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三月桃花

第37章 三十七回

四人上樓，直接進了一間包廂，這是朱家人來時專門留給朱家人的。

這包廂靠南窗，采光極好，又對着街市，推開窗戶便能将一條街一覽無遺。他們一行四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江湖人物，倒像是出門浪的富貴人家，所以上樓的時候悅賓樓內的人并未對他們留意。

包廂內，朱八抓着戚素桃問了好多問題，自打她和朱七七悄悄離府之後，這朱府上下無一人是不急的。“三姐夫為了你們倆可是到處在打聽，索性姐姐機靈竟還飛鴿傳書于他，這也讓三姐夫知曉了你們的下落。可他才到姐姐通知的地方，你卻不見了，姐姐咬牙切齒地說你被王憐花給擄走了。”朱八撓了撓自己的小辮子，一臉不解：“但我和沈大哥都覺得不大會是王憐花，因為那家夥的主要目标應該是姐姐，桃子姐姐你對王憐花實在沒什麽用處。除非……”

“除非什麽？”戚素桃笑問。

朱八直言不諱：“除非他腦子有問題啊。”

王憐花：“……”他特麽腦子的确有問題！

的的确确被王憐花綁了去的戚素桃：“……”心裏莫名有點同情王憐花，腫麽破？“那個，其實小八啊，我呢，的的确确是被王憐花擄去了。”

朱八：“……”欸？

“他擄錯人了。”戚素桃又補了一句。

朱五聽罷，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譏諷：“還道王憐花是何等人物，豈料竟是連要擄誰都分不清的蠢貨。”

邊上的僞.後媽.真.王憐花：“……”要不是他現在假扮成一個姑娘，還頂着戚素桃後媽的名分，以他王憐花的性子絕對會好好整一整朱五。要知道，擄錯人的是他部下，不是他！要他本人去擄，絕對不會擄錯！

傳聞都道他朱五公子何等人物，現在覺得江湖人都把他誇大了，根本就是個欠揍的玩意。

朱八點頭附和：“就他這個腦袋瓜子是怎麽有膽子和沈大哥鬥智鬥勇的？”就沖王憐花擄錯人這件事來看，他的智商好像也不是很高，他到底哪裏來的自信總是和沈浪作對的？是太自信了嗎？

戚素桃：“……”兩位，別當着本人說他壞話，小心日後被報複哦。

睨了眼明明心裏不舒服，可面上還要表現得是一個旁觀聽客的王憐花，戚素桃不得不佩服他。

纖細的手指捏起一塊桃酥，王憐花故意跟個沒骨頭一樣，軟綿綿靠着戚素桃，伸出手，将桃酥遞送到她嘴巴：“閨女，來，吃吃看，這個可好吃了。”

桃酥就抵在她唇邊，戚素桃倒也不矯情，張嘴就咬了一口。桃酥不是很甜，吃起來很清爽，比她以前吃的那些桃酥都要好吃百倍。戚素桃其實對桃酥類的點心一般般，但這一次她有點兒喜歡上桃酥了。

舔了舔嘴唇，戚素桃眼睛一亮，又張口咬了桃酥。

待她又咬了一口，王憐花立即收回手，就着戚素桃剛才咬的位置，他十分自然地咬了一口。“是不是很好吃？”邊吃，邊伸出舌頭，舔了舔他唇角的桃屑。

朱五盯着他們倆之間的互動，眼底深處劃過一絲危險的冷意。

“嗯。”點頭，她還想吃，剛才這塊自己才咬了兩口就被王憐花吃了，她要再拿一塊兒吃。

明明王憐花和戚素桃有點奇怪，可朱八這孩子愣是沒瞧出哪裏不對，他只覺得戚素桃母女倆感情真好。

伸出手，戚素桃剛想再拿一塊兒，王憐花已經快她一步，拿了一塊自己先咬一口随後再把自己咬過一口的桃酥送到了她唇邊。“來，閨女，你一口我一口，咱們一起吃~~”嬌滴滴的聲音可好聽了，軟軟的很容易引起男人的保護欲，但問題是對在場倆男性來說，他就是一個長輩，他們不會對一個長輩女性激起保護欲的。

朱八拿起一塊桃酥，直接塞到戚素桃伸出來的掌心上，道：“蓮姨，這塊你自己吃就好了，桃子姐姐自己可以拿的。”

朱五這邊也替戚素桃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喝一口，漱漱嘴。”

戚素桃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正好口渴了。”

王憐花：“……”

