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7)
鐘研眼神灼灼,壓低聲音,生怕驚動任何東西。
一陣波動,覆蓋整個首都。仍在網上游玩的青年,煩躁的捶桌,不斷的檢查着網絡,卻找不到網絡中斷的原因,不一會連電都熄滅下去。
艾比猛地睜開眼,感受到首都被巨大的覆蓋磁場包圍,她喃喃着:“有人動手了?”
她立馬召集戰鬥機器人,叫醒新野,感知着到底發生了什麽。
“現在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智能那邊,現在就是最好的出手機會!”
四位灰星兵士飛速朝監獄那邊趕,緊張的不斷吞咽着口水,但仍不顧一切的趕往。
保守派等人在不知不覺間在監獄周圍插入了探子,開來一輛運送軍需的大卡車,将幾個避不開的士兵迷暈後,許言立刻趕去打開牢籠門。
“姐!”被搖醒的許川驚喜的喊。
“噓!”許言示意他們噤聲,神不知鬼不覺的将四十六人換成仿真的機器體。
她需要争取時間,将許川等人轉移走。
夜深,寒氣重,安樂緊緊的摟着櫻子欣喜地說:“得救了!”
電網局的人員迅速調查停電起因。
“局長!是人為的。”
局長臉色突變,想到正在城中的智能,毫不猶豫的按下警報,大喊。
“各部門準備!敵襲!”
被驚醒的衆人迅速回到工作崗位,不過十來分鐘磁場被消去。全城亮起照明燈,直升機戰鬥機都立刻就位。
坐在車上的許言臉色劇變,怎麽會這麽快?距離出城還要二十多分鐘的路程,現在這能祈求能晚一點是一點。
鄭周領着保守派的士兵等着接應許言,望着被燈光通明照的務必清晰的道路,聽着刺耳的警報神色十分嚴肅,敵襲?怎麽會?
剛趕到監獄的四人,偷偷撬開了監獄門,卻發現裏面竟不是真人。
怎麽會?他們難道暴露了嗎?
“幹什麽?”走來的兵士望着四人和倒地的幾位兵士,神色突變,舉起槍喊:“有人劫獄!”
四人互相對視,嘆口氣,舉起手。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已經盡力。
“大帥!軍隊随時聽從指揮!”備戰處處長行了個軍禮說。
“好!疏散首都百姓,出動兵士尋找智能!”何獻國嚴肅的說:“必定在他們造成傷亡前,攔截他們。”
“大帥不好了!許川等人被劫走了。”趕來的刑處處長蒼白着臉彙報說。
何獻國臉色陰沉下來,毫不猶豫的說:“用白蟻115號同位素定位許川等人,找到立刻彙報給我,就地處決。”
在何獻國盯上許川的那一刻,就沒打算放過他。許川近半年的食物中飲水中都有微量無法消化的定位裝置,為的就是現在,許川絕對逃不掉。
“大帥發現逃竄的許川,在西城區,還有十五分鐘出城。智能似乎在往他們方向趕。”
“立刻圍城,派遣親信的軍隊包圍他們,必定将他們攔截下來。”
何獻國坐上樓頂已經預備直升飛機,飛速的追趕着許言安排的貨車。
“不好!有人提前營救他們,被發現了。”艾比臉色變了。
她距離許川的車還有十分鐘的距離,想要趕上一輛疾馳的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看着天上飛速趕去的飛機,她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五分鐘,不過五分鐘。
圍城的激進派軍隊直接将城門封死,路道堵上,坐在車上的許言望着不遠處已經就位的軍隊臉上充滿了絕望,将貨車直接拐進路道旁的小樹林裏。
頭上的直升機用聚光燈将小樹林照的一絲陰影都沒有,何獻國站在直升機上冷冷的看着許言,許言知道計劃失敗了。
鄭周的軍隊,預備動作的保守派軍隊全部被攔截住,守護出逃車的保守派将領只有十餘人,他們拿着槍将貨車團團圍住,不讓激進派的人走進。
“許言,我就知道你不死心,你這是叛國。”何獻國下了飛機冷冷地說。
“我叛國?我哪裏叛了國?我的弟弟又哪裏叛了國?這車裏的人又哪裏有錯?”許言護着車子,嘶啞地吼着。
來的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再給她一點點時間,她就能将他們送出去。
何獻國沒有回話,到現在他已經不想跟許言争論,他要那四十六個人死!他舉起一塊金色的軍令——那是戰争時期大帥獨有的至高指令令牌。
“護着貨車的兵士聽令,退下,如果抗令就同車中的人一起射殺。”何獻國大喊。
看到那塊令牌許言只覺得全身力氣被抽空,為什麽?
