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的師父和太師父,從未聽她提起過自己的父母。
這個問題讓十一笑了起來,她咯咯笑着告訴瑞德:“師父和太師父就是我和九兒姐姐的父母。”只是九兒小時候一直跟着其他的師兄們喊‘師父’、‘太師父’,到了十一這裏也就跟着喊下來了。
瑞德心裏的情緒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他面色複雜的看着這個有着一臉燦爛笑容的小女孩。跟她的經歷和家庭相比,他一直在糾結的那點煩惱似乎立刻變得不值一提了。
十一并不知道瑞德對她一直帶着歡快語調講述的家人,産生了這麽大的誤解。不過這至少也從另一個方面達到了十一要安慰開解他的目的,也算是,“曲線救國”吧。
第二天,天氣依舊晴好,溫暖的陽光從拉斯維加斯上空照射下來,帶着沙漠的幹燥氣息。
越靠近療養院附近,四周變得越安靜。十一開心的看着他們步調一致的腳步,搖了搖和瑞德交握的手,突然說:“你要聽我讀詩嗎?”說完她低下頭,不讓他看到她眼睛裏藏着的那麽點狡黠。
瑞德說:“你還會背詩?”
被看不起了,十一鼓着臉望着他。
“抱歉,”瑞德笑着說,“我的意思是,從來沒聽你說過……OK,當然,我很願意聽。”
十一滿意了,清了清喉嚨,輕聲念道:
“夏天,
如果這條街沒有鞋匠,
我就打赤腳
站到太陽下看太陽……
你來人間一趟,
你要看看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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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她念的中文,聲音清脆,帶着小女孩特有的甜美。詩并不複雜,瑞德聽懂了,他并沒有覺察出裏面的內容有什麽不妥,所以十一臉紅紅的擡着頭看他的時候,單純的瑞德博士只是以為小女孩被太陽曬紅了臉。
他笑着說:“很美的詩。”
“嗯,”十一也不生氣,繼續興致勃勃的說,“是師父以前念給我聽的。師父說她已經忘記了很多,剩下的這些要讓我幫她記着,等她全都忘記的時候,我讀給她聽。”十一沒有說,師父說這些話的時候,看起來很憂傷。
瑞德露出一抹淺笑:“我母親以前也經常讀很多詩給我聽。”
十一馬上問:“那我可以聽嗎?我回去以後還可以讀給師父聽!”
“呃……”瑞德沒有代為答應,而是說,“這個你等下可以自己問我媽媽。”
“嗯。”十一點頭。
兩人走到昨天那個活動室門口,正要進去的時候,坐在走廊一側的辦公桌旁值班的護士叫住了瑞德。
“有人昨晚送來這個給你。”年輕的護士小姐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黃色信封郵件。
瑞德疑惑的接過來。他并不經常來這裏,想不出誰會将信件寄來他母親的療養院。
信封裏面是一把老舊的鑰匙,和寫在一張白色便簽上的短訊:除非你救她,否則她會死,瑞德博士,打電話給Gideon,他知道一切。
不用說,這是BAU小組面臨的新案件。不止瑞德,正在享受假期的其他小組成員,也都收到了各自不同的“贈禮”。
按照便簽上的說明,瑞德立刻打給Gideon。
嫌犯看起來對BAU小組的每個成員都極為了解,所以他能将信件寄到瑞德母親的療養院。知道摩根和Elle正在牙買加度假,并在那裏安排了一場謀殺案,Elle被當做嫌犯逮捕。甚至正在林中秘密小屋與女友共進晚餐的Gideon收到一個從牙買加寄來的包裹,裏面是一張棒球卡,和一顆新鮮的人頭——這顆頭顱正是屬于摩根和Elle在牙買加遇到的那起兇殺案中的受害者。
這一次,顯然是兇手專為BAU精心準備的案件。
挂斷電話,瑞德躊躇地對十一說:“抱歉,我想我們需要立刻趕回去。”
十一皺了皺鼻子:“可是我昨天和戴安娜約好了……”說到一半她猛地伸手掩住嘴,只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心虛地轉來轉去。戴安娜是瑞德媽媽的名字。
瑞德猜到她昨天那麽久才出來可能幹了什麽,他說:“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你解決完案子,還來這裏嗎?”
