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狼皮馬甲
第二日,熊母一家趕到的時候,唐壽已經将核桃酥先制作好了。
熊母和熊小妹沒說什麽,倒是熊大嫂心裏有些不得勁,覺得這是唐壽在防着她們,不然為什麽每次來,核桃酥都先做好,從不給她們看制作的手藝。
但現在還要學習那四樣糕點的手藝,熊大嫂也不敢多說什麽。
唐壽耐心的給四人講了一遍,然後指着熊大嫂道:“阿娘,今日讓大嫂試試,昨天她找我談過,覺得她能做好,就讓她做次試試。”
熊母眼神暗淡下來,失落地道:“行,就讓她試試吧。”熊母還是心疼東西,自己這做來做去的,總是作壞東西,越作壞心理壓力越大,最近一提做糕點手都哆嗦。
熊大嫂幹活是把好手,也利落,有條有理,幾乎不需要唐壽指點,一蒸籠糕點出來的時候,衆人試了試,口味雖然沒有唐壽做的好,但已經有了唐壽做的幾分滋味。
唐壽滿意的點點頭:“大嫂,你在多做幾次,味道上就沒差了。”
“真的嗎?”熊大嫂滿眼興奮地放光,這手藝她學來了可是一輩子的買賣,日後還能傳給他的兒媳婦,就像她們趙家的織布手藝一樣,一代一代傳下去。
“真的。”唐壽笑着,正好熊壯山這時候進來,唐壽随手遞給他一塊桂花糕,熊壯山一口塞進嘴裏嚼了兩下,微微挑挑眉毛。
“這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大嫂做的,第一次做出來的糕點,怎麽樣,味道不錯吧!”
熊壯山很不給面子,面無表情道:“不怎麽樣,比你做的差遠了。”說完熊壯山就大搖大擺的走了,平日裏最愛吃的糕點,連第二眼都不肯施舍。
這要是換了別人,估計尴尬的面目表情都要僵了,然而唐壽不是一般人,他是一個鋼鐵直男。這會兒竟然不顧僵硬到凍結成冰的氣氛,非常贊同地點點頭。
“是比我做的差遠了,還要多加練習。”
熊大嫂風中淩亂:“……”
唐壽可不供熊家那麽一大家人的夥食,這得吃多少,這些日子浪費的糕點原料就夠他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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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家人只在早上過來學一陣,做一鍋,過了時辰自動就走了。剩下唐壽在家樂呵地做飯,他和熊壯山還是比較享受二人世界的。
熊壯山聞着滿屋子的噴香,問道:“午飯你做了什麽?”
“溜肉段、鍋包肉、獅子頭還有一個羊肉片。”
頭幾道菜熊壯山都沒吃過,覺得稀奇,羊肉片平時他自己也做,根本沒放在心上,然而等唐壽端出來的時候,他才愣住了,這是羊肉片,怎麽是幹的。
其實唐壽做的應該是孜然羊肉片,但這裏沒有孜然,唐壽便只能事先用姜汁将羊肉腌了去腥,用胡椒茱萸代替辣椒,做出來的味道并不差。
熊壯山率先嘗了一口,驚喜道:“夫郎,這羊肉并沒有膻味。”
唐壽也坐下吃飯,“那是當然,我自有做羊肉的獨門秘方。”
熊壯山真心實意地恭維道:“夫郎的手藝禦廚也比不上。”
唐壽被贊地美滋滋,暫且忘了嫌棄熊壯山飯桶一樣的食量。四盤菜,一盆米飯兩個人都解決了,主要是熊壯山,他把菜湯都泡進飯裏吃個幹淨,盤子和刷過一樣幹淨。
吃過飯,熊壯山自覺刷碗掃地,都打掃幹淨了,才拿着做好的羊毛褥子獻寶似得進了屋。
“夫郎,你把這個鋪在床上,這羊毛我處理過了,幹淨的,可以直接睡在上面,暖和又柔軟。”
唐壽接過羊毛褥子,說不清心裏翻騰起來的那種感覺是什麽,鼻頭發酸,明明手腳被凍的都是冰涼的,心裏卻是溫暖的。
就因為他無意中的一句話,熊壯山就為他冒着生命危險獵了野羊回來。
“快鋪上試試吧!”
