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許警官仔細向李文詢問了傷情和過程,強調一定會處理好,希望李文受傷的事不要外傳,最好別驚動大使館,新聞發酵了味道就變了。
李文表示只是小傷,願意盡量尊重許警官的意願。
白飛請許警官到樓下等自己幾分鐘,許警官離開病房,她趕時間,直奔主題說:“你去紐約找昆宵。國外頂尖的設計師們哪個沒幾件醜聞,那件事不過就是一場說不清楚原因的意外,早就過去了,早被淡忘了,你可以重新開始,不要再在這裏浪費時間。”
“我會走,不是現在。”李文溫溫的望着白飛,粗略打理過的半長頭發掩蓋右臉只露出深邃的左臉,“我來到這裏後,一直思考能為你做些什麽,昨晚想了一夜,想你不願意用我的設計,下一步我該怎麽做?”
“沒必要......”
“你回學校!”李文說,“因為我你才沒學完課程,回學校吧。”
“哪有那麽容易!我不回去。”
“我來聯絡昆宵和我們的校友,請大家聯名推薦你重新入學,我想校長會慎重考慮,如果不行,再想別的辦法,我一定可以讓你回去!”李文按住傷口用英文說出這一番話,“你的人生......不要再為我留下遺憾。”
“時間已經過去了,遺憾改變不了。”
“或者你和我一起去找昆宵,在昆宵那裏你會有更好的發展!他一直非常希望你去。”
“我不去!”白飛說,“我離不開現在的生活,離不開方永,哪都不去。”
“暫時的離開而已,你應該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
“沒那麽喜歡了,因為你。你回巴黎也好,去找昆宵也好,總之傷好了立刻離開。還說什麽不破壞我的生活,你看不出方永很介意你麽!”
“我想為你做些什麽,我不能什麽都不做......”
“你唯一該為我做的,就是離我遠遠的。”
李文的臉慢慢低下去,眼裏的淚漸漸積少成多,滑過臉頰,無聲哭了,他不會壓抑感情,開心就笑,喜歡就追,難過就哭,向來如此,“我真的一件事都為你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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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了。”她的眼圈跟着也紅了,側開臉不願病床上的人看見。
病房裏安靜一陣。
李文手按傷口,雙腿緩慢移動下床,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想最後再抱她一下,抱了個空。
“別碰我。”她兩步以外說。
“白飛,我離開。等我行動方便就走。”
“......嗯。”
白飛挪動腳步,走到門口,回頭望着李文,腳忽然沉得擡不起來了,“傷,還好嗎?”
“好。”李文輕松笑答。
“我不能再來看你。”
“我知道。”
“這輩子不會再見你。”
“好。”
“......以後好好生活,不要辜負我那半年。”掩門而去。
一場火使半年時間扭曲,扭曲了人心,事物,感情,讓李文喪心病狂,當白飛離開的強大刺激喚醒他,開始回憶過往最難以接受的是自己,因此來到北京。
對于白飛而言,那時心甘情願熬到忍無可忍,做到了不悔,做不到不怨,雖然怨事還是怨人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陰影的永恒。
他們之間每件開心的事,每件不開心的事,打了一個個死死的結,千纏百繞形成一個毫無頭緒的大毛線團,誰也解不開,捋不順,別解,扔遠,最好的結尾。
結尾。
白飛關上門的剎那,李文和與李文相關的一切都在她心裏被關住了,封在一個再也沒有人能撬開的保險箱裏,好的壞的全在裏面,死死封住以後腦袋空空蕩蕩,竟然前所未有地輕松了。
她仿佛行走的塑料模特,走過一條很長的走廊,轉彎,繼續往前走......
方永二十分鐘前到的醫院,不想靠近李文病房,在轉彎處的椅子上坐着等白飛,他眼看着她走過面前,竟然沒發現自己!
“白飛!”擡手按肩把人按住,生氣。
“你,你也來了。”她下意識地緊急整理表情和狀态,掩口,“咳......”
“感冒了?”
“沒。”
“那怎麽了?”
“沒怎麽,你跟來就為了逼問我?”
“這話說的!”方永牽起她的手,晃一晃,“我不放心才來,你出門,當然需要我貼身保護。”
“你爸媽怎麽辦?”電梯快到一樓時,白飛問。
“想個說法糊弄過去,他倆來了太添亂,跟着瞎操心。”方永說,“你覺得呢?”
“你可以說我們兩個想利用春節假期補新婚旅行,請他們諒解一下。”
“嗯。可以。”方永點點頭。
......
