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執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眼下已經不由得他說了算了,若是不嫁過去,恐怕仙帝那邊也不會同意,到時鬧僵了,龍族就會腹背受敵,他實在不能看着龍族毀之一旦。
他猶豫了,開始想象,若他真的與夏侯絕倫硬碰硬,到頭來,會怎樣?他就算再沖動,再不理智,也不能拿龍族作賭注,畢竟他的劍法沒有他的嘴硬,他打不過夏侯絕倫,這個認知他還是有的。
但善和……他心如浪潮般翻滾,五味雜陳,悔不當初,為什麽不聽熙顏的話呢。
想起父親,從前做事一向穩重,絕不會像他這般義氣用事,不由得氣焰一下子被燒滅了。
他不得不向夏侯絕倫低頭,他早已想好,不管夏侯絕倫如何差辱他,他都要來求他高擡貴手,放過善和,就算要他下跪求饒,他都在所不惜。
執劍本就是硬骨頭,讓他去求人,也的确是難了點,所以出了北水,他也沒有禦風,一路慢慢吞吞,心不甘情不願的往夏侯府走。
橫豎都是一死,能拖一刻是一刻,先讓他呼吸好了這水清花蜜的空氣——反正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死磨硬泡,大不了在夏侯府大門前跪到他松口。
臉也不要了,什麽都比不過善和的幸福重要,這樣一想,他更加咬了咬牙,腳下的步子也自然快了起來。
穿過北水附近的一處叢林,清晨的鳥語風清,他是沒有心思品賞了。
這時節樹上的葉子都還沒有長大,自然蔽光蔽得也不好,那碩大的太陽在天空中确是氣人,睜睜抖着光茫,執劍只覺眼前一層薄紗。
想他一介龍王,在水底識路的本領自然不差,但這就跟魚一樣,在水中逞歡,出了水,就是條死魚。
他龍族雖然是兩栖動物,水裏陸地都呆得,但畢竟他是水生水長的,這些年除了上雲宮,也甚少在人間走動,每次出來都要先掬兩把水,把眼睛浸了浸,好像走在沙漠裏帶水是一個道理。
今日光想着這事,竟忘了掬水,所以這太陽一照,他趕忙用手擋了擋眼,心裏咒罵一句:他奶奶的,連那天玄仙尊都要欺負我,弄個破太陽幹麽?
地上枝桠本就多,他踩上去都嫌硌腳,于是快走了兩步,只是一急,沒看清前面的路,竟然掉進了獵人的陷阱裏。
這陷阱算不得深,也有幾人高,他摔得生疼。
哀嚎着起來揉屁股,又把那地黃仙尊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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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一聲爽朗的輕笑聲,他轉過了眸,着實吃了一驚。
這陷阱中很是寬敞,他往東邊靠了靠,勉強有一處陰涼,将那人看了個仔細。
手中的劍立時亮了出來,整個人都進入了警戒的狀态。再一想,不對呀,他來不就是有求于夏侯家嗎?若是他傷了夏侯絕倫的兒子,難保此事更加麻煩。
暗慶自己終于聰明了一回,讪讪收了劍,揚起了一個虛以委蛇般的笑臉,“原來是夏侯家的二公子,怎麽,你也掉進陷阱裏了?是不是上不去了?”他拍了拍胸脯,“沒事,有我在,一定把你救出去。”
傳言這夏侯長歌十分不受夏侯絕倫的待見,但人家好歹是夏侯家的人,如果救了他,說不定能在夏侯絕倫面前邀個功,說話也硬氣點。
那成想,夏侯長歌拿了把折扇,一身白衣倒像個書生的模樣,把折扇折起,狠狠的敲了下他的頭,“救什麽救?我想出去不用你救。”
翻了個标準的白眼,這執劍果然如傳聞的一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執劍被打的生疼,又不好發作,忍了半天的氣,一甩衣袖,決定放棄他這個功勞,正想禦風上去,卻又讓夏侯長歌拽了回來。
“你他媽的要幹嗎?”終于忍無可忍,爆了句粗話。
夏侯長歌‘當當’又狠狠的敲了兩下,他哪裏是吃虧的主,不待執劍發飙,便直接問道,“你可是要去找夏侯絕倫?”
