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督軍與纨绔子
書房內,崔渙之托着腮,興奮地瞧着韓子黎,“督軍掌控整個榮城,定是知曉這幾天有人失蹤的怪事。我這人好奇心強,頂愛聽些奇聞異事,不如您随意告訴我一點這幾件案子的內幕怎麽樣?我保證不說出去。”
“這我恐怕做不到。”韓子黎搖搖頭,“畢竟警署還沒找着什麽線索,我所知道的也和你知道的差不多。”
“這樣啊?”崔渙之見問不出什麽,就直接問:“我聽說,您的未婚妻失蹤前一天好像見過您,是确有其事的嗎?”
韓子黎愣怔片刻,略有驚疑道:“你懷疑是我?”
“沒有,沒有,我可沒這麽說。”崔渙之連忙否認,“我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韓子黎把手放在書桌上,直視着崔渙之:“她的确找過我。不管你信不信。總之,兇手不是我。”
“我也沒說是您啊。”崔渙之無奈地笑笑,“我只是想問問,莫小姐見您的那一天,她神情是否反常?行為是否和平日有所不同?”
“崔先生與外界傳言不盡相同。看不出來,你還有做偵探的潛質。”韓子黎瞧着崔渙之,答非所問。
見他一直岔開主題,崔渙之忍不住蹙眉,語氣染上幾分不耐:“不是與您說了,我慣愛聽這些奇聞詭事。聽了之後,自然會心癢地去推測。您快說說,那莫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
崔渙之語氣不好,韓子黎竟也沒生氣,反而寬和道:“她那天只是來送東西給我的。我并未發現她有什麽不同之處。”
韓子黎正說着話,門就被敲響了。
崔渙之随意地應了一聲,便見林副官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附到韓子黎耳邊輕聲道:“督軍,長春園的姜毅死了。”
崔渙之五感靈敏,自然是聽見了。他見崔渙之起身,便也忙跟着起身,“韓督軍,我也想去。”
韓子黎目光微沉,他見崔渙之臉上是少有的認真神色,就下意識道:“跟上。”
這熟悉的語氣,讓崔渙之心裏一跳。他下意識就跟在韓子黎身後,不顧樓下崔老爺欲言又止的目光,就坐進了汽車。
汽車一路向長春園行駛,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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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長春園,一下車就看到榮城警察廳的人已經做好了隔離。
“督軍來了。”王廳長知道韓子黎如今對此事頗為關注,便早早候在了這裏。
韓子黎快步向前走着,只朝王廳長輕輕颔首。
王廳長緊緊跟着韓子黎的步子,抽空還好奇地打量了旁邊的崔渙之幾眼。
長春園早被清了場,剛一進後院,就見青石板上隐約有幹涸暗紅的血跡。空氣中似乎漸漸也能聞到血腥味。再走了幾步,便見有張白布蒙着的一團微鼓的東西。
那應該就是姜毅。
崔渙之皺眉,可是這和姜毅體型對不上啊。
“督軍,那便是遇害的人了。”王廳長咽咽口水。屍.體成了那般模樣,就算是見慣了死.屍.的人心裏也會害怕。
韓子黎面色不變,他去到屍體旁蹲下,毫不遲疑地掀開了白布。
白布上已經染了血跡,白布下,只有一團扭曲模糊的血肉,和一個頭.顱。
空中的血腥味越發濃重了。
崔渙之也走到屍體面前,細細地看了片刻,又繞着轉了一圈。
這的确是姜毅。
他皮肉分離,身子被截成了一塊一塊的。血肉上的皮膚不在了,只能看見血糊糊的肉堆積在一旁。其上可以看到些包纏着的血管和脂肪,有的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頭顱與身子分離,全身上下也只有他的臉還好好的,這才讓人辨明了他的身份。
“此人身上的皮已經不在了,只有臉上的還在。”
崔渙之站起來,就見韓子黎正把沾染了血的手套摘下,他順手把手套拿過來戴到手上。
王廳長見崔渙之又重新蹲下,面色平靜的翻着本就稀爛的血肉。他的胃突然就裏有些翻滾,站在一旁的警察有些面色也已經不大好看了。
“你覺得如何?”韓子黎見崔渙之脫下手套,就遞了塊帕子給他。
崔渙之接過帕子,擦拭着手上的血:“想必督軍也看得出來,姜毅應該是昨夜就死透了的。”
“崔公子怎麽知道的?”
王廳長見崔渙之語氣篤定,連韓督軍也未曾反駁,便知他說得可能對了。
崔渙之淺淺一笑,“我雖是個纨绔,卻對詭異的事極感興趣。所以就了解得多了一些。不知王廳長可願意聽我胡亂猜測一番?”