何獻國為什麽寧願用掉這次僅僅能用一次的指令牌都要殺死他的弟弟,殺死那些科研人員,明明他們都是無辜的人,是清白的人,是共和國的人!
“為什麽?”她失神地問。
“因為他們和智能有關,他們該死!他們是我們遭受苦難的根源。”
何獻國身子平靜地朝她吼着,掩藏着聲音下的歇斯底裏,這些年他的恐懼,他的噩夢,頭腦中艾比的眼神都實質的化作對許川他們的恨。
沒人知道他看到許川造出小型智能端後他有多惶恐有多不安,他生怕有一天,他何獻國在戰場上奮戰後回到祖國看到的是和艾比同樣的臉孔。
“你們離開吧,将士們辛苦了。”
許言蒼白無力地朝那十幾位保守派的将士說,沒必要再搭上無辜的人了,眼前大局已定。将士們心中難受,不甘的退下。
聽着外面的喧嘩和争吵,車內的人徹底沉默了。
有科研人員痛苦出聲,沒想到自己的一生就這麽結束,明明沒什麽過錯,沒冒犯誰,為什麽就被人陷害了呢?
許川沉默了,他像是突然明白櫻子說的那句話——一旦陷入争鬥,就再由不得自己。
他們也好,許言也好,何獻國也好。
都有着自己看起來正當的理由,都為着自己心中的東西而前行,只是何獻國容不得他們,他們又沒有和他同等的權利反抗而已。
“對不起。”許川失落的大哭起來:“都是我連累了你們!都是我的錯,我道歉!我道歉!”
他痛苦的抱着頭,死揪着頭發,一扯竟扯下一大片黑發。
“小川!不是你的錯,是命。”櫻子俯下身輕輕抱住許川。
“如果道歉能讓你舒服一些的話,我接受。沒關系的,不是你的錯。”
“許博士,你們已經盡力了,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有些科研人員安慰說。
“都是何獻國的主意,許小子,記住我們沒錯,我們不需要道歉,我們被陷害的。挺起你的腰,要死也要堂堂正正得死,我們沒錯!”一位科研所許川的長輩說。
回過頭,櫻子緊緊摟住安樂:“安樂我愛你,超級愛你!”她不斷的重複着喃喃着,怎麽說都不夠。
“我也愛你。”
安樂抱着她,安撫着說,不斷地說着,每多說一次都是賺的,仿佛要把後半生婚禮,生子和結婚紀念日的誓言,在這短短的時間補上。
這一遍是婚禮,下一遍生娃娃,再來一遍就是第一次結婚紀念日……
兩人的一生在這一刻飛速的劃過。
這時兵士都已經退下,只剩下許言失魂落魄的站在貨車車廂門前,她不能走,她的弟弟在這裏,她所尊敬的人們在這裏。
“大帥,你贏了。”許言微微鞠躬,輕笑着說。她将軍服上的紅星标志狠狠的扯下來,扔到何獻國面前,挺直腰板,昂揚地說。
“我許言确實護不住他們,不過何獻國你想要處置他們,就先處置我!你們得邁過我許言的屍體,邁過我軍部許家先烈的亡魂!我許家沒有叛逆!也絕不受污蔑!”
趕來的鄭周和吳姨等人被死死的攔在外面,吳姨大喊着:“丫頭!回來!”
他們自然看得出許言求死的決心,但許家不能絕後,吳姨哭喊着:“丫頭,你讓我怎麽同你爸媽交代啊……回來啊!”
