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土胚到了(略有改動,無大影響)
金家鋪子門口, 有一個沒搶到牙香的小娘子當場氣哭了。
邊哭邊責罵她家小厮道:“都三天了你竟連一盒‘清新’都搶不到, 剛才那個小厮給他家主子搶到兩盒牙香, 其中一盒還是‘君子’呢。為了那兩盒牙香鞋子都搶丢了, 可你呢, 一盒‘清新’也沒讓我看到。”
嫌棄吶吶解釋道:“本來我是搶到一盒‘君子’的,可你的那個死對頭馮家小厮看我搶到了, 竟上手來搶,我當然不可能給他就和他打了起來, 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 趁我打架, 就把我的‘君子’給摸走了。”
小娘子擡頭果然看見她家仆人臉上有傷, 身上衣服也給撕壞了,瞪着一雙鳳眼恨恨向對面看去。
對面站着的正是她那個死敵馮家小娘子, 她聽了自己小厮的轉述,知道自家小厮沒搶到牙香全是因為馮家小娘子,正憤恨着, 四目相對, 火花噼裏啪啦。
“呦,真是什麽主子, 什麽小厮, 一樣的不要臉, 就會搶別人東西。”周小娘子大聲譏諷道。
馮小娘子兩步并做一步沖上前來,“你說誰不要臉,我看你才不要臉, 你做的不要臉事多着呢,也不知道撒潑尿照照自己什麽樣子,還敢纏着孟三郎,就你也配!”
“我不配你更不配,孟三郎更看不上你,有你聚會,孟三郎吓得壓根就不敢去。”
誰也沒想到不過是争搶牙香怎麽就變成了搶漢子現場,本來因為沒搶上牙香而挺失望的衆人頓時津津有味的看起熱鬧。兩個小娘子搶小郎君,這可比小郎君搶小娘子有看頭。
兩個小娘子對罵得渾然忘我,俨然遺忘了看熱鬧的衆人,罵着罵着竟動起手來。
今日數量的牙香賣光了,鋪子裏頓時作鳥獸散,金掌櫃指揮着小厮打掃屋子,聽見吵鬧,出去就見兩個小娘子打了起來,吓得趕緊去攔架。這在他家鋪子門口,因為沒買成他家牙香給打壞了,這成什麽事了。
礙于兩個都是小娘子,金家掌櫃一個大男人不好随便攔,便有些束手束腳。
“你不要臉,勾引孟官人。”
‘啪’周小娘子扇過來的一個嘴巴子沒打着敵人,反而落在了無辜的金家掌櫃臉上。可那馮小娘子卻跟這嘴巴打在她臉上了似的,反應激烈,怒吼道:“你敢打我!”回手就是一把巴掌啪地又給了金家掌櫃。
遭受無妄之災的無辜的金家掌櫃:“……”
金家掌櫃好不容易從戰局中掙脫,已經狼狽的不成樣子了。他兩邊臉腫成豬頭,脖子臉上有好幾道血印子,身上衣服也被撕開一條口子,露出白花花的棉花,而他只有兩只手,根本捂不過來,所幸就哪都不捂,直接去找他家二郎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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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錦程翹着腳斜依在軟塌上,丫鬟們圍着他捏膀子的捏膀子扒堅果的扒堅果。底下的金家掌櫃就這麽狼狽的聲淚俱下的哭訴着。
“二郎君,我實在是抵不住了,你快快再跑一趟杏花村吧,你搞得這個限購政策,那些小郎君小娘子們差點沒把我吃了,他們要是知道我手裏的牙香還只夠兩天,我就別想再活着見你了。”想到馮家小娘子和周家小娘子的潑婦勁,金家掌櫃吓得生生打個冷顫,太吓人了,平日裏瞅着挺文靜的小娘子們咋說瘋就瘋呢。
“呵……”金錦程冷哼聲,在從小看他長大的金家掌櫃面前徹底撕去溫和有禮的面具,嬌縱的本性暴露無遺,抱怨道:“你可知道你家郎君我去趟熊家遭了多少罪,熊家那小破屋冷的要死差點給你家郎君我凍成蛇。熊家那兩個人還忒不講究,一言不合就扮鬼吓人。我敢發誓,我大哥即便從小就跟着阿父走南闖北的做生意也一定沒我在熊家這幾天經歷的‘豐富多彩’。”
熊家哪有吓人,是你自己膽子小胡思亂想的好嘛?
金家掌櫃到底沒敢瞎說大實話,苦着臉道:“既然如此,郎君你後日親自去和那些小郎君小娘子們說沒貨了吧!”
金錦程吓掉了手裏的堅果,瞪着金家掌櫃狼狽的樣子驚恐道:“你想要我死啊!”
