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解決與給教訓
王發楞了楞, 傻楞楞道:“嬸子, 來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沈大娘斷然道:“王發, 你這話說得可不對了,來時候嬸子我說什麽了, 什麽也沒說, 只答應跟過來看看。你自己說老婆子我可還有說別的了?”
王發仔細想了想,沈大娘是沒如他們一般義憤填膺, 說些過激的話。但她當時的态度明明是默許支持的,怎麽轉眼就成了勸和的。
王發擡頭就看見周景冷冷站在他對面,表情譏諷,目含嘲弄,他張了張嘴巴似乎要徒勞地說些什麽, 然而最後卻一個字也吞不出。
左右不過這樣了, 人已經被他徹底得罪幹淨,那麽這筆銀子勢必就要要出來,這可關乎他一家老小的命。
“不管怎樣,周景你不能背信, 我們到底是有契約在手的,這銀子你必須要給我們……”王發心一橫,也就豁出去了。
周景冷笑道:“我周景做生意向來最重誠信二字, 既然與你們簽了契約, 定會按契約執行。你今日來不就是為了要我收你的鴨子嘛, 可以, 即是到了約定的日子這是應該的。”
周景轉身安撫地拍拍沈墨的肩膀, 用一種與王發針鋒相對時截然不同的溫和對他的小夫郎道:“你去取銀子。”
沈墨點點頭,轉身向院內走去。
“契約規定,鴨子需要你們送到我家來,現在我并未在我家看見你的鴨子,我怎麽給你錢?”
沒想到要錢能要得這樣順利,王發心中一喜,馬上就道:“我現在就回去給你綁鴨子。”
周景不置可否,看着他樂呵呵走了,心中冷然凝笑。
“剩下的幾位還有事,沒事恕我不多留。”
劉偉看見表哥要到錢,自己卻一無所獲,急了。他心中清楚,事情鬧到這一步,要是什麽也要不到,怕周景出後招,他防不勝防,那時恐要糟,不若先下手為強。
“周景,我家的鴨子你還沒說怎麽處理呢?”
“怎麽處理?劉偉你是不識字,可當初簽訂契約的時候不僅有第三方證人在場,并且還特意給你讀了一遍,契約上明明白白寫着只要成熟的鴨子和收鴨子的日期,現在是你家鴨子成熟了還是到日子了?”周景蔑視道:“你要按照契約辦事,那咱們就按契約辦事,你既然哪樣都沒到,又跑我這裏張牙舞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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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偉這下傻了,他怎麽忘了這茬。他家和他表哥家一起買的鴨崽子,但和他家不同的是他表哥家裏之前有十幾只散養的鴨子,那鴨子養之前周家還沒做生意,那會寫契約的時候為了多賺點錢,求着周景一起給收了。而王發家現在要賣的正是這批長大成熟的鴨子。
而他家的呢,還是一群小鴨崽子在鴨舍裏晃悠,怎麽賣,拿什麽賣!
“劉偉,我勸你做事前動動腦子,不要別人一撺掇就做出頭鳥,到頭來好處拿不到,反而被彈弓打了。”
劉偉卻似既撕破臉皮就沒什麽可怕的了,竟然所幸豁出去般,直接怼道:“周景,随你說什麽,我也不怕你,只要我有契約在手,你就還得乖乖地付我銀子。”
周景意味不明地道:“是嗎?”
王發去的快回來得更快,他家幾個兒子都上了手一起把鴨子綁來。鴨子們被綁了手腳倒挂在幾個漢子手心裏,雨澆得它們呱呱直叫。
王發走到近前,示意家裏漢子把鴨子放在地上。
“我都綁來了。”
“很好。”周景滿意地點點頭,卻突然話鋒一轉。“王發,按理說鴨子捉來了,我就應該付給你錢。可現在卻不是我不給你,而是你的鴨子各個淋了水把羽毛弄得這樣濕,我就傻子也知道濕鴨子要比幹鴨子重了許多,這樣你讓我怎麽給你稱重?”