唐壽将毛皮褥子珍而重之的鋪在床上,其實一層毛皮并不能柔軟到哪裏去,然而唐壽卻覺得這比十個毛氈子還令他歡喜。
“很柔軟,羊毛也暖融融的。”
熊壯山欣喜的像個孩子,“以後你在家就坐在這上面,暖和。我還有一個狼毛馬甲,這就翻出來給你穿。我看你這幾日在屋裏凍的厲害,每每進貨的走了,你腳都冰涼。”
熊壯山知道唐壽腳涼,是因為每回都是熊壯山用手或者肚皮給捂熱的。
狼毛馬甲熊壯山舍不得穿,每年只最冷的那麽幾天才穿在身上,又怕髒又怕不小心弄壞的,可給唐壽穿在身上屋裏屋外的幹活做糕點就一點也不心疼了。
這樣真摯的情感,唐壽自認是個直男回應不得,卻發誓一定要把熊壯山家的日子給過起來,等他走了以後,攥下萬貫家財還怕說不上一個稱心如意的夫郎娘子嗎。
來熊家進貨的人看見唐壽身上的狼皮馬甲,沒一個不羨慕的。
可當着熊壯山的面沒人敢多說一句話,表現出一點妒忌的酸意。
出去後就不這樣,全都說開了。
“沒想到熊壯山看着人兇神惡煞的對夫郎倒是疼的厲害,狼皮馬甲都肯給夫郎幹活穿,也不怕磨壞了。”
“可不是,我還以為熊壯山脾氣那麽暴戾,以後一定是打娘子的呢,沒想到,竟然是個這麽疼夫郎的,早知道當初就把……”剛說個頭,自覺失口連忙把話咽回去了,可別人已經聽出他話中的意思,頓時哄笑起來。
“王老五,你可得了,早先這心思你也不是沒起過,記得熊壯山剛回來那會,又是買房子又是買地的,還養起了豬羊,那會你不就動過心思要把家裏小娘子說給他,媒婆都請上了門,是人熊壯山看不上你家小娘子直接拒絕了,你才消停。”
王老五老臉脹的通紅,“胡說什麽,才不是他看不上我家小娘子,是他只喜歡雙兒,當初又不是我家一個打他的主意,你們這裏多少人看人有錢,和熊家牽扯又算斷了的,不都托人上門提親了嘛。後來要不是把熊壯山惹煩了,拎着媒婆給摔出來,估計熊壯山家的門檻都要給踏破了吧。”
衆人吶吶不言,那會熊壯山剛當兵回來,村裏人看他有錢和家裏也不親近,那些關系跟斷了似得,根本不貼補家裏,都明白自家小娘子嫁過去不用受婆婆的氣,也不用伺候婆家一大家子。小兩口過自己的日子,自己說的算,熊壯山還有錢,一時間熊壯山成了杏花村的香饽饽。
那會村人還不大了解熊壯山的脾氣,畢竟熊壯山走得時候才只有十四歲,還是一個普通農家少年郎。只當他是看着兇神惡煞,人還是和氣的。直到後來被媒婆鬧煩了,提着領子把人給扔了出去。
之後又有人不知死活的挑釁熊壯山,被熊壯山差點沒揍死,他們一家子上來幫忙,全部被熊壯山揍翻。那戶人家的娘子們仗着自己是女人的身份以為熊壯山不敢動手,結果熊壯山根本不管你男人女人,惹到他就是揍。
事情鬧大了,驚動了裏正。裏正看那家人被揍的實在太慘,就讓熊壯山賠銀子,這下徹底把熊壯山激怒了,熊壯山耍起了熊瘋,差點沒把那家人和裏正家裏房子拆了,更是暴戾的叫嚣着要弄死他們全家,那樣子可不像說說而已,是真吓人。自此給那一家子吓的還提什麽賠償,見到熊壯山就繞道走,裏正也不敢管熊壯山的事,都怕惹火上身。後來熊壯山又陸續從山上獵回大蟲、狼等拖回村子,村裏人便越發怕他了。也沒人敢生出把家裏小娘子嫁給他的想法,都怕一言不合給打死了。