鄭周直接撞開人群沖到許言身邊,護住她,擋在她身前,卻不知如何勸阻她。
“姐。”車廂門開了,許川走出來虛弱地說:“死一個就夠了,許家不能沒有你。”
“小川……”許言委屈的望着許川說:“姐姐對不起你。”
“不是你的錯,姐聽吳姨的,回去。許家的魂許家的精神需要一個人傳承下去。”
許川抱抱她,呢喃着:“姐,沒關系的,這都是命。車內人的家人就拜托了……”
許川看看鄭周,鄭周将失神的許言,拉走。
“能不能臨死前擺脫大家一件事。”安樂停下朝擁擠的站在車廂中的人說。
“等下執行,能不能幫我護住櫻子……”
“好,這也是我們剩下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吧。”衆人沉默半晌,應許下來,用衆人的身體,築起一道肉牆,說不定真的能救下她。
櫻子擡起頭驚愕的看着安樂:“我不要!我不要你們護着。我要和你一起走!”
“乖,聽話。”安樂揉揉櫻子的頭:“如果真的能活下來的話,爸媽就拜托櫻子了。”
如果能活下來的話……
“大帥。”許川忽然望着何獻國說:“許家沒有叛逆,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你記住了。車上的人會死只是因為你而已……”
“又有什麽關系呢?”何獻國冷冷的望着他。
艾比和新野終于趕上了他們,新野大喊:“不要!”
而何獻國看到艾比趕來,神色一變厲聲喊:“開槍!”
直升機上的機關槍,地面軍團的□□,篤篤篤的打穿了鐵皮車廂往裏面掃射着。
車內衆人聽到開槍的前綴就毫不猶豫的一層層裹住櫻子,櫻子腳底下都躺着兩個人,她微蹲在人群中間,身旁是安樂堅定的心跳聲,“咚咚咚”堅實有力……
忽然她感覺到臉上有些溫熱的液體,從四面八方滴落到她臉上,眼睛上,身上。
四十四個人,牢牢的護着她。艾比臉色一變,控制周身守衛鎖定每個開槍的人,直接将他們射擊致死。而後一束激光點出現在何獻國的太陽穴處:“再動他就死!”
掃射僅僅持續了半分鐘,但在劇烈的火力下車廂被打的稀爛,八面都被打穿透光。
血液滲透出來,新野和許言飛奔過去,一推車廂門,整個車廂直接崩塌。
“弟弟!弟弟!”
“師姐,師兄!”
新明流着淚沙啞的翻出一具具溫熱,死不瞑目的屍體。
我還活着?
櫻子像是浸泡在水中,她的耳朵眼睛鼻子都滿是鮮血,她隐隐聽到呼喚聲?為什麽?為什麽我還活着?
她承載着四十五人的重量站不起身,随着面前就是安樂,她嘶啞着輕喚:“安樂,安樂?安樂你還在嗎?”
每将一具屍體翻出來他的心就涼一分。翻到最後,安樂秦平和吉爾死死的護着櫻子,新野聽到櫻子的聲音,是那樣的微弱,那樣的渺小……
“安樂你還在嗎?安樂,快點回應我啊,快點告訴我你還在不在啊!”櫻子一動,許川吉爾和秦平的屍體向後倒去,唯有安樂死死地摟住櫻子。
櫻子感受到了些許光芒,擡起頭,左手環抱着安樂的腰,右手不斷的擦着模糊了眼睛的血,想要看清。
“安樂!安樂!說話啊!”
櫻子記得流出淚水,淚水洗淨的眼膜上的血,讓櫻子朦胧的能看見眼前的人,她感受到安樂的重量似乎越來越多的靠着她的手上。她更加急,快速的紮眼,問:“安樂?安樂!”
許言抱着許川的屍體整個人失了神,趴在許川身上哭嚎。新野聽着櫻子不斷的詢問,一股怒火沖上心頭,翻過身跑到何獻國身前一拳揍到他臉上:“混蛋!你該死!”
被打了一拳反應過來的何獻國直接一腳踹走新野:“哪來的野……啊!”
話還沒說完,艾比一槍打在他左膝蓋骨上,走過來冷冷地說:“我有說你可以動嗎?”
何獻國看着俯視着自己的艾比,心中那張猙獰的臉越來越清晰,叫聲越來越凄慘,他不斷的推着身體往後退,手被地上的碎石刮開,流出一串的血,他都沒注意。只是不斷的努力的讓自己往後退,慘叫着:“不要!你別過來!別過來!開槍!殺死她!開槍啊!”
将士們面面相觑,大帥怎麽了?何獻國就像個吓壞的小孩子,他們的大帥怎麽突然變成這樣?
備戰處處長立刻舉着槍指着艾比,擋在何獻國面前說:“雖然你代表了聯邦智能,但這裏是共和國,你适可而止!”
