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三月桃花

第35章 三十五回

戚素桃醒來時，身邊的王憐花已不在，被褥也疊的整整齊齊，顯然起了很長時間。打了個哈欠，扒拉了下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戚素桃下床換上衣服慢吞吞地從裏間走了出去。一出去，她先是一愣，随後環顧了四周一圈，這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請問，你哪位？”

不能怪戚素桃驚訝，實在是換個人都驚訝，誰讓她房裏少了個王憐花，多了位姑娘呢？這姑娘長得極其貌美，穿了件顏色極淺的粉色的衣裙，鬓發如雲，插着一根好看的流蘇墜子，眉目戚戚，生着副病美人的模樣。

讓人聯想到了紅樓夢裏的林黛玉。

瞧着姑娘橫卧在軟榻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樣，戚素桃懷疑姑娘下一刻會不會直接厥過去，實在是面色太白了。就在這時，對方就已經低低開口了：“若華，我胸口好疼~~”邊說，邊擺出西施捧心的動作。

講道理，這動作對任何男人做，或許會得到憐惜和同情，對戚素桃做就……扯淡了。

戚素桃：“……”嗚哇，向女裝大佬王憐花致敬！

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努力沒讓自己表情扭曲了的戚素桃面無表情地走到盆架前，抓起早已準備好的巾布浸在熱水中洗漱起來。這個時代已經有牙刷了，看上去非常先進，蘸着調配好的藥，仔仔細細刷起牙來。姑娘家洗漱基本很隐蔽，吐污水也會小心避開，可戚素桃大大咧咧得完全沒有要避開的意思，況且……在女裝大佬面前，她本來就不像什麽姑娘。

洗漱完，戚素桃走進去打理自己頭發去了，她的頭發半長不短的，綁什麽發髻都是扯淡，所以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綁個小麻花，挽兩個圈，活像丫鬟髻。紮好頭發，把兩個發釵釵上面後，戚素桃從裏間走了出來，她搓了搓手，瞧了眼沒打算下榻，還繼續窩在上面的王憐花，詢問道：“想吃什麽？”

王憐花凄凄哀哀地用手絹擦了擦沒有眼淚的眼角：“我吃不下。”細聲細語，好不溫柔，任誰都不會認為他是昨晚那位随戚素桃一起投宿的病公子。

戚素桃：“……”作為一個女人，覺得自己真是失敗，估計這輩子她也做不到像王憐花這樣，那麽嬌弱不堪吧。

“既然這樣，那就先餓着吧。”不再看他一眼，戚素桃摸着肚子出房下樓去了，她肚子可餓着呢，壓根沒空陪王憐花演這出戲。

王憐花：“……”真是冷漠無情的若華。

一下樓，掌櫃便熱絡地過來詢問：“夫人怎麽下樓了？若有事，喚一聲便是。”

“我餓了，想看看有什麽吃的。”戚素桃沖掌櫃微微一笑：“對了，能否借後院的廚房一用，他的藥需要煎。”

掌櫃笑了笑：“夫人若信得過咱們，這藥咱們替夫人煎，昨日大夫說的時候，小的就在，這藥如何煎，小的心裏還是有數的。”

一聽掌櫃他們還包辦煎藥，戚素桃想了想便點頭道：“那就勞煩掌櫃的了。”

掌櫃笑道：“夫人何必如此客氣，您可是咱們的大客戶。”

戚素桃笑了笑，随後就讓掌櫃去準備些吃的，順便在備了一份清粥小菜，好讓她待會兒端上去給王憐花。掌櫃利落地讓小二去準備了，接着他便對戚素桃又說道：“夫人若要煎藥，随時都可。”

“行，那我待會兒拿藥下來。”

“嗳。”掌櫃輕聲應了一聲。

戚素桃看了看大堂裏面的人，下意識壓低聲音問道：“看來掌櫃這裏的生意還真不錯，人還挺多的。”