“我不知道。也許。”
十一想了想說:“那我在這等你好了,我不能失約。你不用擔心,斯塔克也在拉斯維加斯,如果你回不來,我可以讓斯塔克送我回去。”
托尼.斯塔克?瑞德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他把手裏拿着的一本書遞到十一面前:“可以幫我把這個給我母親嗎?是她最喜歡的作家,瑪格麗.坎普。”
十一當然不會拒絕,她笑眯眯的接過來,說了一聲,“好。”
可是馬上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瑞德要走了。她站在療養院大門口,有些想反悔。
瑞德不過走出去幾步,就聽到身後“蹬蹬蹬”追過來的腳步聲,接着手就被拖住了。
他驚訝的停下腳步,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
十一拉着他手,舍不得毫不掩飾的都寫在臉上。見她這樣,瑞德有些無措,還有些很陌生的感覺——這确實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表現出這樣明顯的依賴。
十一并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只是很認真的囑咐道:“你要快點解決掉案子啊!”盡管知道他們對每一次遇到的案件都是傾盡全力。
瑞德說:“好。”
“我會好好陪着戴安娜。”
“好。”
“記得快點來接我!”
“……好。”
……
☆、22.第 22 章
瑞德打來電話的時候,十一正和戴安娜一起坐在療養院草坪的一張長凳上,戴安娜在讀一封瑞德寫給她的信。瑞德每天都會寫信給她,內容大多都是關于他的同事,還有一些他們碰到的案件。對于瑞德來說,組員們也是他的家人,而在BAU的工作,幾乎是他的全部生活。
十一喜歡聽戴安娜讀這些信,更喜歡戴安娜講關于瑞德的事情,因為可以讓她更了解他這個人。多了解一點,她便覺得自己更多喜歡他一點。雖然同一封信,戴安娜有時候會重複讀很多遍,同一件瑞德的趣事她剛剛講完,會又開始從頭講起。但每一次十一都會像第一次聽到一樣的認真。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重複與他相關的一切,永遠都不會覺得厭煩。
她也開始慢慢知道,瑞德媽媽生的是什麽病。
心裏突然就有什麽地方疼了一下,很想馬上飛到他身邊抱抱他。
她一邊聽戴安娜讀那些信,一邊思考讓瑞德也能更了解她的方法。他多了解她,會不會也更多喜歡她一點?就像她現在一樣。但她盡量不讓自己多想,他恐怕還并不喜歡她這件不那麽讓人愉快的事。
手機響了,十一看着上面的號碼,驚喜的對戴安娜喊道:“是瑞德!”
“瑞德,你這麽快就抓到兇手了嗎?!”十一問。
瑞德當然不可能這麽快就抓到兇手,他盡量維持鎮定,但十一還是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焦急和慌亂。他說:“十一,我媽媽和你在一起嗎?”
十一說:“在啊!她就坐在我旁邊,你要跟她說話嗎?”
“很好!你聽着十一,我們現在正在尋找的這個嫌犯很可能知道我媽媽在哪裏,我擔心他也許會去找她,你能幫我保護好她嗎?”
“嗯,我會保護她!”
“好,我已經通知了當地的聯邦探員,他們會護送你們來華盛頓,OK?”
十一乖乖答應下來。
瑞德說完了要說的話,電話要挂斷了,卻又被十一的聲音攔住。
“瑞德。”
“嗯。”
“你別擔心,我會保護好戴安娜。你忘了我連外星人都打過嗎?”
瑞德低下頭,桌面上都是關于這次案件的雜亂資料,但心裏一下子就靜了下來。他輕聲說:“嗯,我知道。”
十一和戴安娜并沒有遭遇瑞德口中的那個嫌犯,她們在兩名FBI探員的陪同下,安全的登上飛往華盛頓的飛機。唯一的小危機是,戴安娜非常讨厭,甚至害怕坐飛機。一開始十一坐在她身邊,安慰的握着她的手,後來變成了戴安娜用力握着十一的小嫩爪。
全程六個小時,每一次哪怕極輕微的颠簸,戴安娜都會緊張的用力攥緊十一伸給她的那只左手,大力到以至于後來十一不得不用上了點內力。即便這樣,飛機終于降落至華盛頓機場時,她的左手背上還是留下了幾個清晰的指甲印。
可是她就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一點疼一樣,站起來,拉着戴安娜歡快的說:“瑞德見到我們一定非常高興!”
