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局
秦姜白最終還是回了房。
鬧了那麽大的動靜, 她要還留在連勝房間,肯定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本來她是覺得沒什麽, 畢竟是她曾經肖想了很久的男人,做了就做了呗,恨就恨在這事做得不夠體面,人家初-夜那麽美好,完事後抱在一起耳鬓厮磨, 而她經歷得什麽鬼啊?
她果然和那家夥八字不合,命中犯沖。
第二日清早,秦姜白從酒店出來,就見盛逸輝在門口抽煙, 見到她時,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秦姜白受不住那雪亮的目光, 只好上前打招呼,“早上好。”
盛逸輝呵呵, “年輕人啊,體力充沛。”
秦姜白嘴角抽了下, “謝謝你啊。”
要不是他昨晚幫忙遮掩, 他們恐怕就要淪為這群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盛逸輝笑得眼角上挑, “你和他早就認識了吧?”
秦姜白:“是之前就認識了,他撞了我的車。”
盛逸輝哦了一聲,“不止吧?你怎麽知道他與梁小姐的事?”
秦姜白:“他請我到棋院看他比賽,正好梁小姐也在。”
盛逸輝總結了下,“哦, 他撞了你的車,還請你到棋院看他比賽?”
秦姜白,“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這的确是事實啊。
盛逸輝說道:“他之前也撞了小師妹室友,直接丢了一張卡給小師妹,讓她代替照顧室友,自己連面都沒出現,怎麽就對你這麽好?我還是頭一次聽他請人來棋院看他比賽呢。”
秦姜白笑道:“因為我美呗!”
她還真這麽猜的,不然她也想不通他幹嘛這樣對她,那時候他還沒認出她吧。
盛逸輝低頭笑出聲,顯然不相信她的話,“我認識他十多年了,他一個女朋友也沒交過,也從不見他對哪個女人上心,倒是見過不少撲向他的女人,被他炸毛似的轟走,我一直以為他的熱情全放在了圍棋上,對男女之事向來毫無興趣。”
他臉上表情就差沒直接寫出幾個大字,“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随便和人上-床?”
秦姜白聽着這段敘述平淡的話,心卻不受控制地跳動。
竟然有一絲滿足,所以她是他第一個女人嗎?
但她又下意識否認過往。
她不相信連勝這樣是因為她。
如果他真喜歡她,當初為什麽要拒絕她?
盛逸輝看着手裏的那煙在慢慢自燃,快要燃盡時,“其實我們見過,很多年前,你經常在棋院門口等他。”
秦姜白一愣,重新打量起了盛逸輝。
她不記得了,除了連勝,她哪裏記得其他人。
但認真一回憶下,連勝那時身邊的确有一個比他高一些的男生。
難道是他?
見到秦姜白錯愕,盛逸輝又笑了,“還真的是你,我剛才還不太确定,畢竟過去太久了,有八九年了吧。”
秦姜白臉上的笑漸漸淡了,“嗯,是我。”
這些棋手的觀察力與記憶力都是超一流的。
她忽然就有點窘迫,盛逸輝對她的印象是怎樣的?
估計心裏都笑死了吧。
她那時天天蹲棋院門口等連勝,可連勝從不回應,即便看到了他,也是轉頭就走,真是可憐又可悲。
不過那都是過去了,誰沒一點丢人的黑歷史啊?只是被盛逸輝這麽一提醒,她忽然就意識到,連只有幾面之緣的盛逸輝都這麽快認出了她,那連勝……
該不會第一眼就認出她了吧?
盛逸輝說那些話,本着想拉近下二人關系,但見秦姜白臉色陰晴不定,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
他稍稍回憶了一下,并沒有發現哪裏不對勁,都是很普通很正常的話。
于是,他很快明白過來,她這副模樣不是針對他。
既然不是他,那肯定就是連勝了。
在他以為秦姜白生氣時,她忽笑着揮揮手,“我去試車了。”
這是一個沒有笑意的唇角弧度。
盛逸輝暗想,不會出事吧?
