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外洩
自從把糕點生意分出去,唐壽也不那麽忙了。他這邊剩下核桃酥的生意,因着貴,不若熊母那邊定的人火爆,但也不少,玉林鎮上許多大戶發現核桃酥的美味,有時候一買就是幾十塊幾十塊的買,那樣子根本不把幾百文錢當成多大的數字。看的村人都傻了眼,有些人意識到這是個商機,已經開始逐漸訂越來越多的核桃酥帶去鎮上。
熊家糕點的火爆已經傳入附近幾個村,特別是小南村那個富村。
熊大嫂的娘家就在小南村,姓趙,趙家是小南村數得上數的富戶。現在他們全家圍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十幾塊糕點,就那麽一小盤,小孩子手掌那麽大,一口就沒了,竟然就要一文錢一塊,這是搶錢啊。
“阿娘,聽說這是熊家做的?”趙大郎道。
趙二郎道:“是熊二郎買回來的那個雙兒的手藝,現在杏花村上一半的人都去他家進貨拿到各處賣,不止玉林鎮,有拿到鄰鎮賣的,反響也很好。現在杏花村都說,熊壯山買回個聚財夫郎,坐家裏就能生錢。”
趙大嫂目光閃了閃,別有用心地道:“阿娘,我聽杏花村來的小販說如今這做糕點的手藝熊二郎的夫郎已經傳給了大姐,現在做糕點的事在熊家完全是大姐一手抓。”
趙母遲疑着道:“大娘已經是熊家媳婦,這做糕點手藝傳給她也很正常。咱家這織布手藝不就只傳給媳婦,卻不傳給家裏未出閣的小娘子嗎?防的就是手藝外傳。”
趙大郎道:“阿娘,咱家和熊家能一樣嘛,咱家是下嫁,這些年大姐跟着他家受了多少委屈,要吃一頓肉還要跑回家裏,哪回她回來,我們兄弟兩個還有娘子都沒給她臉色看。你看咱們小南村誰家外家的娘子這麽吃娘家的,說來說去還不是我們兄弟心疼她。我們心疼她,她也該心疼我們,到回報咱家的時候了。”
趙母還在猶豫不決,趙二郎又道:“阿娘,你想想咱家手裏有織布的手藝,再加上這糕點的手藝還不賺得盆滿缽滿,咱家如果能更強一層樓,對于大姐來說也是好事。這些年要不是咱家有錢,給大姐做靠山,大姐哪能在熊家生活的那麽逍遙,只要咱家穩住不倒,比熊家有錢,就能給大姐當靠山,熊家就不敢對大姐怎樣。”
趙母被說得動了心思,也越發覺得二兒子說得有道理。只要她家不倒,始終壓熊家一頭熊家就不敢把大娘怎樣。這些年來不都是這樣嗎?要不因她家有錢,大娘總往家裏跑,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又各種給娘家幹活,哪家婆家能容,估計早給休回來了?
趙母堅定了想法,不再遲疑,“好,明天托人給大娘帶個口信,叫她一趟,也不說別的,就說我病了,熊家就是再忙,也得放人。”
聽到趙母病重,熊母沒招不可能不讓人家小娘子回去,她心裏總隐隐約約覺得不對勁,上次熊大嫂回來,也沒聽她說她母親哪裏不舒服啊,怎地忽然就病重了。
熊大嫂哭着抹眼淚,“我阿娘這是怎麽了,怎好端端就病了。”
來車接的人就道:“聽說是急症,你也知道她疼你,就想着見你一面。”
熊大郎領着兩個孩子跟着就要上車,被車夫攔住:“哎,你上來幹什麽?”
