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局
安順場位于著名的大渡河中游南岸,就是紅軍長征中“強渡大渡河”的那個大渡河。
圍棋比賽地點就是紅軍強渡大渡河紀念館門口,而他們住的酒店也在景區內。
下午圍棋比賽進行的時候,幾位女車手就随當地導游進紀念館參觀。
安順場現在是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和全國中小學生百個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而這會兒趕上暑假,很多當地學校組織學生來這裏進行紅色教育,以至于到了晚上,也沒有酒吧營業。
也可能是因為革命景區不允許有酒吧。
總之沒有酒吧,秦姜白有點苦惱,不知道晚飯後能做什麽。
她的室友張晶晶和其他幾位車手、棋手一起去了十幾公裏外的縣城K歌。
她本來也想去的,但連勝沒去,她也不能去,因為路書的事還沒解決。
昨天她還可以心大地不需要路書領路,那是因為賽段簡單,但接下來的賽段肯定不行。
棋院給的路書不太精準,她打算自己修改一份給他,但現在二人關系十分尴尬,根本沒法正常溝通。
她一直在找機會接觸他,可那家夥在人前還會和她綿裏藏刀地說兩句話,人後幹脆看都不看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今早開車把他得罪透了,讓她現在非常被動,正是因為知道他今晚也在酒店,而他的室友盛逸輝剛剛出去了,所以秦姜白準備伺機而動,而是等了半天也沒機會。
她用力按了幾下遙控器,又切換了5個頻道,只覺得電視機的聲音在耳邊嗡嗡,卻根本沒注意說了什麽話。
忽然聽到房外傳來關門聲,她打了個激靈,翻身坐起,五步作三步地跑到門口打開一看斜對面。
哦,不是他的房間。
她又一次失望地關上門。
這是她第七次探頭,很是希望能“巧遇”一下,可是那家夥進去後就再沒出來了!
萬一他一晚上都不出來怎麽辦?
明天還要不要比賽了?
秦姜白丢掉手機裏的遙控器,焦急地在房裏來回踱步,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有什麽辦法能心平氣和地打開這個話題呢?
總不能要她低聲下氣求他吧?
雖然命比尊嚴重要,但是……
無意間瞥過櫃臺上幾張有折痕的紙,她的目光一頓。
那是下午盛逸輝看她坐在臺階上看電腦時,給她墊屁股的廢紙。
她收起來看,是幾張打印的棋譜,“有了!”
于是,将那幾張紙攤平整,然後去按了連勝房門的鈴。
三聲之後,無人應答。
她又喊了喊,當然喊得是盛逸輝。
還是沒人,該不是趁她不注意的時候離開了吧?
她安靜地等了一會,沒聽到任何響動,準備擡腳要走人時,門開了。
開了一條縫隙,恰好露出一半的身體。
男人下半身穿着居家褲與拖鞋,上半身卻裹着件寬松的浴袍,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額頭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他不在。”
秦姜白一怔,差點鬧出個大紅臉。
沒料到他這麽久沒開門是在洗澡。
她的表情從最初的無人應答的沮喪,到開門見人的心喜,再到看見這麽個胸肌半露的香-豔畫面産生的窘迫……一時之間變化無數。
而她所有的神情都被連勝盡收眼底,他被對方這樣直勾勾盯着看,也沒有任何不适,還閑閑地擡起手撐在門框上,歪頭問道:“找他做什麽?”
秦姜白被這畫面震得神魂不附體,很想轉開視線,但眼睛不受控制地長到他那露出的胸膛上。
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幹,她咽了咽口水,“還東西。”
無比鄭重地雙手奉上那份棋譜。
連勝眉毛一挑,右手食指與中指夾着那薄薄幾張紙正要抽走,但對方還在使勁,似乎不想讓他拿。
秦姜白硬着頭皮,“我能進去等他嗎?”
雖然知道有點不合時宜,但要再回去,她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連勝:“……”
他見她的目光焦點始終在他胸膛上,就抽回那只拿棋譜的手,很是随意地攏了攏衣領。
秦姜白耳根發紅,怒道:“又不是沒看過!”
連勝垂下手臂,讓開身位,“請便。”
他又回到衛生間。
秦姜白經過玄關,走到裏面,就見腳邊一個行李箱放在地上敞開着,裏面全是男人的衣物與用品,她別扭地轉過頭去看別處。
就看到窗戶拉手上挂着襪子和內褲,在空調風下一晃又一晃。
“………………”
秦姜白驚呆了,身後驀地傳來一個聲音,“哦,老盛的……”
連勝若無其事地從她身邊走過,收走那兩件衣物。
秦姜白又被突然出現的他吓了一跳。
她覺得從進門後,自己就一驚一乍的。
這人走路怎麽一點聲響都沒有,是鬼嗎?
不對,是衛生間門沒鎖吧?!
她震驚之餘,又看見他走了回來,從行李箱拿出一件與居家褲配套的上衣,然後直接把浴袍脫了!
