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如果你願陪我長大

第9章 (9)

。”

“嗯，”十一說，“我相信你的願意一定會實現的！”

納森低着頭，沒說話，乖寶寶一樣的卷發有幾縷垂下來，蓋住他的額頭。

十一問：“你知道為什麽嗎？”

納森又擡起頭。

十一說：“我的能力一點也不是天生的。我從會走路起就跟家裏人學本領，學不好就會被罰得很慘。美國隊長也不是天生的超級英雄啊！他是被實驗改造的。鋼鐵俠是因為他的鋼鐵戰衣，還有巴頓和娜塔莎，他們都經歷過很長時間的訓練。所以沒有人天生就該成為什麽，而是你自己想成為什麽，并為此不斷努力。”

說完，十一覺得自己這段話說得太厲害了，立刻一臉求表揚的轉頭去看瑞德。

她眼睛裏的情緒太明顯了，瑞德極其配合的笑着對她點了點頭。而且她真的說得很好，讓人意外的好。

納森的媽媽來了，摩根和瑞德建議納森在青少年輔導中心呆一晚，給他做一次心理評估。

輔導中心的警員把他從審訊室帶出來的時候，納森走到瑞德和十一面前。他希望不管他的心理評估結果如何，瑞德都能告訴他真相。

瑞德答應了。

“你知道，我們不停的抓捕那些已經傷害別人的心理扭曲的犯人，可是我們卻無法幫助一個……一個被心理疾病困擾，卻努力不去傷害任何人的孩子……”納森跟輔導中心的警員走了以後，瑞德說道。

“你已經在幫助他啦！”十一立刻回道，“你讓納森知道，你們願意幫助他，并不把他看成一個無藥可救的瘋子。我相信這正是納森現在需要的。”

瑞德笑了：“還有你。”

十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你也在幫他，還把自己的生日願意送給了他。”

“對啊！”十一頭一歪輕輕靠在他肩膀上，誇他，也誇自己，“瑞德善良，我也善良！”

但事實是，十一從來不相信什麽生日願意，她想要的東西都是自己努力去拿到。

“你有沒有覺得……”瑞德聲音很輕，欲言又止。

“嗯？”十一站好看着他。

瑞德卻沒有回視她的目光，而是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指尖。他說：“你不覺得，納森很像我嗎？”所以他才會來找他尋求幫助。他知道他能夠了解那些感受——一個人懼怕自己的感受。

“一點也不像！”十一搖着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但他只是擡頭，沖她抿嘴笑了一下，又重新低頭注視着自己的指尖。他雙手無意識的摳絞着自己的指甲，十一知道這是他感到焦慮時常做的動作。

十一心疼的看着他，然後突然上前整個抱住了他，臉頰貼在他胸口，她帶笑的嗓音說：“我的瑞德是獨一無二的！”

瑞德僵住了，雙手直直的往前伸着不知道在哪放，但最終，它們落在了胸前那個小女孩的背上。

他長得高，胳膊一收起來幾乎把她整個攏在懷裏。十一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怎麽辦？好想一直這麽抱着！

“瑞德，這是最好的十六歲生日。”

雖然看不到，但十一知道，他也笑了。

雖然納森的嫌疑還未完全排除，但Hotch重新把組員聚在一起，梳理案件，重新進行有效的犯罪側寫。

與在喬治城大學的講座一樣的是，十一被留在了會議室門外——瑞德不讓她參加。這是一樁性變态者虐殺妓/女的案件，比起那些血腥的死者照片，瑞德博士更害怕面對從十一嘴裏問出來的一個又一個問題。

對此十一都快習慣了，因為她從紐約回來以後，瑞德博士關于她不能靠近的案件的清單越來越長，她幾乎有一半多的時候是在加西亞那間填滿電腦屏幕的房間裏度過的。就像現在。

但習慣歸習慣，該賣的可憐還是要的。十一對此可以說駕輕就熟，每次鼓着臉不說話，一雙清炯炯的大眼睛都能看得瑞德博士內疚不已，仿佛自己做下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然後下次十一拉他手，抱他胳膊的時候，他就不會躲得那麽快了。

