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早在白術在藥鋪裏等待的時候,白老三一家,就匆匆從文具鋪子裏離開。
他們剛剛花了三兩銀子,在裏面挑選了一方硯臺。
白稻和白禾都沒有念過書,白老三小時候上過幾天村學,算勉強識得幾個字。
他們對硯臺這東西都是真正的一竅不通,只能憑着外觀和價格分辨哪只硯臺更好。于是便依着自己的喜好,選了個雕了只貔貅的硯臺。
把硯臺包在禮盒裏,白老三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家人朝謝家的方向走去。
除了白禾以外,白老三一家哪個的臉上都不好看。
尤其是白鄒氏,一想到盒子裏的硯臺費去了自己的多年積蓄,就心疼的直滴血。這一塊破石頭竟然要三兩銀子!夠她吃一輩子豬肉了!
快到謝家門口了,白鄒氏忍不住開口對白禾說道:“兒啊!這法子到底行不行?那伯爵家不會收了我們的禮就不搭理我們了吧?你再仔細想想,不行咱們現在趕緊去把這硯臺給退了吧!”
“娘!都這個時候,你還說這些幹嘛!”白禾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你要害怕就別進去,沒得一會兒在裏面丢人現眼,壞了我的事。”
白稻在一旁冷哼一聲,對着白禾說道:“反正這錢是已經花了,咱們可是按着你的法子來辦的。要是一會兒謝公子不搭理我們,這銀子就算在你的嫁妝錢裏。你出嫁的時候咱家可是不會再出錢了。”
“你!”白禾氣的滿臉通紅:“這可是幫着咱們全家算計。怎麽就全算我頭上了?那要是謝公子看上我了,你還能不跟着沾光?”
“閉嘴!”白老三忍無可忍的一聲怒吼:“謝家都到了,一個個還在這争來吵去。還不趕緊想想一會兒的說辭!”
白稻和白禾這才安靜下來,互相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白老三整了整衣冠,一雙汗津津的大手在衣服上搓了幾下,這才挺起胸膛朝着謝家大門走去。
輕敲了幾聲大門後,一個灰衣仆役把門打開一條縫。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白禾一步擠上前去。笑着對那仆役說道:“勞煩小兄弟通傳一聲,我們是來找謝家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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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們少爺?”那仆役疑惑的看了門外的幾個村民一眼。
昨天少爺才把一個不知從哪兒來的秀才趕了出去,小樹特地通傳下來,以後凡有閑雜人等來找少爺的,不認識的一律不許放進來。
于是便冷冷的翻了個白眼道:“我們少爺是你們能找的麽?什麽阿貓阿狗都跑上門來,當我們謝府是菜場啊?去去去,還不快滾。”
門都沒有進去就要被人趕走,白老三一家的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
白鄒氏急得直跺腳,白稻惡狠狠的盯着白禾,挽起袖子差點要當場發作。
白禾心慌的不行,剛才設想中被伯爵公子一眼看中的自信全不見了。他們已經花了三兩銀子買禮物,要是就這樣被趕走了,自己的爹和哥哥非得活撕了他不可。
他怎麽也想不通,連白黍那樣的哥兒都能見得到謝公子,輪到自己就不行了?
“小兄弟。”白禾用胳膊堵住門縫,恬着臉皮求道:“麻煩您就去通傳一下,我們是帶了禮過來送給你家主人的。只要你放我們進去,我保證少不了你的好處。”
他說着說着從懷裏摸出三文錢,就要往那仆役的手裏塞。
那仆役當下臉色大變,反手就把白禾塞錢的那只手一推,讓他哎呦一聲摔了個趔趄。
他面色鐵青的指着地上的白禾罵道:“什麽東西!當我們府裏的仆役是要飯花子?還想拿錢打發?”
他們跟到謝家老宅的都是謝槐钰信得過的仆役。謝槐钰平時對他們很好,但管得卻很嚴,凡是收受賄賂的,一經發現,就要杖責五十,直接趕出門去。
更何況謝家下等仆役的月例都有二兩銀子,貼身書童和上等仆役的月銀更是翻了一倍,又怎麽可能看得上白禾手裏的三文錢。
白禾冷不防被他一推,正撞到白老三手裏的盒子。
那盒子竟控制不住飛了出去,咕嚕嚕滾下臺階。裏面的硯臺當下碎成了幾塊,拼都拼不起來了。
白老三全家傻了眼,白鄒氏當場嚎啕大哭起來,嚷着讓那仆役賠自己東西。
白禾一臉蒼白,不敢看白老三和白稻的臉色,也掩面嗚嗚抽泣起來。
這一番拉扯動靜不小,竟引了內院的小厮和丫鬟過來圍觀。
偏巧那祁擒月閑來無事在府裏晃悠,正纏着小樹問他那白姓哥兒到底是何人,又何時才能上門。
就聽到有丫鬟來報:“小樹,你快去門口看看。門口有個哥兒帶着一家人和老趙吵起來了,說自己給謝公子花了五十兩銀子買的硯臺被他摔破了!”
