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四節照舊是自習課
滿滿的欲蓋彌的味道。
虞瑾言的目光被掌心的物什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個玉石雕刻的小貓造型的吊墜，薄薄的，玲珑剔透。小貓抱着一個更小巧的球，懶洋洋地趴着，一雙貓眼尤為出彩。
玉是好玉，觸手溫潤，想必價格不菲。而鏈子，顯然是那天置辦年貨時，貢旭買的那條。
虞瑾言猶豫了下，還是扯了扯貢旭的袖子，待他看過來，将吊墜遞了回去，“哥哥，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她其實喜歡這個吊墜喜歡的緊，可是再喜歡，也無法忽略它的價格。
貢旭沒有接，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手下遙控器不停換着臺，“那你丢了吧，買都買了，還給我也沒有用。”
平平淡淡的口氣，沒有絲毫勉強的意思。
貢旭什麽意思虞瑾言自然聽得出來。本就是給她買的禮物，送出去就沒有收回的道理。至于她要怎麽處置，便随她開心了。
虞瑾言咬了咬唇，半晌，低聲細語，“謝謝哥哥。”
她将小貓吊墜裝起來，妥善地放進兜裏。
貢旭還維持着那個姿勢，嘴角上揚，伸出手胡亂揉了揉虞瑾言的頭，“乖。”
單純因為自己挑的禮物受妹妹喜歡，而産生的好心情。
虞瑾言低着頭，由着他揉，內心深處那扇叫做親人的大門悄然打開一條縫，将貢旭這個人，納了進去。
八點四十，微信獨有的信息提示音響起，虞瑾言一邊吃水果一邊看春晚，聽到動靜又插了塊蘋果放進嘴裏，随手點開來看，噗嗤笑了出來。
短信來自楚霸王，雖然跟貢立誠批量收到的一毛錢一條群發的短信沒什麽兩樣，但還是很明顯能看出來，是用心修改過的。
【我怕給你送祝福的人太多，你會看不到我的問候。我怕春節聯歡晚會太過精彩，你會錯過的祝福。我怕自動的網絡太過辣雞，你會看不到我的微信。所以，我選擇現在給你送來新年祝福，祝你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心想事成，家庭美滿，幸福快樂。】
貢旭斜着眼看過來，“誰的短信笑的那麽開心？香煙糖？”
虞瑾言一把抓起手機塞屁股底下坐着，“不是，是別的同學，給我發了個笑話。”
貢旭挑眉，“既然是笑話，我看看怎麽了，你至于塞那麽嚴實？”
虞瑾言：“...哥哥，溫姐姐剛剛給我發了條新年祝福短信，你要不看看手機，是不是也收到了？”
貢旭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機，果然有條微信信息，頓時沒空八卦虞瑾言，去找溫泠聊天去了。
虞瑾言松了口氣，這才得空回信息。
楚衍吃完年夜飯，就蹲在沙發上編輯祝福信息。他找了好幾個模板，修修改改寫了一個多小時，才總算滿意地點了發送。
發送完，就對着微信界面，眼神不錯地等着回信。
楚奶奶端着糕點水果來客廳，看到楚衍一臉嚴肅地盯着手機，随口問：“寶兒你怎麽了，大過年的表情那麽嚴肅。心情不好？”
“沒，我等信息呢。”
楚爺爺拄着拐杖，嘀咕：“知道的說你等信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那手機是個炸彈呢。”
楚奶奶回頭瞪了一眼，楚爺爺瞬間息了聲，吹着口哨繼續看春晚。
等了好一會，虞瑾言信息回過來，只有規規矩矩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楚衍不太滿意，但是也在意料之中，算不上失望。他想了下，繼續發信息。
【你在幹嘛？】
對面這次回的快了點。
【看春晚呢，剛剛那個小品好好笑。】
壓根不知道剛剛春晚演了什麽的楚衍違心複合。
【是啊我也在看，真好笑。】
發完，又接着發了一句。
【你最喜歡誰？】
最喜歡誰？
虞瑾言對着這條信息眨眨眼。她有點拿不準，楚衍問的是春晚還是什麽。
虞瑾言想了想，覺得楚衍應該是在跟她讨論春晚節目。正巧這個時候吳彥祖出場唱歌，她随手回複。
【吳彥祖吧。】
信息剛發出去對面的回複就過來了。
【為什麽？】
這個問題就不需要思考了，簡單明了。
【濃眉大眼小平頭，是我喜歡的類型。】
楚衍盯着這條信息足足看了有十分鐘。
眉毛他挺濃的，眼睛他也挺大的，就是這個小平頭...
