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三月桃花

第36章 三十六回

喝了一碗苦到心頭深處的中藥，王憐花便無精打采地走回軟榻，全身跟沒骨頭似的躺在上頭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到中午吃飯時也是懶得動上一動，非讓戚素桃喂。戚素桃不肯喂，他就抽抽泣泣裝可憐，還哭訴着戚素桃的“冷酷無情”。

此時此刻戚素桃真的發現這世上沒有誰比王憐花更加婊裏婊氣了。

作為一個純爺們，如此婊真的正确嗎？

傍晚時分，剛吃好晚飯的王憐花說要出去走走，戚素桃覺得也好，這裏人的生活已經枯燥到沒邊了，她一個下午就趴在窗口望窗外，偶爾和王憐花拌個一兩句嘴，回回都是王憐花被她氣得一口血差點就噴出來。作為一個現代人如果連個古代人都怼不贏，那她還是算了吧。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壓根沒想過要捯饬自己的戚素桃蹲在門口盯着努力捯饬自己的王憐花，感受到了莫名的“惡意”。摸了摸自己的臉，戚素桃真懷疑自己不是個女的。其實，高二的時候戚素桃也開始捯饬自己了，畢竟是愛美的年紀，加上班上的姑娘和身邊的朋友都在化妝，她自己也買了護膚品和一些化妝品，用以出去玩的時候捯饬自己。可來到這個世界後，戚素桃覺得自己無比糙。

待王憐花捯饬完，戚素桃便跟着她一起出門了。走在他身邊，戚素桃覺得自己就跟丫鬟一樣。下樓的時候，小二還奇怪戚素桃怎麽跟一個姑娘走在一起，當他看清姑娘面容時，臉止不住就紅了，想來也是，像王憐花這麽俊的姑娘換誰瞧見了都會臉紅心跳的。

眼瞅着兩人下樓，小二拉過同僚：“瞧見沒，那位夫人身邊的姑娘？”

同僚點頭：“瞧見了，長得可真俊。”

小二笑了笑：“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姑娘是夫人呢。”

同僚道：“誰說不是呢，不過照這麽看下來，也有可能是那位公子的小妾。”

小二附和：“估計是。”

這大晚上的，城鎮內竟然熱鬧極了，晚市初起，街上來往的人已經極多了，看打扮多數都是些在江湖上走南闖北的人物。可惜，這些江湖人士在戚素桃眼裏真真是一個都不認得。王憐花倒是認得些人，只是如今他這副模樣，別人能認出他的倒是無一人。

“認得？”兩人在一家攤頭前，攤上擺着姑娘用的首飾，拿起一根簪子見王憐花瞧着前頭，忍不住問了句。

“姐姐，前頭那走過來一男一女瞧見了沒？”明明比戚素桃年齡大，裝扮成女人後偏要喚戚素桃為姐姐，也不知道是啥惡趣味，還好戚素桃也沒介意，叫姐姐就姐姐呗，反正吃虧的也不是她。

擡頭看過去，迎面走來的一男一女，差點讓戚素桃哦豁出聲，實在是長得太別致了。左面走的是個男的，紫面獅鼻，濃眉大眼，一身紫緞釘袍，那叫一個器宇軒昂。右面走着一個女的，與紫面大漢比較起來，她更是長相驚人，矮了對方一個半頭不說，身材還滾圓，臉上還長了個肉球，那模樣說有多醜就有多醜。

戚素桃長那麽大，長得不好看的人也不是沒見過，但長得跟這姑娘一樣別致的還真是不多見，尤其這姑娘還和這哥們走在一起，反差過于大，讓人無法忽視。“你……認識？”

“那兩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雄獅喬五和巧手蘭心女諸葛花四姑。”

戚素桃一臉懵，王憐花說的她完全不認識，只是下意識覺得當一個武林人士也是蠻心累的，記憶力必須超群啊。“我說你們也挺累的。”

王憐花不解：“為何？”

“除了記他們的名字還要記他們的名號。”戚素桃略同情地看着王憐花。

王憐花：“……”這是重點嗎？他的意思為什麽戚素桃總是不能領會呢？有時候，王憐花甚至覺得自己派人把戚素桃綁錯，還将錯就錯的行為真是太不明智了。就該丢出去，重新再去綁朱七七，明顯朱七七比較會配合他！