這次瑞德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十一真的已經歪在沙發上睡着了。

“在審訊室時，她對納森說今天是她生日。”摩根看着在休息區睡得一臉香甜的小女孩。

“是的，她的……十六歲生日。”瑞德博士停頓的很耐人尋味。

“我們應該幫她慶祝一下，叫上Elle，祝她康複出院。”**說。

“今天太晚了，”Hotch說，“也許明天——如果我們成功抓住嫌犯的話。”

BAU小組的成員們都離開了，瑞德走到沙發前，卻沒有立刻叫醒她。他左手插在上衣口袋裏，手指間捏着一樣東西，一個讓他産生些許猶豫的東西。

十一就是在他神情間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醒的，她臉上的笑容綻開的可沒有一絲猶豫，尤其在這笑容還是對着他的時候。

她沖着他伸出雙手，說：“瑞德！”

瑞德遞過去一只手把她拉了起來，忽略了她另一只手。十一一點也不介意的收起另一只被冷落的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精神起來，然後蹦到了他身邊。

“我們走吧。”她拉着他手說。

“嗯。”

早已經夜深了，月亮躲在雲層後面，時不時像想起什麽似的從雲隙間探一下頭，灑下一抹銀白色，然後又躲藏起來。

瑞德坐在床邊，從口袋摸出一顆紅色小石頭。這顆紅色小石頭看起來很精致，也很似曾相識，但它并不是十一送給他的那一顆，因為它要小得多，而且它正墜在一根銀色的細細的鏈子上。

他是從華盛頓警局返回BAU的路上，在一家商店櫥窗看到它的。它跟他收到的一個禮物很像，所以他買下了它，雖然兩者價值相去甚遠。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女人的飾品，瑞德不是女人，他把它買回來只能是送人的，而且他買的時候很清楚要送給誰。因為他認識的人中間，只有一個小女孩今天過生日。

可是他在送出手的時候，猶豫了。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這并不合适。

一件生日禮物而已，有什麽不合适？甚至摩根和**不都在計劃幫她過生日嗎？

可是，他仍是拉開抽屜，把它放進了最裏面的角落裏。然後關上臺燈，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25.第 25 章

第二天一早，迎接BAU小組的，是另一個妓/女的屍體。納森.哈瑞斯人還在青少年輔導中心，所以他的嫌疑被排除。但BAU小組卻更忙了，因為他們要重組所有的線索，盡快抓捕到真正的兇手。

因為瑞德不讓十一靠近這個案件，所以她現在很閑。不過總也有人不肯讓她閑着，斯塔克讨債一般的電話打過來，催促她到紐約去，因為複仇者聯盟又吸納了新成員，她這個半吊子前輩要一起去參加“新人培訓”。

十一毫不猶豫的忽略了。

在十一坐在離會議室門口最近的座位上搖晃着小細腿，第三次按掉來自紐約的電話時，會議室的門終于開了。她“蹭”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到瑞德面前。她正要像往常一樣牽他手的時候，他卻恰好擡起手去翻看手裏的資料。她撲了空。

十一看了他一眼，沒有在意。因為她的注意力馬上被別的東西吸引走了。

從會議室出來的不止BAU小組的成員們，還有從街頭找來提供線索的幾個妓/女。十一滿面好奇的看着她們鮮豔暴露的衣着，還有古怪誇張的妝容，然後瑞德伸出手，把她拎到一旁了。

很快，BAU小組确認嫌犯為一名政府部門職員，他因為自己部門提了一個治理賣/淫嫖/娼的犯罪提案，但是提案執行的效果差強人意，也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便忍不住自己挺身而出做了這個執法人。

不巧的是，BAU小組趕到嫌犯家的時候，其已經又出門“執行法度”了。所以大家只好去華盛頓最負盛名的紅燈區的大街上找人。

瑞德的視線掃過來，趕在他開口趕人之前，十一連忙舉着手說：“我乖乖待在車上，保證不開車門！”