瑞德見到她是不是高興不知道,但十一見到瑞德絕對是高興的。
她們出現在BAU的辦公室時,瑞德正站在休息區的桌子邊倒咖啡。戴安娜開口說:“這就是你為什麽這麽瘦的原因——你喝太多咖啡了。”
十一忍不住感嘆,全天下的媽媽原來都一樣!
瑞德轉過頭來,十一已經幾步蹦到他面前,笑嘻嘻盯着他說:“呀!你長胡子了!”
他下巴上有新冒出來的胡茬,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他已經有兩天沒有離開過BAU的辦公室了,更不要說有時間去刮胡子。
十一伸過去手想摸一摸,瑞德向後仰了一下頭,及時抓住她作亂的手,對送她們來的兩位探員道了謝。
戴安娜走到他面前,有些生氣的說:“你知道我害怕坐飛機!”
瑞德又下意識的将雙手收進褲子口袋內。十一相信,他一定非常緊張,因為他甚至忘了他還抓着她的手,連帶着把她的手也一起放進了自己口袋內。不過,十一可不會去提醒他。
他說:“我知道,媽媽,對不起。”
态度良好的道歉并沒有立刻平息戴安娜的怒火。“那你為什麽派那些法西斯來逮捕我!”
瑞德笑了,他臉上是那種孩子面對父母時,有些無奈,又有些耍賴的笑容。他試着解釋,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她。
戴安娜看起來還想再說些什麽。
十一一直偷笑着站在一旁。她笑是因為瑞德一直握着她的手,暖得她的唇角止不住的往上翹。也因為挨媽媽訓的瑞德很少見,也很可愛。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覺到,瑞德身上已經沒有他們去拉斯維加斯時的那些沉重,也沒有給她打電話時的那些擔憂了。他在挨媽媽訓,可是他很高興。
他高興,十一便覺得高興。
但訓人的和被訓的很快就發現她了。目光聚焦到身上,十一立刻收斂笑意,表情嚴肅的點頭附和:“嗯!坐飛機真的太可怕了!飛機餐好難吃!”但她馬上又笑着說:“但這裏有很多好吃的餐廳,瑞德忙完我們一起去好嗎?”
她伸出小手指,在瑞德的掌心勾了勾。瑞德直接吓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握着她的手,而且還收進了自己的口袋內。
他慌忙松開手,低咳一聲,強自鎮定了一下,對十一說:“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十一眨着清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你在說什麽,為什麽道歉?我怎麽聽不懂?(*^__^*)
瑞德低頭掃了一眼鞋尖,緊接着又擡起頭,他習慣性又想把手插/進褲兜內,想起什麽,已經觸到口袋的指尖猛然停下來,雙手不自然的垂在身側,緊握成拳,又松開,很有些手足無措。
十一看得簡直想撲過去抱住他,怎麽能這麽可愛!
過了半晌,瑞德終于稍稍找回點狀态,對戴安娜說:“我需要你看樣東西。”說完快速向着BAU小組讨論案情的會議室走去。
嗯,十一笑眯眯地在心裏點頭,我一點也不覺得你這是落跑。
但她卻馬上不厚道地湊到戴安娜身邊,假裝沖她咬耳朵卻用瑞德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問道:“他害羞了嗎?”