王發沒想到這些,聽了周景同意給他鴨子錢就樂得忘乎所以了。可現在鴨子濕了,肯定重了許多,這樣稱稱,他自己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沈墨早就取了銀子回來,靜靜站在周景之後,看見王發發傻的樣子心裏只覺得解氣。從前別人欺負他,沒個出頭的,他只能步步退讓。現在家裏有了周景,再不用受這些窩囊氣。
沈墨特意打開錢袋子,掙開口袋給衆人看,怕他們看得不清楚還把裏面的那個十兩的銀錠子拿出來在他們眼前晃了一圈。
“你們看好了,我家不是沒有銀子,就這一個就夠你們的鴨子錢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家不要當冤大頭,不可能給你濕鴨子稱稱,所以王發你想要錢,就想辦法把你的濕鴨子弄幹了再來,到時候一文也差不了你的。”
這個要求很合理,王發說不出別的,但是要他把鴨子在抓回去。等幹了就這大雨還是得澆濕了。
“你可以把鴨子趕你家屋裏等它幹,幹了再稱稱,我們可以進去等着。”
“你在做夢吧!”沈霖尖銳地諷刺道:“我家花了那麽多銀子蓋得又漂亮又氣派的大瓦房是用來給你曬幹鴨子的!不說別的,你家鴨子拉尿在我家屋裏,把我家屋子弄得臭烘烘得怎麽辦?我家可不是你們那窮酸破爛的房子不在乎那些,你睜大眼睛看清楚,為了家裏沒有那股子臭味,我家這麽大的院子可是一只鴨子雞什麽的都沒養,就是怕味!”說完,還似模似樣的捂着鼻子往後退,仿佛聞到了鴨臭。
其實沈霖哪裏不喜歡這些小雞小鴨,簡直愛死了。在他眼裏這些東西即是銀子又是肉,以前看見羨慕到眼睛冒綠光。現在這麽說完全就是為了氣人,怎麽解氣怎麽說。果然王發被他氣得臉都綠了。
沈墨憋着笑,覺得小弟表現得很不錯,晚上給他加鴨腿。
“那你要我們怎麽辦?”王發氣哼哼道。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按契約辦事,我們只管坐家裏收鴨子,其他的是你們的事情。契約規定要是你們不能按時交貨,我們有權作廢契約。”
王發大叫道:“我們會按時交貨的,你等着吧!”
他領着幾個兒子又把鴨子拎了回去,劉偉因着交鴨子的日期沒到,他家鴨子也還沒長成只是小鴨崽,沒理由繼續歪纏,也只能蔫噠噠走了。
剩下沈大娘似乎有話要說,周景卻伸手打斷他的話。
“沈大娘,雨大路滑,恕我不能招待你,快請回吧。”
等衆人走後,沈墨才一臉不忿道:“景哥,他們做事這般不地道,這口氣咱們就這麽咽下。咱們明明是好心帶挈他們,他們卻是把咱們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抱着同歸于盡的狠心想要犧牲咱們救活他們自己。”
周景把幹淨地長衫遞給他,笑道:“家裏有我斷然不會叫他們白白欺負了。他們不是要按照契約辦事嘛,那咱們就按契約辦事,讓他們明白,我既然能帶挈他們,同樣也能置他們于死地。”
沈大娘知道今日之事怕是要讓周家對她家有想法,一時間有點惱自己怎麽就鬼迷心竅被王發說動了呢。
她回到家裏,王大力看她神情恹恹便緊張地問道:“娘,怎麽了,周景是不是當真落敗到拿不出銀子付咱們的鴨子錢了,這可怎麽辦?”
沈大娘搖搖頭道:“不是,周家有錢,不差咱們家這點鴨子錢。”
王大力不解道:“那你還愁眉苦臉的做什麽?”
“就是因為他家不差這點錢,娘才犯愁。你想過沒有,今天這事出得這樣噎人,周景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他可是一個老岳丈打了幾下夫郎都要報複回去的人。怎麽會認消停地給算計他的人家銀子?”
這下,王大力也愁了。
“這可怎麽辦啊?我為了養鴨子都辭了工,咱家就指着它翻身呢,今年莊稼又是這樣的情況!”
“你讓娘想想,總有辦法的。”沈大娘喃喃幾聲陷入深思,她突自出了一會神,目光不知不覺落到王大力身上,看着兒子腦中忽地靈光乍現,竟拍手笑起來。
王大力被他娘瞅着他笑得發毛。
“娘,你怎麽了?”
沈大娘欣喜地抱住她兒子,哈哈大笑道:“我怎麽就沒想到,我怎麽就忘了。兒子,咱家有你就是最好的保命符,別人家和咱家可比不了!”
