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香名伶,夏侯長歌正在房中飲茶,見鬼母走了進來,懈怠的向椅背倚了倚,啜了口茶,才問道,“她離開了……”
“這個女子做事太沖動,我不覺得她會聽你的話……”鬼母摘下了帽子,搖頭質疑道。
“她當然不會聽我的話,我若想找一個完全聽我話的女人,找金莖和零落就好了,何必還要等一百年,又是苦肉計,又是恩威并施……”
“說實話,我也不懂你這樣做是為何?”鬼母直言不諱道。
“你不需要懂……但是眼前你所看到的就是……若沒有她,我也不會這麽順利的進出王宮,也不可能将你帶進去……”
“夏侯絕倫還是忌憚她的……”鬼母不得不承認。
夏侯長歌微眯了眼睛,夏侯絕倫不是忌憚昔玦,他亦是不怕神族,只是他是在給自己下套——從一百前昔玦他們逃離開始,他就沒有相信過他,在此之前說不上信不信,但至少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他也不會多加留意他。
但自從幽禁院中,他教昔玦練劍開始,夏侯絕倫就開始懷疑了他,如果不是當年他将計就計,把自己演繹成色膽包天的僞君子,恐怕就真的露了馬腳。
如今昔玦他們回來了,他就更加提防起他來。
說是進宮護駕,還不是想探探他的一言一行。夏侯絕倫自認有一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只是他絕對想不到,他早已練就了一身扯皮無賴的功夫,即使是面對着昔玦,都能讓她恨之入骨,她越是恨他,夏侯絕倫就越會找不到他的把柄。
他閉着眼睛,任茶香在口中肆意,這種輾轉苦澀他早已不甚在意,卻每每都會想到她,只是到末了的甘甜卻總是模模糊糊,思緒總在黃昏與殘月中交梭。
正如他亦正亦邪的性格,正義凜然時,她未必知道,但邪惡陰骘時,總是想面對着她。
可笑他夏侯長歌真是在懸崖邊緣徘徊的人,連談個感情都會如此極端。
他微微蹙了眉心,滾燙的茶水讓他的薄唇變得嫣紅如血。
門外,金莖推門而入,她一身黑白色的勁裝,頭發高高束起,手持一柄寶劍,看起來精明幹練,像個江湖俠女,看見鬼母只微微點了下頭,然後開始一派坦然的動手解衣帶……
她絲毫沒有女孩子的羞澀,一件件解開脫下,最後将肚兜呈給夏侯長歌,而她整個人就這麽光溜溜的站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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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長歌接過肚兜,翻過來,滿意地笑笑,金莖這才一件件又穿上衣服……
金莖是香名伶的女人,也是夏侯絕倫的心腹,她功夫了得,擅長跟蹤,手腳輕盈有如落葉,所以這些年,甚得夏侯絕倫器重。
不過正如他告訴昔玦的那樣,如今的香名伶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這些年,他費盡了心思往女人堆裏紮,不為別的,女人有着天生的優勢,于他風流潇灑的僞裝也有契合之處。
誅天術——
夏侯絕倫做事謹慎,将它藏在了卧房的暗室裏,這些年,金莖一點點的偷來給他,實屬不易,藏在肚兜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但這誅天術,他煉的也差不多了,卻總是感覺像有道瓶頸,無論如何都突破不了,或許真是機緣不到。
夏侯長歌将那肚兜收回,笑道,“誅天術共有八個階段,現在就還差最後兩個階段了……金莖,我想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是,公子對金莖有恩,金莖定會全力以赴……”
夏侯長歌點點頭,眸光一轉,忽覺窗外有股氣息湧近,他馬上向鬼母使了個眼色,鬼母瞬間消失在房裏……
金莖吹熄蠟燭,房間一片黑暗,那氣息在靠近房門的一瞬間,被鬼母打出原形,然後暈了過去……
夏侯長歌打開門,看見地上倒着的人,皺了皺眉……
是臨勝,夏侯府的總領之一,他和他的兄弟臨全,現在也是夏侯絕倫的得力助手。只是臨勝在這裏,說明夏侯絕倫也開始懷疑金莖了。
這個認知讓夏侯長歌微微蹙了下眉。
“公子,對不起,我……”金莖愧疚難當,竟然被人跟蹤都不知道,她真是太大意了,“要不要殺了他?”
“不可,他若死了,夏侯絕倫必定起疑……”
不僅不能殺他,而且也不能施幻術,否則,夏侯絕倫一定會發現。
夏侯長歌沉着思忖,此人斷然不能活着,但怎麽個死法才能讓夏侯絕倫沒有疑心?