戴安娜看着兒子走在前面的瘦高身影,也微笑回應:“肯定是的。我看到他臉紅了。他從小就是這樣。”
走在前面只能假裝沒有聽到的瑞德博士:“……”
BAU小組正在搜捕的這名嫌犯,是多年前一場火災的幸存者,蘭德爾.加納。
說是幸存也許并不恰當,因為除了蘭德爾和他唯一的女兒瑞貝卡,其餘的家人——他的妻子和兩個兒子,全部葬身火海。他也全身嚴重燒傷,在燒身特護室接受治療期間,他放棄了唯一的女兒瑞貝卡的監護權。從醫院離開後,他去了拉斯維加斯一家療養院繼續療養。這家療養院恰好就是本寧頓療養院。
保住性命不意味着完全康複,遍布全身的恐怖疤痕讓他永遠無法再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家人慘死和身體的傷痛,讓蘭德爾心理也已經布滿烈火焚燒過的扭曲傷疤。在本寧頓期間,蘭德爾向戴安娜講述自己的經歷,同時也從戴安娜口中得知了包括瑞德在內的BAU小組的故事。
現實的痛苦壓抑,漸漸将他逼進自己幻想的世界中。他相信自己是“漁王”,BAU小組是現代的“圓桌騎士”。他甚至綁架了自己的女兒瑞貝卡,認定她即是神聖的“聖杯”。
在亞瑟王的傳說中,漁王被敵人所傷,整個世界因而戰亂四起,民不聊生。只有亞瑟王的圓桌騎士找到聖杯,然後向漁王提出那個神奇的問題,只要問了對的問題,漁王身上的傷就能痊愈,重新獲得健康的身體。
瑞德讓戴安娜看的,正是嫌犯寄給他們的一段視頻錄像。雖然視頻中嫌犯整個隐在陰影中,戴安娜還是立刻認出了蘭德爾.加納的聲音。
鎖定嫌犯,BAU小組成員聚在會議室裏重新讨論所有的線索,希望盡快找到瑞貝卡被綁架的地點。
十一和戴安娜坐在牆邊的沙發上,她的眼睛就沒從瑞德身上移開過。過了一小會兒,她又忍不住湊到戴安娜耳朵邊,小聲說了一句:“瑞德好棒!”
做母親的聽到兒子被誇贊,總是高興的。戴安娜點點頭,說:“是的,他……他做得很好。”
十一聽到瑞德被誇心裏也美滋滋的。她覺得這個“漁王”想得一點也不差,他們這樣圍坐在會議室中間的圓桌子前,認真讨論如何解救人質,可不就是現代版勇敢正直的圓桌騎士嘛。
突然想起什麽,十一舉着手打斷他們。“瑞德!”
瑞德回頭,等着她說話,他知道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打斷他們的會議。
果然,十一說:“我們回來之前有一個人給了戴安娜一張照片,說要交給你們的。”她轉向戴安娜,“戴安娜?”
戴安娜尚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沒有明白十一說的什麽。
“照片。”十一伸出手指了指她一直緊緊背在肩上的黃色編織包。
戴安娜明白過來,從包內拿出一張照片。
這是一幢房子的照片,照片背面甚至寫明了地址。
這原本就是一場測試,“漁王”選中的騎士們揭開所有謎團,他也親手送上最終的答案。
十一想跟瑞德一起去抓捕嫌犯,這樣她才能寸步不離的保護他。但瑞德讓她留下陪着戴安娜。
他說:“這是我的工作,十一。你應該相信我能勝任自己的工作。”
十一當然相信,所以她只能點頭。但是她還是很擔心,以至于瑞德和同事們解救完人質,從照片上的那所房子回來時,看到的還是一個醒着的十一。瑞德看了看牆上的挂鐘,已經将近午夜了,他以為她一定已經支撐不住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但她不光醒着,還很精神的立刻蹦到他面前,臉上仍舊是甜美的笑,清清脆脆的聲音喊了一聲:“瑞德!”
他剛剛經歷了一場爆炸和死亡,太需要這樣清澈明媚的笑容,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依舊是美好的事物更多。
十一看到他額頭上有一小塊紅腫。“疼嗎?”她輕聲問。小心的伸手去摸。
這次瑞德沒有攔着她,她帶着暖意的小手成功觸到了他皮膚上,她只極輕的撫了一下便收回來,仿佛怕碰疼了他。
“疼嗎?”她又心疼的問了一遍。
瑞德抿嘴牽起一抹笑,搖了搖頭。
☆、23.第 23 章
有善良的地方就會有美德,有美德的地方就會有奇跡。——《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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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回拉斯維加斯的飛機上,為了安撫戴安娜害怕的情緒,瑞德讀那本瑪格麗.坎普的書給她聽。十一已經熬了半宿,現在還強撐着要聽瑞德讀書,不過不一會兒就歪在椅背上睡着了——她最喜歡的瑞德的聲音,也是最好的催眠劑。
瑞德放下手中的書,探身拿過一旁的薄毯輕輕蓋在她身上。他注意到她臉上還挂着滿足的笑容,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值得煩惱。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臉上也出現了一抹輕松的笑。就像他們經常遇到的案件中,世界黑暗的一面極易影響人一樣,愉快的情緒也會感染人。慶幸的是,我們還可以決定讓自己的眼睛去看到什麽。
“你知道她告訴我,她長大了要嫁給你嗎?”