王大力呆呆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對,就是你!”沈大娘堅定道:“你對周家來說和別人可不一樣。他們周家不是有意要把沈霖說給你嘛,咱們就順了他們說了沈霖。只要沈霖嫁過來成了咱家的人,那些前塵往事自然煙消雲散。沈墨那般疼沈霖,一手帶大的,周景又是個護夫郎護犢子似得漢子。沈墨不讓他追究他就不會追究,所以咱家和別人家那是不一樣的。”
王大力聽他娘一說就知道在理,也放下心來。
因着這層,沈大娘看他的兒子越看越喜歡。
笑呵呵道:“到底是我兒子優秀,要不咱家就要因為娘的鬼迷心竅失去這麽好一個機會了。大力,委屈你了,等天晴了娘就托媒人去說親,省得夜長夢多。”
“都聽娘的。”
王發把鴨子拎回去後,也怕夜長夢多,生出其他變故,叫周景尋了空子不要他家鴨子,就把鴨子趕進屋裏,還叫他婆娘燒了火,趕着鴨子在爐子前盡快把鴨毛烤幹。
雖然外面下着大雨,但到底是夏天,屋子裏燒不得柴火的,燒了些不開窗不開門的,倒把人熱得滿頭大汗。不過鴨子的确也幹得快。甫一幹好,王發就叫幾個兒子把鴨子都裝到筐裏,并把所有蓑衣都蓋到筐上,捂得嚴嚴實實,而人卻澆着,三更半夜趕往周家。
這回周家倒是沒難為他們,十六只鴨子,十一文一斤,一共賣了七百零四文。當王發把七百多文錢拿在手裏時翻來覆去數了數遍,笑得合不攏嘴,竟然把之前種種不愉快都忘了。
“周當家的,那我們就走了,下批鴨子會按時給你送過來的。”
周景卻忽然道:“恐怕不需要了,王大叔家裏那些鴨子還是另尋主家吧!”
手裏的銅板還沒捂熱乎,王大叔的心先涼了。
他磕磕巴巴道:“你敢,咱們白紙黑字簽的契約,你……你憑什麽不收我家下批鴨子。我家可是為了一百只鴨崽子投入進了一兩銀子。”
周景這次笑得不陰冷陰冷的了,而是有種春暖花開的溫和,但說出的話卻對王發來說卻很殘忍。
“王發,咱們契約裏可是寫得明白,是有驗收期的。你提供第一批鴨子,我滿意了,第二批鴨子才可以給你繼續供貨,我要是不滿意,在驗收前一批貨後,通知你不要鴨子了,你就不必養下一批,咱們的契約也就算終止了。這個你當初不僅同意了,而且還是非常贊成的,覺得這樣提前說,你們不投入下一批鴨子的銀子也不會損失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現在,我依據契約規定,在頭批驗貨後明确告訴你不要你家貨了,我不滿意,下批你就不要養了。至于你擅自做主養了,那和我無關,損失是你家自己的事。”
“你,周景你不能這樣。”王發傻了,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他想起來了,契約上是這樣說的。但他家那會為了趕上下批按時供貨,就沒把這條約定當回事。當時想的自家鴨子養得好,又是剛簽訂契約,周景不會不收。
“我家可是投入了一兩銀子,你不要,我家銀子怎麽辦?”
“王大叔,這個你不要和我說,我家只是小本買賣,不是做慈善。你家鴨子投入損失了銀子不假,我家的損失要誰賠。就像你說的,因為這一紙契約你才能賴上我,如今也是因着一紙契約我擺脫了你。”
“周景,不,周當家的,你不能這樣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你不能見死不救。今年地裏我家已經指望不上了,如今你要是再不要我家的鴨子,我家可怎麽過這個冬啊,你就當做好事,拉我家一把吧,我保證我家以後都老老實實地給你家供貨,再不敢生旁的心思了。”
“可不敢。”周景冷漠道:“王大叔說地裏指望不上了,恐怕不是你家一家,村裏有地的人家今年都指望不上地裏的莊稼了。要像你說的那樣,我都要幫,是不是還要砸鍋賣鐵,賣了我這新蓋起來的大瓦房。”
“我不是要你都幫,這不是趕到這裏,咱們有這層契約在,你可以幫的。”
“我的确是可以,不過王大叔以為你憑什麽要我幫你。就憑你的強硬蠻橫,就憑你的算計?”周景指着大門道:“恕雨大不遠送,請回。”
王發還要吵鬧哭求,好在他幾個兒子還知道要點臉面,明白這事是他家做的不地道。又有契約在,無論走到哪裏,都讨不到好果子吃。要是再把周景惹急了,說不定事情就不會這樣簡單結束,畢竟還有一個沈老爹前車之鑒擺在那裏。
王發的婆娘怎麽也沒想到最後竟會是這樣一個結局,該讨的讨到了,可不該失去的也失去了。一想到小兒子說媳婦的錢叫她給賠了,當場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