熊大郎道:“大娘子阿娘病重,我做郎君的怎能不跟着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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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神色不自然,“那個,你別去了,你也知道她不待見你,你去徒惹她煩惱。再說,我這騾車一會還要拉別的東西,可拉不下你們這麽多人。”
熊大郎只能下了車,看着熊大嫂坐着騾車出了村子,心裏總覺得不安生,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樣。
熊大嫂到了娘家,一看她阿娘并沒有事,難受的心情還有些發蒙。
趙母挺覺得對不起女兒的,但一想今後女兒還要拿娘家當靠山才能在熊家過起好日子,腰板就又硬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把要學制作糕點的手藝給熊大嫂說了。
熊大嫂驚道:“阿娘,那可是熊家的手藝,我怎麽敢外傳?”
熊大嫂這麽大反應直接刺激到趙母,本來還有愧的心裏,頓時就只剩下怄氣了。
“都說嫁出去的小娘子潑出去的水,這話果然不差!你阿娘阿爹還有你的幾個弟弟弟媳對你什麽樣你心裏沒數嗎?你看誰家嫁出去的小娘子像你這樣想回娘家吃肉就吃肉,想回娘家住就回娘家住。換了別家早給打出去了,現在你兄弟就管你要個方子罷了,也不是別的什麽,你都不給。再說,你家在杏花村賣糕點,我家在小南村賣能搶了你家什麽生意?”
“可……”熊大嫂不願意,她家裏的織布手藝不也是傳給媳婦不傳給女兒的嘛。而且也不許兩個弟媳帶回娘家去啊。
趙母又道:“我們趙家是白疼你了,白給你做靠山了。你就算不為我們着想,也該為你自己想想。你看誰家小娘子嫁到婆娘不受婆婆磋磨,而你這些年可受過,這不全是因為咱家有錢,你婆家不敢嘛。你想想要是有朝一日,你婆家比咱家有錢了,咱家就沒法再拿捏他家,那時候你婆婆要是磋磨你,咱家也給你做不了靠山了,你的日子還能這般逍遙了嗎,你自己想想你們村裏那些小娘子出嫁後在婆家過得日子,再想想你自己的,你自己做決定,我也不逼你。”
熊大嫂想了想,村裏真沒有她在婆娘過得這般快活的出嫁女,還真是因為她們娘家不行,不若她家有錢。她過慣了這種日子,若讓她過那種被婆婆拿捏的,她可過不了。
熊大嫂竟然就這麽把做糕點的手藝外洩了出去。
熊家因為熊大嫂回了娘家,一時竟沒人能拿的起了,沒辦法,只能找唐壽幫忙代做幾天,唐壽當時只覺得哪裏不對勁,并未深想。
熊大嫂只在趙家呆了三天就回來了,回來後不知怎麽回事,特別蔫,一副做了虧心事的表情,問她母親身體情況怎麽樣了,她就猶如驚弓之鳥般,躲躲閃閃的說沒大事,陳年舊疾,熊家人忙生意一開始也沒當回事。
“熊夫郎,給我來四十塊核桃酥。”蔡學直接給的銅板,唐壽已經不要糯米粉或者小麥粉了。而核桃和牛奶他家也沒有,就每天用銅版交易,連帶着他也只收銅板了。
“好,給四十塊核桃酥。”唐壽幫着把核桃酥碼在食盒裏,蔡學卻猶豫起來。“怎麽了?”
蔡學看着熊壯山不大敢說,唐壽就對熊壯山道:“熊壯山,我狼毛馬甲忘穿了,你進屋給我取來。”
熊壯山惡聲惡氣對蔡學道:“你讓我夫郎支開我想幹什麽,孤男寡男的!”
蔡學讓他吓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為了把自己摘出來,證明自己沒有想和唐壽孤男寡男,什麽顧忌也不敢有了,一口氣道:“我最近在鎮上賣糕點,碰巧遇到一夥小南村來的人,也在買糕點,那糕點做的和咱們的一模一樣,我仔細看了,也嘗了就連味道都沒什麽不相同。後來問他們哪裏進的,說是小南村趙家。”
“趙家?”