“願聞其詳。”王廳長并未來得及說話,反倒是韓子黎率先應答。
“姜毅身子雖然被拆分得稀碎,但有些器官還是隐約能認得出來的。從時間上看,他大約是昨夜八點左右開始被虐殺的。 ”
崔渙之思索片刻,接着說:“那人先從脊背開始操刀,順勢而往下劃。刀劃至下身,才開始剝皮。然後他往傷口處灌了水銀,順着傷口,把整張皮子都揭了下來,這手法堪稱老道淩厲。”
王廳長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覺得幕後之人心狠手辣,心理扭曲至極。
“我聽說榮城這久失蹤的人不止一個,我就往大了猜,萬一那些失蹤人與這件事有聯系。那麽,他們可能已經遭了毒手了。”
崔渙之的話剛落,王廳長心裏一緊。他暗自打量着韓子黎的神色,畢竟莫小姐也失蹤了,她還是韓子黎的未婚妻。
“你推測的不錯,可這也只是你的主觀臆斷罷了。”韓子黎面容無悲無喜,只朝王廳長道:“姜毅死狀凄慘,讓人好好把他安葬了。此事涉及者衆多,望王廳長控制好輿論,不要使百姓慌亂。”
“您說的是,我會辦好的。”王廳長忙道。
“接下來,把近期見過姜毅的人都叫來。特別是昨晚和他有接觸的。”
“我明白了。”王廳長立馬吩咐人把長春園的人叫了進來。
崔渙之和韓子黎一起去前廳審問長春班的人。
然而,他們審了所有的人都未發現什麽異常。人人都說姜毅與往常一樣,并未得罪什麽人,更沒有什麽人來找過他。
時間越來越晚,見問不出什麽,崔渙之只好站起身說:“今天太晚了,也問不出什麽來了。我就先打道回府了。”
“我送你回去。”韓子黎擡眸看了眼落日,就站起身打算和崔渙之一起走。
“我這樣的小老百姓,哪敢勞煩督軍大人送啊。”崔渙之動作浮誇地擺擺手,“我自個兒回去就是了,不勞您送,我走了。”
崔渙之見韓子黎不說話,只當他同意了,就徑直走了。
韓子黎看着崔渙之出了門,才對王廳長說:“今天晚了,也難有什麽收獲,我也告辭了。”
“今日督軍實在是辛苦了,不知您是否肯賞臉與我吃頓飯呢?”王廳長臉上忙挂起殷切的笑意。
“不了,我還有點事。等事情解決了,我來請王廳長吃飯。”
王廳長聽韓子黎這麽說,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韓子黎往外走着,判官筆就落後他幾步,跟着他出門上了車。
崔渙之出了長春園,卻未急着回家,而是去找了許然。
畢竟,許然可能是下一個遇害的。
崔渙之走進許然房內,就見許然坐在塌上哭得傷心。
“人死不能複生,你別哭了。”崔渙之坐到榻上,輕聲地勸。
許然渾身發顫,他用哭得濕潤的眼睛盯着崔渙之。
崔渙之并不知道怎麽勸人,說了兩句,也只能沉默。
許然也不說話,只是眼淚掉的更兇了,眼裏還有明顯的恐懼和無措。
察覺他情緒不對,崔渙之不由問道:“你怎麽了?”
“我,我昨天好像看到韓督軍和姜毅在一起。”許然清亮的嗓音微微喑啞,他說完就立馬緊緊地抱住了崔渙之。
“姜毅居然死了。韓督軍是好人,我知道我不該瞎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很難過,姜毅那麽好的人,為什麽那人要害了他?為什麽?”
許然說着聲音就尖利起來,他情緒激動,淚水氤濕了崔渙之肩頭的布料。
崔渙之本想推開他的手頓了頓,接着安慰地輕拍許然的脊背,“你放心,無論是誰殺了姜毅我都不會放過他的,我這就去找他報仇。”
崔渙之說着就要起身。
許然愣怔片刻,立刻大聲拒絕:“我不要!我失去了姜毅,我不想再失去你。二爺,我是真的……”
他停頓了一下,臉上有了紅暈,“或許你會嫌棄我,可我真的喜歡你啊。”
崔渙之自認為是直男,瞧着許然的模樣心裏便有些發毛,他嘆了口氣,忙瞎編道:“可是,我喜歡的人是姜毅。但是,他人卻死了。”
許然抿唇,目露悲傷。
“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他報仇的。我現在就去找韓子黎。”崔渙之目露恨意,說着就急匆匆起身離去。
許然似乎被驚呆,只愣怔地看着崔渙之的離去背影。
半晌,他白淨的面容上浮現了一抹詭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