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幽禁院是一個很小的院子,周圍布滿了結界,昔玦想這裏應該是夏侯府的冷宮,因為這裏地處府裏最後邊的位置,又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建造了樹木,碩大的枝葉正好遮擋住了陽光,若是夏天,這裏一定是避暑的聖地,可冬日就難熬了,沒有火爐,床上只有幾張單薄的棉被,窗棂是透着風的,沒有封上任何擋風雨的東西,到了晚上,一定比冰窖還要冷,不過,他們活得到那個時候嗎?
昔玦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他們剩下了十幾個孩子,被分到了幾間房裏,沒有區分男女,像丢進麻袋一樣随意,與她同住的就是月榭、丘陷和貝兒——貝兒是這裏最小的孩子,只有四歲,他剛剛還被吓得嗷嗷大哭,可睡醒了一覺,便又笑了,也是因為他的笑容,讓他們更加恐懼了。
丘陷受了傷,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後來昔玦才知道,那日她被擡去金鼎,就是他與侍衛大打出手,可是她沒有看到,等再看到時,他已經被打得像剛剛宰殺完的鯉魚,滿身是血,奄奄一息。侍衛不肯拿藥來,他們只好用冷水為他止血,好在丘陷身子好,恢複的也快。
在這個幽禁院中,他們是可以自由出來活動的,但必須是入夜以後,每當這個時候,昔玦都不太想出去,因為看到了其它的同伴,她有種愧疚感。有一次,有一個比她小些的女孩,竟然過來給了她一個巴掌,說她是掃把星,她的父親害他們變成了這樣。
她捂着臉,沒有哭,也沒有反口,要不是月榭拼命攔着,和侍衛的怒喝,那個女孩一定會把她打死。
她并不怕死,可是,她不想這許多無辜的孩子也死去,于是,她開始想逃出去的辦法,但他們那本就微弱的力量在被層層封住後,別說術法,就連力氣都沒有。
她喜歡在夜深後,別人都回到房間,她才出來。一來不想惹別人生氣,二來,她想要夜深人靜時,觀察着這周圍的地形,她沒有同月榭和丘焰講,雖然他們也在想辦法出去,但昔玦卻覺得希望不大,所以不想說出來讓大家更加恐懼。
而唯一的希望,就是夏侯絕倫的長子夏侯未歌,據她觀察,他其實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但是太過怯懦,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
他們被關在這裏後,他來過幾次,給他們帶了些吃的東西,還囑咐她不要再亂講話了,還可以活的久些。
從他的口中,昔玦才知道,原來夏侯絕倫為了讨好人間的帝王,要拿他們這些神子神女的血去煉長生丹,難怪那個金鼎看起來像是煉爐。
這真是天大的荒謬,凡人的生老病死早有天數而定,就連神都不敢插手,難道他想要逆天嗎?這個夏侯絕倫簡直太可怕了。而第一次丢進煉爐的十幾個孩子只是試驗品,他們剩下的孩子會視情況隔段時間丢進去一個。他的話沒有吓到昔玦,反而更加堅定了要出去的決心,她曾經試着求過他,放過他們,可未歌馬上吓得直搖頭,來回都是慌慌張張的。
她又一次陷入了絕望……
在這裏不知度過了多久,有兩個孩子被帶走了,沒有再回來,他們甚至連房間都出不去,只能聽着外面的哭喊聲,因為這扇門白天是不會打開的,他們永遠只能見到黑夜,直到,生命被殘酷的剝奪,那以後,便是地獄……
昔玦坐在外面的大石上,擡頭看不見星空,只有樹木,在夜晚綠色的樹葉全部變成了黑色,又是黑色,昔玦嘆了口氣,光明真的不會再出現了嗎?
有腳步聲,就在她的身後,倒吸口涼氣,希望這個時候不會是侍衛又來帶人了,她驚慌的轉過了身,結果,又看到了黑色——
像地獄走出來的夜叉,臉上挂着邪肆的笑意,在黑夜中如此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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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近的距離,她才注意到,他原來這般勁瘦高挺,如果不是喜歡一身黑衣,簡直就像個斯文的書生,完全沒有夏侯絕倫的狠絕模樣,也不似夏侯未歌那般小心翼翼,總是怕父親責怪的樣子,就算夜已深沉,他依然笑得盎然。
昔玦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警惕的望着他,目光卻堅韌有力。
沒想到夏侯長歌只睐了她一眼,便自顧自的坐在了大石上,曲膝而盤,然後雙手捏訣,完全進入了修煉的狀态。
昔玦有些訝意,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麽,站在原地,也不敢動。
不多久,夏侯長歌便閉起了眼,口中念念有詞。
這,好像是修習的心法口訣,昔玦雖然不曾背過,但也聽過,他,這是在練功嗎?