艾比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終于能看清的櫻子,一睜開眼就看到眼前,安樂的心髒胸膛處有一顆子彈,露出頭,就在自己眼前,但卡在安樂的身體裏出不來。她顫抖着深吸一口氣擡起頭,安樂閉着眼,一個僵硬的微笑留在那裏。
像是在說——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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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前一個小時,程序中。
“還沒好嗎?”老包焦急的催促着,再快點再快點啊!他已經能解決程序了,不過如果青木一個人接受程序的最終攻擊,他承受不住的,一定要等到新明到他的身邊。
被何獻國偷偷解決的鄒為人沒有出來,這似乎意味着如果在程序當中死去,向好他們真的會死。
“快了。”COCO鎖定着新明,還差一點點,快啊!
新明感覺到青木越來越近,堅定的一步步的朝他走去,任身上不斷出現傷口也絲毫不動搖。青木已經昏迷過去,倒在黑暗中漂浮着,身體停止了崩壞,在迅速的修複着,他的生存能力被自主激活。
“到了!”半個小時過去,新明抱起身體蜷縮在一起的青木,心中一痛,牢牢的将周圍的程序攻擊鎖定給自己。
老包和新雨迅速的運行早已設定好的程序,場景轟然崩塌,衆人全都出現在執刑現場。
新明牢牢抱住暈倒的青木。鄒為人不知從何處出現,臉色蒼白,滿臉惶恐,那是對死亡的畏懼。
向好和威廉仍然卻不見蹤影
為什麽?老包和新雨對視,臉色慘白,為什麽沒有脫離程序?
“這個程序在和他們融合?”COCO望向五位監視者,問:“為什麽會這樣?”
衆人都沉默下去,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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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何獻國将那片小樹林改造成墓園,安葬因戰争死去的烈士,并在許川等人身死地方挖出個大坑随意掩埋,并向群衆播放此消息,聲稱他們為叛國賊。
新野陪着櫻子,這十幾天她就沒有正經的吃過飯,回到安樂的家中安撫了兩位老人,舉辦完葬禮後他們回到艾比的賓館。
“我想去看看他們。”櫻子失落的說,回到房間清洗掉身上塵間的污漬,換上了一套粉紅色櫻花圖案的和服。
新野突然想起,Q博士曾經送給她一件差不多樣式的和服,那一件是櫻子預定的嫁衣。櫻子束起頭發,抹上胭脂和口紅,讓蒼白的臉色又紅潤起來。
她帶上自己釀的櫻花酒,來到亂葬地。
“小野,你們站遠點吧,我想和安樂單獨說說話。”櫻子微笑着說,一個非常自然的笑,不帶一絲悲傷和痛苦。
新野和艾比走到遠處,沉默的望着她。
“我失諾了,沒辦到。”艾比說,聲音中竟有些低落。
“那換一件事吧。”新野擡起頭望着她,鄭重的說:“我要你派機器人暗地裏保護李浩。”
新野下定決心回到生态原就直接實驗主系統,他沒有讓艾比殺何獻國,因為他要親自為師兄們報仇,用他們拼搏半輩子的成果……
而剩下的新野最大的挂念,就是仍在共和國的李浩,他要就算有一天艾比攻陷共和國,也要保住他平安,在新野自己又能力确保他萬分平安之前。
“好,第一個願望到此結束。”艾比答應。
保護一個人遠比救回一個人來的簡單的多。
忽然艾比臉色一變,沖向倒向地面的櫻子。
“安樂,我将爸媽安排好了,後半生都不用擔心。這十幾天都沒有睡着,總覺得你就在我身邊就是看不到。不過你一定在我身邊對吧?”
櫻子喝一口櫻花酒,又倒一些在土地上,癡笑着念叨着。
“你看我穿着嫁衣過來了,雖然不是父親給的那件,但想必父親也不會怪我。實在是不能趕回聯邦去拿件衣裳,只好在這個傷心的地方找到件相似的和服。你看我是不是很漂亮?”
櫻子原地轉一圈,将周周面面展現給那個大坑,卻沒有絲毫回應。
“安樂,我今天就在這裏嫁給你,不準拒絕。因為櫻子很愛很愛安樂,安樂也很愛很愛櫻子,所以櫻子和安樂怎麽能夠分開呢?”