在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注視下，瑞德博士只能妥協了。

Hotch帶着組員們拿着嫌犯的照片，在街道上一個人一個人的詢問。Gideon開着車在周圍仔細查看，十一像她保證的那樣，乖乖坐在副駕駛上。只不過，她上車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這邊的窗戶玻璃降下來，她答應了瑞德一定不開車門，如果不得已要下車，就只能跳窗戶了。<(＾－＾)>

不過嫌犯很快被逮到，不需要十一跳車窗，甚至不需要BAU任何一個人拔槍，畢竟嫌犯只是一個政客，雖然他也殺人，但只敢殺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十一高興的指着那個被戴上手铐，押進警車的人，說：“我們逮到他了！”

Gideon看着她臉上的笑容，突然說了一句話。他說：“逮到一個你很難感覺良好，因為你知道還有50個他們在外面。”

十一本來都要打開車門下車了，聽了這話又轉回來，疑惑的歪着頭看他，不明白已經抓到兇手，為什麽他的話語中反而帶着異常的沉重。她說：“可是如果不抓到這個，外面就有51個啦！那不是更糟？”

Gideon似是愣了一下，待十一在他眼前揮了一下手，他才像是猛然回過神一般說：“是的……是的，十一，那樣更糟。”他對着眼前的小女孩，露出稱得上慈和的微笑。

十一放心了，又沖他揮了揮手，笑着說：“我去找瑞德啦！”然後打開車門，竄了出去。

有時候孩子的簡單邏輯,正是我們忽略的最重要的真理。

案子結束了，而且結束得還不晚。十一坐在一把椅子上，轉來轉去的等着瑞德處理完最後的工作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看到跟在加西亞身後走進來的納森.哈瑞斯，正自己跟自己玩兒的十一，腳尖在地上輕快的一點，帶着她不停轉動的椅子停下了，她擡起手友好的打招呼：“Hi，納森！”臉上是永遠沾染不到任何煩惱的快樂笑容。

納森神情局促的停在瑞德的辦公桌前。他是來告別的。納森的心理評估是Gideon親自做的，他的結論是：問題不是納森将來會不會殺人，而是什麽時候。Gideon建議他住院，接受專業治療，納森的媽媽一開始拒絕接受。但不需要任何旁人的勸告，她很快意識到納森心理問題的嚴重性，最終決定讓納森入院治療。

一頭柔軟卷發的男孩，站在瑞德和十一面前說：“我媽媽讓我去醫院住一段時間，但我知道，一旦我被關起來，他們永遠都不會放我出來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甚至還帶着笑，但眼眶中有些潮濕的閃光。

十一問：“為什麽？”

納森說：“因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好起來，而且……大概也沒人相信我能好起來……”

十一這次成功拉到了瑞德的手，她說：“我和瑞德相信啊！”她往前湊了兩步，神秘又小聲地說：“你忘了你有一個超級英雄做朋友嗎？如果你不想待在那裏了，你就打電話告訴我，我一定立刻把你救出來！”

納森望了一會兒她清澈明亮的雙眼，十一也眨着眼，笑眯眯的回視他。但他低下了頭，極輕的聲音說了一聲：“謝謝。”

離得近了十一才發現，他的瞳仁居然是藍色的。她盯着他說：“你的眼睛是漂亮的藍色，跟我的一個朋友一樣，她叫貝蒂。她是特別特別好的一個人。我相信你也一定是。”

“‘was’？”納森聽出十一這句話中的用詞，擡頭問道，“她怎麽了？”

十一的情緒低落下來：“她死了。是為了保護別人才死的，一個她很喜歡的人。她直到死了都還努力想保護那個人。”

十一并沒有察覺到納森情緒上的變化。他再次道了謝，然後轉身慢慢走出BAU辦公室。

“他會好嗎？”十一看着納森孤獨無助的背影，有些難過的問道。

“我不知道，”瑞德說，“但剩下的，誰都幫不了他了……”

