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待她們出來, 才瞧見有個侍衛正陰沉四下打量。
直到對方看見了梅幼舒, 便直接将她帶走。
梅幼舒被他帶去了另一個陌生的屋子,推開了那扇門,她終是落定了心裏的想法。
這人果然是邵行墨。
“是你害死了太子?”梅幼舒忍着心底的恐懼說道。
邵行墨說:“差不多吧, 沒想到你竟是個識擡舉的人,沒有将那些不該說的話說給皇後聽。”
梅幼舒不語,他便抓着她,将她扯到桌前,逼她坐下, 又細細為她斟了杯茶水。
梅幼舒蹙起眉,在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香味。
只是她實在想不起來那香味是在何處聞到過。
“你知道什麽叫做紅顏禍水嗎?”邵行墨又為自己添了茶水,頗有種見到故友時,想要促膝長談的姿态。
梅幼舒沉着臉,一言不發。
他便笑着抿了口茶,說:“就是那種漂亮到成了禍水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是注定沒有辦法得到幸福的。
因為不管她嫁給了誰, 都會害得她的夫君慘死。
因為觊觎她花容月貌的人實在太多了, 這些人裏,總有那麽一個人在有了權利之後,會試圖将她的丈夫殺死,将她掠奪。”
“而那個後來者在得到她之後, 也會吸取前車之鑒, 會叫自己更加強大起來的。”
他的聲音輕慢無比, 卻叫梅幼舒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在這時, 外面的人來傳報道:“我們的人已經将藏毒的暗箭射中了珩王。”
梅幼舒下意識地站起來,碰翻了凳子。
邵行墨這時又對她道:“往後,我就是你的男人了,你要快些叫自己想通才是。”
梅幼舒習慣地去摸頭上的簪,拔下來要往自己臉上劃去,卻又聽他道:“你若是毀了它,我就先弄死皇後。”
小姑娘頓了頓,便是這空擋,足夠邵行墨将她手裏的簪子奪下。
邵行墨笑說:“你看,你不僅身子軟,就連你的心都是軟軟的,旁人的生死與你何幹呢?”
梅幼舒眼眶盈滿了淚,腦子裏全然是他方才說的紅顏禍水。
邵行墨離開,只将她單獨關在這個地方,偶爾會過來看看她。
他将她從皇後宮中帶出來的目的好似就是為了抽出空過來喝茶,以及用一種異樣熾熱的目光看着她。
就如他所說的那樣。
小姑娘對于他而言,就是最誘人的戰利品。
只等局面定下之後,他便會猶如對待一件珍稀寶物一般,将她好生收藏起來,用她來犒賞自己。
梅幼舒則是不知煎熬了多少日,突然在一天夜裏聽到了一陣奇怪的動靜。
等她床底有人爬出來的時候,她都因為沉默了太久,而說不出話了。
來人是皇後和二皇子。
梅幼舒激動不已,再灌了好些水下肚,才啞着聲音道:“是國公府的邵行墨,那些事情全部都與他有關……”
“我知道了。”皇後望着她眼睛亦是微紅,道:“是我對不住你。”
她又言簡意赅地與梅幼舒說了皇宮密道。
這密道是近幾年才修出來的,然後只能從皇後宮中通往聖上寝宮,更多的出路還未來得及疏通,是以着實雞肋,還很容易被人發現。
“我不能離開聖上身邊,所以我要将二皇子托付給你。”皇後對她說道。
他們三人回到了密道中,中間從一個荒蕪的院子裏出來,皇後道:“那密道一定會被人發現,我知道這裏有個枯井,裏面我已經投了幹糧和水,你帶着二皇子躲在裏面。”
那枯井是前朝皇子躲避過的地方,不想風水輪流轉,又輪到了今朝的皇子。
“聖上還有一支秘衛,一旦君氏覆滅,他們是不會給反賊任何機會, 會與之同歸于盡。”
在這之前,二皇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到旁人手中了。
“但凡有一線生機都會有人來尋你們,如若不然,你們便再不能從這個地方出來了。”皇後說道。
二皇子害怕地抓着梅幼舒的手,默默地聽着這一切。
梅幼舒帶着他躲入古井裏,皇後則将四周所有的痕跡全部抹去,又蓋上了一個破爛蓋子,讓這一切看起來毫無破綻。
此後一天一夜,兩天兩夜,三天三夜,梅幼舒都再沒有聽到過任何來人動靜。
她摟着小皇子,迷迷糊糊中摸了摸他的腦袋,發現他竟發起了高熱,便下意識伸手去摸身邊的幹糧喂他。
然而她喂到他嘴邊時候,卻只摸到了他幹裂的唇。
她這才想起來,他們早就沒有水了。
梅幼舒伸手摸索着地上的石頭,尋了鋒利的地方将指尖刺破,随即喂到了對方口中。
後來的事情她就再無任何意識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耳邊再沒有滴答的聲音,而身下卻是柔軟的被衾,就連身子都清爽幹淨。
這裏是珩王府。
梅幼舒意識到這點時,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這時梨雲打了水端來,看見她醒來一下子便哭了出來。
“殿下……殿下……”
梅幼舒被她抱在懷裏,還以為她在喊自己“殿下”。
直到對方終于激動地将話說完整了。
“殿下他回來了!”
