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讨說法反被讨說法
“周景,也知道你在家,別裝縮頭烏龜。你給我出來!”
周家的午飯正吃在興頭上,門外一群聲音此起彼伏的叫嚣着。
周景放下碗筷和王仁對視一眼,王仁就偷摸溜了出去,沈墨略帶擔憂地看着周景,周景用眼神安撫了番沈墨,起身對衆人道:“我這好好在家蓋房子不知何人找我不自在,還得麻煩各位跟我出去走一趟了!”
“東家,你放心,咱們家裏這麽多人,雖然不會主動惹麻煩,但也絕不是慫包。”曹匠人也被外面突如其來,不分青紅皂白的叫罵弄得上了火氣。
一行人跟着周景出來,看見門外不知何時圍了十幾個漢子,他們手裏各個持有家夥,兇神惡煞來者不善的樣子。打頭的正是沈家父子。
沈家父子換了身衣服已經又恢複成人模狗樣的樣子了,只有沈丞青腫的臉能證明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絕人寰的胖揍。
周景裝作疑惑地問道:“岳丈小舅好端端地帶着這麽多人來我家是何意?”
“周景你裝什麽裝,還不是你設套給我和我爹,騙我們說那兩個下賤的雙兒要給我們二兩銀子叫我們上後山,結果卻是把我們騙過去,給我一頓打,還……還把我爹扒光了挂在樹上羞辱,他可是你的岳丈啊,你這麽做就不怕遭報應嗎?”
周景臉色陰沉下來,冷冷道:“沈丞,休息你的言辭,沈墨沈霖是你哥,你在敢侮辱他們,我就是真揍了你,也只能算作做哥夫的教訓弟弟!”
“你……”沈丞還要強自辯白,被一旁跟來的一個在這群人中明顯挺有氣勢,看着就是領頭的男人舉手打斷掉。
男人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是個一身的官架子的老頭。
他緩緩道:“周景,你不用狡辯了,沈丞身上的傷還有沈老弟被發現時光溜溜的樣子我們全村人都看見。”
“那又怎樣!”周景冷冷哼道:“哪有和我有什麽關系?”
老頭也冷了臉色,高聲訓斥周景:“你不要不知道好賴,是我們王家村人心善,看在你無論如何也算是我王家村雙婿的面子上不願意鬧進衙門,你乖乖給沈老弟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磕幾個頭,求他和你小舅子原諒你,再拿出二兩銀子賠罪這事就算了!”
“二兩可不行,當初那兩個小畜生就答應給我二兩,這二兩早就說好的,不能變。另外我和小丞身上還有幾百文大錢也被周景摸去了,所以我要他再賠償我一,不,二兩銀子。”
老頭似嗔怪,其實是縱容地眼神看了看沈老爹,長長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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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你在雙婿身上吃這麽大虧,要點銀子是應該的!”
“應該的?”老頭話音剛落,曹匠人就尖銳地嚷起來,“你這個老頭一開口就要四兩銀子,還叫應該!你是哪個不知我們農家人疾苦的大戶老爺!你知道不知道四兩銀子什麽概念,可以蓋起一座泥胚房或者半年三口之家坐吃山空的嚼用了!”
“而且,我也聽明白一件事了,那就是你們這是空口白牙來訛我們東家來了,這是看我們東家蓋上青磚大瓦房嫉妒得紅了眼,來搶了是吧!”
“你……”老頭氣得一根手指抖啊抖好似中風,似乎從未被這樣正面怼過,半天才憋出句,“放肆!”
“誰放肆,我看放肆的是你,欺負我們東家家裏沒人了啊!你們說人是我們東家打的,就是我們東家打的!那我還說,我剛剛身上有二十兩銀子,這麽大一會就沒了,這期間就你和我有過言語上的沖突,那麽必然是你偷的,你趕緊還我!”
“你血口噴人!”老頭大叫道。
“既然你說這是血口噴人,那麽你們現在做的事和我請來這位匠人師傅所說的又有和區別,都是空話白話,無憑無據!”周景道。
老頭道:“誰說我們無憑無據,我們都看見沈老爹光溜的身體和沈丞的一身傷,除了你家,沈老弟這樣老實的人家可不曾還和誰家有過節!”
周景道:“我請來的這位匠人師傅也是鎮上有名的老實手藝人,給那麽多大戶人家的老爺們做過工,都說是個本分手藝好的師傅。來到我這裏為人戰戰兢兢,做工認認真真,除了你就沒和別人發生過争執,那麽他身上的二十兩銀子确實丢了,我可以作證,依着你那番言論推算這銀子就是你偷的無疑了,那麽你陪吧!”
“你,你簡直胡攪蠻纏,我不與你歪理,今天你銀子賠也得賠,不賠也得賠!否則別怪我帶來的村裏人給你這些青磚新瓦砸了!”
不等周景呵斥,衆人身後傳來聲憤怒的呼喝:“你敢!”
來人正是王家村裏正,王福祿。他身邊站着的就是剛還溜走的王仁,路上王仁已經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對他爹講了一遍。不過講的卻是經過‘加工’的版本。
老頭看見王家村裏正如同看見救星般,上前一步恭敬喚道:“王大哥,您可算來了,你有所不知,你們村這個周景是個壞透腔的,他不但打小舅子,還折辱岳父,實在是一個該天打雷劈……”
然而王福祿卻不買那老頭的帳,直接打斷他道:“我王家村的村民還不勞你沈家村裏正來指手畫腳!”
