣，随口道：“你們倆倒是比我還積極。”
翠鈴理所當然道：“不積極一些，萬一叫哪個小賤人鑽了小姐的空子怎麽辦？”
紅素卻霎時變了臉色，扯着翠鈴一同跪到地上，誠惶誠恐地道：“小姐，奴婢們絕無半點非分之想，只是替小姐着急而已，小姐千萬不要誤會！”
“快起來，我只是随口一說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齊蓁被紅素的反應吓了一跳。
紅素仍舊不肯起身，繼續道：“小姐和謝世子情誼深厚，奴婢心頭絕無半點插足的念頭，奴婢只願将來能嫁個府衛或小厮，在小姐身邊當個管家娘子，繼續為小姐分憂。”
打小就伺候齊蓁，紅素最清楚她的性子不過，哪裏會不知道齊蓁是有口無心，卻想趁着這個機會表明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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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齊蓁出嫁的時候至少還有兩三年，這些話原本紅素是打算等婚期定下來之後再順勢而言的，可最近卻偶然聽到有嘴碎的小丫鬟羨慕又嫉妒地議論，等二小姐出嫁之後，作為陪嫁大丫鬟的紅素和翠鈴說不定能有機會爬上謝世子的床……
這時翠鈴也反應了過來，連連表示自己也是一樣。
“你們倆年紀也不大，怎麽就都這麽恨嫁了？難道已經有看中的人了？”齊蓁促狹道，一邊把兩人扶起來。
“請小姐相信奴婢。”紅素和翠鈴齊聲說道。
看着嚴肅的兩人，齊蓁只好也收斂了玩笑之色，認真道：“紅素，翠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這麽多年的情分，我知道你們是什麽樣的人，自然也很相信你們，可今天既然你們提起來，那我也就直說了，我絕不會允許有任何人來和我分享阿翎！”
時下的男人，後院像齊丞相這樣只有三個姨娘的人都稱得上是稀有，齊蓁卻覺得多一個人都嫌多。反正不管別人怎麽想，謝翎這輩子都只能守着她齊蓁一個人過日子！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下了，等你們到了年齡我就讓蘇嬷嬷幫着物色一些好的人選，絕不會委屈了你們。當然，要是你們真的看上了誰也都盡管告訴我，只要對方人不錯對你們也好，我一定親自為你們置辦嫁妝，送你們風風光光地出嫁。”
有些事齊蓁也不是不明白。
對于紅素和翠鈴她自然是信任的，但信任歸信任，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她自己放心，紅素和翠鈴兩人也安心。
主仆三人将話說開之後，紅素把最近府裏的下人們頻繁議論謝翎的事情說了，齊蓁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在清河郡主嚴厲管治下的齊府尚且如此，外面又會是怎樣一副熱鬧的光景？
她心頭頓時湧上不詳的預感。
謝翎現在俨然已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那些起哄的小姐公子便罷了，可要是遇上心思歪邪之輩，恐怕就會招惹麻煩上身！
只是齊蓁萬萬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自己的父親！
第二日下課齊瑩就笑盈盈地來恭喜齊蓁，“恭喜二妹妹！聽說今日早朝上父親力推謝世子領兵去支援三皇子。北邊的戰役正在緊要關頭，謝世子這時候領兵前去的話，以他的好功夫定能掙下幾分軍功，說不定還能重拾奉國大将軍的封號，到時候二妹妹可就是将軍夫人了！”
齊蓁頓時臉色大變，整個人如遭雷擊。
北方邊關的戰役已經持續了三個月，最近情勢似乎變得不妙，監軍的三皇子更是連連發信回來請求支援。這事齊蓁是有所聽聞的，可她除了感嘆一兩句就抛到了腦後，完全沒放在心上。
想不到這領兵的任務會落到謝翎的頭上，力推的還是自己的父親！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握緊了拳頭問：“已經定下了？”