這喬五和花四姑走在一起還是蠻引人注目的，不認識他們的會覺得女的配不上男的，甚至還會露出驚奇和好笑的表情。但認識他們的，面色自是不敢露出半分其他表情來，無不恭恭敬敬，甚至還有人躬身行禮。

還好這看他們倆的人比較多，也就顯得戚素桃的視線不那麽紮人，淡淡收回視線，不在關注這對男女的戚素桃重新将目光落在自己手裏的簪子上。那簪子是木簪子，值不了多少錢，甚在花樣栩栩如生。“這根好看，老板，這多少錢？”

“六個銅板。”老板是個實在人，一點都沒有叫高價。

王憐花瞧着戚素桃手裏的木簪子，實在看不上眼：“這做工如此粗糙，有何歡喜的？姐姐若是喜歡，咱們去前頭寶齋閣瞧瞧，那裏才都是好寶貝。”

戚素桃無語地看了眼王憐花：“老妹兒，買東西要看眼緣，再好的東西都及不上心頭好。”說着，便給老板付了錢。這錢其實不是她的，是王憐花的，她坑了他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讓掌櫃給她去錢莊換了些碎錢，方便買些小東西和小零食。

這麽說起來，和朱七七彙合後，她還要付給王憐花三粒金豆子和一千兩銀票錢。

ε=(′ο｀*)))唉，來到古代之後她就變成了真.敗家娘們。

默默地将這筆賬記在心裏，戚素桃發誓自己不能忘記，畢竟作為一個欠債人員，标準的還債信念還是要有的，否則過不去心裏那道坎。除此之外，還有這段時間的吃吃喝喝，也得算清楚，總不能欠了王憐花。

木簪子上面刻着白玉蘭，一邊花瓣上面還有只蝴蝶，好看極了，刻工是糙了點，可戚素桃壓根不在乎。拿着木簪子在自己頭上比了比，戚素桃向王憐花詢問道：“老妹兒，來瞧瞧，好看不？”

瞧戚素桃那副高興的模樣，王憐花不自覺也被感染，唇角微微一勾：“哪有姑娘這麽戴的？應該這樣……”戚素桃也不是不會打扮自己，只是這個時代的打扮不符合她的審美，說白點，她也不會，因此就跟不會捯饬自己差不多。這買來的新木簪一上頭就一根直|插，乍一看跟個大蒜頂在鬓邊一樣，着實高興。

王憐花伸手替她把簪子斜斜一插，美感瞬間就出來了。“這樣就好看了。”用姑娘的聲音對戚素桃說這話，怎麽聽怎麽怪怪的。還好，戚素桃神經略微有點大條，自然沒覺得哪裏怪怪，反而笑得跟兩百斤的大胖子一樣，樂呵極了。“走，咱們去前頭看看。”

畢竟才十九歲，還是愛玩的年紀，一到外頭自然是玩最重要了。

王憐花見她高興，便伸手牽住了她的。“好啊。”

被牽了手，戚素桃倒也沒覺得哪裏不對，她跟着王憐花手牽着手走在鬧市街頭，這邊瞧瞧，那邊看看，倒還蠻開心的。若是王憐花恢複男裝，遠遠看着倒是一副才子佳人之圖，可惜現在兩女的手牽手，看在別人眼裏多少是有些怪異的。索性，天已漸黑，周圍就算燈火通明，旁人也不大會關注他們倆。

兩人逛着逛着，去了附近一家生意頗好，專門賣胭脂水粉的攤頭。戚素桃不大了解這些，就是聞上去香香的。王憐花很懂這些，手點過幾盒，全部要了。

見他買了那麽多胭脂水粉，戚素桃不是很理解：“你要自己用？”

王憐花眨眨眼，嬌笑道：“這是自然的，哪個姑娘家不愛抹些胭脂水粉，好能遇上個心儀的郎君呢？姐姐，妹妹瞧你這面色也不是大好，要不也選上兩盒試試？”

盯着面前的胭脂水粉，戚素桃默默地搖了搖頭：“……”大哥，你自己高興就好，別把她也順上就行。

兩人在剛才與喬五和花四姑恰好擦身而過，誰都沒有看誰，倒是在走開很遠後，花四姑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戚素桃和王憐花。

“怎麽了？”見花四姑忽然頓住腳步朝後看了去，喬五忍不住關切地問了一句。

花四姑轉回頭沖喬五柔柔一笑：“沒，就是覺得那姑娘生得好看。”