既然你都知道,還不趕緊去杏花村!
“好了,好了,你先先回去吧,這個表情幹什麽,你家郎君活的還好好的呢,這事我會安排的。”
金家掌櫃終于得了準信,這才離開了。
“郎君,既然你不願意去,就讓我們跑趟杏花村吧,反正契約已經簽訂了,咱們就按照契約走。”
“就憑你們幾個那智商,熊家那個狐貍夫郎把你們賣了,你們都得樂呵呵給他數錢。”金錦程瞪着那護衛,心想還好意思說,上次誤以為遇鬼的時候,好歹他們幾個都架馬跑了,唯有這個家夥竟直接吓昏過去了,瞅他們回去時那臉讓人扇的,他都沒臉向熊家提賠償的事。“土胚做好了嗎?”
“早就做好了,聽你的吩咐又裝了一車散土。”
金錦程點頭:“叫他們現在就上路,咱們幾個騎馬腳程快,晚幾日再走。”
“是。”
村子許多人家之前礙于熊壯山的脾氣不大敢和他接觸,怕他一言不合發起瘋來打人。可随着他家買賣越做越大,生意越來越紅火,在做工上從不苛待村人,結賬爽快,也不會找小腳随意克扣村人錢,名聲倒是漸漸好了起來,更多人想要來熊家做工。
“鄭老大鄭老二也在啊。”蔡學娘子李大娘對着屋裏鄭家兩兄弟笑了笑,在村裏同輩的都按排名叫,不會随意向後世那樣張口就大哥大姐的,只有親兄弟姐妹間才會大哥姐妹相稱。至于大郎二郎這種稱呼就算得上尊稱了,一般村人間很少會這麽稱呼。
李大娘這次來熊家交工并不是自己來的,又領來三張生面孔,她介紹道:“熊夫郎,這幾個是我娘家妹子和弟妹。她們針線活都十分不錯,也想來你家做工。”
早就來到熊家坑坑巴巴沒說出個所以然的鄭家兄弟一看有人搶活,生怕活就那麽點,都被搶走了他們沒活幹,也顧不上探聽了,忙道:“熊二郎熊夫郎我兄弟兩個今個過來就是為了做工的事,這可是我們兩個先到的,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可不能越過我們兩兄弟。”
在唐壽心裏鄭家兄弟怎麽也算幫過熊壯山,但在鄭家兄弟看來就是舉手之勞,從沒想過熊家會記得,更不敢以此挾恩圖報。當年他們可是親眼看見過熊壯山打死大蟲的全過程,深深被震撼住了,十分害怕,回家連續做了幾天噩夢。所以那會兒即便許多村人來熊家進糕點,他們也沒敢摻手,實在是當初給吓狠了。
直到前幾日熊壯山親自領着東京來的幾個商人借宿他家,他們全家才敢相信熊壯山這是記着他們的恩情呢,這才敢找上門說做工的事。
鄭大郎道:“熊夫郎你也知道張阿婆在我家槌鞋底,兩天給一文錢,怎可能夠家裏柴火錢,總這麽下去我家也幫不起,誰家都不富裕呀。這不,想着在你這裏接些槌底的活,回去正好我家也能做,如此這柴火錢就有了,也能幫幫張阿婆。”
李大娘子還沒吱聲,她身後跟來的李二嫂卻搶道:“不礙的不礙的,我們要做納底的活,和你不犯沖正好搭配。”李家未出閣的四娘子覺得她二嫂不應該這般自來熟,有點惹人煩,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不讓她說。
李二嫂并不領情,她漢子可是李家第一個小子,公婆寵愛着呢,平時就在幾個妯娌姐妹間作威作福慣了,一點面子不給李四娘子。
厭惡地甩開李四娘子手,低聲斥責道:“瞅你那窩裏窩囊的樣,這有啥不敢說話的,再不吱聲活的都沒得幹了。”
她的聲音不小,也沒刻意壓低,屋裏衆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見。
熊壯山冰冷冷的目光瞪過去,比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并不遑讓,登時吓得李二嫂不由自主向後退去,要不是撞到她身後的李大娘子怕是就要摔倒了。李二嫂連忙抓救星般緊緊抓住李大娘子并躲到她身後,偷偷探着眼睛看,卻不敢再吱聲了。
李大娘子尴尬地笑道:“弟妹說話直,不過她手藝不錯,熊夫郎你讓她試試吧。”
李大娘子娘家條件也十分不好,早先就眼紅他家擔糕點出去賣,那會娘家弟弟就想跟着幹,又擔心賠錢不敢做。頭些時候聽說熊家招做鞋的工人,這可是個不需要投入的,正适合他家,當即就把李大娘子召回娘家,讓她介紹家裏妹妹和弟媳婦去熊家做工。
村裏這樣的人不少,唐壽見多了,不過沒一個人敢胡攪蠻纏的,熊壯山的威名可不是說說而已。唐壽并沒當回事,再者也看在李大娘子和蔡學的面子上,他兩個是好的,在他家做工從不偷奸耍滑。
唐壽道:“我家活都是計件的,不怕人多,你們能幹多少給多少錢。”
鄭家兄弟喜道:“多幹多得,不幹不得,應該的應該的。”
家裏正好有新送回來的做好的鞋子,唐壽拿給鄭家兄弟問:“先拿三十雙夠不夠?”