她将所有的櫻花酒一大口喝完,跪拜天地,然後微笑着從袖口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安樂,我來找你了。”櫻子雙手握住匕首對準胸膛心口,那是安樂胸膛裏子彈沒能射穿的位置。
她閉上眼,仿佛真的看見了安樂,開懷的笑了,狠狠的将匕首紮進心髒……
安樂,我來找你了。
看完這一幕青木等人眼前一黑,這一站到此結束。
在74年的死刑事件後保守派和激進派徹底決裂,激進派內部反對何獻國的呼聲也越來越大,重組科研處的事一拖再拖,沒有優秀的科研工作者願意加入共和國科研處。許言抓住了何獻國的把柄,為許川等人洗清罪名,卻僅僅是在高層當中。這條消息何獻國絲毫不敢讓它傳出去,否則內亂将起,但也因此何獻國失了激進派的人心……
科研處徹底崩解後,何獻國的部衆也流失大半,而智能開啓了74年真正的攻勢,投入機器兵士加入戰鬥,勢如破竹。在将軍鄭周和保守派許言的號召下,科研人員同意回歸,但拒絕任職,為了共和國單純的戰鬥着。
兩年苦戰後,在何獻國的核威脅戰鬥下以及全球迅速崩解的環境狀況,聯邦和共和國妥協,同意停戰,進行秘密會議,與智能商讨,停戰條約。歷經六年的選營戰争,終。
——《野史共和國選營戰争事跡集》
作者:死人李
作者有話要說: 鐵子們五月備考沒有時間更新。
現在還有十幾章的存稿,但估計撐不完整個五月。
所以到時候可能會斷更幾天,先請個假啦。OuO
☆、雪山
冷,刺骨的冷。被掩埋在冰雪中的衆人漸漸蘇醒,厚厚的雪攜着寒氣無孔不入,青木被新明緊緊抱在懷中。
安樂……安樂……
向好胸口劇烈的疼痛将她驚醒,安樂在哪兒?她艱難的掀開衣服,心髒處有道刀痕,那是櫻子刺入匕首的印記。忽然間她像是生出感應,撐起身體,跑向一處白茫茫的雪地,刨開雪露出底下威廉的身體。
“醒醒,安樂醒醒。”向好将威廉拉出來,狠狠的抱住他,忍不住抽泣。
威廉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眼眶瞬間紅了,他反手摟住向好喃喃着:還活着,太好了。
還活着……
但恍然間他又意識到——那不過是劇本而已,是劇本中的感情……
“向好……我不是安樂,我是威廉。”他松開手,稍稍把身子往後挪,竟有些低落地說。
向好聽懂了他的話,幡然醒悟,猛地推開他,身子向後跳摔在雪地中。失神的看着威廉半晌,支支吾吾地說:“對對……對不起。”
“沒事。”
我差點也就真的以為你是櫻子,而我是安樂。
威廉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将向好拉起來,微微偏過頭。
青木輕輕睜開眼,看着環抱着他的新明,暖暖地笑了。昏倒過去後,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新明緩緩朝自己走來,将自己護在懷中。
就像橙子厚厚的皮,包裹着果肉,保護着他,圍繞着他。
“看夠沒?躺夠沒?”新明不知何時睜開眼,對傻笑的青木說。
“不夠,再躺會。”青木環繞着他的脖子,依偎在新明懷中。
“起來。”新明冷酷地說。
“不要再躺會。”青木不肯松手。
新明皺着眉,直接在雪地上挺起身,抱着青木站起來。
于是剛站起來的COCO就看見雪地中,一米九的新明身上挂着一米八五的青木,就像樹袋熊鎖樹般,雙腿牢牢的盤着新明。
COCO立馬捂着眼轉過身,嘀咕着:我是瞎子我什麽都看不到……我不吃狗糧不吃狗糧。然而就算她不認真感受,都能清楚的看到青木在新明脖子上亂蹭,像只貓咪一樣……
“向好、威廉!太好了,沒事吧。”老包撐着腰站起來,剛在心中罵着這鬼程序,竟然還能讓他給把腰閃了。轉過頭就看到尴尬的站在一起的兩人,朝他們喊。
“包叔!我們沒事。”向好将思緒從胡思亂想中拉回來,複雜的瞥一眼威廉後,朝老包走去。
周圍衛寒竹和傑克四人都醒過來,茫然的看着四周,他們似乎在一片雪山中,遠遠望去,除了山就是雪,綿延着鋪滿整個世界。
“這是哪裏?”寒冷的風無孔不入的鑽入進他們身體,衣服絲毫不能抵禦。老包算是明白了,這新野虛拟空間的衣服就是擺設,沒什麽用。
“大概是第二站吧。”COCO走來說,放開感官尋找着剩下的人,奇怪的是四位監視者都不見蹤影,只剩青木身旁的新明。還有一個鄒為人,在哪呢?她飛快的探測着周圍的地點。