喬五聽罷，笑了笑：“在我心裏，你是最美的。”

花四姑聽後，臉不自覺就紅了，那模樣當真嬌羞可人，讓人一時間忘記了她本身長得并不好看這件事。

戚素桃和王憐花在街市逛了一圈，覺得有些累了，恰好路過悅賓樓，便決定去裏頭坐上一坐，好好休息一番。這才來到悅賓樓門前，戚素桃就想起這酒樓似乎是範汾陽的産業之一。見她停在酒樓前，王憐花睨了一眼，問道：“怎麽了？”

仰着頭，瞧着悅賓樓三字，戚素桃笑了笑：“沒，就是沒想到這悅賓樓還是連鎖店。”

王憐花一臉莫名：“……？？”

“走吧。”率先進入，一見裏頭的客滿為患就頗感訝異，畢竟誰能想到這裏竟然那麽多人，雖說逛夜市的也多，可一家酒樓到晚上還能那麽多人，實在不大科學。“哇，人好多啊。”

“是啊。”比起驚訝的戚素桃，王憐花可一點都不驚訝，四下環視了一圈，王大公子故意挽住戚素桃的手臂，将頭挨靠着戚素桃。扮成女子後，他就縮了自己的骨頭，讓自己看上去比戚素桃還稍矮幾分，任誰都想不到他是正宗男兒漢。“姐姐，我好累。”

被挨靠着的戚素桃：“……”大哥，你累，我也累，你特麽很重，好嘛！

就算縮小了骨頭，這體重也是實打實的！本來就累，還被人那麽靠着，戚素桃表示她才是最累的那個。

兩人四下看了一圈，發現這裏根本就沒有位置可以坐，這時忙得恨不得一人生出三頭六臂的跑堂也忙不疊跑了過來，氣喘籲籲臉上露出一絲難色：“兩位姑娘，這，這真是對不住，咱們酒樓現在客滿了。”

既然沒地方可坐，戚素桃也不強求，她笑了笑，正想說沒事時，有人叫住了她。“若華！？”

“桃子姐姐！！”接着，另一道聲音緊跟着響起，下一瞬她就被撲了個滿懷。那個把自己撲住的不是別人，正是朱八。“桃子姐姐！！”朱八在上頭就看到戚素桃了，見她出現在這裏，那叫一個激動不已。

“小八！”低頭見抱住自己的朱八，戚素桃心裏頭也是十分高興的，喜悅之情言表于色。

“桃子姐姐，小八好想你啊。”抱住戚素桃，把臉埋在她腰位置，壓根就沒想撒手。

“老八，還不放手，成何體統？”另一道聲音的主人是朱五公子，他穿了件淡綠色的衣裳，披着件毛領披風，襯得整個人更是玉樹臨風。

朱八回頭沖朱五扮了個鬼臉，但還是聽話的松開了戚素桃。“桃子姐姐，你怎麽在這裏？你可知姐姐和我多擔心你啊！”說着，他發現戚素桃身邊還有個長得漂亮的姑娘，于是小臉上露出了略詫異的表情：“桃子姐姐，這，這位姐姐是誰啊？”

“不知這位姑娘是……”朱五也看向了王憐花。

兩個人齊齊看向王憐花，戚素桃自己不免有些緊張，側頭瞧了眼面上帶着一絲羞怯的王憐花，戚素桃暗吸了一口冷氣同時又覺得以王憐花這麽厚的臉皮，會被人發現的幾率是百分之零：“哦，來介紹一下，她是我繼母，叫韋碧蓮。”

喜提韋碧蓮之名的王憐花也意外戚素桃竟然沒有戳穿自己的身份，但他心裏一點都不高興。

這名字聽着就不大令人喜悅。

一聽對方是戚素桃的後媽，朱八十分拘謹地對王憐花鞠躬道：“你好，蓮姨，我是朱八，您叫我小八就好了。”

戚素桃臉上挂着燦爛的微笑。

王憐花：“……”

一邊的朱五輕輕開口道：“咱們也別在這兒站着了，去樓上一同飲杯酒，去去寒可好？”

戚素桃點頭：“好啊。”

王憐花微微福身：“那就打擾這位公子了。”

朱五淺淺一笑：“伯母說笑了，您可是若華的母親，那也是我等的長輩。”

王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