梅幼舒張了張嘴,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夢裏沒有醒來。
梨雲抱着她哭了一會兒,梅幼舒才啞着聲音問她:“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中毒箭?”
梨雲搖頭,“他好好的,非常好,現下是襲國的皇室發生了變動,他們當下已經是自顧不暇了。”
梅幼舒聽到這話才徹底松了口氣。
這麽說來,他們是成功了。
“那……那二皇子呢?”她又問道。
梨雲愣了愣,沒想到她會問到這個,也更沒有想好要怎麽回答。
“他死了。”梨雲說道。
梅幼舒愣住了。
而後梨雲告訴她,那二皇子不是發熱,是毒發了。
為了控制他,邵行墨早就給他喂了定期要服用解藥的毒,當時小皇子是逃出來的,被那太監要拖回去,可卻被梅幼舒給帶走了。
沒有人知道,後來二皇子便在井底毒發身亡。
梅幼舒眼眶微紅,這麽久以來的擔驚受怕都由着眼淚發洩出來了。
梨雲細心照顧她将近一個月,君楚瑾都沒有再回來過。
他是真的很忙。
在她昏迷的那些日子裏,他要清理佞臣,要活捉王家的人,要找到失蹤的王進意,要去抄查孝國公府,要給聖上治病,要安撫吓病了的皇後,要将那些反叛侍衛集中審問,要抓住邵行墨,要一面親自審問,要一面暗查背後的勢力等等,他手底下的人全都用上了,甚至都還忙的焦頭爛額。
聖上一病不起,朝事落在他肩上,後宮餘黨未盡,他只怕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來去應付所有的事情,以及邊地境況,還有襲國皇室傳來的消息。
又過了一段時日,等到桂花開的時候,梅幼舒自睡夢中醒來,毫無防備地看見君楚瑾就坐在床邊。
她看到他連胡子都長出來了,整個人清減了些,卻給人一種格外可靠安全的感覺。
梅幼舒看着他,原本有一肚子的擔心,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碰過你嗎?”君楚瑾冷不防問道。
她聽到他開口,心漸漸沉到了水底。
她的目光漸漸黯然。
君楚瑾伸手将她 抱住,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你別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小姑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就靜靜地由着他抱着。
而後他甚至都來不及與她交代中間發生的事情,又被外面太監催着離開了。
又等了兩個月,梅幼舒從梨雲那裏聽來了一個消息。
君楚瑾要登基了。
聖上将皇位傳給了他,并且要在去世前看着他登上皇位。
梨雲高興的不得了,說:“您往後就是聖上的妃子了。”
梅幼舒道:“如果我被其他男人碰過了,他還要我嗎?”
梨雲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
“您說什麽?”
梅幼舒說:“他一定也知道了我被邵行墨帶去了另一個房間裏待了幾日。”
所以在知情人的眼中,都只會認為她不清白了。
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麽,話也變得少了。
梨雲看在眼中,心裏卻擠不出安慰的話來了。
終于在這天外面來了宮裏的人。
“姨娘,宮裏來了馬車,要接你入宮去了。”梨雲興奮道。
梅幼舒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卻還是收拾了貼身的衣物上了馬車。
等馬車走後兩個時辰,府外又來了一輛馬車。
來人問道:“梅姨娘呢?”
梨雲被人傳到門口,只疑惑地打量着他道:“您是哪位?”
“我是聖上派來的人,是來接梅姨娘入宮去的。”
梨雲更是驚訝:“可是宮裏的馬車不是已經來接過梅姨娘了嗎?”
那人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啊?”
梨雲道:“就是兩個時辰前的事情啊。”
那人臉色微變,再顧不得問梨雲的話,忙掉頭走了。
梅幼舒是在梅府的後門見到鄭氏的。
彼時她被人綁住了手腳,有堵住了嘴,猶如砧板上的魚般。
鄭氏對她道:“惠兒那個賤人已經被我親手勒死了。”
梅幼舒只目光冷淡地看着她。
她卻恨透了小姑娘這樣的淡然。
“我不會對你動手,因為我要把你從哪裏來送回哪裏去。”鄭氏冷笑。
“你母親是個下等的娼、妓,你也是。”她對梅幼舒道:“不管是多麽美麗的女人,只要她被其他男人污了身子,那麽這輩子都不會得到任何一個男人真心的愛,你明白嗎?”
她說罷便自己先笑了起來。
随後車夫便将梅幼舒塞回了馬車裏,迅速離開京城。
鄭氏閉了閉眼,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了。
是以當大批的官兵圍住梅府的時候,鄭氏都不跑了。
那個男人大步朝她走來,微顫的手指出賣了他的憤怒。
“她人呢?”
鄭氏沒想到他會發現的這樣快。
“她……她也許已經不貞潔了……”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他猛地揪住了頭發,一旁侍衛忙将君楚瑾攔下。
“您還要探問梅姨娘的下落……”那侍衛勸道。
君楚瑾閉了閉眼,斂去眼中的赤紅,問她:“你可是覺得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鄭氏扯了扯唇角道:“要我告訴你也行,但我要你出一份告示,一份與梅幼舒恩斷義絕的告示。”
君楚瑾凝視她許久,随即讓人将昏迷的梅幼岚帶上來。
便是當着鄭氏的面,那些人便手起刀落斬斷了梅幼岚一只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