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黑化的弟子和僞清冷的師尊
仙門大比第二天就正式開始比賽。
練武場上搭了許多擂臺,主要是為了讓築基期、金丹期的各派弟子們相互交流切磋。
韓子黎本就是築基期後期,所以崔渙之并未去看相對于更加激烈的金丹期弟子比試,反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築基擂臺賽上。
築基期的比賽,除了少許以弱勝強的戰鬥能夠挑起高階者一點點觀戰欲·望之外,其餘場次對于崔渙之這樣修為程度的人,其實是有些乏味的。
所以他總是忍不住看向下方弟子席位上的韓子黎。
韓子黎如今只有十五,身量卻已經比同齡人高了一些。他面白如玉,一雙墨色的眼睛專注的看着臺上,嘴角帶着一抹淡然的笑意,顯得年少老沉。
他容貌是很出色的,所以他周圍坐了幾個其他門派的女弟子,她們時不時含羞帶怯的看上他一眼,心裏的欽慕早已溢于言表。
崔渙之看在眼裏,心裏一酸。明明這小崽子還沒長成,就已經有這麽多人對他傾心了。
要是等他五官長開,修為提升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追在他的身後。越想,心裏就像是一口氣喝了一整杯沒放糖的檸檬水,酸澀得難受。
“……渙之,你覺得我說得怎麽樣?”丹陽笑着轉頭問崔渙之,卻見他神不在焉,丹陽不由順着他的視線朝前望。
那是韓子黎的方向。
丹陽笑容微滞,一身紅衣似乎黯淡了許多。他對身側的道童招招手,随意附耳說了幾句話,就見那小道童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
築基期比賽,說快也不快,說慢也不慢。到了下午,韓子黎就要上臺比試了。
韓子黎不過十五,就到了築基後期。關鍵是他身後站着的是崇聖道君,所以他剛一上場就賺足了人的眼光,讓本來沒什麽意思的築基期擂臺賽,氣氛變得火熱起來。
韓子黎站在臺上,對着前方一身藍色丹鼎宗衣袍的男子抱拳:“道友,請。”
蘭生是丹陽幾年前收的弟子,不久前剛剛及冠,如今也是築基期的修為。他聞言,也只朝韓子黎抱抱拳,就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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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火靈根的,一掌朝韓子黎拍去後,便帶着灼熱的火焰中和夾雜着嗚嗚的風聲。
韓子黎并未避開,反而提劍直直迎上。
如同一線銀光的劍身上泛起了瑩瑩白光,不急不慢的擋住了灼熱的火光。冰刃碰到焰火,不過一瞬,焰火就已經熄滅。
韓子黎迎風而立,眨眼間,他的身影就已經到了蘭生旁邊,舉劍朝他攻去。
蘭生手持一支深紫色竹笛,劃開韓子黎的劍,笛子末端直接對準他的咽喉,極為迅速的刺下!
韓子黎向後一躍,蘭生卻似乎早已料到了他的動作,他輕輕勾起嘴角,面上一瞬間閃過一抹得意。
腳尖落地,韓子黎卻發現原本堅硬的石質擂臺,居然一瞬間變得柔軟了起來。緊接着,一曲溫柔旖旎的曲子緩慢響起。
笛聲纏綿悱恻,似是情人之間的耳鬓厮磨,呢喃情話。
擂臺上肉眼可見的泛起了迷霧,漸漸遮擋住了人們的視線。
笛聲已經停止,但是陣法已成,蘭生昂首立在擂臺邊上,笑看着陣法裏的韓子黎破陣。
雖然他相信這一戰,韓子黎一定會輸。
那只笛子并非凡品,就算是金丹期的弟子,也不一定能在此陣中保全自身。
在場諸人有點眼力見的,均不着痕跡的看了看丹鼎宗主和崇聖道君。據說兩人算得上是好友,不知道他們之間會不會計較自己徒弟的輸贏。
禹安看着臺上的場景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轉頭對丹陽道:“丹鼎宗主倒是心疼你那徒兒。據我所知,那笛子可是用幾千年才形成的紫靈竹精心鍛造而成的,其音色纏綿婉麗能夠迷惑人心,勾出人心底裏深藏的欲望與恐懼。沒想到,這樣好的笛子,你卻給了你的弟子,而你的弟子卻用它來對付道君唯一的弟子,現下,也不知究竟是誰會輸誰會贏了。”
“我的弟子我自然是心疼的,那笛子是他慣用的武器,無論是誰對上他,他都會布下迷陣。”丹陽對這明裏暗裏的挑撥離間,心裏一緊。
他側目去看崔渙之的神色,卻看到他依舊面無波瀾。
崔渙之感受到幾人之間的波濤洶湧,只輕輕把茶杯放到桌上。
靈玉與桌面碰撞,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令所有人汗毛倒豎,不自覺都安靜了下來。
一股熟悉的恐懼感漸漸湧上心頭。