王老五心想,早知道熊壯山喜歡的是雙兒,當初說親的時候,就把家裏的雙兒小子說給他了。他家的雙兒長的很好看,很秀氣,文文靜靜的像個小娘子似得。這要是說給熊壯山可比說給羅家強多了。羅家因有豆腐生意,自認在村子裏高人一等,日子過得好,心底挺瞧不上村人的,覺得誰家都窮,配不上他家。他家雙兒在羅家沒少受氣。
以前他也那麽認為,覺得自家雙兒高攀了羅家,能嫁進羅家就是自家雙兒的福氣。可現在對比熊壯山對唐壽的體貼,再加上熊家現在也有了自家生意,村裏一般人都要在熊家進貨拿到鎮上賣,可比羅家生意紅火多了,相信要不了多久熊家就要蓋過羅家,成為村裏最富裕的,王老五便悔的腸子都青了。
此刻全然忘記了,這生意是唐壽帶來的,手藝也是唐壽的,沒有唐壽,這買賣根本不會有。更忘了,他家的雙兒熊壯山到底能不能看上,只一門心思的後悔當初不若把家裏雙兒說給熊壯山了,也是可笑。
村人對唐壽身上的狼皮馬甲嫉妒不已,熊母同樣眼熱。這要是在旁家,家裏的好東西都要先供給家裏的老者,有多的才能分給小輩。如今她連個畜生毛都穿不上,家裏雙兒夫郎卻穿上了狼毛馬甲,這不是遭村人指指點點嘛。
說來說去,都是熊二郎和她不親,心裏沒當她是親生母親。想着,熊母就紅了眼圈。
唐壽看見,也猜到熊母不自然的态度大抵是因為他身上的狼皮馬甲,畢竟熊母穿得還是破布條子絮的襖子,不若他身上的狼毛馬甲一半擋風。
不過唐壽也不會大度的讓熊母拿去,通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知道熊壯山和熊家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這事傷了熊壯山的心,以至于他雖然做不到和熊家斷親,但心卻徹底離了。要不是因着與他成親,估計兩家人或許根本不會走動。
唐壽只裝作不知,低頭教她們怎麽做糕點,熊壯山卻忍不了,他從外屋進來看到這種情況,直接冷笑地牽起嘴角。
毫不客氣道:“你們在我家也學了十幾日了,明天開始就在你們家裏做、販賣,不用來我這邊了。”
“哦,知道了。”熊大嫂吶吶的答應,更多的是躍躍欲試,她也明白婆婆的矯情惹怒了熊壯山,再不走,恐熊壯山那暴戾的脾氣就止不住了。
三人離開了熊家,唐壽根本沒做挽留。東西是熊壯山冒着生命危險獵到的,做成馬甲給了他,他收了,那就是他的。不能因為熊母占着熊壯山母親的名頭,不管熊壯山是不是冒着生命危險得來的東西就都要先緊着她吧。
熊母回到家裏大哭一場,可那又怎樣,依舊不敢直面對上熊壯山。
熊父勸道:“你就知足吧,要不是阿山,咱家上哪裏能學到這糕點的手藝。這手藝可不是一天兩天的營生,都是越做越精,天長地久的有了口碑,幾代人都能經營。”
熊母紅着眼睛道:“我也知道是這麽個理,可心裏這道坎實在過不去,總想着當初要不是發生那件事,阿山是不是就不會對咱這般疏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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