眯了眯眼，朱五是什麽意思戚素桃可以不知道，但王憐花不可能不知道。眼珠子微微一轉，王憐花立即淚眼連連地縮着肩膀：“若華，這位公子是不是不喜歡阿娘啊？”那朱五投遞在他身上的目光充滿了敵意，不是很明顯，可他卻能感覺得出來。真是有意思。

朱八一聽，看了眼臉上挂着微笑的朱五，連忙替他解釋道：“蓮姨，你可別誤會，五哥就是這樣的，他對蓮姨你沒有任何意見的。”

王憐花泫然欲泣道：“真的嗎？”

朱五心裏有點嘔，可面上還要表現出對王憐花沒意見的微笑：“真的，伯母可是若華的母親，區區怎會不喜您呢？若區區哪裏做的不好，還望伯母見諒。”

王憐花怯生生瞧着朱五，随即羞澀一笑：“小侄多禮了，還是妾身多慮。”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當真我見猶憐，她将頭挨着戚素桃的肩頭，笑容和藹中又帶了一絲慈祥。“若華，五公子真是個好人，你說是不是？”

“朱五公子一直人挺好的。”

作為一個婊起來比妹紙還要婊的王大公子，戚素桃無比同情朱五，被這麽個坑爹貨盯上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王憐花嬌滴滴笑道：“若華，為娘餓了。”

戚素桃一臉冷漠，拿起桃酥餅遞送到她唇邊：“喏。”

“若華喂。”一個當娘的跟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傻缺差不多，還需要人喂。

戚素桃輕嘆一聲，認命地喂了。

吃着戚素桃喂的桃酥餅，王憐花笑得一臉燦爛。“好吃，若華真孝順。”

朱五：“……”

朱八盯着戚素桃和王憐花，覺得這母女倆的相處方式莫名有點奇怪，可具體哪裏奇怪，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畢竟，年齡還小。

“桃子姐姐，你和蓮姨碰上了，是不是就要走了？”朱八想到什麽，忽然問道。

戚素桃先是一愣，随後搖搖頭：“不，還沒打算走，準備在這附近玩上個幾天呢。”王憐花又不是她真媽，她現在還是處于無法回去的狀态，托朱府尋回家之路的事還是要繼續的。

朱八一聽，笑了：“那就跟我和五哥回朱府住吧，娘可想你了。”

戚素桃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在這時王憐花插了一句嘴：“我也能一起嗎？”

朱八一愣，随後點頭：“自然了，您可是桃子姐姐的母親！一起來朱府玩啊，蓮姨你一定能跟我娘成為好姐妹的。”

戚素桃：“……”

朱五：“……”

王憐花含羞帶怯：“真的可以嗎？”

朱八拍拍胸脯：“那必須是真的。”說着，看向朱五，道：“五哥，你說對不對？”

朱五一口血都崩在喉嚨口想吐出來，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八弟腦子不大靈光，蠢起來簡直要人命，朱八，朱八，豬八還差不多！“對，對極了，娘肯定喜歡蓮姨。”口吻裏帶了點咬牙切齒，要不是不能表現出來，他肯定會給朱八一個冷漠的眼神，簡直拉低壞他老朱一家人的智商。

朱八嘿嘿一笑：“是吧，是吧，蓮姨，我就說了我們怎會讨厭您呢？您可是桃子姐姐的母親呢，我們喜歡您還來不及呢！”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朱八對僞.後媽.真.王憐花的熱情還是挺驚人的。

這一切都是看在戚素桃的面子上。

王憐花抿唇淺笑：“這孩子真有意思。”

被誇贊了，朱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戚素桃：“……”若是被朱八知道眼前這個是王憐花，估計他會有心理陰影。

朱五：“……”真是個蠢到家的豬八！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很小聲的聲音：“……不想這件事驚動的人倒不少，連那兩位都來了。”說話的聲音很年輕，想來是個少年。

朱八也扭頭朝門口看了去，包廂的門關着，前面還有屏風擋着，他們瞧不見外頭，外頭的人也別想瞧見他們。

另一道聲音緩緩響起：“這件事本來就不小，依小弟看來，除了這兩位外，必定還會有人來的，說不定也會到這悅賓樓來，你等着瞧吧。”

那道年輕的聲音再度響起，此刻還帶着笑意：“正是，武林人到了這裏，自然要上悅賓樓，就算這兒的菜又貴又難吃，也得瞧主人的面子。”

朱八陰恻恻道：“難吃滾來這裏做什麽，這個鎮上又不止一家悅賓樓。”