據說,崇聖道君年輕時,極為喜清靜,厭聒噪。他性子冷,但說來到底是個劍修。他在金丹後期時,曾在坐下飲茶,卻總有一個元嬰期的長輩在他面前放胡話,甚至侮辱了他的師兄,也就是現在的禦劍宗的宗主。
那時崇聖道君一句話也不說,只像現在一樣,放下茶杯,直接拔劍就和那個元嬰的道長打了起來。沒想到的是,還真被他越級打贏了。
自此,崇聖道君以一劍驚動大陸。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大會出手了,但大陸上還一直流傳着他的傳說。
熟悉的動作讓在場人不敢再說話,大家都靜靜的看着擂臺上的戰況。
元嬰至元嬰期以上者,可以勘破迷霧,看到裏面的情況,但卻看和陣法之中的人韓子黎看到的情況不同。
韓子黎上一輩子便是魔尊,魔道喜歡迷惑人,所以再沒有比他更熟悉這樣的陣法了。
前方是一片密林,韓子黎提着劍,面無表情的往前走。
穿過密林,一座高大的殿堂屹立與河岸旁邊,清澈的河水緩緩流過,旁邊鮮花似錦,花田裏種植的是修真界人人都會為之瘋狂的珍惜植物,但它們在這裏,卻只是供人觀賞的尋常花草。
有穿着彩衣的男女走過,甚至有姑娘穿着紅衣,露出了白皙的小腿和瘦削的肩膀,袅袅娜娜的走過。
宮殿上,正用繁複華麗的篆字寫着“魔宮”二字。
韓子黎面色冷漠,他直直的走進了宮殿。
宮殿裏到處都挂着大紅的絲縧,挂着紅色的燈籠,來往人皆穿紅戴綠,面帶喜色。
一個帶着面具的男人,興沖沖的走到韓子黎身邊,恭敬跪拜:“今日乃魔尊大喜之日,還請您允許我帶您去換上喜服。”
韓子黎身側的劍動了動,半晌他才輕輕啓唇:“走吧。”
那面具男子帶着韓子黎去了一處浴池之後,便退了下去。
韓子黎站着不動,突然,他脖子上有兩只柔軟的手臂繞了上來,他握劍的手輕輕一動,卻聽到身後那人清冷的嗓音裏,微微夾雜着些抱怨:“你怎麽還沒弄好?”
韓子黎全身僵硬。
崔渙之收回手,走到韓子黎身邊,容色是他十分熟悉的冷淡漠然:“怎麽?你平日說心悅于我,難不成是哄人的?現在你是想反悔嗎?”
韓子黎這才注意到,師尊穿了一身紅色喜袍,他微微愣住,不自覺道:“我不會後悔,永遠都不後悔。”
“是嗎?”崔渙之似笑非笑,他慢慢走到韓子黎身邊,擡頭想要吻他的臉頰。
夢寐以求不過如此,韓子黎卻側身躲過,眼神卻十分哀傷。
“你不是說不後悔嗎?那你為什麽要躲?”崔渙之似是憤怒到了極致,連嗓音也微微發顫。
韓子黎擡手,想要碰一碰他的臉頰,但最後卻什麽都沒有做。他只認真的看着崔渙之,惋惜道:“你一點也不像他,可惜他也不會像你這般來問我。”
他話音一落,四周空氣就扭曲起來。
崔渙之清冷肅殺的面容閃過一絲冷意,“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那不妨留下來陪我!反正我和他長得一樣,也沒什麽區別!”
韓子黎聞言立即提劍,面色微微猙獰:“不,你連容貌也不像他,一點也不像!”
霎那間,一劍驚天下!
巨大的劍光帶着破風的聲音,朝“崔渙之”襲去。玄妙是劍意包裹住“崔渙之”,一瞬間,他身體就被打得四分五裂。
韓子黎是劍意是“勇”。所謂一勇而能無前,一勇而能永遠追尋,永不退縮!
低昂的劍音震蕩得邊緣的霧氣微微顫動,結界似乎是受不了劍意的沖擊,竟然變得薄弱了許多。
丹陽面色不太好看,留仙門主卻投以欣賞的目光,“道君的徒兒年紀這般小,沒想到天賦如此高,竟然已經練出了劍意,看來是您教導有方。”
“門主謬贊了,他那些不過雕蟲小技耳。”崔渙之神色不見欣慰,反而隐隐有些不滿。
幾個掌門人只覺得果然是崇聖道君,有資質這麽好的弟子居然還嫌棄,要是他們一定要高興壞了。果然,人和人就是不能對比。
崔渙之看着結界中的韓子黎,眼裏閃過一絲不明顯怒意。韓子黎的修為有多高,他很清楚,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他手下留情了。
至于為什麽留情,結合韓子黎的口型和執念,崔渙之只想到了自己。
所以他不知道,韓子黎只因為一個像他的幻象,就手下留情的這件事,是該感到生氣,還是該覺得高興。
不過一瞬,畫面再變。
崔渙之躺在地上,面色蒼白無比,他擡眼看着韓子黎,一字一句念道:“看來,邪魔外道終究是邪魔外道。你要我同意與你結契,那我甘願赴死!”
一瞬間,崔渙之身子漸漸透明。這場景一如前世,它如同一把猝不及防的刀子,瞬間捅進了韓子黎的心髒。
師尊竟然主動解兵卸甲,寧願主動赴死,也不願和他在一起!
為什麽?難道他們日日夜夜的相處,還比不上一個大道嗎?
瞬間,韓子黎眼眶發紅,寬大的衣袍被風吹起,他緊緊盯着前方的空地看了一眼,突然仰頭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