十一自己也有些為納森難過，可是她卻看不得瑞德難過。她就在他邊上，但是又更近的靠過去一小步，近到稍一低頭前額就抵到他手臂上，拱來拱去的說：“我們可以走了嗎？我餓了。”

瑞德把她拉開一些，十一又靠過去，他立刻又拉開距離，動作甚至有些慌亂，差點撞倒桌面上的水杯。

十一皺着眉，奇怪的看着他。他今天已經躲她好幾次了。

等到真的可以下班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這個時間對BAU小組來說算得上早了，所以Hotch覺得可以兌現昨天的諾言，給十一慶生，兼慶祝Elle康複出院。

十一之前在仙人谷的時候最喜歡過生辰，不止因為可以收到每個人送出的禮物，也不止因為師父會給她做一大桌她最愛吃的菜，三師兄會早早把做好的百花糕擺在桌案上。更重要的是，她生辰那天可以不用練武，不用學制毒，而且太師父也不會罰她。

現在她也喜歡過生辰，甚至是更喜歡了，因為每個生辰意味着她長大一歲，也離瑞德更近了一步。

每每想到這一點，她的唇角就會忍不住的往上翹。

他們一起往停車場走。加西亞剛剛買了輛新車，她甚至給這輛車取了名字，叫它“艾斯特”。

“今天是你的幸運日，”加西亞對十一說道，“我可以帶你去兜兜風。”

那是一輛橘黃色的敞篷小跑車，跟它的名字一樣小巧可人。雖然十一對汽車并沒有多大的興趣，更不明白加西亞因為一輛汽車的興奮心情，但她還是愉快的接受了加西亞的邀請。

瑞德就是在這個時候接到那通陌生電話的。然後所有人快速跳上車，開往華盛頓一家絕對也不會在“賈維斯識別範圍內”的小旅館。

電話是一個妓/女打來了。十一認得她，她是去BAU提供關于兇手線索的那幾個妓/女中的一個。而這個夜晚，買下她的時間和身體的人，是納森。

可是這個妓/女好好的，除了她臉上受驚的表情和弄髒了她的妝容的淚水以外，她沒有任何損傷。受傷的是納森，那個有些一頭軟糯卷發，恐懼着自己終有一天會被心中的邪惡**所驅使，去傷害別人的怯懦男孩。

他躺在旅館廉價的雙人床上，雙手手腕上是被利器割開動脈的傷口，鮮血浸濕了身下肮髒的紫色床單，滴在亞麻色的地毯上。

這個夜晚是他最後的自由時光，明天他就會被關進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并且也許将在那裏度過一生。他确實被心中的邪惡**驅使了，可是最後一刻，他選擇了終結自己，而不是傷害別人。

BAU的成員們沖進房間，瑞德按住納森手腕上的傷口，摩根正要上前綁住他的手臂，減緩血液的流速，十一走了過去。

“我來。”她說着，快速在納森身體的幾個部位點了幾下。然後又退到一旁，靜靜的站着，不再說話，也沒有解釋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摩根還是俯身将納森的手臂綁緊，十一看着，什麽都沒說。

救護車來了，醫務人員做了簡單緊急處理後，納森被擡上擔架，最後被擡進救護車。

十一站在邊上，出神的看着救護車頂上不停閃動的警示燈。她想起她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

瑞德在擦拭手上鮮血的時候，注意到了從來到事發現場後就異常沉默的十一。他走了過去，還未開口詢問，十一先說話了。

她的大眼睛裏少了些光彩，看着他問：“納森……他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才會想殺死自己的嗎？”因為她說貝蒂為了保護別人而死。

瑞德這才發現，她站在那裏，有些無措的擡着手，手指尖上有一點紅色的血跡。她只靠近了納森片刻，右手食指上沾到了一點點血。

瑞德沒想到她會這樣想，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用毛巾細細幫她擦幹淨指尖。“不，當然不是。”他說，“十一，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說那些話是為了安慰他，納森也知道。他不會有事，我們剛剛救了他。”

