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太後那邊已經多日不早朝了,想必也是無可奈何,與其讓人說得啞口無言,不如裝病躲在雨露臺。
衛龍表面上略顯遺憾,卻暗慶這是個大好時機,卯足了勁準備整垮夏侯絕倫。
卻也多有擔心,要順利将此事推給他,看來還要采取下哀兵政策。
只是,這日早朝,沒待他講話,衆官員便急急上奏,認為此事太過靈異,并非他們這些普通人能管的了,請求夏侯大人主持公道。
這些官員本就為此事煩透,恨不得像丢屎糞一樣,惡心地馬上丢得遠遠。
所以只開了個頭,便紛紛将毛頭對準夏侯絕倫,反正他一向德高望重,又是神人也,自然有求必應。
衛龍一整個莫名其妙,卻樂得省去了不少口舌,“那就有勞夏侯大人了。”說話時,他表情還是謹慎了些,特意起身揖起雙手向他拜了拜。
夏侯絕倫一愣,一氣悶,那些屍體本就是他自己盜的,而且都已經入了獸口,要他去哪裏找?但這話只心裏想想就好,實不能對外人講。
只是這盜屍事件來的奇特,想來必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夏侯絕倫不禁心裏打起了鼓,難道是殇獸被人發現了?但他自己創下的虛度空間,相信也沒人能進的去。
看來是有人想敲山震虎,給他一個下馬威——但可氣的是,這事他是無論如何解決不了。
屍體拿不出來,自然要想別的辦法,夏侯絕倫自恃甚高,萬不會說自己辦不了之類的話,眼珠子一轉,雙手一拱,倒也有一套說辭,
“回陛下,老臣昨夜已掐指算過,此乃人間的一劫,至于何劫,是謂天機,不可洩露,這屍體消失不見,實則為了應劫,已被上天收走,再找回恐有不妥。老臣的意見,還是以安撫百姓為主,給百姓一些補償,相信定能平息此事。”
衛龍微微皺了下眉,這算是有‘求’于人嗎?這補償金勢必要動用國庫的銀子,若是如此,這買賣豈不是自己賠了?
有些郁悶,搞了半天,居然被他三言兩語應付過去,與他設想的相差甚遠——
但這銀子,他也不是這麽好拿的。
衆官員像商量好的一樣,口徑出奇的一致,“如今邊關戰事緊張,若動用國庫的銀子,勢必延誤戰事,所以朝庭沒有多餘的銀子放給百姓,此事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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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龍有些懵了,今天這是什麽情況?以往這些矜持且小心翼翼的人,全都變得所向披靡起來,倒顯得他自己有些英雄氣短,畏首畏尾。
說到這裏,夏侯絕倫已然有些明白了,這些人分明就是合起夥來對付自己,國庫的銀子不能動,安撫金發不了,到頭來還不是把難題推給自己。
想來想去,誰能讓他們全都這麽骁勇的昂起頭?難道是皇上?
若是如此,當真不好辦,眼下他還不能公然對抗衛龍,否則他就會被扣上一頂亂臣賊子的帽子。
情況鬥然翻轉,各懷心思,各懷詭計。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拜了零落所至。
又有誰會想到一個香名伶的名妓居然能慫恿的了這些膽小怕事的官員。
其實零落只和他們說了一句話,“如果國庫緊缺,邊關告急,皇上還不是一樣會從你們手裏抽調銀子,還不還,還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到時吃虧的還不是你。”
至此,誰會想去動國庫的銀子,不等于給自己挖了個坑嗎。
當然,此事到最後,也是不了了之,各府衙卻将此消息放了出去,對外宣稱此事詭異,他們管不了。
***
夏侯府中,家丁都忙得團團轉,急于應付上門來求教的百姓——但說是請夏侯大人幫忙,但百姓哪裏是按捺住的耐子,與以往的賜福相比,這次百姓是急破了頭,有種欲訴無門之感,一窩蜂的悉數湧到了夏侯府門前。
夏侯絕倫威嚴的坐在椅子上,微微阖着目,但握得已泛白的指關節洩露了他此刻的憤怒——沒想到他辛辛苦苦經營了多年的心思,竟然就這樣毀之一旦……如今之陣勢,想必是皇上有所暗示,否則百姓又怎會像商量好了一般找上了他。
這些也就算了,平息民怒,在他眼中已不是什麽大事。關鍵是,盜屍之事被人發現,以後百姓恐有所提防,再想如法炮制,恐怕是難了……若是如此,這殇獸要如何是好?
他一陣眩暈,這事沒有這麽簡單,否則百姓又怎會無緣無故刨了祖墓去看……他睜開了眼,身體微微抖動着,胸口起伏不定——多年來,他自認已經掌控了人界,掌控了百姓,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百密一疏。
究竟是誰,誰會這麽做?