一聽到哥兒,又聽到送給謝槐钰的硯臺,祁擒月眼睛一亮,就拉着那丫鬟開口問道:“那哥兒可是姓白?”
“好……好像是的。”丫鬟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答道。
祁擒月一聽,立刻揚起嘴角朝着大門的方向跑去,也不顧小樹在他身後的挽留,一溜煙不見了。
小樹:“……”
他只是想告訴祁公子,門口那個肯定不是白黍啊。他早就跟門房的仆役打過招呼,遇到白黍便可直接放他進來。
祁擒月來到門口,便看到看門的仆役滿臉通紅,正被一個村婦趴在地上抱住大腿不放。
“你別走!陪我五十兩銀子!”那村婦一把鼻涕一把淚,吼得中氣十足。
祁擒月被那狂放的吼聲吓的一哆嗦,他雖出身将門,生性豪放,但這樣撒潑打滾的套路還是第一次看到。
“祁公子……”幾個丫鬟小厮看到祁擒月過來,紛紛朝兩邊退開。
白禾聽到有人叫了聲公子,立刻擡頭張望,這一下,就正好與祁擒月對了個正着。
于是祁擒月便看到一個原本還在嗚嗚哭泣的哥兒,突然含羞帶怯看了他一眼,那臉上的表情如變臉般雨過天晴,雷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難道這就是瑞石看上的哥兒?祁擒月內心有些疑惑,便開口問那哥兒的姓名。
“小人……姓白,名禾。”白禾聽到面前的公子竟問他姓名,內心激動萬分,故意拿捏着嗓門說道。
姓白?居然真是那個白姓哥兒?
祁擒月哈哈一笑,樂得眼睛都快沒了。
謝槐钰在京城的時候緋聞就沒斷過。對那些官門貴女,他一向愛答不理,總是一副不近美色的模樣。
沒想到到了鄉下以後,竟然對這麽個粗鄙的哥兒産生興趣?難道是回歸田園生活解放了天性?
他對白禾好奇的很,故作正經的開口說道:“既然是來找人的,便先讓人進來。哪有把人往外趕的道理。”
謝家的仆從都是識得祁家公子的,見他這麽說了,便也只好讓開。把那門口的白老三一家請進院內。
事情峰回路轉,白老三一家終于得以正大光明的走進內院。
白鄒氏也不哭了,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把碎硯臺拾起來收進盒子裏道:“這是我們備好的禮物,可是花了五十兩銀子買的,可惜被那不長眼的腌臜貨給砸了。”
“娘!”白禾連忙拉住白鄒氏的胳膊,朝她拼命使眼色。
在這貴公子的面前,他當然要表現出最好的一面,可不能讓白鄒氏丢了自己的形象。
祁擒月在前面走,白老三一家便由丫鬟領着跟在他身後。
一行人來到院子的側廳,由丫鬟奉上茶水。
坐在上好的檀木家具上,手捧畫工華美的青花瓷杯,這謝府裏的富貴讓白老三一家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光這茶杯上的金絲描花,他們就從未見過,夠他們出去講一輩子的了。
白老三一家沒見識的模樣讓送茶的丫鬟好生鄙夷。她十歲就賣進謝府,在謝家做事也有五年了,還是第一次招待這樣的粗鄙的村民。
她心裏不齒,表情就顯在臉上,被一旁的白鄒氏看見了,便咳嗽一聲,板起臉道:“那邊的丫鬟,再給我倒些茶水來。”
那丫鬟便不情不願的過去倒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翻了個白眼。
白鄒氏看在眼裏,更是挺起胸膛,鼻尖都要翹到了天上。伯府的丫鬟又怎麽樣,還不是要給自己端茶倒水,她白鄒氏現在可是伯爵家的客人了。
祁擒月邊喝茶邊笑嘻嘻的仔細打量着坐在面前的白禾——一張臉面普普通通,勉強算得上清秀。只可惜氣質和品味太差,不僅穿着翠色的繡花衣服,面上還敷了厚厚一層白,粉,看起來多了幾分不協調的女氣。
整體來說,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鄉村哥兒,和好看挨不上邊,也不知瑞石看上了他什麽?
見祁擒月直勾勾的看向自己,白禾內心如擂鼓般萌動,心下便閃過一個念頭,難不成面前這個祁公子看上他了?看這公子哥的模樣,家裏怕是也有些背景,如果能被他看上,他也是可以的……
想到這裏,白禾大着膽子嬌媚一笑,朝祁擒月抛了個媚眼問道:“這位公子好眼生,也不知道是何處人氏,家裏什麽營生?”
祁擒月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上下重新打量了白禾一番,難不成瑞石他看上了這哥兒的……騷?
作者有話要說:祁擒月:沒想到瑞石喜歡這種類型!(激動的搓手手,回去一定要告訴仲禮)
謝槐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