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沒過兩天,熙顏便又來月榭的藥房找她,自是認為她好說話,又會像上次一樣,将他帶到鼎山。而月榭也的确性子溫和,不善拒絕,便一次次帶着他上了鼎山,從此昔玦覺得苦海無崖。
跟月榭計較起來,她依然覺得昔玦太過冷漠,三言兩語,發覺自己真的遇柔則柔,遇剛則剛。
後來熙顏似乎變得更聰明了,有一次,居然帶了是夜仙官來,于是,連桃蹊也被他成功收買。
這是後話不提,其實熙顏上鼎山來找她,每次都是事出有因,前兩次是因為夏侯絕倫的盜屍之事,而這次卻是為了善和和清河的婚事而來。
昔玦想了想,還是沒有提起上次樹林中的偶遇,只等着看他要說些什麽。
他開始時有些為難,後來還是不得不說起來——
原是執劍上了雲宮請婚,仙界也覺得二人到了适婚的年紀,便一口答應下來。
如今正在緊鑼密鼓的張羅婚事,本來是一樁好事,但執劍是個倔脾氣,請柬都發出去了,才告訴他,既沒有請皇上太後,也沒有請夏侯絕倫。
熙顏趕緊問了句,“有沒有請昔玦他們?”
執劍大手一揮,嗤鼻道,“我看不順眼的人,休想進我北水龍宮。”
昔玦終于明白了他的來意,原是來知會一聲,這婚禮沒有請他們。
她根本不甚在意,就算請了,她也未必會去。
又一惡作劇的想,就算人家不請,她這禮還是得備下,也好寒酸寒酸執劍,她不是一個小家氣的人。
想來想去,覺得一禮物甚好,勾唇一笑,翻掌變出了一個金色的小盒子,看不見裏面裝的是什麽,她托到了熙顏面前,也沒做作,大方承認道,“執劍不請我,我還是禮尚往來,這禮請代我轉交善和。”
熙顏當下驚顏道,“還是你識大體。”
端詳了幾眼那個盒子,猶豫了一下,什麽都沒問,便收成了衣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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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玦心裏這個痛快,夏侯長歌不是戲弄她嗎?好端端竟然不知恥辱的給她買什麽肚兜,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現在反倒給她做了人情,想想都痛快。
這肚兜雖不是金貴物,但凡間女兒出嫁時,都會穿着紅色的肚兜,喜慶好兆頭。這件肚兜剛好是紅色,也算是讨個好彩頭。
熙顏收了禮物,自然不知她這些個心思,準備再見到執劍時,定要好好數落他一番,為何要咬着昔玦不放。
想到他那日的警告,不免對着昔玦又覺慚愧。
“我最近可聽說,你跟那個昔玦神女走的挺近……那女的可不是省油的燈,你最好離她遠點。”
熙顏擰了下眉,“昔玦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而且她和龍族之間也是一場誤會。”
“就算是誤會,她那個狐媚樣子,也不适合你。”
熙顏有些無語,好笑道,“長相是天生的,這也怪不得她。”
其實他很想把當年的事情告訴執劍,但又想他有時太過莽撞,怕出了什麽亂子,最後還是決定瞞着他,“執劍,你以後不要總針對昔玦,要不然你堂堂一個龍王,連點容人的胸襟都沒有,說出來豈不笑話。”
執劍不耐的撇撇唇,“我盡量吧……不過最好還是不要讓我看見她。”
這番話等于白說。
好在昔玦沒有生氣,可他卻沒有放輕松,依然皺着眉頭,“只怕夏侯絕倫不會這麽想。”
龍族公主出嫁,宴請六界,居然不請赫赫有名的夏侯族長,只怕他會在此做文章,擾得仙界不寧。他已經告誡了執劍這其中的厲害,但估摸着他那個倔驢的性子是不會聽。
昔玦卻有另一番想法——
這夏侯絕倫剛剛受了這麽大氣,眼下還要為殇獸的事傷腦筋,正愁得不到執劍額頭上的龍鱗,這善和的婚事說不定真的成了□□,只怕到時,會把執劍逼到絕路上,讓他不得不交出龍鱗。
這樣想來,善和的婚事真不是時候。
送走了熙顏,她也下了鼎山,還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經過了盜屍事件,百姓拿着銀子都開始了正常的生活。有點良知的還知道給祖宗立個衣冠冢。純粹沒事找事的,早就拿着錢花天酒地。
這會兒天氣已晚,青樓門前的姑娘又花枝招展的站在門口公然招攬客人,手帕在巧笑倩兮中舞動,像蝶蝴花叢過,沾染了馥郁的迷醉。
