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正想着此事如何去求夏侯長歌,誰知,有一人竟不請自來。
昔玦冷冷一笑,看來今天注定不得寧靜,她暗暗思忖,若是将他打個半殘,是不是這樁婚事也就結不成了?但見他一臉無害的笑容,終是心軟了下來。
說起夏侯未歌,從前在幽禁院時也照顧過她,還不時偷偷摸摸來送藥,也算有恩于她。
只是夏侯一族都是陰險狠絕的小人,這夏侯未歌不知是童心未泯,還是天生心智不足,硬是與夏侯絕倫和夏侯長歌不一樣,修為不行也就算了,背書練劍也是笨得要命,倒是對夏侯絕倫的話,如聖旨般,說什麽聽什麽。
當年在幽禁院,她看出他心地還算不錯,曾經還在他身上做過文章,他送藥來時,她便暗着求他,能不能放他們出去,誰知他吓得當場逃走,以後便沒再來過。
那次以後,昔玦便知道,這個人靠不住,還得另辟蹊徑。
只是貝兒出事那天,他同夏侯長歌一同出現,看得出他很緊張她,那樣危急的時刻,他居然還敢來救她,也卻是了不起了。
這樣想想,夏侯長歌當年設計救了她們,是多麽不容易,她居然還恨了他這麽多年。
稍稍一頓,夏侯未歌這個時候能來這鄉間尋她,或許是已經等在這裏多日了,這樣想想,還是心軟下來。
他始終低垂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昔玦,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父親那樣對你們,你恨我是應該的。”
“你是你,夏侯絕倫是夏侯絕倫,我不會把他的仇記到你的頭上……”想起夏侯長歌當年冤枉他一事,竟想求證般開口問道,“何況當年那塊令牌……”
“昔玦,我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怨過你。其實,我當年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麽進來我房間,怎麽偷走的令牌。但我還是慶幸,你們逃了出來,我一點都不怪你,甚至還為你能想到我而自喜。至少你在最危難時,還是想到讓我來幫你。雖然我只是被父親罰面壁三十年,其實這已經很輕了,現在看着你們安然無恙的回來,我這心裏還是挺高興的。”他終于擡起了頭,昔玦這才看清楚,他還一如當年一樣,文文弱弱——
其實夏侯絕倫本就不是五大三粗之人,生得倒真像個當官的,他的兩個兒子自然如貴公子般,瘦瘦高高,白白淨淨。只是長歌比未歌有一張更為放肆的眼眸。
昔玦心緒卻飄遠了——其實她并不是懷疑夏侯長歌,只是能布下這樣一個局,他的确是個謀政之才,若生在帝王家,必能龍飛九天。
他有些小緊張,額頭滲了些汗水,于是用衣袖擦了擦,“對了,上次長歌對你不敬,你別怪他,他也是為了我好。那塊令牌,你知道的,它可以穿過父親設下的結界,所以父親一直很介意。”
昔玦偏頭看他,難不成是來要回令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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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那塊令牌,我已經丢掉了。”她的确是丢了,在跳下地獄岩的那一刻,就不知道它去了哪裏。
但現在講來,有扯謊之嫌,必竟她進去王宮如入無人之境,這點夏侯絕倫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一定以為是他的令牌,孰不知是夏侯長歌的血。
誤會就誤會好了,她還不想給夏侯長歌招惹禍端。
“丢了就丢了吧。”夏侯未歌不甚介意,頓了下又焉焉道,“其實我來是想告訴你,我要成親了……雖然不喜歡善和,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不想失去父親。或許在你們眼中,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但在我眼中,他是最好的父親,就算他讓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昔玦有一瞬間的恍神,她知道夏侯絕倫對未歌的确是極好的,不比對長歌,總是有戒心……他的兩個兒子,一個願為他去死,一個巴不得他去死,真是造孽,她都不知道是該恨他,還是該同情他。
她有些扼腕,還是想極力勸說道,“善和和清河本是一對戀人,你這樣等于棒打鴛鴦,你于心何安?”
夏侯未歌抿唇不語,突然語出驚人道,“我不會碰她,若有朝一日父親想通了,我就放她離開……我來,是不想自己留有遺憾。我想告訴你,其實,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說完,他又趕忙低下了頭,神色局促不安。
昔玦當真愣了下,許是夏侯未歌生得一副讓人相信的臉,所以昔玦沒有半分懷疑,只是,她與夏侯長歌剪不斷理還亂……
昔玦心中涼笑,看來她與夏侯家當真有理不清的情仇。
“昔玦,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我也不奢望你能喜歡我,只要,只要你知道我這份心意就行……”他涼涼一笑。
從沒有人對她這麽直率的表白,這個夏侯未歌,看來這樁婚姻,也讓他痛心了。昔玦不知如何答他,氣氛一時尴尬下來。
她側過眸,看到湖面上竟有兩只鴛鴦在戲水,止則相耦,飛則成雙。其實不必轟轟烈烈,這樣不争不顯的相依相偎,不知羨煞了多少癡男怨女。
她就是這樣,夏侯未歌越是這樣溫和,她就越沒有辦法趕他走。而他,也不是個有眼力見的人,愣是站在那低着頭,弄得昔玦有些上不來下不去。
眼睛一弊,卻見夏侯長歌站在小溪的另一頭,頗俱玩味的看着他們。
說實話,她是真的有些害怕這個男人,更不想看見他,但現在,他就像那一縷陽光一樣燦爛耀眼,仿佛英雄救星一般。
夏侯長歌輕輕一笑,看出她的為難,那未歌這等木讷,自然要等到她的一句回話不可,可昔玦偏就不喜歡騙人,與未歌自然沒話說。
眼神遞了下未歌身後,她尋着目光而去,竟發現金莖跟在了未歌的身後,有些嘆息,夏侯絕倫還怕未歌跑了不成?