過了沒多久,秦姜白試車回來,連勝也來了。
盛逸輝見秦姜白主動與對方打了招呼,對他身體狀況一陣關心,他松了口氣。
秦姜白手搭在車門上問連勝,“你想執黑棋還是白棋?”
對方漫不經心地應她,“無所謂吧,反正他們都贏不了。”
秦姜白煞有介事地感慨,“好像一直執黑很無聊吧?”
連勝:“有點吧。”
這兩人是魔鬼吧?
盛逸輝無語地走開了。
賽車準時發車。
因為天氣預報有暴風雪,衆人都帶上了防寒裝備。
好在出發時,天空湛藍,萬裏無雲。
沒有旁人在場,秦姜白瞬間就冷下了臉,不與連勝說多餘的話。
連勝多麽精明的人,一下就發現了端倪,心想着她是不是還在意昨晚的事,此時路況很好,不需要他過多開口指路,便關心了一聲,“你好點了嗎?”
秦姜白:“還可以吧。”
本來是不太疼了,剛剛坐進駕駛座時,腿跨太大,又扯裂傷口了。
連勝:“你慢點開。”
秦姜白嗯了聲,單手打着方向盤,欣賞起車外美景。
一路風光迥異,時而在大草原上馳騁,時而沿着蜿蜒河流行駛,看到了不少野生動物。
有時能見野牦牛在公路旁行走,它們不像藏羚羊那樣怕人,肆無忌憚地在公路上橫行。
秦姜白排隊在過路車後方,小心地跟着野牦牛挪動,無人按鈴驚擾。
連勝的注意卻都在她身上,心中疑惑不斷。
昨晚二人發生了實質性進展,他本以為他們的關系也該順理成章升級了,他興奮了一整晚,時時刻刻想見她,萬分期待着天亮之後。
他以為會看到一個歡歡喜喜的她,卻沒想到她對他又是愛理不理,甚至比之前更為冷漠。
他到底又怎麽招惹她了?
他思來想去,還是只有昨晚那一件事。
難道她嫌棄他了?
可這事又不能怨他,誰想這樣了?
他已經失了男人顏面,安慰她的話根本難以啓齒。
承認自己身體虛弱?體力不濟?
怎麽可能!
二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開車度過了金沙江大橋。
折多山是地理上的漢藏分界線,但度過金沙江大橋才是真正進入西藏。
橋上立着一塊路邊中文與藏文寫着“西藏界”。
由此318川藏線進入了著名的南北縱向橫段山脈三山三江地帶,有長達800公裏成不斷上升的“槽溝狀地質破碎路段”,此線幾乎所有的天險都集中在這一段。
第一段賽段就是天險之一的海通溝,全長30多公裏,很多地方只允許一輛車通行。
道路不像之前高速公路那樣瀝青柏油路,而且被毀得明顯,四處可見泥石流與滑坡的痕跡,路面大大小小的坑,像是被炮彈炸過一樣。
當然,這只是個開胃菜。
之後翻過覺巴山。
此山海拔不足4000米,都沒有折多山高,相對而言高原反應較弱,但因其緊靠瀾滄江,江岸壁立千仞,許多道路都是懸崖峭壁裏硬生生開鑿而出的,這些道路沒有護欄,也沒有路标,還全是急彎,光是看看照片都覺得驚心動魄,更不提親身體驗了。
山崖時不時有落石,秦姜白本想開在道路中央,但又因為急彎太多,視線太差,容易撞上開來的車輛,而且還是大貨車……
這麽一想,秦姜白還是老實走自己車道了。
翻過覺巴山,又到了海拔5000米的東達山。
入山時,天氣忽變,大片灰白的雲飄來。
零星的雪花落在擋風玻璃上。
而後,天空一片陰沉沉的灰白,仿佛沉重得壓在車頂,氣氛變得很壓抑。
雪越來越大,視野越來越差,像是進入了一片白色混沌中,不論是倒車鏡還是後視鏡都成了擺設。
這時候又不得不靠路書指路了。
但從攀登覺巴山那天開始,二人莫名陷入冷戰,心都不系在一處,行車的默契便也大打折扣。
