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督軍與纨绔子
榮城輿論被王廳長的人壓制着,但畢竟有很多人都知道姜毅死了,而且死狀還極其凄慘。
榮城百姓雖然沒有光天化日下議論這件事,但私底下,有人總會揣測談論。
人們開始警惕擔憂,整座城池都籠罩在詭異的寧靜裏。
崔渙之走到窗邊,順手把窗簾拉上,擋住微微刺目的陽光。
“崔先生今天來我這兒,是有什麽事嗎?”
韓子黎放下手裏的公文,瞧着如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的崔渙之。
崔渙之拉開桌旁的椅子坐下,“我今天來,是因為聽到了一個令我震驚消息,這件事說不定還與韓督軍有些關系。”
“是什麽消息?”韓子黎輕輕摩挲着手腕,語氣不鹹不淡。
崔渙之直視着韓子黎,眼神意味深長,“聽說,督軍在姜毅被殺的前一天見過他?”
韓子黎輕輕颔首,不慌不忙道:“我是見過,你怎麽知道的?”
“這可巧了。”崔渙之淺淺一笑,“您不覺得這場景很眼熟嗎?我前些天似乎還問過您相似的問題。”
韓子黎眸色暗沉了許多,這事的确是挺巧的。那莫家女郎失蹤前一天見過他,遇害的姜毅前一天也見過他。說起來,應該屬他嫌疑最大。
“怎麽,韓督軍還有什麽話說嗎?”崔渙之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難道你懷疑是我做的?”韓子黎面色微鄂,似是不敢置信。
崔渙之見他情緒波動第一次這般明顯,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逗你的,兇手怎麽可能會是你呢。”
他笑得開心,眼裏有惡作劇得逞的得意之色,語氣裏飽含的信任卻讓韓子黎心裏微動,他斥責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Advertisement
崔渙之笑了一會兒,眼見韓子黎面色似乎不好,才斂了笑意,“不過,我想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是誰?”韓子黎問道。
崔渙之朝他勾勾手指。
韓子黎猶豫了片刻,便附耳過去。
崔渙之輕聲地說出了個名字,接着又簡潔地說着該怎麽捉住他。
“不行!”崔渙之話還沒說完就被韓子黎打斷。
“怎麽不行了?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他拒絕得太幹脆,崔渙之也有些不解,“難道督軍還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韓子黎思索片刻,“或許我們可以換個人去……”
“換個人?”崔渙之嗤笑,“這話您也覺着不妥吧。就說這整個榮城,恐怕也找不出比我更合适的人去做誘餌了。”
事實的确如此,韓子黎只能妥協,“那你要多加小心,保護好自己。”
崔渙之起身,笑着拍拍韓子黎的肩膀,“多謝督軍提醒,我明白的,您放心吧。”
*
姜毅是個孤兒,他死後,長春園依照韓子黎的吩咐安葬了他。
轉眼就到了他的頭七,崔渙之就約着許然去燒紙祭拜。
墳墓位于榮城西郊,崔渙之和許然坐在馬車裏,正往西邊趕去。
崔渙之似乎沉浸在自我情緒裏,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許然瞧着他的神色憂傷,想勸上幾句,但最終作罷。
山路雖然有些颠簸,所幸路途并不太遙遠,大約過了半盞茶時間也到了墓地。
崔渙之見車夫要去拿裝紙錢香火的籃子就快速地把他推開,狠聲道:“滾開,誰允許你碰的!”
車夫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
“二爺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責怪你的。你最好離得遠些,免得他朝你撒氣……”許然無奈地朝着車夫絮絮叨叨。
“好,我知道了。”車夫身子微僵,随即就往林子裏走去。
崔煥之走到姜毅墓前蹲下,擺上點心酒水後,燒着紙錢。
許然走到墓前,面容哀傷道:“姜毅,你見着了嗎?二爺念着你呢,有人記挂也不錯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他說着就從籃子裏拿出香,正準備點燃。
崔渙之就靜靜地看着他。
許然上完了香,清澈的眼眸開始肆無忌憚地掃視着崔渙之白皙的脖頸,突兀地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崔渙之擡眸,冷聲道。
許然蹲到崔渙之身邊,擡起手正想觸碰他的臉頰。
“啪!”崔渙之用力地打開他的手,警惕道,“你想做什麽?”