朱五拿扇子敲了敲朱八的腦袋：“何必氣呢？三姐夫又不缺這些人的生意。”悅賓樓開門做生意，沒有這些人，還有別人會來。再說了，悅賓樓酒菜真的難吃？桌上擺放的點心就足以說明悅賓樓開到現在的理由了。

朱八忿忿不平：“哼！”朱家人都護短，就算範汾陽不姓朱，可他即是他三姐的相公，那也是老朱家的人，哪能被這幫人如此說？

“這兩天鎮上來了許多外鄉人，就是為了他們口中的這件事吧？”戚素桃倒是抓住了外面這個人說的話的一個重點。

“若華這是好奇？”朱五淡淡一笑。

戚素桃搖搖頭：“沒什麽興趣。”是真的沒興趣，她沒有太大的好奇心，有些熱鬧她是連湊上去的想法都沒有。在說了，江湖人的熱鬧又不是誰都能湊的，想湊之前你得有命。

似乎也不意外這個回答，朱五瞧了瞧外頭的天色：“不知若華現在住在哪裏？”

“我和阿娘住在來福客棧。”說着，擡頭從窗外看出去，她也發現天色越發暗起來，街市的燈籠挂的比剛才還要多，敞亮極了。“哇，都這麽晚了。”

王憐花柔柔說道：“若華，咱們也該回去了。”

戚素桃點點頭。

這麽晚了，的确該回去了。

“伯母和若華住一間房？”朱五看了眼戚素桃和王憐花，忽問了句。

戚素桃本想說什麽，王憐花卻淺淺一笑：“這是自然了，我和若華是母女倆，這不住一起難道還兩間房睡嗎？別說住一起了，咱們倆還同床共枕呢！你說是不是，若華~”

戚素桃：“……”若王憐花是個真.妹子倒也無所謂，但他怎麽說也是真.漢子，雖然她也沒怎麽把他當男人看過。時至今日，戚素桃忽然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那就是自己跟他該保持的男女之別的距離似乎有點過近。

朱八一聽心裏有點不大樂意，可人家是母女倆，他也不好說，于是他便舉手認真道：“我也要和桃子姐姐住一起，睡一起！！今晚我可以和桃子姐姐你一起嗎？”

王憐花和朱五：“……”

戚素桃心想朱八也是厲害，這種事特麽也要湊一腳。

朱五看了眼朱八：“你一個男孩子，跟個姑娘家睡一張床成何體統，事關若華之名節，你也該長大了，老八。”

被朱五那麽一說，朱八也覺得自己好像不對，他扁了扁嘴巴：“可我還小嘛。”說着，他湊到戚素桃邊上，小表情可委屈了。

摸了摸朱八的腦袋，戚素桃笑了笑：“小八還小，朱五公子不必如此嚴苛。”話音才落下，外面竟然發出一聲巨響，就像是板凳從上面落到地面上發出的聲音。

“看來有熱鬧看了。”朱八轉了轉眼珠，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朱五輕輕一嘆：“怕是三姐夫又要頭疼了。”這些個江湖人士可不是什麽溫文爾雅之人，一旦暴躁起來管是何時何地，開打再說。官府可管不了他們，而他們自然也不大會理會官府。

“桃子姐姐，走，咱們去看看。”邊說，邊拉着戚素桃起身，一手還捏着桃酥，一手還被王憐花挽着，在這樣拖拽之下，戚素桃木着臉把桃酥塞嘴巴裏，接着任由朱八拖着她和王憐花出去了。

外面果然打起架來，而動手之人是朱八和戚素桃都熟悉的，不是熊貓兒還能是誰呢？熊貓兒還是那副打扮，反穿着皮襖，頭上歪戴着一頂帽子，敞着衣襟，腰裏挂着個葫蘆，眼睛又大又亮，臉上還帶着濃濃笑意，瞧着被他打倒在地的店小二們。

“悅賓樓的小二都是練家子？”戚素桃看着被圍起來的熊貓兒，忍不住低聲詢問了句。

“自然，否則這悅賓樓怕是開不下去了。”這惹麻煩的人可不少，要讓人不敢來尋麻煩，這店小二會點拳腳那是必須的。“總不能讓別人欺負着吧。”

朱五輕輕回答了戚素桃的話。

挑挑眉，瞧着一個個不敢上前的店小二，戚素桃略同情道：“看樣子，這悅賓樓怕是踢到鐵板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部分劇情出自原著第二十回 《罪大惡之極》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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