不說話還好，他一安慰，十一更覺得委屈難過了。她低頭紮進他懷裏，悶聲說：“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瑞德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背，藍紫色的夜空在他們頭頂，“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26.第 26 章

只要活着，就可以找到有趣的事情。就像你發現了花，我又發現了你…… ——《火影忍者》

**

其實真不能怪瑞德博士認為十一跟戴安娜說嫁給他這種話，只是小孩子一時的心血來潮，因為她的情緒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她對納森的負疚難過，只一個晚上，她看起來就已經完全忘了。如果師父在的話，一定會罵一句“沒良心的小狼崽”。但誰讓她只是個小孩子呢？

沒人會怪她，瑞德也不會。他只是告訴自己，她真的還只是一個孩子。

瑞德22歲加入FBI，成為最年輕的FBI探員，這對他來說并沒什麽特別，畢竟他在16歲就取得了第一個博士學位。在BAU近三年中，瑞德曾接觸過無數例案件，也曾離那些嫌犯和兇手無比接近，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嫌犯從他手中搶走了一個人。

這并不是比喻，而是事實陳述，一名嫌犯，從他手中直接搶走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十一！

“瑞德！瑞德！我需要你坐下，你先坐下，OK？”摩根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安撫地說道，“我和Hotch會立刻趕到案發現場，我現在需要你鎮定下來，把所有你能想起的細節告訴Elle和Gideon，好嗎？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

“OK……OK……”瑞德喃喃說道，慢慢坐回椅子上。這是第二次摩根讓他坐下了，事實上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麽時候站了起來，就像他同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進BAU辦公室，又跟他們說了些什麽。這些他統統沒有印象。

他只記得這個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的清晨，他和十一幾乎在同樣的時間走出地鐵站，FBI大樓已經在眼前了，可是一眨眼的間隙，十一從他身邊消失了。

他找了周圍所有的角落，行為失常一般拉住過往的行人詢問，沒有人看到任何異常，一個活生生的人從他面前消失了，卻誰都沒有發現。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早晨的太陽居然這麽灼熱，那些明亮的光線甚至讓人感到暈眩。他站在人群穿梭不停的街道邊，像是一瞬間遁入進一個完全失重的空間，身體和意識都不受控制地慢慢上浮，長久的飄蕩在空中。

瑞德不記得自己如何走進BAU辦公室，是因為他不是自己走進來的，摩根和Hotch在樓下碰到他，将他帶上來的。

然後瑞德快速的将經過敘述了一遍，語速甚至比平時還要快了一倍，仿佛這些話不是經過他的大腦整理出來，而是它們本來就寄居在他嘴邊，他張開嘴，它們就自然而然的從裏面跳出來。

加西亞從電腦中調出Hotch傳過來的監控視頻——所幸這裏是匡提科，監控設備也許比這個小鎮上的居民人口還要多。

“也許你需要一些咖啡。”**将手中的紙杯遞給瑞德。

“謝謝。”瑞德伸手接過來。

FBI的咖啡和其他警局一樣，并不可口，他們喝咖啡也并不是因為它的口味，只是為了提神，以便以最好的精力應對那些普通人永遠無法直視的案件和照片。而這些案件中最不能讓人接受的，就是有一天可能面對他們熟悉的面孔。

監控視頻打開了，瑞德看到他和十一慢慢走近畫面內。她今天穿了一件藍白格子的襯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她纏在腕子上的輕薄白綢，金色的鈴铛正被她握在手裏搖來搖去，瑞德幾乎能聽到那些熟悉又清脆的金鈴聲。

視頻并不高清，但足夠讓每個人看到她臉上明媚如朝陽的美麗笑容。她總是這麽高興。

瑞德無意識的咬着自己的指尖，視線一動不動的集中在視頻畫面上。

“這裏！”他突然伸手，神情有些激動的指着監控畫面，“她不見了！你們看到了嗎？”