“金莖,把銀針給我……”
金莖從頭發裏拔了出來,交給夏侯長歌,這是她的秘密武器,藏在頭發裏沒人會注意……
夏侯長歌翻開了那人的眼皮,手起針落間,利落的戳瞎了那人的雙眼,且做的毫無破綻——銀針本就細小,紮在眼睛裏,連點血都沒流,都那人的眼睛卻已經瞎了……
“把他擡回夏侯府,然後照我的話去做……”他在金莖的耳邊低喃了幾句,只見金莖點了點頭。
“還有,夏侯絕倫已經開始對你起疑了,這次解決了臨勝,難保下次不會是臨全……你知道該怎麽收買他們……”他笑睨着她。
金莖微微黯了眸,卻點頭道,“金莖明白……”
夏侯絕倫只點了臨勝的穴道,便讓金莖将他帶走。
鬼母看了他許久,若有所思道,“香名伶的女人真是命苦……”
夏侯長歌淡淡一笑,知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無奈搖頭,“我這是在保她的命……”香名伶的女人,早已沒有貞操而言,唯剩下的就只有命了,活着對她們來講,比什麽都重要。
而夏侯長歌的計謀,就是讓金莖帶着臨勝人不知鬼不覺的返回夏侯府,躲在了夏侯絕倫經常出入的地方,等夏侯絕倫朝這邊走來,金莖解開臨勝的穴道。
而剛清醒過來的臨勝還處于被人攻擊的意識中,眼前又是一片黑,聽見有腳步聲向他走來,肯定不由分說拔劍便向夏侯絕倫刺去。
夏侯絕倫做事一向狠決,臨勝要刺殺自己,哪裏還容得給他解釋,肯定一掌斃命,可憐的臨勝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就會被夏侯絕倫打死。
而臨勝既沒有被施法,也沒有被下藥,夏侯絕倫即使懷疑,也死無對證。
若是換了旁的人,自是最信任身邊多年賣命之人,但夏侯絕倫偏偏最不信人心,若是為了利益一時效忠于他,他還可信。但就是金莖這種人,跟在他身邊也有幾十年了,身手不凡,人也機靈,替他解決了不少朝中的黨羽,而且始終如一,反倒讓他不信了。
這一點,他們父子還真是像,不過他不相信人心,卻相信人性,他和夏侯絕倫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會把她們當人看,就憑這一點,他想沒有女人會背叛他。
不過,在香名伶的女人,有一個或許是不一樣的。
***
北水坐落東南西北四方之正中,當年的盤古大神大斧一揮,劈開了天地,卻無意中形成了北水之海,後來四方神将曾測量過四方至北水的距離,卻發現驚人的相同,不得不說盤古大神乃神斧也。
北水四周環十八座山,頂峰錯落有致,并不高聳,但卻緊密相連,像十八位天将捍衛着北水,其中最高的一處山脈,山腳下便是妖界的入口。
因為結界的關系,尋常百姓即使到了這裏,也不會看到異樣。
這日傍晚,夏侯長歌離開了香名伶,只身來到此處。他雙手負着背,頗為悠閑的擡頭賞月。
唇邊那抹慵懶的笑容被山石映得有些陰霾,但海面上平靜而祥和的波瀾推着月影搖曳,迸發出的光茫一直在他臉上跳躍。
他似乎對這裏很熟悉,甚至都沒有向四周掃一眼,腳下站駐後,就沒有再動過。
身後如煙花般一閃,一道身影飛身躍了出來,又迅速飛身而去。
夏侯長歌只淡淡弊了身後一眼,直到身影消失,他才禦風跟了過去。
山後便是大片的樹林,既然是樹林,自然有野獸,那獵戶的陷阱肯定少不了。
夏侯長歌看了眼他身在的這個陷阱,撫了撫額,有些無奈的看向他面前的這個女子,“玄思,你每次見面的地方都非要這麽的……匪夷所思嗎?”
黑衣女子高傲豔麗的小臉稍稍揚了揚,眼中卻像樹藤那般有些癡纏,“沒辦法啊,我想活得久一點。”
玄思是妖王的妃子。
妖界有規定,哪個女人能誕下太子,才能封為妖後,不過玄思對那妖王又沒有感情,才不想為他生兒子,即便再多寵愛,她也只是一個妃子。
但她卻有所有香名伶中,唯一一個精通醫道和藥理的女子。
當年夏侯絕倫煉的長生丹,有一部分都是她的功勞,不過玄思早就警告過他,用神血煉丹,早晚會反噬,結果被她一語言中,吃了長生丹的皇帝變成了殇獸。
夏侯絕倫忌憚着這個女人,就命金莖去殺她,後來還是夏侯長歌放了把大火,讓夏侯絕倫認為她已經葬身火海。
這些年,她一直在妖界靈臺,也不敢出來,還将名字改了改,從此人間蒸發。
而只有夏侯長歌知道她的行蹤,其實大隐隐于市這個道理,可見還是有用的,至少這些年,夏侯絕倫一直蒙在鼓裏。而玄思也感念夏侯長歌的救命之恩,這些年一直為他研制毒藥和解藥。
說實話,夏侯長歌很佩服這個女人,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她不想欠任何人,而任何人也休想欠她。
“我要的藥呢?”他幹脆利落問。
玄思冷靜的目光略稍一滞,卻仍然掩蓋住了自己的那份落寞,反掌将幾顆藥丹遞給他,卻有些不解,“為什麽要在藥中加進血針?”
香名伶的女人身上都有毒,足可以控制住她們,何必這麽麻煩?
夏侯長歌本不是喜歡解釋的人,卻在她面前多說了幾句,“我是怕她們被人利用,蒙蔽了心智。”
“被誰利用?”
他挑眉笑道,“秘密。”
玄思高冷的臉上閃過片刻驚訝,卻還是矜持得笑笑。
畢竟她不是零落,可以賣弄風騷;也不是金莖,唯唯諾諾。在她的底線範圍內,至少她不會再屈就自己。
當初選擇來靈臺,一來是因為躲蔽夏侯絕倫,二來是因為她本來就是妖,靈臺才會是她的歸宿,而且與其一份得不到的感情,她寧可飛升成仙。
“最近,妖王有什麽動靜嗎?”他随帶問了句,明知道以妖王的功力,還不足以做些驚天動地的事情,但每次見到玄思,還是會問一句,倒是也提醒了她的身份。
她自嘲的笑笑,還真是費力的想了想,“別的倒沒什麽,只是上次壽宴回來,似乎一直在惦念着女娲族的那個女人,好像挺漂亮的。”
夏侯長歌清楚的哼一聲,望了眼天上的月亮,竟有種井底之蛙的感覺。她這一回來才發現,竟然還挺招惹人,真是麻煩,
“那就讓他去惦念吧,反正也不會是他的。”
玄思一怔,順着他的目光一望……她記得那神婦好像叫,昔玦……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事,今天補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