當着她的面,把衣服脫光了!
秦姜白深深抽吸了一聲,“你,你……!”
連勝脫衣的動作并沒有因為她的尖叫而停止,浴袍脫落在地上,露出了光裸的背。
他微微傾身,伸手去撈床上的衣服,“又不是沒看過,叫那麽大聲幹嗎?”
燈光下,從肩背到腰部傾斜的線條是那樣的完美,他身型偏瘦,卻不羸弱,反而顯得緊致厚實。
秦姜白低聲怒罵:“變态啊!”
以前是不小心看到的,現在他是主動脫給她看的,能一樣嗎?!
再說那是小時候,人都沒發育好,不一樣的好嗎!
連勝穿上衣服,将衣扣一顆一顆系好。
變态?呵,她那晚醉酒才真是一個變态。
他穿好後,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本冊子,刷拉一聲甩手飛她臉上,“拿去看。”
秦姜白朝他龇牙咧嘴後才低頭一看。
這一看,愣住了。
是路書。
還是手寫的新路書。
在原來路書的基礎上,按照國際标準改寫,并且用了英文标記。
那些字母像是一個個從紙面跳出,叫嚣着直往她眼裏鑽,讓她被迫接受着這份沉重。
她思緒一片混亂,腦海中此時跳出的不是這份對路書的在意,而是閃過曾經被她抓住一絲又溜走的疑問。
秦姜白問道:“你昨晚遲睡是因為這個?”
連勝倚靠在床頭,“飛機上就開始寫了,寫了一天。”
說這話時,臉上十分欠揍地寫着“感動嗎?磕頭謝恩吧。”
但秦姜白無力怼他,她的內心正在抵禦着因他而起的狂風駭浪。
原來,她在睡覺時候,他在用手機比對賽段,改寫路書。
他那樣一個作息有規律,一直早睡早起的人居然會為了寫路書而改變?
連勝轉着手裏的筆,“沒有實際勘路過,不過我想應該沒什麽問題。”
原本棋院給的那份路書,根本不叫路書,叫導航地圖。
例如其中一段是,“前方100m直路,然後進入左側彎道,直行200m後進入右側彎道,行駛50m右轉,前方400m直行,左轉……”
轉彎處還附上路标的照片,算是很有心了。
不過這樣對車手來說依然不夠精準。
因為沒有說明彎道多少角度,要怎麽過彎,所以秦姜白才擔心。
而連勝改寫之後,變成了“100KL2,200SQR,50J!->R2+(D/C!),400F->CR->KL4”。
翻譯過來:“100m直路然後2級左轉彎,200m90°的左轉彎,50m跳躍緊接2級右轉彎(不要內切過彎),400m平路緊接坡頂路後直路進入4級左轉彎……”
秦姜白疑惑道:“你怎麽知道這裏不要切內過彎?不是沒勘路過嗎?”
連勝:“百度全景圖啊。”
秦姜白:“……”
她随後提出來的幾處疑問,都被他一一作答,二人不知不覺就讨論了一個多小時。
秦姜白原本心上那堆砌而起的堤壩,終于被這狂風駭浪撞出了裂縫。
她覺得他是瘋了。
竟然用全景地圖将賽段一段一段地查清楚。
她原是打算自己修改下路書給他,沒想到他卻替她做了,還做得這麽細致,就連她也沒想到用全景圖。
雖然這樣能保證在沒有勘路的情況下,最大化精确數據,但太過花時間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才能做到讓她一目了然,沒有纰漏。
或許除了圍棋比賽,他所有時間都撲在了上面。
難怪他今早一直想睡覺。
本來圍棋比賽就需要養精蓄銳,他熬夜改路書不說,早上還要給她當領航員,休息根本不夠。
瘋了,真是瘋了。
連勝也覺得自己瘋了,為什麽要為她做到這份上?
秦姜白握着路書的手微微顫抖,她擡起一直低垂的頭,問道:“你就不怕輸了圍棋比賽?”
連勝嗤笑着轉頭看別處,“我怎麽可能會輸?你別拖我後腿才好。”
就算他口氣還是這麽惡劣,秦姜白也不會生氣了。
就和以前一樣。
女人啊,真的是感性動物。
得了一點點好處,就心軟了。
尤其在他還多說了一句,“書寫方面如果你有不習慣的地方,我改……”
秦姜白連忙搖頭,“不用改了,我也習慣數字在前,字母在後。”
對方仍舊漫不經心的口氣,“那就好,那後面的我繼續這麽改了。”
“嗯,好。”秦姜白點點頭,走上前,将那份燙手的路書還給他,“你……,我走了。”
本來想說“你不要太累了”,本是很平常的關心話,但由于對象是他,難以啓齒。
連勝也沒有挽留她。
秦姜白走到玄關處,忽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想着怎麽也要“首尾呼應”一下,讓他相信她真的不是特意來找他的。
哪知回頭就正好看到他将那幾張棋譜丢進垃圾桶裏。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傲嬌的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