“未歌,你身後一直有個女人在跟着你,別回頭看——”她皺着眉頭低聲警告他。
果然,未歌吓得臉都白了,自然知道那女人是誰?只是,他出來時,父親去了宮裏,按理說,不會這麽快回來。
“昔玦,我得先走了,你多保重!”慌了神般,拔腿就跑,還把手擋住了臉。
昔玦真想大笑三聲,這個夏侯未歌,真是基因變異了,沒一點地方像夏侯絕倫的。
他走後,金莖向另一端的夏侯長歌點了下頭,跟上夏侯未歌而去。
跟蹤的人都走了,夏侯長歌也沒有顧忌,禦風飛了過來,然後拉起昔玦又禦風飛走。
原來他也怕!
但出乎昔玦預料,他竟然帶着她飛到了鼎山。
也對,除了香名伶,也就鼎山最安全。
這個時候,鼎山沒有人在,他拉着她進到房間,落下了門鎖。
昔玦着實有些怕了他了,伸手想去攔,一想反正也攔不住,便手僵在了半空,表情倒有種壯士斷腕般的慘烈。
以至,夏侯長歌一回頭,差點噴笑出來,嘴上沒正經的又開始逗,“你放心,我不會用強的,除非你點頭同意,否則我不會碰你。”
昔玦心裏腹議:你折磨我的還少?
他一改常态,溫溫柔柔的環住了她如藕細的腰身,在她唇上蜻蜓點水的一吻,略聽見輕微的嘆氣聲,“我都想你了。”
昔玦剛想嗆一句‘我不想你’,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她是嘴上手上都鬥不過他,想想甚覺天昏地暗。
但他此時态度尚可,她僵硬的身子終于放松下來,兩人站在窗棂前,屋外瑞霭金臺,本是一番妝奁對鏡笑問君的情景,卻還是染了一層薄薄的凄幽沉婉。
自從她回來後,他就鮮少穿黑色的衣衫,反而在她面前,總是一襲白衣,有一些蜷縮不清的暗色白紋,以前從沒有在意。今日卻多看了兩眼。
她是一個對花沒有多大耐性的人,這逍遙神宮中的花園,都是月榭一手打理,她也就落個欣賞的名頭,猶然記得有一次,月榭下山,叮囑她給花澆些水,結果她倒是好心,等月榭回來差點沒暈倒,那水澆得比花都高了。
于是,月榭又是一番拾掇,所以從此沒有讓她再碰過花。
不過在花中她倒是偏愛臘梅,對這個花很是熟悉,因為冬天裏只有臘梅昂首挺胸,她又一向喜歡不與争風的節操,所以便狠狠的記下了。
“你衣服上繡的是什麽花?”她睨着他問。
夏侯長歌翻了個白眼,好像這是廢話,“不知道,又不是我繡的。”
“桃花?”她又補了一句。
長長久久的做你愛情的俘虜?還是他根本不懂花,只是随意的買來?
“哦,是麽?”他低頭看了眼,看不出情緒的笑,“那就桃花吧!”
昔玦頓覺自己無聊,在這個問題上何苦與他争執,想他這人整日尋花問柳,能甘心被誰俘虜?
轉了正題,說起善和婚事,又唠叨一遍,怪他沒安好心,非要把盜屍之事抖落出來,害得夏侯絕倫狗急了跳牆。
他漫不經心的笑着,聽着她像個怨婦一樣的數落,卻覺心情不賴。
直到昔玦說完,才嗫嗫嚅嚅的問道,“我想幫善和,可也不想夏侯絕倫滋事……”
下面求人的放,她斷然說不出口,只能軟軟的瞪着他。
夏侯長歌了然,好整以瑕的看她,“求人總要有個求人的态度吧?”
“你想怎樣?”她咬着後牙根道。
他咧嘴痞痞的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親我一下。”
昔玦雙手握成拳頭,直想用拳頭親他,可也懂得禮賢下仕的道理——善和的事迫在眉捷,不能再等了,他既然這般說,肯定是有辦法。
腳尖一擡,以媲美閃電的速度在他唇上一沾,又迅速逃離,“可以了,說吧。”
他苦喪個臉,很不滿意,“這也太應付了。”
昔玦氣漲到臉通紅,不知是羞了還是真氣,也不想再同他廢話下去,按住他肩頭,又吻了上去。
只在他唇邊摩挲了一會兒,像是在耗時間。
夏侯長歌輕啓了薄唇,吞下了她全數的心思。
這個吻很輕很糯,卻更加撩人,以至他放開她時,長長籲了口氣,“太不容易了。”
竟然能讓她主動吻他。
昔玦卻嫌惡的用衣袖擦了擦嘴,動作很不雅,但美人怨卻是十分亮眼。
“到底什麽辦法?”
“不能告訴你……不過你放心,我會讓善和順利嫁給清河。”他神秘的眨了眨。
許是太高興了,竟毫不顧忌的開門打算離去。
誰知迎頭桃蹊正走了過來,他一愣,心思完全不在這,既忘了隐身,也忘了躲藏,下意識的施了個法術,弄昏了桃蹊。
昔玦急了,馬上過去扶起桃蹊,回頭對他嚷道,“你竟然敢傷害她。”
夏侯長歌很是無辜,本就是無心的,現在更加郁悶,只能寬慰她道,“不過是個暈迷術,一會就醒了。”
昔玦瞪了他半天,才扶起桃蹊回了房間。
他在原站無語望天。卻不知此事倒成了後來昔玦恨了他的引源。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古言是不是真的不好啊,咋沒人捧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