掌櫃也壓低聲音回道：“不瞞夫人，小店生意雖一向不錯，卻也少有如此熱鬧，不知怎地，這兩天來咱們鎮上的外鄉人特別多，就是昨兒個給您們住的那間上房也是湊巧前一位商客走了恰好空出來，否則我們也沒多餘的房空出來給二位住。”說着，還不忘賠笑，顯然是怕得罪戚素桃這位大客戶。

戚素桃倒是不怎麽在意，笑了笑：“那還是我們來得巧了，不過對掌櫃你們來說也是好事，生意興隆嘛。”

掌櫃見戚素桃沒有要責怪的意思，便跟着笑了笑：“夫人說得也是。”作為一個開門做生意的人自是希望自己的客棧生意興隆的，這樣老板高興了，他們拿到手的賞錢也多。

“行了，你去吧。”

“嗳。”

掌櫃下去後，戚素桃這桌上的早點很快就送上來了。翡翠蝦餃，三鮮小籠，熱茶還有各種點心，看着就非常有食欲。抽了一雙筷子，戚素桃夾了一個小籠沾了點醋，津津有味吃起來。吃飽後，她便端起給王憐花的食物，還有沒有吃完的點心一起上了樓。

上樓進屋，王憐花還軟綿綿地躺在軟榻上，顯然是打算一直裝女裝下去。“快來喝粥。”把食物端到桌上，戚素桃招呼着王憐花過來吃早飯。

可惜，王憐花這個人吧作起來也是蠻要人命的，動也不動一下，可憐兮兮地瞧着戚素桃，道：“若華，你喂我。”他扮起女人真的沒有任何缺陷，就連聲音也是惟妙惟肖的，看不出一絲違和。

戚素桃面無表情道：“我記得你是內傷，不是四肢不勤吧？”

王憐花泫然欲泣道：“你兇我。”

戚素桃：“……”大哥，你可真會演。

默默地收回視線，戚素桃坐在桌前不再看王憐花一眼，拿起筷子再次吃起點心來。明明在樓下都吃飽了，可一回到樓上看着開始演起戲來的王憐花，戚素桃莫名有點餓。

一直不按着他的劇本走，讓他無比失望的王憐花：“……”

不再裝柔弱，王憐花從軟榻上起身，邁着小步子嬌嬌滴滴得坐到戚素桃身邊的位置：“若華真是無情。”

将粥遞到王憐花面前，戚素桃把筷子和勺子一并遞給他：“吃。”

王憐花：“……”

接過筷子和勺子，王憐花埋頭喝起粥來，他真覺得戚素桃有時候還挺冷酷無情的。喝了幾口粥，咬了個翡翠蝦餃，只一口，他就放下筷子，忽道：“城中赫然來了許多江湖人士，若華有沒有覺得很奇怪？”不在演了，直接換成一口男人的聲音說話還是挺有沖擊性的，畢竟他穿了一身女裝，不過好在王憐花的聲音比較好聽，就算是女裝大佬模樣，還是沒有太強的違和感。

“江湖人士？”想起樓下看到的那些人，戚素桃真的沒法分清所謂江湖人士和普通人士。“哪裏？難道樓下那些嗎？”

王憐花道：“若華沒發現嗎？”

戚素桃嚼着蝦餃，想了想搖搖頭：“沒發現。”分辨江湖人士這種真不是她在行的，就是下樓的時候覺得這客棧內吃早飯的人特別多，多的有點不合理，而且從來到這鎮上起她就有一種這裏即将會發生什麽大事的感覺。

王憐花：“……”這還讓他怎麽接話？！

“那麽請問王姑娘發現了什麽呢？”拿着筷子的手，手指骨輕輕抵着腮，她瞧着王憐花吃癟的表情特意給了他一個可以繼續接話的臺階。

王憐花：“……”已經從王公子改口為王姑娘了嗎？

輕咳一聲，王憐花微微一笑道：“那麽多江湖中人湧入一個城鎮本就不是件平常事，想來這城內定要發生一些大事了。”驀地，他看了眼興致缺缺的戚素桃，下意識問了句：“若華可期待？”

戚素桃對這種事一點都不期待：“有什麽好期待的？又沒錢拿。”

