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傲嬌世子與高冷将軍女
江栩利落地把捅進蔓雅的刀子一瞬間抽了出來,面容依舊溫柔地笑看着蔓雅的血從身體中湧出。
他似乎不是在殺人,而是像完成一副丹青後,悠閑地欣賞自己的作品。
蔓雅捂住傷口,嘴裏有血流了下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栩,斷斷續續道:“為……為什麽……”
“為什麽?您不清楚嗎?”江栩用潔白的帕子把匕首擦拭幹淨,第一次面無表情的看着蔓雅:“你忘了,十多年前的白家是怎麽被你滅門的?”
“原來你還知道!”蔓雅眸中情緒萬千,有震驚,也有恍然大悟,“既然如此,我……也算……死了個明白。”
她說完身子便軟到在地,在最後的時間裏,她竟拼盡全力看向了崔将軍的方向,然後才緩緩地阖上了眼睛。
“世子!”有個護衛驚恐地看着蔓雅的屍身,下意識地喚了蕭越一聲。
崔渙之朝蔓雅看去,只見她的身子裏迅速地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蟲子。長着黑甲的蟲子爬出後,并未離開,而是爬滿了屍身。
蔓雅的身子上淨是黑壓壓的一片的一片蟲子,那些數不清的蟲子還發出了極為細小的吞噬聲音。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那具身體上的血肉便被啃食得一幹二淨。蟲子吃完後,開始往四周逃竄。
轉眼間,野地上就只剩下了蔓雅白慘慘的骨架。
在場目睹了這個過程的,有的受不住了,彎腰作嘔。崔渙之依舊冷着一張臉不說話。
“莫怕。”蕭越聲音放柔了一些,又動作自然地把崔渙之的手緊緊牽住。
崔阮是個女兒家,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吓得連臉都木了。他與崔阮打小定下婚約,在這樣的場面下,牽個手也算是合乎禮數的。
木着臉的崔渙之其實看過了地府各種懲罰,所以并未覺得有何恐懼。所以他對上蕭越肉麻兮兮(愛憐)的眼神時,下意識抽了抽自己的手。
結果,居然沒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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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婦!”這時,崔将軍對着蔓雅的骨架冷斥了一聲。
崔渙之把視線移到現場,便沒有管耳根發紅,眼神興奮的蕭越。
“将軍所言極是!”江栩抱着琴,淺笑着往前走了幾步:“只是,她對将軍也算情深義重。将軍這般,當真是心狠啊。”
“心狠?”崔将軍咬牙切齒:“我恨不能再心狠些,這樣,當年這毒婦才害不了我夫人。”
崔将軍說着眼眶便紅了,往事一幕幕回放,他心裏的悔恨幾乎逼得他想去殉了自己的夫人。
然而,他又不得不管着崔阮這孩子。
“說這些有何用?”江栩冷笑一聲,他一貫春水般柔和眼眸裏變得冷漠無比:“我可不想聽那些古早的舊事,現在該是你償命的時候了!”
說完,江栩就狠狠地勾了下琴弦。
琴音似乎夾雜着風刃,卷襲着落葉,奔向了崔将軍。
多年的警惕讓蕭越一瞬間回神,他單手舉劍,竟不費力氣地擋住了江栩的琴音。而他另一只手,卻仍然緊緊的,偏執的抓着崔渙之的手。
“你該清楚,你不是我的對手。”蕭越冷晲了江栩一眼,滿身都是殺氣。
崔渙之輕輕掙紮了一下手腕,卻突然感覺到蕭越的手指極為輕柔地摩挲了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這是幹嘛?蓄意挑.逗嗎?崔渙之看了眼蕭越緊繃的面龐,在大家都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
啧,這人越來越肉麻兮兮了,崔渙之腹诽。
兩人的小動作自然無其他人知道,崔将軍看着神色決絕的江栩,終究忍不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
“無冤無仇?好一個無冤無仇!”江栩随手撥了古怪的調子,地上便漸漸爬滿了各種毒蟲。
“你才貌皆備,不好好走上正道。竟學了那毒婦的邪門外道!”崔将軍掃了一眼地上的蟲子,繼續勸江栩:“你也明知你不是世子的對手,又何必求戰。”
“将軍以為我想這蠱術嗎?” 江栩嗤笑一聲,他腳旁的蟲子受他心緒感染,開始躁動,眼見便要向崔将軍爬來。
“先生!”崔渙之突然朝江栩道:“我知今日之事可能避免不了。但我仍想問先生,為何要如此針對家父?”
“你我還算有緣。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訴你。”江栩朝崔渙之看了一眼,神色竟可以說得上溫和。
蕭越立即警惕攥緊了崔渙之的手,朝江栩冷聲道:“我勸你莫耍小心思。”
再是雄才大略,這世子在情之一字上也不過是只呆頭鵝罷了。
江栩嗤笑一聲,只朝崔渙之道:“當年,你父親将南疆女蔓雅逐出将軍府。她是心懷仇恨,一心想要報複,但她清楚,現在不是時候。于是計上心頭,她便以蠱術殺了我父親母親,把尚在襁褓中的我擄走。待我年歲長了一些,她便教我蠱術,謊稱自己是我母親,說崔将軍抛妻棄子,要利用我去将軍府報仇。”
“胡說!分明是我該找她報仇,如此颠倒黑白,當真是無恥!”崔将軍簡直不敢置信地打斷江栩:“當初她被夫人所救,夫人待她情同姐妹。不料她卻包藏禍心,在我夫人背後,經常……”
崔将軍頓了頓,有些難堪道道:“她.勾.引我,被我拒絕後,竟在府中長廊裏推了我夫人一把。那時,我夫人懷了阿阮,已經八月了。可憐我夫人早産,竟就這麽去了!”