熊壯山冷冷牽起嘴角,“熊鐵的娘子就是小南村趙家的大娘子。”
蔡學擔着糕點,貼着牆道:“無事,我就走了。”
“等下,蔡大哥。”唐壽又拿了四塊糕點放進他的食盒裏,“謝謝你告訴我們這個,東西不多,一點小意思。”
蔡學忙去看熊壯山的表情,見他沒有反對,才高興地擔走了。四塊就是八文錢啊。
唐壽轉身剛要和熊壯山說話,發現人沒了,不大會,熊壯山從屋裏出來,拿了個狼皮馬甲。
“冷,穿上。”
“這事,你打算怎麽辦?”唐壽穿好了馬甲問道。
熊壯山冷酷地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敢欺負到我熊壯山頭上,是皮子緊了,那我就給他好好松松。”
熊壯山都得到了消息,熊母那邊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熊母氣得渾身哆嗦,大罵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那可是熊家的手藝,你怎麽就敢洩露出去,你眼裏是當真沒有我這個婆婆,沒有大郎這個郎君,太不把我們一家子放在眼裏了!”
熊大嫂此時已經認定娘家可以做她的靠山,因此并不十分懼怕,就是一個勁的哭,也不還嘴。她心裏想的是,手藝我已經教出去了,你們熊家還能拿我怎樣,最多嘴上罵一罵罷了。
熊母并不是個傻的,她只是一時間走不出固有的思想,她家裏窮,家裏的孩子于親事上特別困難。三郎如今二十四了,在村裏是老光棍一條了,基本上等于說親無望了。家裏最小的五娘子,同樣沒人願意說親,都知道他家的情況,就怕說回五娘後,五娘會刮拉着婆娘毫無底線的貼補娘家,盡管有四娘那個先例在,并沒有貼補熊家,可村裏人仍是不放心。
對于大郎能娶上媳婦,她特別小心,生怕大兒媳婦哪一日忽然跑了,她大兒子就也成了光棍,所以事事能忍則忍。
但今日之事不同,唐壽教給她家的糕點手藝,這些日子最好的時候能賣出五六十斤,利潤能有二百多文,這樣龐大的數字,村子哪戶人家敢想。可如今熊大嫂既然敢把這方子洩露給趙家,這分明是在斷她熊家的財路,根本沒把她熊家放在眼裏。熊大嫂簡直不知道她現在姓誰家的姓了!
熊母想到唐壽又想到熊壯山,這事上她不能糊塗,從前遷就熊大嫂是怕熊大嫂跑了,大郎再說不上媳婦,可要是能保住這門營生,要不了一年,給熊大郎說什麽樣的沒有。
她打算借這次事件好好敲打敲打熊大嫂,她要是能認清現實,她絕不會攪了大郎的家。但要是認不清,如此胳膊肘外拐,那她拐向誰家,就去誰家呆着。
熊母想開了,也不破罵了,語氣冷冷道:“大郎娘子,如今你闖下這等禍事,就要為你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手藝是你弟夫傳給你的,你把它外洩,不單單關乎咱家,還關乎着你弟夫,現在你就和我去二郎家裏請罪吧!”
熊大嫂臉色頃刻煞白,一點血色不剩,她求助地看向熊大郎,然而這次熊大郎卻沒有站在她這邊,毫無底線。
“大娘,這事你做的不對,去二弟家裏賠罪吧,要殺要剮,我給你擔着。”熊大郎同樣臉色煞白,但做錯了事就是做錯了事,是一定要道歉的。但大娘是他的娘子,她犯的錯,他會一力承擔。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不以極品親戚為主,滿打滿算就這麽一個,主要還是經商,解決了就沒了。不喜歡可跳過。熊大嫂的出現是必然,那麽窮的地方,一日能賺上二百文,沒人會不眼色。實際上一直瞧不上的窮親戚突然富裕了,最先受不了的往往就是從前壓在他們頭上自允高出一等的部分親戚。她的出現有敲山震虎之效,警醒別人,放心熊壯山那個糙貨不是擺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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