王憐花：“……”這人簡直能把天聊死，為什麽就不能學學朱七七呢？多點好奇心不好嗎？

吃完早飯，戚素桃便讓小二進來收拾了桌子，端走了盤子和碗筷，然後自己則拿出昨夜大夫配好的藥遞給小二，勞煩他對掌櫃說一聲煎藥的事。小二幹活麻溜，收拾完後就捧着戚素桃的藥下樓去跟掌櫃說煎藥的事，掌櫃也不耽擱，連忙找人去後廚煎藥了。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藥熱乎乎地從樓下端了上來。

看着桌上那一碗黑沉沉的藥，戚素桃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她真的不喜歡中藥，一丁點都不喜歡。這也是為什麽之前去看中醫，她總是要死要活的，甚至有一頓沒一頓的吃藥，導致她的氣血虧到現在都沒有改善。

戚素桃不喜歡中藥，王憐花自然也是不喜的，盯着桌上黑沉沉的一碗，王憐花別過頭，道：“讓人端下去吧。”

戚素桃一愣：“你不喝啊？”

王憐花道：“不喝。”

戚素桃盯着王憐花的後腦勺，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怕喝中藥？”一個大老爺們竟然害怕喝中藥？好吧，喝中藥這種事跟是不是大老爺們沒有任何關系，只是單純味蕾上的折磨而已。

但，王憐花怕喝藥這事還是蠻令人意外的，戚素桃還以為對方天不怕地不怕呢！

王憐花表情微扭曲，但因為背對着戚素桃，對方自然就沒看到他臉上此刻的表情：“才不是怕呢，只是這藥味太沖了。”

戚素桃：“……”還是怕了吧。

快步走到王憐花面前，戚素桃站在他面前，唇角單單往上一勾，露出一抹戲谑的表情：“王姑娘，這俗話說得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一碗中藥一下就過去了，你還受着傷呢，別小孩子氣。”說着，端起拿完藥遞到他唇邊：“來，喝，閉眼就過去了。”

王憐花：“……”

“不喝。”王憐花發誓自己絕對不喝這碗藥。

戚素桃坐在他面前，把碗往前湊了湊：“來來來，咱不怕，悶頭一碗幹，咱們可是純爺們。”要不是現在沒有暴走漫畫，估計王憐花盯着戚素桃的臉很容易分辨出她此刻是怎麽一張表情。

猥|瑣至極。

“若華，人家可是柔弱女子呢~~”用手帕捂着鼻子，王憐花立即擺出了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瞬間切換模式令戚素桃在心裏給他豎起了拇指，但喝藥還是要喝的。

見他死活不肯喝藥，戚素桃也不堅持，她放下碗，把藥推到一邊：“行，不喝就不喝吧，反正苦的是你自己，又不是我。其實，你不喝也好，若是碰上了沈公子他們，我也不怕被你挾持。”說到這裏，她似乎想到什麽，故意說到：“你這內傷大概要好生休息十天半個月吧，說起來我還可以半途跑路呢。”說着，她笑了笑：“那您還是別喝了。”說完，拿起藥，準備拿出去倒了。

王憐花盯着戚素桃，忽笑道：“若華是想用激将法激我嗎？”

這走出去的步子堪堪頓住，戚素桃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啊，只是在給你分析實情。”她才沒那麽閑工夫給他用激将法呢。“其實你不吃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如果我和七七相遇了，我肯定是跟七七走的，你傷若是好的，七七怎麽對付得了你呢？所以，你還是繼續當殘廢吧。”

王憐花：“……”

眯了眯眼，王憐花立馬站起來，快步過去從戚素桃手裏搶過了藥，并悶頭一碗幹。喝完藥，唇齒間夾雜着的那股難以言喻的味道真的令人作嘔，可王憐花還是忍了下來，就算面色是真的不好，他還是忍了，甚至連茶水也沒，喝上一杯漱漱口。

看着空空的碗，戚素桃唇角露出了得逞的微笑，她豎起拇指真心誇贊道：“瞧，這不喝了嗎？這大夫一共配了十天的藥，早晚兩碗不能缺，看好你喲~~王姑娘。”說完，還不忘用手給他?( ′???` )比心。

王憐花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