“醫生!快來!”COCO的神色一變,叫上威廉飛快的奔跑在雪地裏,其他人也跟上去。
他們刨開深雪,鄒為人半死不活的躺在雪下,左肩上有個空洞,血如泉湧,染紅了周身的白雪。威廉立馬将他拉上來,捂住傷口手上散發着微弱的藍光,幫他治療,卻絲毫不能減緩血液噴湧的速度……
威廉微微皺眉,手上的藍光增強,像是有意識般,自主的開始修複鄒為人的傷口。他驚訝的看着眼前這一幕,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溝通着鄒為人體內的血小板,修複着傷口,又引導着細胞排除傷口處的感染物。
以前的他做不到如此,顯然他的能力不知不覺的被增強。
“啊!”鄒為人痛呼出聲,猛地坐起身,将威廉撞了個踉跄。
他驚恐的捂着自己的左肩,當他被士兵帶出去後,被用槍打斷手腳,活埋在荒野。他深深的記得那死亡一秒一幀走向他的驚懼,被沉重濕潤的泥土壓的一動不能動,張開嘴呼喊就有泥土落到嘴裏,那酸苦濕潤的泥土味道,仿佛現在還充滿他的口腔。
“別動。”威廉拿開他的手,繼續輕輕的觸摸着他的傷口,緩慢的給他治療着。傷口的血肉緩慢的蠕動,凝固,被寒風吹得陣陣生疼。
威廉能幫他止血,但失去的血肉和骨頭卻不能重生補回來,除非安裝機械骨,在這裏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麽你們都沒有事?”鄒為人壓着嗓子說,眼眶血紅。青木等人面面相觑,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根本無法控制,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你和他就是同類人,如果當初的那個人是你,你也跟他做同樣的事,有同樣的結局。”新明有些嘲諷地說,這些角色中就鄒為人的角色最好脫離控制,只要有一次背叛他潛意識裏選擇反抗,他都能立馬脫離角色。
然而他沒有,這是懲罰也是警告。如果在場每個人都對彼此有些提防之心,那鄒為人就應該是每個人都應該提防的那位,這是他自作自受。
“呵,原來是這樣。”鄒為人低頭笑着說,看不到表情,COCO隐隐約約聽到他喃喃:我比他應該更聰明些……
“好了。”威廉扶着他站起來,血已經止住,但鄒為人的左臂無力的垂着,顯然是被廢掉。鄒為人微低着頭,什麽都沒說,站到他們身後,獨自立着。
“還沒找到嗎?”老包打了個哆嗦,身體大部分是機器的他對寒冷的抵禦很高,但仍然經不住站在這冰天雪地中任由大風吹。
更不用說其他人,威廉、衛寒竹、鄒為人和聯邦二人冷的圍在一起蹲在地上摩拳擦掌生熱,反倒是兩個女子無所謂的樣子,青木和新明也沒什麽反應。
“大叔別催呀,這地方真的大,我探測的地方快有半個省區了,沒見到他們。”COCO專心致志的搜尋着視野中的土地,真如他們所看到的的一樣,這片雪山綿延無際,蜿蜒崎岖,即使是她也很難一時間将整片地區搜尋完畢。
“我幫你吧。”青木也坐下,閉上眼開啓感知模式,自從醒來後他對自己的能得心應手,這也是他沒有感受到寒冷的原因,他的生存能力自行運轉着,一個個小細胞鎖緊體內的能量,皮膚軟化,形成一層細密的保護膜,保着溫。
新明望着青木若有所思,他忽然間明白,新野将青木放到程序縫隙的用心——他是為了在強壓下完美的開啓青木的能力。
在劇烈痛苦下的感知力,在生死邊界的求生欲,對極端環境傷害的承受力。青木在那強壓的環境中待了五六天,每一天都是致死的危機,但他承受下來……
風險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新野自然如願以償的讓青木能力開始發揮作用。
“找到了。”青木望向不遠處的山谷中,他感受到陣陣微弱的波動,似乎是新雨的磁場。
“等一下不對……”青木皺起眉,COCO也朝那個方向探測去。山谷的山壁上竟然有一些飛刀和針插着,就在前不久這有場較量,新雨四人分別躲在石頭後,隐匿着氣息。新雨似乎受傷了,才沒壓制住波動。
此時衆人心中得到任務提示——活下去。
僅僅有三個字的任務,卻讓衆人神色謹慎,這裏肯定有危險。
他們朝山谷趕去,在厚厚的積雪中,還有許多石頭露出頭,新雨感受到他們走過來,一聲大喊,聲音焦急:“別過來!新明帶着他們跑!”