晚上,許警官查到了751的位置,許警官善解人意趕過去時善解人意地給方永打了一個電話。
方永追問地點,許警官不說。
“我不會給你們添亂,就過去看看。”方永說。
“我知道你們這種有能耐的人都更相信自己,可我們不是吃幹飯的,在家等着吧,抓着人你不願意也得來一趟。”許警官挂掉電話。
方永公司的六人行都在,皮實問:“什麽意思?讓不讓咱們去?”
“不讓。”方永說。
“他們能抓住麽!”皮實道。
鐵頭不愛聽:“公家有槍!”
“你們以前也算一家子哈,忘了。”皮實半玩笑半諷刺地說。
“不算。”鐵頭說。
“都穿制服,你是不是挺想念你那身衣服?”
“你當過兵嗎?沒當過吧,當過的人不會這麽問。”鐵頭冷冷瞄着皮實。
皮實樂:“怎麽?當過兵就了不起?”
“你倆是不是閑的!”崔如雪打斷,“聊沒用的還不如聊聊董消塵呢!仔細一想,我也覺得是他找人幹的。”
董消塵?白飛一怔,往方永邊上挪了挪,趴耳朵問:“會是董消塵嗎?”
“不好說,我直覺不是,先來咱家指鼻子警告我,再找人,他能笨成那樣麽。”方永說。
白飛希望不是董消塵,否則和董靈靈的朋友關系很難繼續了。
許警官電話遲遲不來,一個半小時以後竟一個人親自登門,表情嚴肅。
“車裏沒人,附近兩個酒店搜過了,沒見到車主。”許警官簡明扼要。
“車主叫什麽?”方永問。
許警官從公事包裏拿出照片遞給方永:“跟這人沒關系,剛才聯絡過了,人家八天以前就和老婆回武漢了,他車是丢了的!查了酒店監控,開這車的是個有前科的家夥——範雲偉。沒找着。”掏出第二張照片遞出。
大力嗖地一下站起:“是他呀!”
“你認識?”方永看大力。
“啧!”大力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尋找共鳴,“金盾老板啊!多有名的保镖公司!範雲偉帶着保镖打群架,把人打壞了進去的,他進去以後公司完了,出來啦?你們真不知道他?”
“我孤陋寡聞。”許警官問方永:“你們這幾個血氣方剛的勁頭,也沒少打別人吧?”
“得了吧!”崔如雪反感說道,“我們公司的訓練基地教的第一條:不能在外打架!別把我們當成流氓痞子行麽!不該打的,打着還嫌累呢。”
“我們工作中不出于必要不能動手,動手就開除,方爺定的規矩。”大力說。
“打沒少打,就是沒打過一個冤的。”皮實說。
“保镖紀律裏除了保護客戶的幾條,全是要求保镖私下行為檢點的。”鐵頭說。
他們全體對許警官的問題很不喜歡,他們不是喜好用自身優點踐踏他人弱點的loser,工作生活中必要動手時,以最快控制對方為目的出手(除了二力)。
許警官沒想到一個玩笑會激起衆怒,拍拍方永肩膀:“你老板當的可以。”兩層意思,一是員工群起護之,二是原則。
“我認都不認識範雲偉,他怎麽會盯上我?”方永只在乎第二只照片裏的單眼皮男,看着倒像一個狠人。
“堕落了呗,肯定誰花錢雇的,剛出來,沒錢,什麽事都做呗。”許警官擰開瓶蓋,喝口水,“列一個你得罪過的人名單。”
“沒辦法。有很多人是暗裏得罪的。”
“那調查受限了,只能想法設法先抓着他再說。”許警官收回照片,交給其他人傳閱。
“嗯。麻煩了。”
“萬一他找上你,你能保障自己安全嗎?”
“能。”
“好,省得我多操心了,有事打我電話。先走了。”
方永和白飛共同把許警官送出庭院大門,目送警車開遠,返回客廳。
“方爺,範雲偉未必是一個人,以前手下那麽多保镖,可能有跟着他幹的。”大力提醒,身旁站着幾個人,都一副出任務的姿态。
“要不我們不走了,事了了再回去。”皮實說。
“沒這個必要,你們回去吧,大過年的想回老家的回老家,不回的等我電話。”
“走了也不放心呀!”崔如雪瞪着方永。
方永快速移到幾人背後,雙臂張開的範圍含括所有人,往出推:“走走走走走!對付不了他,我還幹什麽保镖。自己保護不了還保護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