許然瞧着自己手上被拍出的紅印子,舌尖從粉嫩的唇瓣裏探出,輕輕地舔了舔,眼神卻直勾勾的盯着崔渙之,平日的清純不在,整個人詭異而魔魅。
“你不是許然,你是誰?”這人前後反差太大,崔渙之手腳發軟地跌坐到地上。他似乎是害怕極了,質問的語氣顯得色厲內荏。
“我是誰?我是許然啊。”許然挑起崔渙之的下巴,神色無辜,“二爺果真只喜歡姜毅啊。明明常伴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你怎麽會認不出呢?”
崔渙之打了個哆嗦,聲音微顫,“你不是他,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猜?”許然勾起嘴角,他細長白皙的手指緩緩從崔渙之的臉上滑到脖子上,輕輕摩挲,“二爺,你這身皮子養得可真好啊。”
“滾開!”崔渙之心裏厭惡,快速躲過他的手就要喊人。
許然并未阻止,反而笑盈盈地看着崔渙之。
“車夫呢?”叫人許久沒人應答,崔渙之面色慌亂了起來。
“車夫現在是我的人,當然不會聽二爺的話。”
許然笑得恬淡,他輕輕地拍拍手,林子裏的車夫就像被控制住傀儡,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
“你把他怎麽了?!你使了什麽妖術?!”崔渙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故作鎮定道。
“我用了什麽手段,就不勞二爺費心猜測了。反正過會兒,您就什麽都知道了。”許然嘴角微勾,朝車夫看了眼,吩咐道:“動手吧。”
車夫力氣大得驚人,崔渙之掙紮不開,只能被車夫打暈後抱到馬車上。
随後,許然上了馬車。車駕得飛快,轉眼,路上也只有少許的塵埃飛揚。
不過片刻,路上陡然出現了幾個人。
韓子黎與他幾個親近的人都做農民打扮,埋伏在此。見崔渙之被帶走了,他們就騎着馬,一路随着車轍的痕跡,隐蔽地跟了上去。
日頭慢慢下移,眼看快到用晚餐的時候。
崔老爺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發現時間确實不早了,可自家的混小子卻不知跑去了哪裏。這幾日榮城不太平,他也着實擔憂崔渙之的安全。
正想着,李管家就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韓子黎的副官,崔老爺立馬從沙發上起來,“林副官怎麽來了?可是督軍有什麽指教?”
“沒什麽大事,崔老爺子快坐。”
兩人坐好,林副官才壓下心裏的情緒,朝崔老爺笑道:“我來只是因為崔二公子的事。”
崔老爺一聽,就忙道:“可是渙之那小子又犯了錯,惹了事?”
見崔老爺着急,林副官連忙否認,“不是,您誤會了。”
崔老爺松了口氣。
“今日督軍偶然碰到了崔二公子,便與他聊上了幾句。後來,督軍說他與崔二公子頗為投緣,就順便留了他一起用晚餐。督軍怕您擔心,特命我來知會您一聲。”
“原來如此。”崔老爺輕輕颔首,對林副官道:“渙之性情頑劣,言語過于直率,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副官提點下他。”
“您放心吧,督軍很是喜歡崔二公子的性子呢。”林副官笑道。
“那就好。”崔老爺聞言,心裏暢快,便邀林副官一起吃晚餐。
“今天實在不行,我還有要事在身。咱們下次再約。”林副官說着就起身告辭。
他走出崔府,到底心裏不安。時間過了這麽久,也不知道督軍和崔家二公子情況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