執劍瞪了他一眼,大方承認道,“是——”
“我看你這個樣子,也不像是來談婚事的,倒像是來推脫婚事的。我看你還是不要想了,我父親是鐵了心要讓未歌娶善和,你就是跪下求他,他也不會改口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大哥未歌人老實又帥氣,是你妹妹的福氣才對。”他半睨着他笑,說得漫不經心。
“去你的福氣,我妹妹喜歡的是清河……他們倆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老實帥氣有個屁用,頂不過兩情相悅。”執劍彪悍的喊了出來,生性直爽,讓他委曲求全,還真的難了。
“這話我贊同。”夏侯長歌堅定的點點頭。“但問題是……唉,我真的挺同情你的。”
他狐貍般的眼睛笑了笑。
執劍哪裏知道,夏侯絕倫聯姻的目的是什麽,他還以為是他的喜貼惹的禍,只是來認個錯就沒事了,他是想的太簡單了。
不過夏侯長歌不得不說,夏侯絕倫的确謹慎,他完全可以利用這次機用,要挾執劍交出龍鱗,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只是這樣一來,難保執劍不會說出去,他寧可舍近求遠。
這執劍性格雖然魯莽,卻重情重義,否則也不會為了妹妹情愛之事,又是哭又是求,以他的性格,又怎麽可能想到給夏侯絕倫下跪。
“同情有個屁用,你們夏侯家沒一個是好人……”執劍啐了口唾沫道。
夏侯長歌睨着他搖頭,奸詐的笑,“本來還想給你出出主意的,既然都不是好人了,那還是算了,免得自讨沒趣。”
說完,作勢要轉身。
執劍馬上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把他拽了回來,“什麽辦法?”
夏侯長歌作勢反手攬住了他的脖子,一副痞痞的樣子,“聽說你龍宮裏美人很多……”邊說邊向他眨眨眼。
執劍差點沒坐地上,聽說過夏侯長歌好色,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那個,美女,好像有幾個,我回來給你尋摸尋摸。”
“就這麽說定了。”他大笑着拍了幾下執劍的胸口,執劍嘿嘿幹笑了兩聲。
“把耳朵過來……”
執劍俯耳過去,只是這方法越聽他眉頭皺得越緊,這夏侯長歌,怎麽出個主意都這麽……荒唐,不過他不可否認,這是個好辦法。
再看看這個陷阱,莫不是他刻意等在這裏,給他出主意的?
***
這天上人間,茶餘飯後的談資自然不少,某某仙官娶了個小妾,弄得家宅不寧,或是那淩絕山某個小弟子又安奈不住寂寞,偷偷下山約情人,結果被掌門關了三十年禁閉。亦是拿冥界和妖界說說事,什麽鬼呀妖呀,通奸的偷情的,說得那叫一個口沫橫飛,樂此不彼。
但現如今,六界談論的最多的,要屬太後的義子,夏侯絕倫的大兒子夏侯未歌,同龍族的公主善和的婚事。
結果咧,讓人大笑三聲。善和清河畢竟是兩廂情願,婚期都已經定下了,又是少男少女,幹柴烈火,就算被捉奸在床,也委實說的過去。
只是,據說當初是太後死皮賴臉、棒打鴛鴦,非要娶人家不可。這麽一鬧,人間的太後自然丢了面子。仙帝也是有趣的緊,說什麽發現的及時,那二人剛剛寬衣解帶,善和絕對還是處子一枚,請太後大可放心之類的說辭。
弄得太後差點氣出腦瘀血。
本來夏侯絕倫就是有計謀的,就算那善和不是處子,為了龍鱗,他也必須要娶。
但壞就壞在,本來讓太後認未歌作義子,這樣可以名正言順去和親,現在反倒成了制約他的把柄——
這太後認幹親,未歌就相當于世子,他的親事自然由王室說了算,這百官自然不會同意世子娶這樣一個女人。他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只是,此等不入流的計謀他們是如何想出來的?
“當初我就說了,這事不靠譜,你偏不聽,這下好了,這善和如此傷風敗俗,就算我同意,這滿朝文武也不會同意。而且,執劍龍王說了,善和和清河的喜貼都已經發出去了,大家也是都認可了,至于我們這面,龍族并未給出明确的答複,所以,此事也不算太過傷風敗俗,早晚也都避不得嫌,仙界也無權責處,你看看,這還讓我說什麽好?”
太後是一肚子怨言,早知道這事費力不讨好,弄得她在那上不來下不去。
夏侯絕倫眼睛緊緊眯着,怒氣在胸中翻滾——
以執劍這種智商,斷不會想出這種說辭,他背後一定有人在指點。
最近這一連串的事件,不管是盜屍還是善和龍女,他總感覺背手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着,而且他在明,對方在暗,對他實在不利,只是此人到底是誰,是否已經知道了殇獸之事……按理說不會,這件事只有他和太後知道,對方是如何知道的呢?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他斷不能留此人在這世上。
不過眼下有一個人,看來他是要去會會了,多年不見,相信他還不至把他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