楚衍摸了摸自己的火紅雞冠頭，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 楚衍：（沉思）濃眉大眼小平頭，說的不就是我？
蔚錦：（暴力）快醒醒！看看你那中二破天際的雞冠頭再說話！
內什麽，關于吳彥祖上沒上過春晚啥時候上的春晚，全是鹹魚作者自己腦補的，與事實無關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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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了
新學期伊始，各人湊到一起，除了忙着抄寒假作業，就是互相嬉鬧着，嘲笑對方明顯月半了的臉頰。
虞瑾言這個假期過得安逸舒心，心情好飯量也漲了不少，面頰也恢複了剛來南城時候的圓潤。她昨晚臨睡前悄悄量了身高體重，雖然胖了些，但是身高也長了些，兩相對比，她覺得還是開心要多點。
她寒假後半段有認真做作業，此刻不必為作業發愁，帶着一臉笑意聽蔚錦說話。
背對着窗戶，肩背被戳了下。
虞瑾言想楚衍這個小動作做了一個學期了怎麽還沒膩，身子沒動，轉過頭去看。
窗戶外面站了個男生，瘦高個，濃眉大眼小平頭，嘴角天生上揚，是她最最喜歡的那款長相。
不過，不認識。
虞瑾言覺得這個帥哥想必是走錯班級戳錯人了，尴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一下，又默默轉過頭來。
蔚錦止了話頭，一聲不吭盯着她看。
虞瑾言以為蔚錦是好奇剛剛窗外的男生是誰，善解人意地解釋道：“應該是走錯班級認錯人了。奇怪了，校服是我們學校校服啊，怎麽還會走錯？”
蔚錦神色詭異地挑了下眉，“你不認識他？”
虞瑾言眨眨眼，“我該認識麽？”
她撓了撓頭，“是有點眼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可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蔚錦憋着笑。
想了一會，虞瑾言着實想不起來，果斷放棄了。
後背又被戳了下。
虞瑾言再次回過頭去。
還是剛剛那個男生。
男生站在窗外，戳完虞瑾言，就趴在窗臺上，沖着虞瑾言笑，也不說話。
兩人眼對眼對視了一會，虞瑾言先敗下陣來。
“你是迷路了麽？”
雖然她依舊不能理解在校園裏怎麽會迷路，但是仍舊善解人意地準備給對方指個路。
“小結巴，”楚衍扒着窗臺，實在是憋不住了，歪過頭去嗤笑了一聲，才轉過頭來，“我就是換了個發型，你就不認識我了？”
虞瑾言瞠目結舌，半張着嘴，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是楚衍？
“還是說，你其實臉盲？”楚衍換了個站姿，雙腿交疊。
被人戳到死穴，虞瑾言耳朵尖紅了下，默默扭過頭去。
她确實是不認臉，全憑外貌上的特點來記人。而楚衍之前那頭火紅的雞冠頭，又太過顯眼了些。
虞瑾言尴尬了一陣，才想起來問。
“你怎麽突然換發型了？”
楚衍摸了摸發頂。他習慣了長發，突然剪的這麽短，其實還挺不習慣的。
不過。
“不是你說喜歡小平頭的男生？”
虞瑾言眨眨眼，懵了，“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楚衍也懵了，“你沒說過？”
虞瑾言想了想，十分确定，“我真的沒說過啊。”
兩人大眼對小眼瞪了一會，虞瑾言自然而來地轉開目光，“快上課了，你別站在外面了。”
楚衍慣性想抓抓頭發，手一伸卻摸了空。他摸着腦袋往教室走，還是沒想明白哪裏出了錯。
除夕夜，他明明是在跟虞瑾言發信息，确實是手機那端的人說喜歡濃眉大眼小平頭的男生啊！