“暫時還未，不過聽說大半的朝臣都是贊成的，而且還有父親從中周旋，想必這差事已經是謝世子的囊中之物，二妹妹就只等着當将軍夫人吧！”齊瑩好似毫無所覺齊蓁的異樣，很是替她高興的模樣。
将軍夫人！将軍夫人！誰稀罕當将軍夫人？！
齊蓁氣得眼睛都紅了，直接甩下齊瑩怒氣沖沖地跑到前院，然後不顧下人們的阻攔，一路沖進齊丞相的書房裏。
齊丞相頓時黑了臉，拍着書桌站起來，訓斥道：“齊蓁！你要幹什麽？到底還有沒有規矩？！”
這種時候她還哪裏顧得上什麽規矩不規矩？只死死地盯住齊丞相，強忍着怒氣質問：“爹爹為什麽要讓阿翎領兵支援三皇子？”
“你就是為了這事？”齊丞相眼中有暗芒閃過。
“爹爹明知道戰場危險，為什麽要提議讓阿翎領兵前去？！”齊蓁拔高了聲音再次問道。
齊丞相慢悠悠地坐回去，語氣平靜地否認：“這件事并不是我提議的。”
“即使不是爹爹提議的，也是爹爹力推的不是嗎？”齊蓁擰着眉毛，眼睛裏說不清是憤怒、傷心，還是失望。
齊丞相沉默了片刻，顯然被說中了真相，然後嘆息一聲，帶着幾分苦口婆心解釋道：“蓁兒，爹爹這樣做也都是為了謝翎的前程着想。謝翎此次領兵前去若是能立下汗馬功勞，念着奉國公府昔日之名，皇上極有可能會破格把奉國大将軍的稱號還給他，到時候他便是前途無量，重振謝家先祖輝煌也都指日可待。”
“爹爹只做了最好的打算，那要是阿翎戰死沙場了呢？”齊蓁攥緊了拳頭，指甲掐得手心生疼，她卻毫不在意。
齊丞相半點也不擔心的樣子，“謝翎武功高強，一定能夠平安回來，你不必擔心。”
她如何不擔心？！
“他武功再高又如何，那可是戰場殺敵，不是擂臺比賽！就連我這個黃毛丫頭都知道，打仗從來靠得不是單兵作戰，武功高強根本不是什麽優勢，而且縱觀古今，死在戰場上的武功高強之人還少嗎？！”齊蓁情緒越發激動起來，語氣也控制不住地變得生硬冷然。
齊丞相皺了皺眉，卻還是耐着性子道：“謝翎是武将世家，奉國大将軍的後代，他必定精通兵法謀略，在行軍打仗上也應具有一定的天分……”
齊蓁忍不住嗤笑一聲，“爹爹說這話都不覺得好笑嗎？祖上是名将，子孫後代就必須精通兵法謀略，必須懂得行軍打仗，這是哪門子的道理？阿翎甚至連兵營都未進過，你們讓他領兵打仗，大魏是無人了嗎？”
“放肆！”齊丞相大吼。
齊蓁卻不怕，梗着脖子回道：“難道我說的不對？你們不派正經的武将，卻派個國子監裏的監生，難道大魏的武将們都已經被敵軍給殺光了？”
“齊蓁！你給我閉嘴！”看她越說越不像樣子，齊丞相氣得直接抓了手邊的茶杯就朝齊蓁的腳下砸去。
瓷白的茶杯碎裂在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齊蓁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臉色蒼白地看着齊丞相，“爹爹一向不喜歡阿翎，難道是想趁着這個機會弄死他？”
“我是為他好！”齊丞相幾乎是氣急敗壞吼道。
“哦，我明白了。”齊蓁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聲音異常平靜，“爹爹是想讓阿翎在武将之中立足，甚至重振奉國公府昔日輝煌，到時候爹爹這方自然能夠多一員大将，手中的權勢也就能更強上幾分了……”
說到這裏，齊蓁忽然眼中迸射出寒芒，聲音森冷地轉了話鋒，“當然，如果阿翎不幸死在戰場上也沒有關系，正好把我嫁給一個更有權勢的人，說不定能為爹爹換來更多的利益不是？”
啪！
齊丞相一掌打偏了齊蓁的臉。
他臉黑如墨，眼中盛滿怒火，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踩中了痛腳。
齊蓁通紅的眼眶裏陡然滑落一串淚珠，她終于好似崩潰一樣倉皇地看向齊丞相，哀求道：“爹爹，你放過阿翎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齊丞相：女婿還是有權勢好！
謝翎：再提醒一次，我是未來攝政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