“不好!快躲開!”新明臉色一變。
剛站到山谷口的衆人還來不及反應,就看見幾柄飛刀和利針朝他們飛來,齊刷刷的飛向青木等人。
COCO最先反應一撲将左側的老包衛寒竹等人推倒在地,向好下意識擋在威廉身前,飛針來的太快了她來不及拉着威廉躲開。
新明直接一步邁上前,精準的抓住一柄飛刀尾部,順勢揮舞将飛向他和青木的武器全部接下。
“現在就想開戰嗎?”在走到這個山谷那一刻,新明就收到提示,第二站允許開戰。看起來四人之前是已經鬥過一場。
“我們不開戰,你就不會戰嗎?只是先下手為強而已。”新月的聲音傳出來,她就是扔暗器的那位,飛針和飛刀大多都扔向了青木和新明,在她眼裏這兩人是她最大的威脅。
“新雨,你在哪兒?”老包臉色剎那間就變了,新雨是不可能正面打贏那三人的,只怕現在已經負傷。
他臉色陰沉,朝山谷內跑去,又一陣飛針飛來,老包微微下蹲用左臂護住身體,飛針打到他左臂上響起陣陣金屬碰撞的聲音。
“你們先躲起來,我跟着去吧新雨帶回來。”新野吩咐說,跟上老包。
“沒事吧?”威廉緊張的望着身前的向好,立馬繞到她身後,向好只覺的背後十分麻痹,沒有絲毫感覺。
威廉微微掀起向好的衣服,五根飛針穿過衣服紮在皮膚上卻未能刺入肉中,向好的皮膚竟然硬化,擋住飛針。他立馬将針拔出,硬化的皮膚不一會就恢複正常留下幾個小紅眼。
“你幹嘛要擋在我前面?”威廉忽然生氣的說:“如果出事了怎麽辦?”
“這不是沒事嗎?我就下意識那麽做了。”向好僵直的挺着背,撓撓頭說。就在那一刻下意識的想要擋在他身前,就算有危險,也願意為他承受。
好像是這種心情,她明白了,向好憨笑着對威廉說:“沒事,我就是肉盾,就算受傷,也還有你給我治療。”
威廉氣滞,拿她沒辦法,暗想算了,下次他一定小心着點,絕對不會再讓她擋在自己身前。萬一真的出事,萬一……他不敢想,小心翼翼的守着心思。
“我在這。”新雨的聲音從山谷深處傳來,她虛弱的靠在石頭上左臂上被劃出一道傷口,血液緩緩的流着。
老包聞聲,徑直朝裏奔去,新月新河新淺也不躲着了,站出來攔截,兩人明目張膽的從他們中間突破明顯是不把他們放在心上,這麽好的機會他們怎麽會放過呢?
新河飛奔向老包,新明神色一動,拉住新河的手,一個過肩摔将他摔到地上,新河也不示弱,順勢将新明拉倒在地,關節軸死死的卡着新野的脖子。
“別管我,快去找新雨。”新明對老包說,翻身雙手撐地彈身站起,直接自由落體又倒在地上,将鎖在他背上的新河壓得一聲悶哼,他趁機脫離鉗制,一腳想踏向新河的胸口,卻被他翻滾躲過去。
飛針踩着新明停頓的點飛向他的背部,被遠處COCO一個雪球擊落,新月轉過視線,不再攻擊新明,把目光鎖定在COCO身上,COCO神色嚴肅說:“這麽多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