口訣念完,夏侯長歌雙手擡到胸前,雙掌相對,任氣流在體內自行運轉,
“彙于丹田,行于周身,如此往複,氣息渾厚。”
昔玦見他周身慢慢泛起白色的光茫,氣息擴散的很快,周圍的樹木披上了一層銀裝,像月光灑下了餘暈,她也被籠罩在了這光茫之下,一時刺眼,她擡手去擋,可這光茫驀地便消失不見,原是他收了氣息。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好像通體舒暢的樣子,然後沖着她洋洋得意的笑笑,轉身離去。
昔玦站在那裏呆愣了很久,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更別提去想他的用意,懵懵撞撞的也回了房裏。
以後的幾天,都是如此,他都會來,有時盤膝修煉,有時舞上一會兒劍,他的劍法很淩厲,也許是他耍得淩厲,故意讓她看。他的劍尖指到處,皆會刮起一小個漩渦,如果是刺到人的身上,那結果不難想象。
終于有一天,昔玦忍不住在他走後,也學着他的樣子進入修煉狀态,一個大周天下來,發現雖然被封住的力量不能破除,但好像有了些體力,她終于領悟到,原來是他故意帶着她修習,好讓她不至那麽難受。
她望着他離去的方向,心中劃過一絲暖流,眼中竟充盈了淚水,同伴指責她的時候,她沒有哭,被擡到金鼎時,她亦沒有哭,可是現在,她居然哭了。
這個男人,也許不像他的外表看起來那麽邪媚,在這個連神都敢吃的地方,他會不會是不一樣的……
此後,昔玦照着這個方法,讓其它的同伴也修習了一些,至少能減輕些他們的痛苦,萬一有一天他們可以逃走時,不至于毫無力氣。
“不要企圖想要逃走,因為這裏一共設了十道結界,就算是蒼蠅也飛不出去。”終于在有一天晚上,他警告性的笑睨着她道,
昔玦愣了愣,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講話,她還真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受。
不過他的警告之意太過明顯,讓她沮喪的低垂着頭。
“想進到幽禁院,只有令牌才可以,而令牌只有我父親,未歌和我才有,連侍衛進來都要知會我們,所以不要枉想逃出去。碰到了結果,他們會死得更慘。”他笑的有些冷,昔玦不禁打了個寒戰。
她可以向未歌求情,但不知為何,卻不敢向他求情,或許他太過油滑,太過陰冷,讓她覺得他不會答應,與其如此,又何必再用‘求’的,在這個時候,尊嚴是她僅有的物品。
“省點力氣,好吃好喝不是更好,反正誰都會死,只是早晚而已。”他有些嘲諷道。
昔玦笑了,只是笑得很無力,“誰又希望自己早點死,否則你們煉長生丹做什麽?”
“呵,你還真是嘴巴厲害,”他捏起她的下巴,讓昔玦吃了一驚,“你記住,在這個地方,你最好是聾子是啞巴,這樣還能活得時間長些。”
昔玦掙開了他的手,差點摔倒在地上,但是她沒有再嗆聲,也知道這樣于她不利。
夏侯長歌似乎很滿意她的妥協,轉身悠閑的離去。
昔玦注意到他腰間挂着的那枚令牌,有那麽一瞬間,她好像從身後襲擊他,然後奪走令牌。
但,她不是他的對手,而且這一切太突然,她完全沒有設計好。
野獸有多麽兇殘,它被咬死時就有多麽悲慘,越是不認輸,越是反抗掙紮,就會延長痛苦的時間。
昔玦知道,她其實是屬于野獸那一類的,所以,痛苦是注定的。
昔玦沒有劍,也找不到劍,所以就在地上揀了根樹枝,學着他的樣子,舞了起來,說實話,女子練劍,的确不如男子,男女體力的懸殊已經注定了這一點,再加上她的力量被封印住,所以根本沒有殺傷力,舞來舞去,都不及夏侯長歌的萬分之一。
就在她沮喪時,夏侯長歌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身後,一手環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撫上她拿劍的手,她知道他是想幫她,可随即他說出的話卻讓她瞠目結舌,
“我最喜歡抱着美人的感覺,”低頭嗅了嗅,淫肆笑道,“你好香。”
昔玦想掙開,卻被他禁锢在了手臂中,完全動彈不得,然後他像喝醉了酒一般,帶着她的身體搖晃,但手中的樹枝卻越來越有力。
昔玦終于感覺到他靈活的手腕,這才意識到,她力量雖然不夠,但她身材嬌小,靈活性大,完全不輸男子,關鍵還是方法,可見這夏侯長歌非常擅于此道。
她擡眸無意的一瞥,卻看到他目光極其認真,以為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再看向他時,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臉,她嘆口氣,這男子還真是不好猜透。
不經意間,扯了下嘴角,其實她想說,他的懷裏比他的人要溫暖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文所有的靈感都來源于堕落的女禍,《仙帝的秘密》裏提到的異魔就是女禍之心。
沒辦法,女禍的故事都已經寫爛了,只能腦洞大開......
不知為何,寫夏侯長歌時居然代入了楊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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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愛親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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