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飛開車送方永爸媽到機場,然後買了些東西去看白文坤,昨晚方永的話說進她心裏,長了個疙瘩。
她把買的保健品和水果放上桌子,故意低頭不看白文坤的表情,關系生疏多年,自己這樣明顯的來緩和,心裏許多尴尬成分,即便對方是親爸,也難免因為接觸少無措。
她坐下來,眼睛随便瞧了瞧客廳環境......
“飛飛,你今天來有事兒嗎?”白文坤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沒有,我就是......來看看你。”
“真的沒事兒?和方永又吵架了吧?”白文坤難以置信。
“沒有。”她搖搖頭,“我和他吵什麽架,就是來看你的,怎麽了?很奇怪?”
“不!不奇怪!”白文坤眼淚一下子掉下來,擡起袖子抹眼淚,怕吓着閨女努力往回憋情緒。
“你哭什麽......”白飛看一眼便又低下頭。
“沒哭。你喝水嗎?吃飯了嗎?爸給你煮碗面吧?”
“咱們出去吃吧,我......想吃餃子。”
“哎!”白文坤連跑帶颠去取外套,跑到門口忽然停下,回頭說:“要不我給你包?出去還得折騰。你想出去吃還是在家吃?”
“你還會包餃子?”白飛望着白文坤。
白文坤說:“會呀!你沒吃過我包的餃子吧?我和面去!等着啊!”
“爸!”白飛站了起來,脫下外套挽袖子,“我幫你。”
父女兩個一塊兒包好餃子,下進熱氣騰騰的熱水,撈出來端上桌,兩盤冒熱氣的餃子擺在那裏,滿屋都顯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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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面對面做,白文坤給女兒遞筷子:“我挺愛做飯的,你不知道吧?我年輕時候當過兩年廚師呢。”
“是嗎?”白飛笑了笑,夾起一個餃子咬一口,“好吃。”
“回頭把方永帶回來,我給你倆做點兒好的!滿漢全席不敢說,比五星級酒店的菜差不到哪去。”
“好。他也會做飯。”
“是嗎?你倆平時是他做飯?”
“嗯。我很少做。”白飛擡眸看着父親,“你帶奶奶去的那次,他給你們做飯了,做完你們已經走了。”
“哦!可惜,可惜。”白文坤扔進嘴裏一個餃子,燙得發出嘶嘶啦啦的聲音。
“你公婆人都不錯,昨晚和你公公聊天聊到早上,人真實在。他會不少功夫呢,還給我展示了,有意思!”
白飛從衣服裏撈起吊墜,托着給白文坤看:“這是方媽媽送的。”
“好看!”
“你都沒看就說好看。”
“你戴根紅線繩都好看!”白文坤夾餃子往白飛碗裏送,“她送你東西,你送她點兒啥沒有?”
“想送旗袍,但沒有方媽媽喜歡的款式,沒送成。”白飛說,“我想......自己給她做一件。”
“你還會做衣服?”
“我是設計師當然會......”白飛放下筷子,臉上有些不高興,“初中我就會做衣服了,奶奶穿過我做的旗袍,你不知道而已......”
白飛離開白文坤家,昨晚那點不适康複了,心上疙瘩還在。
她開着車穩速行駛,超越她的車一輛接一輛,奔命似的,她不着急,拿過手機給方永撥電話......
“媳婦兒!”方永熱情的聲音傳出來。
“你到家了嗎?”
“還在公司,有何吩咐?”
“......要不要去看電影?我很久沒進過電影院了,不想回家。”她說。
“我馬上回去!”方永從椅子一躍而起。
白飛看看車窗外的環境,目光鎖定一家商場:“我前面的商場就有電影院,我給你發位置,你直接來這裏找我。”
方永抓起車鑰匙,大步邁離辦公室,手機叮咚一響,是白飛發來的位置。
他上車全速前往白飛所在地,第一次被白飛約像個青春期的毛頭小子初次約會似的,心動肝顫,心尖兒一股一股竄出激動小火苗兒!
高興勁兒轟得正旺,車裏突發十級大地震般天搖地動,他頭猛地砸向方向盤,腳下踩了剎車,揉着腦袋回頭一看,是輛不知死活的白車親了他車屁股!
他點根煙,下車。
“給我下來!”他連敲白車側面車窗。
白車無反應。
他毛腰往車裏看,開車是個戴眼鏡的男人,有點面熟,副駕駛上的女人低着頭長發遮住相貌,莫名也覺得有點熟,他再次敲窗。
白車搖開車玻璃,戴眼鏡的男人說:“說吧,要多少錢?”
“嗬!你撞我還這麽硬氣?”方永苦笑,“我這兒心情正好着呢被你撞了,好歹說句對不起是不是?”