難道？楚衍想到一種不想承認的可能性，瞬間黑了臉。
貢旭那個狗日的！
教室裏，虞瑾言忙忙碌碌地将課本拿出來架在面前，眼睛盯着課本，思緒卻早已飄飛。
她耳根已經紅的不像樣，心跳也亂了方寸。
楚衍迎着光對着她笑的那一瞬間，她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虞瑾言腦袋又往書本裏埋了埋。
她想起假期看到的那句特別矯情的話。
暧昧上頭的那幾秒，像極了愛情。
剛剛，她腦海裏特別自然地，浮現了這句話。
高二下，就意味着小高考即将來臨。
一開學，各科老師就跟瘋了一樣，瘋狂布置作業，平均一天下來至少要寫八張試卷。
所有課程全都停了，一切都以小高考為主，就連晚自習，都被提上了日程。
虞瑾言神經緊繃，成績忽上忽下，狀态極其不對，連楚衍都似有所感，老實不少，不再逗弄她。
高二下的第一次模拟考，虞瑾言考了個歷史之最，成績退步極大，小高考的四門課程，除了歷史，沒有一門及格。
班主任吳紅舒炸了。
虞瑾言不是優等生，但一直跟優等生蔚錦坐在一起，雖然有個刺頭楚衍擺在那裏，成績穩步提升，還是有目共睹的。
關于楚衍在追求虞瑾言的謠言她也不是沒聽到過，可是一來兩人沒有耽誤學習，二來楚衍身份特殊，最近又老實了許多，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不知道了。
誰知才剛放下心來，虞瑾言成績就來了個大跳水。
吳紅舒越想越生氣，手中教案往桌子上一怼，虞瑾言不自覺瑟縮了下。
“說說吧，你最近怎麽回事？這都要考試了，有什麽值得你這樣分心，成績大跳水？”
吳紅舒擡眼看了下手指緊攥，神情緊張的虞瑾言，又看了下四下無人的辦公室，壓低聲音，語氣軟了些。
“老師知道，你們這個年齡的孩子，最容易被情感左右，亂了方寸。你跟楚衍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之前沒影響學習，我以為你們自己可以處理好，所以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不知道。但看你現在這樣子，分不清輕重主次，我也不能再放任了。”
虞瑾言也知道自己最近狀态不對，影響了學習，一直低着頭認真聽訓，并做好了被通知帶家長的準備，冷不防聽到了楚衍的名字，她茫然擡起頭來。
“我跟楚衍，有什麽事？”
吳紅舒勉力壓下去的火氣又蹭蹭冒了上來。
“你們什麽事？你們兩個人早戀的事！”
虞瑾言半張着嘴，一時沒回過神來。待她反應過來吳紅舒說的是什麽，一瞬間啼笑皆非，又摻雜着一絲心虛。
“老師您誤會了，我沒有早戀，我跟楚衍就是普通的同學，他就是，就是，就是喜歡逗我玩。”
虞瑾言就是了半天，滿腦子都是楚衍理直氣壯“我想當她哥哥”的騷操作，卡了好一陣殼，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詞。
吳紅舒狐疑地盯着虞瑾言看。
虞瑾言生的白淨可愛，性子又是一等一的綿軟，确實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喜歡逗弄的類型。而且她眉目清明，直視吳紅舒，不閃不避，是沒有心虛的表現。
吳紅舒看她神情不似作僞，松了口氣。
卻也更加不理解。
“那你是為什麽事煩心，成績跳度那麽大？”
虞瑾言小臉一白，眼中痛意一閃而過。
“是家裏的一些事，老師您可不可以不要問？”虞瑾言眼帶祈求，看着吳紅舒。
她不想撒謊騙老師，卻也實實在在不想說。
吳紅舒猶豫了下。
“罷了，都到這個時候了，我也不想給你太大壓力。總之，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話不多說，你盡快把狀态調整好。”