說話的是戴安娜,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唇角帶着溫柔的笑意。
瑞德調暗十一旁邊的小燈,不讓刺目的光亮影響她的睡眠。他坐回到自己座位上,腼腆的笑起來:“她只是個孩子,媽媽。”
“是的,所以她說要等她長大,而不是現在。”
“也許等她真的長大,就忘了自己說過些什麽。”瑞德注視着她安靜美好的睡顏。我們不都是這樣嗎?年少時的春心萌動,總會被時間慢慢沖淡。
戴安娜沒有再說什麽,瑞德重新拿起那本書,機艙內又響起他年輕的略帶着些微沙啞的聲音。
飛機停在拉斯維加斯時,十一還在睡着,瑞德輕輕拍醒她。十一有些迷糊的睜開雙眼,看清楚面前的人,立刻伸出手圈住他脖子,輕輕軟軟的叫了一聲:“瑞德!”還帶着些可愛的鼻音。
瑞德沒有防備,被她拉得俯低了身子,他極快的伸手在座位椅背上撐了一下。十一還困着,被吵醒了極不舒服,就着抱他的姿勢,小腦瓜在他胸前拱來拱去,像一個撒嬌的毛茸茸的小動物。
瑞德将她扶好,告訴她不用跟着去療養院,在飛機上等他——他們乘坐的是FBI的專機,他送完戴安娜,他們還要馬上返回華盛頓,**打電話來說BAU又接到一個新案子。
十一先是打着哈欠點了點頭,濕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說了一聲“好”。她只是習慣了對他說好,等瑞德起身往機艙門口走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說的什麽,立刻跳起來追了過去,拉住他手。
瑞德側頭看她,她眼睛裏還帶着困倦的淚花,可是她神采奕奕地說:“我一點也不困了,我們一起去!”
他怎麽可能說得出“不”。
将戴安娜送回療養院,約好了下次假期再來看她,十一和瑞德又重新返回機場。
十一是在回到華盛頓以後才知道Elle中槍的消息的,是被剛剛結束的案件中那個“漁王”開搶打傷。雖然十一跟Elle的感情談不上多麽深厚,但仙人谷皆是護短之人,瑞德既把BAU小組成員看成是家人,十一自然也把他們劃在自己這一邊。
他們一起去醫院看望剛做完手術的Elle。十一皺着眉問瑞德:“那個人死了嗎?”
瑞德說:“死了。”呃,他該說,幸好死了嗎?
離開醫院的時候,瑞德突然向護士站走去,十一看到他向值班的護士要了什麽東西,然後重新走回來。
“手伸過來。”瑞德停在她面前說。
十一疑惑的擡起右手。
“……另一只。”
她又把左手伸到他面前。
他低下頭,小心的把從護士站拿來的兩個創可貼貼在她手背的傷口上。
“好了。”瑞德擡起頭的時候正對上一張燦爛的笑臉。
十一張揚着甜到心裏的笑容,輕輕摸了摸手背上兩道淡藍色的創可貼,心滿意足的說:“真好看!”
瑞德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誇贊創可貼漂亮,也不禁笑起來。
十一手背上的傷不過兩三天就好了,Elle的槍傷卻一直養了四個月。各種變态殺手可不會因為FBI一名探員需要養傷就停止作案,所以這四個月BAU還是案件不斷。
同樣忙碌的還有在世界各地消滅那些不能言說的敵人的複仇者聯盟這個小突擊隊,小隊每完成一項任務,托尼總忘不了催促處于脫隊狀态的十一上線打卡。不過她一直堅定不移的留在華盛頓消極怠工,因為對她來說沒有什麽比陪着瑞德更重要,也更讓她高興。
但今天的十一格外高興,她快樂的拉着瑞德的手走在地鐵站內。早晨八點的地鐵站,人流擁擠,人聲嘈雜,但這絲毫不影響十一的好心情,因為今天她十六歲了!