陳心晴聞聲緩緩擡起頭,半個額頭被血染得模模糊糊,上面粘着部分劉海,分不清是額頭受傷還是頭頂,右臉的手掌印連在燈光昏暗的車裏都醒目滲人,昔日那雙光彩迷人的眼睛此刻憂弱無神還泛着殘淚,方才車禍因她和眼鏡男搶方向盤造成。
一小時前,她到停車場取車,被前“玩伴”眼鏡男推進車裏,反抗之下挨了對方的打,打成現在的模樣,她萬萬沒想到會出車禍,遇見方永。
“方永......”她雙唇止不住打顫。
方永看到陳心晴的一刻把眼鏡男記起來了,是跟蹤陳心晴那個家夥。
“真巧。”方永半截香煙扔到地上,皮鞋碾滅,“你那傷不像撞我撞的,怎麽回事兒?”
“跟你沒關系!”眼鏡男說完就關車窗,陳心晴伸手阻止他的動作,兩人拉扯兩下,車窗不可逆地關閉了。
眼鏡男反手打陳心晴一個耳光。
方永看到了那一耳光,皺眉,曲胳膊拿手肘怼碎車窗,手伸進裏面将門打開,把眼鏡男拎出來,眼鏡男出來前,腳锲而不舍地踹在陳心晴肩上,陳心晴抱住自己肩膀,頭埋進膝蓋。
在高大并且身體素質金剛鐵骨的方永手裏的眼鏡男只有掙紮的份兒,嘗試動手胳膊被一下子掰得擡不起來肩骨錯位,擡腿踹腿剛擡高一半就讓膝蓋上預備好的鞋底子給踹回地上,眼鏡男還手不硬,嘴很硬:“你他媽誰呀?放開我!別他媽多管閑事!老子叫人弄死你!”
方永整張臉黑着,沉默不語,将傀儡似的眼鏡男正面按倒背靠車蓋,拳頭一發不可收拾落至眼鏡男的臉,打得車蓋子砰砰直響,驚動了車裏的陳心晴。
陳心晴下車推方永,自己橫在兩個男人中間:“別打了!錯不是他一個人的。”
“那他媽誰的錯?我他媽管誰的錯!”方永甩甩手上眼鏡男的鼻血。
“我記住你了,你給我等着......加倍還你......”眼鏡男緊捂鼻子,兩條腿成羅圈狀顫顫巍巍逃回車裏。
方永繞過陳心晴,奔眼鏡男去,陳心晴從後抱住他,喊道:“ 方永!別打!讓他走!”
白車開走後,方永抓着陳心晴的胳膊将人拽到正面:“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是。”陳心晴深低下頭,“我有病。”
方永望一眼白車開離的方向:“這次再放了他,下次呢?”
“我自己的選擇,後果也自己承擔。今天謝謝你了。”陳心晴沿馬路一瘸一拐地走。
“你像個女鬼似的要去哪兒啊?”方永拽住她,拖進自己車裏。
“你要帶我去哪裏?”
“醫院!怕你吓死路人!”
方永陪陳心晴包紮好頭上的傷,做遍檢查,沒骨折,沒重傷,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深夜。
上車,被遺落幾小時的手機響着,白飛打了N遍。
“白飛,對不起,電影明天再看吧,你先回家。”方永接電話說。
“哦......”白飛想說什麽沒說出來。
“破壞你和太太約會,不好意思。”陳心晴說。
“作踐自己刺激嗎?”方永點根煙,看看旁邊的陳心晴,“我難以理解你的活法!你怎麽學的心理學把自己學得這麽變态!”
“你認為我心理不健康?”
“你算健康那我算什麽?”
陳心晴笑了笑:“我上學時一位教授和我說,有些被定義為心理有病的人未必真的有病,他們不過選擇了一種與常人行為相悖的生活方式就被定義為有病。或許我屬于‘有些人’,或許我真的有病。”
“不理解!”方永煩躁的說。
陳心晴拿出錢包,把卡槽裏的一張小照片取出來遞給方永,方永看了看,一男一女頭挨頭,女的是陳心晴,男的不認識。
他問:“讓我看這個幹嘛?”
“男的是我丈夫。”陳心晴從方永手裏抽回照片,好好放回原位。
“你結婚了?結婚還......”
“他死了。才結婚一年他就死了。我們高中時就在一起,大學畢業結的婚。”
“......”
“他死後我想開了,再不愛任何人,愛情給人的快樂太淺,太短,難過卻會持續整個人生,不值得,沒必要。我要只為快樂活着。”
“你的事兒我不多言了。”方永說,“我送你回家。”
“我曾經是名心理醫生,我丈夫去世後我辭職了,把心理學全當興趣研究。辭職之前我猶豫過,一個患了心理絕症的心理醫生還能不能幫助別人調節心理。”
“調節的挺好。”方永打着方向盤說,“你對白飛判斷是對的,她有心結,雖然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心結。”
“懂和做兩碼事,當心理醫生不止要會判斷。”
“不懂。”他斜瞥一眼陳心晴頭上的紗布,“下一步打算怎麽辦?你那個瘋狂前男友估計還得找你。”
“不會了,他報複過我了還找我做什麽。”陳心晴擡手拍拍他的手臂,“今天真的很感謝你,當時他跟蹤我,我還以為跟幾天就厭了呢。”
“呵!”方永冷笑,“這叫久走夜路終于遇見鬼呗?”
“你在諷刺我嗎?”
“對。”
“那你為什麽還幫我?”
“我總不能眼看着一個男人打一個女人,何況那小子還把我車撞了!”方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