“我與那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豈料我正提劍找她時,她卻沒了蹤跡。”
揭開往日的傷疤,崔将軍表情不變,垂在身側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原來,原主的母親去世是人為造成的。
江栩對此事不置可否,他本來帶着恨意的眼眸卻突然變得平靜:“可惜她不知道,我那是雖在襁褓,卻是生下便能記事。那時,我雖不明了她在做什麽,但我卻記得她不是我的母親。”
崔渙之心裏震驚又複雜。
生而知之的人,一出生便有極高的天份,生來便能記事,這是上天的恩賜。但也說明,江栩尚在襁褓就記得是蔓雅殺了自己的父母。
年歲漸長,他明白了生死含義。卻為了生存,不得不認賊做母,苦練蠱毒。生而知之者,雖聰慧敏覺,但心思卻極為細膩。
只怕江栩每和蔓雅說一句話,表面上尊敬,但心裏定是在壓抑着殺意的。
從出生時便記事,這樣的天賦,于江栩來說,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崔将軍聽完愣怔了片刻,看着表情淡漠的江栩,半晌才道:“那你如今,還打算殺我嗎?”
無論是什麽原因,江栩的滅門之災,起因到底是和他家有關。如若那時,他警惕一些,那自己夫人可能就不會死,白家也不會滅門。
可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這麽多年了,崔将軍也累了,他有些想自己的夫人了。
所以,他面容溫和的看着江栩,道:“我知你心結難解,你白家之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若要動手,便沖我一人便好,我是絕不反抗的。但阿阮那是時才剛出生,什麽都不知道。你殺她,便也如那妖女一樣,落了下乘。”
“崔小姐……”江栩并未理會崔将軍,只喃喃了一句,便朝崔渙之走來。
蕭越目光微沉,他提劍迎上,只覺得江栩着實不安好心。
“先生有話要與我說起?”崔渙卻之按下蕭越的手,繞到了他身前。
江栩目光澄澈中夾雜着疲憊,竟像歷盡滄桑,像看破了紅塵一般。唯有看着崔渙之,他眼裏才微有些暖色。
“小姐,您能再聽我談一琴曲嗎?”江栩聲線溫柔,眼神祈盼。
“好。”崔渙之掙開蕭越的手,率先席地而坐。
江栩看着如此爽快的崔渙之,終究忍不住笑了出聲。他坐到崔渙之對面,看了崔渙之片刻,才低頭撫琴。
《高山》《流水》兩首曲子,本是極為熟悉的調子,但江栩卻覺得,這是他彈過的最認真的一次琴。
昔日以琴為武器,控制人心。今日,借琴為口,訴說心緒。崔府的日子裏,是江栩人生中覺得最為輕松滿足的時光。
琴音消融了殺氣,似春雪消融般暗藏欣悅,竟與這遙山山水呼應了起來。
一曲罷,江栩才笑問崔渙之:“小姐覺得我彈得如何?”
崔渙之心有所感,只道:“先生品格甚高,到如今我仍是覺得您是高潔名士。”
江栩聞言,爽朗一笑。
他面上是極為灑脫的神色,笑了一會兒,他才朝崔渙之鄭重道:“小姐,我可以喚您的閨名嗎?”
“你我真誠相交,自然可以。”崔渙之道。
江栩不着痕跡地吸了口氣,才小心翼翼道:“阿阮。”
“嗯。”崔渙之含笑點頭。
“阿阮。”聽到崔渙之的回應,江栩睫羽輕顫,聲音暗含了驚喜。
“阿阮,阿阮,你還要叫幾聲!”崔渙之還沒回答,蕭越便急急出聲。
江栩看着似乎渾身都長了刺的蕭越,覺得自己聞到了空氣裏濃烈的醋味。他挑釁地看了蕭越一眼,又故意朝崔渙之道:“我生而知之,一直記得許多事,許多人。不知阿阮以後,可會記得我。”
“記得。”崔渙之與江栩相視一笑。
蕭越蹙蹙眉,按捺住想要揍人的沖動,只覺得自己心裏氣憤又委屈。
“既然如此,那阿阮帶着崔将軍出遙山吧。”江栩淺淺一笑,語氣卻很堅定:“我要走了,你也莫阻我。”
崔渙之站了一會兒,看着這樣的江栩,突然覺得有些心疼,明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問道:“先生不和我們一起嗎?”
“不一起了,我累了。”江栩說完,便轉身就走,把崔渙之一行人抛在了身後。
蕭越悄悄拉起崔渙之的手,眉眼竟有了幾分感慨: “阿阮要去把他追回來嗎?”
“不了,我們走吧。”崔渙之搖搖頭,心裏嘆息了一聲。
追回來了又如何?
難道要讓江栩守着他那些記憶,痛苦一輩子嗎?
他記性太好,根本忘不了他父母被蔓雅殺害的情景,忘不了他在蔓雅虛僞的面孔下,演着戲,渡過的黑暗又壓抑的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提前預告,明天,崔判就要掉馬了呦(喜聞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