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逍遙神宮,眼前的山色依舊,青山翠地,在她眼中卻如幻境般不真實,她的世界只會是黑暗,就算掙紮着走了出來,還是要回到那裏去,她從出生到現在,最快樂的時光是在凡塵間度過的,每日看着母親帶着百姓開墾荒地,織布裁衣,教導世人辨別草藥,行醫救人,雖然忙碌,卻真的很快樂。
那時的百姓也不像現在這般,總是勤勞踏實,即便知道母親是神,也從沒有這些不勞而獲的請求。現在都給夏侯絕倫嘗到了甜頭,再樸實的百姓也會順波逐流,誰會不喜歡天上掉餡餅的買賣?
而如今的朝庭也與那時不同,神族在時,夏侯絕倫只是朝庭的挂名國師,朝庭上上下下都習慣喚他夏侯族長,更彰顯了神族的威名。
神族有令,守護族只能看守人間,講經說道,讓百姓依天道而生存,就算在人間逢劫難時,守護族都不可以用法力救助,也要像朝庭一樣,層層上報天帝,由天帝來定奪。
但現在不同,夏侯絕倫已然棄天道于不屑,不僅動用法術胡作非為,在朝庭中,也由夏侯族長,變成了夏侯大人,如今的小皇帝年少,太後又偏心夏侯一族,這樣看來,想殺他談何容易。
慢慢收了思緒,房間外,便見丘焰和月榭在庭前的院中,好像在說着什麽,月榭低着頭,臉頰微紅,丘焰則是嘆着氣站在一旁。
昔玦扶着窗棂輕嘆,月榭的心思她又怎會不知,這麽多年了,她那女兒家的心思多多少少都寫在了臉上一些,比如每次看着丘焰時會微微臉紅,同他講話時總是嬌羞的笑。
月榭與她不同,總有一種小女兒家的賢良與矜持,而她,不過是一副殘破的身子,若真的嬌羞起來,反倒覺得做作了。
不過丘焰的心思她更加明白,只可惜,她是心死之人,于情愛之事,不過冷眼旁觀的看客,丘焰再好,卻始終拿來當哥哥看,真的沒有非分之想。
只是這百年間,丘焰何時放棄過?正如月榭也沒有放棄一樣,說到底還是桃蹊最乖,每天只知道玩樂。
她走了出去,拖着長長的紫衫,在這逍遙神宮中,她尤其喜歡長衫墜入雲河,花瓣飄落其上的感覺。并不想擾人清談,只是看出了月榭和丘焰都有些尴尬,而她,是趕來解圍的。
有些可笑,但在逍遙神宮,除了她,便是桃蹊,這個艱巨的任務只能她來。
果然,丘焰看到她,只淡淡道,“你們聊吧,我先回房了。”
她看到月榭也解脫的籲了口氣,其實她也只是無意中的一句話,觸碰了兩個人都不願提起的情緒,于是,便尴尬起來,誰也不願讓對方難堪,只能相對無言。
昔玦是聰慧的女子,自然知道月榭的性子斷不會直接去告白,走過來也心安理得些。
“昔玦,其實丘焰對你……”她說的異常艱難,但還是有勇氣開口勸她,只怕昔玦心中的陰影太沉重,而辜負了丘焰的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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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榭是心地善良的女人,她總是為別人着想,即使她心中不願,也總是念叨上幾回,忍着心痛将她和丘焰推做一對。昔玦每次只要一笑睨着她,她便不再講話。
“月榭,于我而言,此生最重要的就是報仇,我一定要毀掉夏侯一族,這是他們當年背叛神族的後果,至于其它……你知道的,我已無力承受。”她撫上月榭的雙肩,笑道,“我想會有一天,丘焰能看到你的好,其實你比我好……”
“你哪裏不好?以前的事不是你的錯,這不能成為你拒絕丘焰的理由。”月榭擦了擦兩行檀痕,竟然不知不覺流下了淚,“還是,你忘不掉的,是那個毀了你一生的人?”
昔玦笑了起來,只是笑的太過悲涼,“我自然要手刃了夏侯長歌那個畜生,可是,丘焰于我就像哥哥一樣,我對他沒有男女的情愫。”
月榭卻突然問道,“那你還想要匡扶神族嗎?”
“月榭,你還不明白嗎?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如今的天下,已然是夏侯絕倫的,現在又多了一個仙界,我們想要奪回來,談何容易。”
月榭點點頭,不可否認,只他們四個人的力量,想匡扶神族,也是有難度,若不是為了那些枉死的幼子,她想她也不會回來這裏,一百年前,他們逃離了這裏,一百年後,也許他們一樣會葬身在這裏……
遠處,桃蹊邊喊邊跑了過來,“昔玦、月榭,你們快去看看吧,有人來爬鼎山。”
夕陽西下,鼎山陷入了一片迷霧混沌中……
鼎山山邊,他們在這裏設下了結界,這結界不僅可以有防禦的作用,還可以微觀到山下的一切,像一面鏡子一樣。
而此時,鏡中出現一個男子,一襲黑色鏽着金龍的冕服,此時他正将冕服脫下,換了一身束腳束手的黑色夜行衣。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又将一個水袋和糧食袋系在了腰間,便向山中走去。
“他是......”月榭指着結界中的衛龍,似乎在哪裏見過。
桃蹊雙手環胸,挑眉道,“他是那個人間的小皇帝。”
那日群仙宴上,見到過。
“啊,我說怎麽這麽面熟,”月榭恍然,繼而奇怪道,“他到這來幹嗎?”
