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敗家夫郎
熊壯山對着陽光照了照磨得程亮鋒利的砍刀, 看它的神情僅次于唐壽, 那表情有點變态, 好像下一刻就能伸出舌頭嗜血地舔上去。
唐壽的心髒突突直跳, 默默掉轉眼睛當沒看見。大笨熊在那種部隊呆了那麽多年, 不說殺人如麻也沒差了,對獻血的渴望早就滲透骨髓如同野獸般。他心有戚戚, 發誓絕對不會觸他黴頭。
一旁的熊壯山微微挑挑眉頭,冷硬的面孔上雖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眼睛裏卻有了溫暖的笑意。
他的小夫郎有能耐了, 他得震懾震懾, 別想搭上哪個野漢子給他暗度陳倉。
“夫郎, 明日咱們去鎮上,用不用買些準備盤炕的東西?”
唐壽還在神游, 腦子裏都是熊壯山那個恐怖表情,手按在胸口上怕怕的。聞言心不在焉道:“不用,你出力就行了。”說完才反應過來, 吃驚地瞪大雙眼:“你怎麽知道我要盤炕, 我可沒和你說過。”
熊壯山站起身,走到小夫郎跟前, 高大魁梧的身材輕易就把并不瘦小的唐壽罩得嚴嚴實實, 這樣近的距離, 熊壯山身上的威壓幾乎要迫得他喘不上氣。
“夫郎,你的心思我都知道,所以……”熊壯山的大掌搭上唐壽軟嫩的小臉, 手指粗暴地碾壓着他的嘴角,“所以別想逃跑。還有……”餘下的話音隕落在唇齒交纏中。還有……謝謝你,在我有難時全心全意想要救我。這份深刻的情意從十四歲那年後他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了,因此便是死,化成鬼也要死死守護。
東京金家并不知道唐壽要土胚幹什麽,但還是第一時間吩咐人按照唐壽給予的圖紙做土胚。對于沒拿下牙香方子金錦程多少還有點心虛,但大哥卻只是輕輕笑了。
“錦程你做的很好。”金錦銘在竹簡上落下最後一筆,力破蒼穹,其字骨一反他為人陌上君子般的溫潤如玉,銳利的筆鋒幾近咄咄逼人。他住筆,風輕雲淡地笑道:“王家,可惜了。”憑白自己弄丢一個機會。
昱朝的寒冬冷得徹骨,風似刀可穿破血肉刮掉骨渣。唐壽窩在被窩裏,頭下枕着熊壯山硬得硌人的胸膛。雖然有些硌頭,在唐壽還是不願挪動,因為熊壯山太暖和了。每日熊壯山起來後,被窩裏要不了多久就涼了,他一個人的體溫怎麽也暖不到這種程度。熊壯山就似一個人體暖爐,被窩裏擱了他暖烘烘的,腿可以随意伸直,腳丫都不冷。
唐壽被烘得似睡非睡道:“明日去鎮上多買些香料,還要再買幾套漆木餐具,一些調料和吃食。”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等金家的土胚到了咱們就盤炕。本來打算來年開春再弄的,但你們這裏實在太冷,我天天不出屋窩在家裏都要凍僵了。從前電視上總說全球氣候變暖我都不以為意,來了這裏之後才知道什麽叫做寒冬。要是我這時候在穿過來,那麽虛弱的體質恐怕都抗不過這嚴寒……”唐壽絮絮叨叨地說着,聲音越來越小,睡了過去。
熊壯山歪着頭看他,眼眸裏的光溫柔的不像他能有的,盡管夫郎說的許多他都聽不懂,但熊壯山知道這人是他的,不管他從哪裏來,都是他的了。
有了錢,熊壯山絕不會苛待唐壽,他去村裏借了牛車自己趕車去鎮上。鄉下的牛車考慮實用性,沒有車廂,就坐在光禿禿木板上。其實這樣一動不動的坐着,反倒比走着要冷。
熊壯山怕把人凍壞了,給人套了好幾層,狼皮小馬甲也給捂上,還從家裏拿了一條最破的厚被裹着。牛車上很髒,這被在牛車上滾過回去就得拆開重洗。熊壯山不怕費事,不凍到他夫郎就行。
第一奔赴的就是香料鋪子,把該買的香料都買齊。掌櫃認得他,見他雖穿得破舊但來得這麽頻繁就當他是大戶人家的小厮,為了拉攏他,結賬時給便宜了幾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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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買了調料粳米和其他糧食,又買了些木耳幹野菇之類昱朝冬日常見的吃食。
走到一家布料鋪子前,唐壽從牛車上跳下來,“二郎,咱們也賺了錢,買些布料,各做兩身棉衣棉鞋,這冬日太冷了,咱們身上這種破布條子做的厚衣根本不當事,一打就透。”
熊壯山自是沒意見,唐壽不說,他也打算給他買。“行,你看着買吧。”
說讓唐壽看着買,唐壽可就不客氣了,他能賺錢,也能花錢。
“掌櫃,這種麻布給我扯一身藍的一身紫的,給我郎君扯一身靛青一身深藍。”唐壽喜歡紫色,非常喜歡,同學說過基佬紫,他氣得和同學大吵一架。“還有這種深麻布給我多扯些,我要做兩床雙人被,兩床褥子,你比正常尺寸給我大些,我家二郎生得高大,正常尺寸不夠用,多些沒事,要是小了我可回來找你。”
“夫郎你放心,我給你扯大些,指定夠用。”掌櫃笑眯了眼睛,沒想到這兩個莊稼漢子穿得不怎麽樣,倒是大主顧,買的東西夠他賣一天的。