“是的，也許只有一兩秒……”**也緊盯視頻畫面，遲疑地回道。

“No，No，No……”加西亞将視頻後退，“如果有一兩秒，我們在畫面上是能夠看到些什麽的。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肉眼能分辨出的只是十一陡然從畫面上蒸發掉了。

後退，播放。再後退，再播放。三遍，仍是一無所獲。

“我的頭發！”瑞德突然說，“加西亞你能把視頻再倒回去嗎？”

加西亞倒回監控視頻。

“在這裏！我的頭發被風吹起來了。”瑞德又回想了一遍當時的經過，“我當時确實感覺到一陣強風吹過，然後十一就不見了。”

“但是什麽樣的風能把一個人吹走？而且是沒有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皺眉疑惑道。

“加西亞，你能把視頻最大限度的分解出來嗎？雖然我也不确定我們要找的是什麽……”瑞德盯着電腦屏幕，屏幕上的視頻正好暫停在十一消失，他轉過頭尋找的那一秒。那種暈眩輕飄的失重感仿佛又回到他身上來了。

“我的榮幸，”加西亞立刻運指如飛，“哪怕你要找的真是一縷清風，我發誓，我也一定幫你捕捉到它！”

監控視頻被一幀一幀的渲染出來，終于，畫面上出現一道可疑的模糊殘影，它從瑞德和十一身後如幽靈一般疾掠過來，能夠看到，十一猛然被這道影子抱起，然後快速消失了。他真的太快了，超出人類肉眼可以分辨的極限。

加西亞這間被電腦填滿的辦公室陷入寂靜。

“我……我打給Hotch和摩根。”**最先反應過來，她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瑞德，我們會找到她的。”加西亞試着說些什麽，“而且你忘了嗎？那是十一！你最清楚她能做些什麽。她會沒事的。”

瑞德過了很久才開口說話，他說：“你知道她喜歡……拉我的手，可是今天……我拒絕了，她只是……只是那樣走在我身邊。”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看加西亞，抿緊嘴唇笑了一下，面色更加蒼白了，他說，“如果我拉着她，而不是……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

“你知道不是這樣。”加西亞說。

“我不知道，”瑞德搖頭，“我甚至不知道讓她留在這裏是不是正确。我們的工作，我們每天面對的這些，不應該屬于她。”

“但是，她的眼睛只去看那些她願意看到的東西。”加西亞笑着說，“她的眼睛只看到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值得。”

“你當然值得！”

BAU處理過各種棘手的案件，但是現在這個，Hotch很清楚超出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外。

十一被擄走時，她的手機掉在地上，瑞德用它聯系了斯塔克。

而瑞德剛剛挂斷電話，手機鈴聲卻又響起來了。這次響的是他的手機。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個陌生號碼，按了接聽鍵。

一道他熟悉的如金鈴般清脆悅耳的嗓音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瑞德！”

“十一！”瑞德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了，他是真的跳起來了，幾乎是摩根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穩。可他的身體站穩了，聲音卻很不穩，“你在哪？你還好嗎？”

十一笑了，因為她聽出來他的焦急和擔憂，她高興知道他擔心自己，可她又舍不得讓他着急擔心，所以脫身之後立刻給他打電話了。

她歡快的聲音從聽筒飛進瑞德的耳膜：“我很好，瑞德，你別擔心！”

“你現在在哪？”他立刻問。

十一環顧四周，他們應該已經出了市區了。這個抓她的人太快了，而且他像是很了解她，一直警惕的按着她手腕上的白綢，不讓她動，所以她只好用了銀針。但她銀針上的毒居然過了很久才對他起作用，久到十一完全不知道他們到了哪。

她只好說：“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你現在安全嗎？”

“嗯。”

“OK，那你呆在那兒，我馬上去接你，別害怕好嗎？”

十一當然不害怕，但是她覺得她去找他應該會更快一些。但是，她低頭看了一眼倒在腳邊的這個累贅。

最重要的是，瑞德的聲音太溫柔了，她一點也舍不得拒絕他。

所以就算知道他看不到，她還是止不住的笑着說：“嗯，好！”