“哈哈,”桃蹊跳了起來,只因她看到衛龍手中展開的一幅畫,“原來是個癡情皇帝。”
月榭搖了搖頭,也許他們那日真的不該去。
“你看他會不會累死在半路,還是一會就會回去?”桃蹊托着下巴忖度,“萬一他有危險,我們要不要救?”
“不救——”身後傳來昔玦冰冷的聲音,“他既然敢上來,就應該知道後果。”
她望着結界中那個稚氣而又堅毅的俊顏,不免有股怒氣,這人間的帝王不務朝政,竟然癡迷美色,讓人心寒。
難怪夏侯絕倫這些年來能輕易的把持朝政,君王昏庸,奸臣當道,百姓愚昧,卻奉若神明,長此以往,恐怕人間的秩序也會大亂。
想當年神族再不可一世,也沒有直接插手人間的事務,只是派了夏侯一族鎮守人間,也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扶危救難,如今看來,神族真是大錯特錯了。
***
已經三天了,昔玦一直看着結界,她本以為他是一時興起,餓了累了便會回去,可誰知他的毅力竟這般堅韌,幹糧吃完了,便尋些野果來吃,還能解渴,樹太高,爬不上去時,便用石頭砸了一些下來。他并不急躁,走走歇歇,應該是想保存體力,這倒讓昔玦刮目相看,只可惜這些智謀用錯了地方。
可是他看不到,這鼎山到處都是結界,他走了三天,只還在原地而己。
到了第十天,他衣服已又髒又亂,可炯然有神的目光未有半分失色,那股子倔傲讓昔塊緊緊皺起了眉。
“他再這樣走下去,恐怕會被山上的神力侵蝕,掏空他自身的精元。”丘焰走過來提醒她道。
“再等等看,我想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她微眯着眼睛一直看着結界中,她想知道這個小皇帝到底想做什麽?恐怕不單單是獵豔這麽簡單。
丘煙狐疑地看着她,抿唇不語,本想一掌送他回王宮,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可是昔玦卻不同意,難道她被感動了嗎?
昔玦嘆了口氣,“他若不想放棄,就算把他送回去,他還是會來。”看出他的不悅,她淡淡解釋道。
“那就讓他繼續堅持嗎?”若真有個好歹,她能見死不救嗎?
“随他吧,我們靜觀其變,”昔玦堅持道,“做為一個帝王,若沒有點膽量和毅力,我才真的會擔心。”
丘焰一愣,眉頭方舒展了一些,“真是不好辦。”
半個月過去了,他還沒有半點退縮。
一個月過去了,山腳下聚集了大量的官兵,應該是來尋他的。
衛龍知道他的貼身小太監一定被打的很慘,所以招供了,母後一定派人來尋他了。
為了不讓搜山的官兵找到,他四處躲閃,在一處山坡上腳下踩空,滾了下去,人也暈了過去。
昔玦飛身而下,在其他三人詫異的目光中,消失在逍遙神宮中。
她不知自己為何要去救他,也許是不想他堅持了這麽久的夢想幻為泡影,也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當初在地獄岩時,他們也是這樣堅持的。
在山坡下,她看着暈迷中的衛龍,他傷勢不重,只是撞到了頭。
她蹲下身,在他額中一點,幫他緩解傷勢,然後在猶豫要不要帶他回逍遙神宮,還是,幫他消除記憶......
身後一道黑色身影從天而降,昔玦驚異的轉過頭,她下了神力結界,竟被人破了?
但,緊跟着,一股強大而掘心般的壓抑感,讓昔玦抖着腿後退了兩步,目光卻緊緊瞪着那人。
依舊是輕淺冰冷的笑,卻如冬日晨曦撕開的一道微茫,後面是無盡的黑夜,前方等待的依舊是刺骨冰冷的微陽。
他永遠是生在冬日的豔陽,溫暖中的冰冷,冰冷中最無情的溫暖,不是泾渭分明,而是玉石俱焚。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愛親做親》
一向認為談戀受是浪費時間的林壑筇,爽快的答應了遲栖塵閃婚的要求......多年後,因為遲栖塵避孕套過敏症,在他左一句“對不起”,右一句“我不是故意的”理由下,林壑筇兩年內生了兩胎四個孩子。
深知上當受騙的林壑筇終于在有了孩子後才問他,“你當初為什麽要和我閃婚?”
面對感情後知後覺的妻子,腹黑男狡黠的笑道,“學姐,你為什麽不問問我當初為何要遞給你一張紙巾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