她特意讓瑞德幫她買了他們第一次遇到的時候,他手裏拿着的漢堡。瑞德當然同意,只是他遞給她的時候,她又在他手心裏放了一粒非常讓人眼熟的紅色小石頭。
瑞德像第一次收到它的時候一樣捏在手指間,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你忘了嗎?這原本就是我送給你的。”
瑞德當然知道這是她曾經送出的那顆紅寶石,他疑惑的是她為什麽又把它拿出來了。
十一說:“我希望你能留着它。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瑞德舔了一下嘴唇說:“這個禮物……太過貴重。”
十一咬着漢堡說:“你更貴重。”所以,寶石歸你,你歸我。
瑞德沒有聽清她說的什麽,正要再問一遍,卻被突然出現的一個人打斷了。
是一個有着一頭可愛卷發的十幾歲男孩,他本來走在相反的方向,卻忽然停下腳步,指着瑞德說:“你是瑞德博士。”
瑞德不得不暫停和十一的交談,轉身看着對面的男孩,可是他并不認識這個孩子。
“我認識你嗎?”瑞德博士問道。
十一看到,他一邊說話一邊順手将那顆紅色小石頭收進了外套口袋內。嗯,交易達成,銀貨兩訖,概不賒退。她心情極好的沖那個助她完成交易的男孩笑了笑。
卷發男孩有些羞澀局促的錯開視線,然後他告訴瑞德,他不久前參加了瑞德在喬治城大學做的一個關于**狂的講座。
十一也對這個講座印象深刻,因為瑞德很堅決的不讓她參加。雖然她滿口答應,但顯然瑞德博士對她十分了解,所以摩根不得不在難得空閑的假期,推掉了跟一名金發美女的約會,喊上加西亞,他們三個打了一下午的網頁游戲。
瑞德當然有充足的理由禁止十一參加此類講座,就像現在随着談話的深入,他同樣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面前這個看起來蒼白拘謹的男孩,恐怕是一名連環殺手。
“你想跟我去BAU嗎?或許我們可以和我的同事談談。”瑞德試着說服他。
但卷發男孩立刻緊張起來,倉促的說道:“我……我該去上學了……”轉身向前走去。
瑞德追着說:“告訴我你的名字、電話,我打給你……”
但周圍的人太多了,那個男孩很快混入人群中。瑞德正要放棄,趕回BAU再做調查,卻看到十一在前面不遠處沖他招手。她攔住了那個男孩。
十一咬了一口手裏的漢堡,笑眯眯的對被她堵住的卷發男孩說:“瑞德還沒有問完問題,你不能走哦!”
回到BAU辦公室,瑞德将那個卷發男孩交給摩根,立刻跟華盛頓警局聯絡,證實最近确實有一樁妓/女被殺的案件,作案手法與那個男孩在交談中描述的一模一樣,而且案件尚未曝光,除了相關警員,能夠知道的如此詳細的只能是兇手本人了。
那個男孩被帶進審訊室。
十一看到瑞德辦公桌上有一個包裹,她拿起來,發現收件人竟然是她的名字。十一興致勃勃的拿起裁紙刀拆包裹,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寄東西給她。
包裹打開,最上面是一張卡片。十一拿在手裏,卡片上寫着:
你的制服。
生日快樂。
落款是,複仇者。
卡片底部還有一行字:PS,你已經曠工六個多月了小女孩,是想被開除嗎?
不用說,這一句肯定是斯塔克寫的。十一嫌棄的皺了皺鼻子。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十一擡頭,看到瑞德正站在桌前。
“噢,抱歉,”瑞德擡手指了一下她手裏的卡片,“我不是故意要偷看。”
“沒關系,”十一說,“你可以看。”她還把卡片塞進他手裏,表決心一樣,“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呃……”瑞德握着卡片,“我應該準備禮物的。”可現在收到禮物的人反而是他。
“你已經送過啦!”十一指着她放在桌面上還沒吃完的漢堡。而且你還收了我的紅寶石。這一句只在心裏偷偷說。
瑞德博士可不認為一個漢堡是什麽好禮物。
他看到十一突然在他面前立正站好,嚴肅認真的說:“瑞德博士,我十六歲了!”