一個領航的心不在焉,一個駕駛的力不從心。
雖然也沒有發生什麽重大失誤,但反應速度明顯比之前慢了。
只是之前賽段對路書依賴一般,秦姜白憑自己本事也能應付,但現在不看路書就等于是個瞎子。
秦姜白行駛得有些吃力,連勝也感覺出來了,他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先好好應付眼前。
随着他的投入,秦姜白的犯錯率也漸漸小了。
此山垭口海拔為5130米,是最接近珠峰大本營的高度,也是整條川藏線上海拔最高的山地。
他們越接近垭口,風雪越大。
風裏不是飄着雪花,而是刮着冰渣。
由于是高海拔山地,四季氣溫領零下,常年冰雪覆蓋,周圍一片荒涼,即便沒雪的時候,也是刮大風。
哪個腦殘領導把計時點放垭口路标上的?沒見金字塔路标上的磚塊都被刮飛了嗎?
連勝正要下車,秦姜白叫住了他,“你坐着,我去。”
現在海拔這麽高,會加重高反,出于對他身體狀況的考慮,秦姜白讓他留在車上,自己下車打卡。
不知這話怎麽就刺激了那人,他睨了她一眼,“不用!”
說完,用力推開門。
風雪突然灌入車內,刮了秦姜白一臉。
她一摸頭盔,全是冰。
“你他媽……有病啊。”
連勝打完卡,坐了進來,一聲不吭地關門。
秦姜白亦是一聲不吭地發動引擎。
之後下山也是各種彎道天險,分外刺激。
……
經過了幾日的拉力賽,秦姜白終于抵達第二輪圍棋比賽的地點——昌都。
秦姜白将車開到計時點,打卡結束就表示這段賽段結束了。
她松了口氣,松開方向盤。
這幾日開的賽段并不比她參加的WRC簡單,只是對車手沒有那麽高的速度要求罷了。
她休息了一會,轉頭看連勝還坐在車上,以為他身體不适,這次索性不叫他,直接下車去打卡。
剛下車,那人又像是被炸毛似的,先一步去了打卡點。
“……真有病。”秦姜白步子一頓,又坐回車上,把車開進了停車場。
等她出來後,又看到了連勝。
他像是在等她,而且目光隐隐有波濤湧動,藏着隐晦不明的情緒。
秦姜白被他這暧昧的眼神盯得一陣雞皮疙瘩,“有事直說。”
連勝受夠了她的不理不睬,“為什麽生氣?”
大抵是到了終點,秦姜白有了說話的心情,開口問道:“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她一直以為他是在棋院認出她,并在飯局上确認的。
這個問題出乎連勝的意料,但叫他暗暗松了口氣,不是嫌棄他就好,但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事?
連勝沒有立刻給出答案,他觀察她的神色,揣摩她問話的用意。
秦姜白問道:“是不是第一眼就認出了?”
這麽問,即表示她已經猜到了,但他不明白她為什麽要生氣,難道不應該高興他還記得她嗎?
秦姜白蹙眉,一字一字地咬牙問道:“到底是不是?”
連勝默了三秒,鄭重道:“是。”
秦姜白笑意變冷,“那你為什麽要撞我的車?”
連勝懵了片刻,終于醒悟過來。
她生了這麽多天悶氣,就因為一輛破車?!
作者有話要說: 連勝:我重要還是車重要?
秦姜白:車。
連勝:老子還不如一輛破車!
在繼不如一條狗之後,又不如一輛車,連連的地位真是越來越低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