原來那老頭是沈家村裏正,沈裏正被駁了面子,面紅耳赤。他當裏正幾十年,大小是個官,管些閑事,村裏人多少都給些面子,好多年沒人敢這樣和他說話了。這要是換了旁村裏正,搞不好他今日就要硬碰硬了。但這王家村的裏正,在衙門裏和縣老爺那裏能說上話,沒哪個村的裏正敢輕易得罪他。
王福祿道:“說了這麽多,也不用再說了,剛才我在人群後面已經聽了一清二楚。沈裏正,你說的一切就只是你和村裏人看見沈老爹被扒光和一身傷的沈丞挂在樹上,然後就聽沈老爹和沈丞的一面之詞認定是周景做的。那麽現在我問你,證人呢?可有人看見是周景幹的了?”
沈家村來得人都沒有一個人吱聲,他們是被沈丞的呼救聲招去的,的确沒在現場看見周景,當時只有沈老爹和沈丞兩個,是他們兩說是周景幹的,他們就認為是周景幹的!
沈家村有人不服道:“我們是沒看見周景行兇,但那又怎樣,除了他還能有誰?”
王福祿喝叱道:“是誰幹的,那你們應該去衙門裏報案,我管不着。我只說我們村的周景,既然你們村裏是兩個當事人說是周景幹的,其他人都沒看見,那麽就是鬧到衙門裏,縣太爺也不會只采納當事人的一面之詞。但我們村裏的周景,卻有人證明,從這些匠人師傅趕來後,他就沒出過門,一直在一旁幫忙。只有中午的時候,離開會,還是進了廚房給大家做菜!”
沈老爹叫道:“一定是他趁着做菜的功夫偷溜進山的!”
王福祿冷哼:“你知不知道,周景中午一共做了五道菜,都是硬菜,分別是肉悶茄條、豆角土豆炖肉片、小雞炖蘑菇、辣炒肉絲、筍片炒肉片。別的不說,就但說這五道菜一個人忙乎沒有個把時辰做不完,難不成你的意思是周景會唱大戲裏的把戲,薅一根汗毛變出兩個周景,一個在廚房裏做菜,另一個跑到山上打人。如若不然,周景去山上打人,那麽現在工人正吃的一大桌子飯是怎麽來的?”
沈老爹道:“廚房裏不是還有沈墨和沈霖嘛。”
“別說沈墨和沈霖,這期間他兩一直在外監工。而為什麽沒有幫着周景進屋做菜,說起來還不全都是拜你所賜,你把他們打成那個樣子,你做爹的不心疼,人家做當家的卻要心疼,舍不得家裏夫郎下廚。做飯這事這些日子都是周景一個人做的。他家裏幹活的這些匠人可以作證,而且他家草房上的煙筒一直在冒煙!”
“這……這……”沈裏正傻了,他壓根就沒想過沈老爹會說謊。而且周景人品不怎樣,這事也的确像他做出來的,所以沈家一找到他,他也沒細問,就幫着出頭了。卻不想,如今周景卻有人證可以證明他根本就沒離開過周家,那麽就只能是沈老爹說謊了,想來應該是他看到周家如今蓋上大瓦房了,心裏見錢眼開,才想起這麽一出。至于沈丞身上的傷和沈老爹受辱,不是周景又是在山上,那麽很有可能是藏在山裏的流民做的。
鬧了這麽一出,竟然是自己被人當猴耍了,沈裏正氣得,憤怒地瞪了沈家父子二人一眼,轉身就想甩袖離開,卻被周景叫住。
“沈家村裏正還請留步。小子雖然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老爺,受不得人侮辱,但此事鬧得這樣大,可不敢不讨要一個說法。否則他日別人誤信謠言,以為我周景當真做過這種事,這不就是帶累整個王家村嘛,以後王家村的漢子姑娘可怎麽定親,人家要是拿我的事說事,這又怎麽算!”
幾句話,周家的個人恩怨,上升到了全村人的利益。也不是周景随便幾句話就能左右什麽,而是這時候說媳婦也好,嫁姑娘也好,都打聽村裏的風氣的。要是村裏真有打爹罵娘之輩,真的會連累整個村子的嫁娶。
剛剛還看熱鬧的王家村人不幹了,哄聲道:“必須給我們王家村一個說法,別以為我們王家村好欺負,什麽髒水都往我們村裏潑,壞了誰家的姻緣,你們沈家村擔待的起嗎?”
沈裏正知道不給出一個滿意的交代是無法脫身了,咬牙切齒道:“周景你想怎樣,別忘了,沈老爹可是你的岳丈。”
周景點頭道:“我知道的,所以自然不會像岳父那樣做。我不會要賠償,一個小輩也擔當不起長輩的賠禮,但事情總能叫岳父解釋清楚吧,我也不求別的,只求岳丈今天等在村口,将事情和每一位來王家村的鄉鄰解釋得清清楚楚,不帶累了村裏的名聲,這不過分吧!”
“不過分,是該解釋清楚,不然我王家村以後還怎麽和別的村定親?”王福祿道。
“可這樣一鬧,我沈家村的名聲怎麽辦?”有這樣一個冤枉雙婿的丈人足夠鬧壞沈家村的名聲,別村嫁姑娘雙兒肯定不會願意嫁進沈家村。
“就是因為你們沖動行事才會造成今天這個後果,難道不應該你們自食惡果,還是真想鬧到衙門!今天這件事要是鬧到衙門裏,你們沈家村來到我們王家村的漢子都是沈家父子的幫兇,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跑不了一頓板子。”
事關個人利益,誰也不願意幫沈家父子了,就連裏正也同意了周景的要求。最後,沈家父子被留下來,今天一天都要對過往的行人講述一遍發生的事情然後承認是他們冤枉人,見利忘義,想要訛周家的銀子。
沈家父子此時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他們根本不知道為何周景可以變作兩人,一人在山上打人,一人在家裏做飯。因此只能忍了,屈辱地對過往的每一位路人都要講述一遍事情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