十六歲也還是個孩子,何況十一比她實際年齡看起來還要顯小,而一個漂亮的孩子繃起小臉兒故作嚴肅的表情總是顯得格外天真可愛。
“嗯,”瑞德忍着笑,配合地說,“生日快樂。”
十一伸出兩根手指:“還有兩年,我就十八歲了!”你要再等我兩年。
瑞德心頭一跳,萊拉,還有母親在飛機上說的話驀然浮現在腦海裏。
“十一……”瑞德遲疑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瑞德,”摩根突然從審訊室出來,對瑞德和十一這邊說,“納森.哈瑞斯,他想見十一。”
納森.哈瑞斯是那個卷發男孩的名字。十一其實不明白那個男孩為什麽要被帶回BAU,她只知道瑞德想攔住他,所以她就幫他攔住了。
十一眨眨眼,雖然不明白那個男孩為什麽要見她,但她還是跟在瑞德和摩根身後,走進了審訊室。
☆、24.第 24 章
十一對BAU的這間審訊室可一點都不陌生,她自己都來過這裏好幾次。不過之前她坐過的那張椅子上,現在坐着一個瘦弱蒼白的男孩。
“摩根說你想見我?”十一說話的時候臉上通常都帶着笑,更不用說今天她心情很好,所以臉上的笑容便格外燦爛。
但納森.哈瑞斯像是不敢直視這樣的笑容,他局促不安的擡頭看了她一眼,又馬上低下頭。他說:“你是那個女孩,是嗎?我在電視上看過關于紐約大戰的新聞報道。”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小,仿佛怕驚擾了誰。目光不會跟對話的人長久對視,面對任何人都是一副顯得膽怯不安的神情。
十一是複仇者聯盟的一員在BAU不是秘密,但她從沒被其他人認出過。或許是因為她在那則新聞報道中,一張小臉上布滿髒污,也或許只是人們不會輕易相信自己身邊的人會是什麽超級英雄。不管哪種原因,納森确實是第一個認出她的人。
十一不覺得有什麽需要隐瞞,痛快承認了:“對啊,是我!”
納森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語調也沒什麽變化,依舊是又輕又緩的聲音說:“我只是想知道,這是天性嗎?”他瞟了一眼十一,又低頭錯開目光,“你天生是超級英雄,而我注定會成為一名變态殺手。”
十一轉頭看瑞德,他也正有些擔心的皺着眉頭看她。十一沖他揚起一抹甜笑,然後重新看向納森.哈瑞斯。她問:“你殺人了嗎?”
“沒有,”納森搖頭,“但是我想殺她們。”
納森說的“她們”,是指那些妓/女。在他的性幻想中,無數次将鋒利的匕首刺進那些妓/女的身體。華盛頓近日發生的連環謀殺案,兩名死者皆是妓/女。死者被利器刺死,兇手還将她們的頭發割掉,扔在屍體周圍。納森在妓/女聚集的街區徘徊時,看到了死者的屍體。
僵冷在肮髒街道上的屍體讓人恐懼,但真正讓納森恐懼的是,他看着那具屍體和鮮血,只覺得莫名興奮,就像隐藏在血液中的某種基因,被徹底喚醒和激活了。所以他才會去地鐵站“偶遇”瑞德。
他現在也許沒有殺人,但BAU小組成員幾乎可以斷定,他最後終會成為一名連環殺手。
十一閃着美麗亮光的眸子轉了轉,她笑呵呵說:“你今天幫了我一次,我送你一個禮物好不好?”
納森一直有些躲閃的目光終于對上她,不知道她要送自己什麽禮物,更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幫過她。
摩根和瑞德也都看着她。尤其是瑞德,他從沒見過自己過生日卻這麽喜歡送給別人禮物的人。
十一已經在說:“今天是我生日,我把我的生日願望送給你。你想許什麽願?”她往納森靠近了兩步,雙眼亮晶晶望着他,仿佛他們不是在BAU的審訊室,面對的也不是一個潛在的連環殺手,而是身處一個正常的十六七歲少年的生日趴體上。
瑞德和摩根知道,一個生日願望并不能解決納森的問題。納森自己也知道,但他還是說:“我希望我不會傷害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