“可要些棉花?我跟你說這棉花可是好東西,薄薄一層,就比你做的厚厚的柳絮暖和多了。”見唐壽出手闊綽,掌櫃就動了心思給他推薦棉花。最次的棉花都是奢侈品,以往掌櫃絕不會推薦給鄉下人,都是賣給鎮上小郎君,只是今日看着唐壽似一個大手大腳的才吱聲,本沒抱希望,随口問問。
沒想到唐壽卻點頭道:“行,你給我多裝些,夠我之前買的那些布料用的。”
掌櫃拿着剪子的手一抖,差點沒把麻布剪歪,他驚得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之前買的布料你都用棉花做。”
唐壽淡定地點頭,“對呀,被子和褥子也要棉花的。”
掌櫃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了,他看着唐壽的目光似唐壽瘋了,可手下動作卻快了不止一倍,一會兒就把東西裝齊了,幫着擡上牛車,生怕唐壽反悔不要了。
瞅着一瞧就脾氣不好的熊壯山,那掌櫃就搞不明白了,這人一看就是暴躁易怒的性子,怎麽就能舍得由着這敗家小夫郎胡來,他一個賣棉花的掌櫃,自己家裏還舍不得這麽用棉花呢。
一共花了近五兩銀子,主要是棉花貴,唐壽買的是最次的棉花,棉花裏雜質多,不過已經夠奢侈了。
這麽貴的東西村裏除了他家,別人家也用不起了,也就他剛賣了牙香大賺一筆,才有錢買。
“二郎,你腳上還是單鞋,咱們再去買雙棉鞋吧。”唐壽道:“咱們現在有錢不怕花,你別舍不得。”
唐壽心裏記挂着他,熊壯山高興,心裏難得的泛起絲絲柔情,他道:“沒事,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賺錢就是為了花的,咱花的起。不過棉鞋不用買,咱們買些做鞋的料子回去請村人一起給做了,比外面賣的合腳,也再給你做兩雙換着穿。”
熊壯山說完沒聽見唐壽應聲,轉頭看去就見唐壽不知道想到什麽正定定出神。
“夫郎,夫郎……”熊壯山輕輕喊了兩聲,唐壽才回過神,對上熊壯山疑惑的眼神先笑開了。
“二郎,又給我想出一個賺錢的法子。”唐壽高高興興道。
然而熊壯山并沒有唐壽那般興奮,相反他的目光十分複雜,往日只有冷漠的眼眸中此刻翻騰起許多難言而晦澀的情緒。唐壽會的越多本事越大,熊壯山心裏就越加不安穩,仿佛唐壽總有一日會離他而去。
不,不會,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只是想到這種可能熊壯山就雙眼赤紅,血管裏的鮮血炸流。
夫郎是他的,誰也別想搶走,他會守好他,也會讓他做他喜歡做的事。
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熊壯山将這些情緒壓下去,垂下眼睛道:“什麽法子?”
唐壽突自興奮,沒注意到熊壯山異常,高高興興道:“我一路看來,路上行人沒一個穿千層底的鞋子,我們可以做千層底棉鞋,還賣給東京那些士家裏的小郎君。”
“千層底布鞋?”
“對,我不會做,但我知道方法,回去找個會做的小娘子我和她說說不怕浪費料子,一次不成多做幾次總能成的。”
“好。”
沒有實戰經驗,不知道做幾次能成,唐壽買了挺多料子回去。
進了屋子熊壯山就把新買的火盆搬下來,士家大族在屋裏烤火都是用它升上碳。這個是熊壯山特意給唐壽買的,他夫郎怕冷,白日裏手腳都是冷的,怎麽忙也不見暖,不像他忙一會兒就全身發熱。有了這東西,他夫郎閑下來烤一會兒手腳就都能暖和。
熊壯山升起火盆,唐壽披着被子烤火,手腳伸到火盆跟前,烤一會就漸漸感覺到暖和了。
“二郎,這千層底布鞋做成了就是生錢的東西,随便請村裏小娘子做我不放心不下,怕日後火了,她們生出二心把制作方法洩了。”
“那就叫家裏人做,阿娘和四娘子做活都行,你教給她們,她們不會洩出去。”
唐壽道:“我本是這麽打算的,可熊家那邊還有糕點生意,這樣就太忙了。”
熊壯山卻突然笑了,笑的有些意味深長,“夫郎你放心吧,這麽點活阿娘她們一大家人完全能忙過來,你就是再給她們三四樣活,只要賺錢,她們就沒有忙不過來的。”
昱朝的小娘子可不都是嬌滴滴養着,實際上她們從小吃得苦幹的活後世的莊稼漢子都比不了。沒有機械她們種地完全靠兩雙手,女子天生力氣不如男人大,但地裏幹的活卻都是一樣的,那種苦那種累,後世安穩生活中的人永遠想象不到。
“那就讓她們做的。”唐壽嘴上答應着,總覺得熊壯山話裏哪不對,半天才反應過來,這熊壯山分明是在說他嬌氣。
他不就是好賴床不願意起嘛,家裏的活是沒怎麽幹,都是熊壯山幹的,他爬起來往往都巳時了,但飯可都是他做的,那頭大笨熊有多能吃,他自己不知道嗎。他一個人的飯量趕上別一小家子了。
唐壽狠狠瞪着熊壯山,嘴巴撅着,就嬌氣了怎麽樣?
萬年冷漠的熊壯山竟然被逗笑,哈哈着笑出了聲。
別說,這個陰沉的大笨熊笑起來還挺好看,唐壽暈乎乎的想着。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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