加西亞定位到十一手機的位置。他們到的時候，原本該在那裏等着的十一卻不見人影，只有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男孩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他還活着。”摩根上前探過他的脖頸後說道。

不遠處的樹叢傳來一陣窸窣響動，十一像只兔子一樣靈活的從裏面竄了出來，她看都沒看那些筆直對着她的槍口，徑直竄到了瑞德面前，照例是一個大大的笑容，還有叫着他名字的歡快聲音。

“瑞德！”

蔚藍色的天空，一塵不染，清透得像一片倒懸的碧海。他看到她的胳膊動了動，但是沒有像平日那樣伸手來牽他的手。瑞德突然的就有些心酸難受。

他知道她是一個把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孩子，大部分時候她臉上寫的都是快樂，但她當然也有不那麽快樂的時候，比如瑞德突然疏遠，不讓她靠近的時候。但是她小心把這些不快樂收了起來，沒讓它們寫到臉上。

盡管如此，瑞德還是看了出來，就因為他看了出來，所以心裏才有了這些酸澀難受。

他在傷害一個孩子。而且是一個一心一意對他好的孩子。而這是他最不願意做的。

瑞德12歲高中畢業，13歲進入加州理工學院，16歲完成大學學業并取得第一個博士學位。所以求學期間，他身邊圍繞的都是比他年齡大的同學，而他又是那麽與衆不同的天才，這一切通常意味着排斥和欺淩。

即便這樣，瑞德最終還是成長為了一個正直善良的青年，他從不願意傷害任何人。他只是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因為生性腼腆害羞，他經常在女人面前不知該怎麽辦，十一當然還算不上是一個女人，她只是個孩子，但她已經具備了某些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屬性。

好在，他還是知道現在應該怎麽辦的。他伸出手，牽起了她的手。他看到她臉上的笑容陡然放大，像一朵開到極致的嬌美花朵。

瑞德牽着十一往車上走的時候問：“你認識那個人嗎？”

可是十一看着包裹着自己小手的那只大手，耳朵邊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她說：“誰？”

☆、27.第 27 章

嚴格來說十一并不認識這個人, 不過她卻知道他的名字, 瑞德也知道。因為瑞德給斯塔克打電話的時候, 斯塔克聽完就說了一句話：“哦, 該死的皮特羅！”

斯塔克說“該死的皮特羅”, 并不是真的要他死，不然他也不會那麽快給這個“該死的皮特羅”打電話了。只是他電話打過來的時候, 這個皮特羅的手機正在十一的手上。

斯塔克居然知道劫持她的人的手機號碼，這很說明一些問題，不過十一沒接, 她毫不猶豫的挂斷了。因為她當時正要打電話給瑞德報平安，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嗎？

這也是十一沒有直接将那個倒在腳邊的累贅扔掉的原因, 斯塔克說這個人是複仇者聯盟的新成員。是不是新成員十一倒沒有多在意，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這個人也許可以幫她拿回一些東西, 一些原本就屬于她的東西。

所以斯塔克到了以後, 十一指着那個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像是睡着了的少年說：“如果沒有解藥, 再過兩個小時他就死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笑呵呵的。

斯塔克說：“毒不你下的嗎？那趕緊解啊！”

十一說：“解藥有，但是沒在我手上。”

斯塔克看到她黑亮的瞳仁在大眼眶子裏轉啊轉, 就知道她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但他還是配合的問：“那在誰手上？”

十一眨着眼看他。

然後斯塔克明白了。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尼克.弗瑞。

十一口袋裏那些瓶瓶罐罐是在BAU沒的，但知道監視她的查爾斯是神盾局的人以後，她就再沒有懷疑過那些東西會在FBI手上了。

一個小時後, 那些繪着精美花枝的小瓷瓶重新回到了她手裏, 十一笑得異常甜美。

斯塔克也笑了, 笑完才想起病床上還有一個不到一小時活頭的倒黴蛋。雖然斯塔克覺得這個混小子敢來招惹這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