他眯着眼睛,心中不停地在盤算着。看來如今只有想方設法盡快拿到龍鱗,才是上上之策,只是那執劍比那寒還要固執,又是個硬臭的脾氣,還真是不好辦。
***
轟轟烈烈的盜屍事件鬧了近一個月,最終得以圓滿解決,可笑的是,六界竟無人問起此事——
是以,并非無人問起,從百姓紛紛告狀開始,雲宮便關注了此事,後來熙顏還特意前來查看,但被昔玦擋了回去,真實情況雖然不便告之,但昔玦還是含蓄的對他坦言,此事與夏侯絕倫修煉的邪術有關,如今他不過是自食惡果,所以不想六界擾進此事中。
熙顏向來相信她,也就沒有在此事上深究下去,回了雲宮禀明父王。
要說這夏侯絕倫也是不得人心,不僅沒有人願意出手幫忙,還都在暗地裏看他的笑話。
因為據說,最後是他自己出了銀子,才平息了此事。
一切都與夏侯長歌想的一樣,仿佛這出戲裏的每個人都是他操控的木偶,這也就更加堅定了昔玦的心信,絕對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
過程雖然驚險,但好在惡整下了夏侯絕倫,但衛龍顯然不是很開心,因為夏侯絕倫掏了錢,自然在百姓心目中更是崇拜的緊,沒能實現他打垮夏侯絕倫的目的。
但昔玦卻勸他再忍耐一下,有時候置之死地才能後生。
話是這樣勸他,但自己卻不免擔心起來,怕那殇獸再關不住。
在王宮外的樹林中,昔玦本是低着頭想事情,遠處便傳來一對男女低笑嬌羞的交談聲,且二人姿勢暧昧,遠遠看去,似嘴對嘴已經親在了一處。
非禮勿視,昔玦忙掩了目,轉身打算離開。只是她估計錯了,那二人斷不是這鄉間談情說愛的普通男女。
這一轉身,慌張間,腳下難免踩到地上的枝丫,弄出了一些聲響,沒成想還是驚動了那對男女。
耳力這般好,昔玦直覺應該是同道中人,剛才一慌張,竟沒有看清二人的真身,現在再轉身,那二人已然瞬移到了她的面前。
這下子,她想不看清都難了,無奈的笑笑,甚是無語道,“我只是路過。”
看了眼那一襲黃衫的女子,已然猜個大概了——
傳說那寒有一女,喚名善和,偏喜黃色,自幼便與雲宮仙官清河定親,如今看來這女子來自龍族。
還偏讓她撞到了人家的幽會,如果不是那二人,看來就是變成私相授受了,因為據她所知,龍族未婚女子只此一位。
那女人秀美絕俗,男子神采英拔,應該不是偷情之人。
她手下握了握臂上的絲帶,想着一會兒,能否一個回旋,将二人綁住——
倒不是她偏要如此狠辣,只是那寒龍王與他們之間的恩怨,再加上執劍對她的追窮猛打,她實難估計這二人是否會對她大打出手。
而這裏又是王宮近地,她不想戀戰,最好的辦法,只能将二人綁住。
那男子只在她轉身的一眼,便大為震驚,出乎意料的拱了拱手賠罪道,“原來是昔玦神女,我們還以為是夏侯府的人,真是多有得罪。”
昔玦默了,原來這雲宮仙界竟如此怕了夏侯絕倫,忙擺擺手,如釋重負道,“無妨無妨,我剛從王宮出來,一時走了神,是我打擾了。”
那日仙宴仙君仙官衆多,讓她眼花缭亂,想來是別人認識了她,她卻一個都沒記住。
眼下也不好多問人家姓字名誰,打了招呼,便想轉身離去。
那女子匆匆追了兩步,“昔玦神女且留步。”
昔玦哀嘆一聲,轉身迎上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她這人就是這樣,像是一面鏡子,別人如何對她,她也會如何對待別人,像夏侯長歌和熙顏,她的态度就會截然不同,與月榭桃蹊她們,又是不一樣。
但這女子謙和有禮,亦如其名,善良和氣,與那執劍倒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不過俗話說,龍有九子,九子還不相同,到了那寒這一輩,雖然只有三個,但想想,也确實不盡相同。
“我喚名善和,是執劍的龍妹。王兄對神女多有誤解,還望神女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她字字清晰的解釋。
昔玦不知如何答她,雖然我不殺活人,但活人卻因我而死,如果不是他們出現,那寒也不會自盡,但說到底,他還是心裏有鬼,這因果恩怨,又怪得了誰。
斟酌再三,她還是溫色道,“善和龍女深明大義,那寒龍王确不是我們所殺,只是太多的恩怨糾結,并非三言兩語能說清,如今事情已然過去,我也想與龍族化幹戈為玉帛。”
“那便好……其實,我父王這一生,太注重龍族的名譽,其實他也是無奈……”她話裏有話,略有些嘆息,不知是否知道些什麽。
昔玦倒對她另眼相看,至少在龍族,難得有這樣明事理的女子,以前在神族見過的,不是驕縱任性,便是恥高氣昂。
又客套了兩句,才知此二人是要成親,到凡間來采買些東西。
昔玦不禁感喟,能攜手共同布置自己的新房,确實讓人羨慕。
先道了聲‘恭喜’,也沒打算去參加婚禮,估計有執劍在,她去了就變成格鬥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