花燈初上,紙醉金迷,讓昔玦不得不佩服如今的青樓真是藝高人膽大,居然公然出來拉客。不過也難怪,自是比不了香名伶,既是有錢人的天堂,又有零落這個花魁坐鎮——
要說起零落,也真是不得不讓人嘆服,聽說她原先祖上是做官的,放着官小姐不當,非要跑到香名伶來當□□,或是自認為有機會能成仙,卻沒想到一下子把自己陷入了囹圄。
雖不像金莖那樣能打有法術,但她卻是專好此道,對付男子一套一套的,自身也有本錢,游走在男人堆裏,倒覺得其樂無窮。
這些年,沒少跟夏侯長歌鬼混。
進了王宮,衛龍卻不在承恩殿,她掐指算了算,他和太後在後花園中散步,只是這個卦是兇卦,也就是說,衛龍有危險。
她沒有遲疑,直接瞬移去了後花園——
王宮的後花園可媲美深山叢林,有湖有山,有花有樹,還有一個人工的涼亭,
此時衛龍正和太後在涼亭裏說話,夏侯長歌卻破天荒的站在了涼亭外。
還真是難得在宮裏看見他,這個時候,還以為他會和零落在床上纏綿。
因為來的急,難免洩露了一些氣息,她馬上掩了掩,沒有靠近,站在了很遠的地方。
昔玦的眼睛極好,女娲這一族與蛇無異,越是到了晚上,眼睛反而越是清晰。在這一點上,她相信她是遠勝夏侯絕倫的。
至少,現在他人就是她前面,卻沒有感知到她的到來。反而是昔玦,一眼就看見了躲在大樹後面的夏侯絕倫,此時亦是鬼祟的緊,不知道又要作什麽妖。
想起上次他重傷她,心中自然有氣,打算借此機會報複一下。
卻見衛龍和太後雙雙出了涼亭,在湖邊漫起步來。
要說這王室的湖水,小荷才露尖尖角,只是到了晚上,墨綠色的湖水着實不怎麽好看,而且這個天氣在湖邊還是哆哆嗦嗦,真不知道為何非要下來步行。
難道真是有此雅致?
夏侯長歌跟在後面,雙手負背,一派悠閑,左瞧西望,不像是護駕,倒像是哪裏來的皇上伴讀,文文弱弱。
其實夏侯絕倫也不是虎背熊腰之人,她不禁唏噓,他們父子倆,真是一個賽過了一個的陰險,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是可笑還是可悲。
她屏氣凝神,想知道夏侯絕倫究竟要做什麽?一轉眸,看見金莖在她不遠處,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她毫不客氣地與她對視起來,知道她是夏侯絕倫留在後方的眼線,但這會兒,她亦是一動不動。
然後,可笑的一幕出現了,她自己點了自己的穴道,暈倒在了地上。
昔玦一愣,難道這是在放任她嗎?只是她不知,金莖也是無奈之舉,左右奈何不了她,否則夏侯長歌會跟她拼命,唯有苦肉計一暈了之。
湖色闌珊中,太後突然頭暈了一下,整個人猛地倒在衛龍的身上,夏侯絕倫便趁此時,在樹後無人見到的地方施了法術,想将衛龍推進湖裏。
昔玦眼疾手快,馬上施了個法術去擋。夏侯絕倫自是不知道身後有人,所以沒有防備,兩人法術這一碰撞,倒是救下了衛龍,只是連累了身後的夏侯長歌,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裏。
夏侯絕倫憤然轉過頭,剛想對昔玦出手,她卻聰明地自己跳了出來,禦風從天空而下,直直落到了衛龍和太後面前。
看見夏侯長歌在水裏竄上竄下的掙紮,活像個□□在水裏跳,頓覺解氣。侍衛下去救人,只是湖面并不淺,着實費力。
她不知道夏侯長歌會不會水,只是她不信他會這麽輕易讓自己挂掉。
撲通了一會兒,侍衛沒撈上來,看着他漸漸沒入水裏,心中一抖,終是不忍,一掌将他吸了出來。
太後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有些六神無主,不知道身後的夏侯絕倫怎麽沒攔住她。
正所謂,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她這一跳出來,夏侯絕倫饒是有氣,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出來殺她。
“本神女算出皇上有此一劫,所以特來護駕。”
她阖了阖首,分外氣人的笑笑,太後一肚子氣,還得賠上笑臉。讓昔玦更為不解,這是親娘嗎?竟然一手想把自己的兒子推進湖裏?
便更加肯定了她對這個太後的猜疑。
一轉眼,看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夏侯長歌,一揮衣袖将他從地上撈起,對着遠處大樹後故意喊了聲,“夏侯公子既然受傷了,我便帶走與他治治。”
一陣煙霧,兩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