鄭二郎猛點頭,“夠的,夠的。”
他真沒想到熊家竟然這麽好說話,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唐壽又問李大娘子,“你這幾個娘家娘子都納底嗎?”
“是。”
“那行,我一人先給拿一雙納底,合格下次才可以多拿。”
“謝謝熊夫郎。”
“不過李大娘子你娘人拿鞋料可不能只給幾文的押金,這個押金是我看在村人面上才給的,要是你娘家人拿一雙底子得留二十文押金。”
“二十文,那麽多?”躲在李大娘子身後的李二嫂脫口而出驚訝地喊道。
熊壯山又一個眼神過去,吓得她頓時縮回李大娘子身後,企圖把壯實的腰板藏在瘦小的李大娘子身後。
“我家鞋料都是好的,出去買這麽點東西就得這個價。”
李二嫂忌憚熊壯山不敢言語,李大娘子只能陪笑道:“我省得。”
正說着話,外頭突然吵鬧起來,隐約聽見似乎有人喊熊壯山的名字,還有馬蹄聲和鞭聲。
唐壽突地喜道:“二郎,想來應該是東京的土胚到了,咱們快點出去看看。”
唐壽高興的立刻就要往外跑,被熊壯山一把抓住,“等會兒,我去給你拿狼皮馬甲,別凍到。”
狼皮馬甲可是個稀罕貨,屋裏幾人的目光都直直盯在上面,不過誰也不敢湊上前看。
唐壽和熊壯山三步并做兩步沖出去,李二嫂才敢露出頭,啧啧嘴道:“那個兇神惡煞的屠戶倒是會疼人,還給他夫郎穿狼皮馬甲,那東西貴着呢吧,少說也得二三十兩。”
李大娘子看着李二嫂眼裏閃爍的貪婪和嫉妒厭惡不已,她讨厭娘家這個弟妹,可奈何是一家人,她娘總逼迫她幫二弟家,她也無法。
“你回去別胡說,還有熊二郎就是看着兇,心地其實很不錯。我們村張阿婆眼睛不好,做不了針線活,熊家就讓她槌底了。前幾天,熊二郎還特地給張阿婆做個了小棒槌,就怕她掄不動大的。所以你回去可別胡亂造熊二郎的謠,他是好人。”
李二娘子不知道想到什麽,胡亂擺擺手,“我是那樣的人嘛。”
熊家大門口停了五輛東京來的馬車,車上并不是什麽稀罕物,相反竟然是扔了都沒人樂意撿的土胚。就這竟把迎出來的熊夫郎樂得跟什麽似得,看熱鬧的村人不禁私下裏紛紛議論熊夫郎腦子有病。
“這熊二郎也不知道管管他家夫郎,就算賺錢了,也沒有這麽糟蹋法,你說買什麽不好,竟買幾車土胚!”村人對着興奮地圍着馬車直轉的唐壽指指點點。
另一個村人道:“可不是,東京好東西那麽多,買什麽不好買土胚。難不成東京來得土胚就比咱們杏花村的蓋房子暖和不成?”
“蓋什麽房子蓋房子,這大冷的天拿能拿的出手。”
“不蓋房子買這玩意幹什麽,學小孩子玩泥巴?”
“誰知道了,要我說還是熊屠戶給慣的,這家裏的事哪能一個雙兒做主,這女人和雙兒懂個屁,就知道敗家。”
“可不是嘛……這麽多車土胚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銀子。那麽想要,等開春化凍土能鏟動了,要多少我能給他弄多少。”
這幾個酸溜溜唠嗑的是村子裏閑散的賴漢,稍勤快些的,這個時辰正背着糕點四處售賣呢,那可是不小的進賬。唯有這幾個賴漢無事可做,四處湊熱鬧。等稍年紀長些的,不能出去賣糕點的,根本不屑與這些賴漢為伍,只當他們說話是在放屁,捂着鼻子躲挺老遠。
不管村人背地裏議論成什麽樣子,唐壽絲毫不知道,他現在看見這些土胚比看見親爹還親,高興的眼睛冒綠光。
作者有話要說:稍改了下,之前沒表述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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