吳紅舒語重心長，“離小高考只剩40天不到了，你再不調整好狀态，考砸了，就算之後後悔想補救，也沒那麽容易了。”
虞瑾言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吳老師。”
冬去春來，綠枝抽出新芽，一中校園裏一片勃勃生機。
虞瑾言心情煩悶，難得起了點不想上課的叛逆心思，從辦公室出來後，找了個僻靜處窩着，兀自發着呆。
一株藤蔓爬上側臉，虞瑾言沒當回事，伸手拂了開去，繼續發呆。
又一株藤蔓爬上側臉，虞瑾言剛要再次拂開，發覺不對，轉頭去看。
容簡靠着廊柱，一手插兜，一手握着一株藤蔓。看虞瑾言總算注意到他，微微彎下身子靠近，笑容舒朗，是一個既不顯得疏遠也不會讓人覺得不自在的距離 。
“容簡學長，你怎麽會在這？！”
虞瑾言是臉盲，可容簡五官出彩，氣質卓然，讓人過目難忘，又有蔚錦“心上人”這個身份加持，即便兩人只短暫有過一次交集，也足夠虞瑾言記住他了。
容簡又是一笑，單手撐着椅背，帥氣一躍，穩穩落在虞瑾言旁邊。
“剛剛下樓，正要去上體育課，看你走了神，無意識地走向了這僻靜地方，不太放心，所以跟過來看看。”
容簡解釋着，稍稍往旁邊挪了挪，貼心地與虞瑾言間空出半臂距離。
其實何止是無意識，容簡看在眼裏，甚至覺得這姑娘生無可戀不想活了。他那兩次簡短的偶遇，對虞瑾言印象不錯，加之她是楚衍的心上人，自是沒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容簡用詞委婉，虞瑾言羞愧地垂下了頭。
“謝謝，讓學長擔心了。”
這人果然跟她聽說的一樣，溫柔，有禮，有分寸。
容簡的目光在虞瑾言低垂下的嫩白脖頸上停頓一秒，又很快挪了開來。
“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麽？”
虞瑾言神色茫然，“有些事情想不通。”
“不介意的話，可以說出來。”容簡謹慎措辭，“有些事情自己悶着想，容易鑽牛角尖，不如讓旁觀者客觀分析下。”
“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替人保守秘密這點小事，還是不成問題的。”
虞瑾言垂着頭，半晌，緩緩點了下。
作者有話要說： 楚衍（激動）：小結巴你快看，我剪了你最喜歡的小平頭
虞瑾言（懵逼臉）：我沒有說過，你記錯了
貢旭：呵
今天沒有哥哥的戲份，讓哥哥出來露個臉
PS：暧昧上頭的那幾秒，像極了愛情，出自網易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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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結
虞瑾言從來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來到貢家這半年，貢立誠和貢旭慢慢将她當做親人，吃穿用度從來不曾短過她，要說還有什麽不滿，也太過白眼狼了些。
虞瑾言對貢立誠和貢旭，除了感謝，也确實沒有其他的不滿。
問題是，不知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還是清明将至的緣故，虞瑾言頻繁夢到阿婆。
夢裏，阿婆總是站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悲傷地看着她。虞瑾言每次試圖走近，阿婆就會轉過身去，漸行漸遠。
一次又一次，一夜又一夜，虞瑾言身心俱疲。
在連續三天都做了同一個夢後，虞瑾言翻看阿婆舊物，猛地想起，再過幾日，便是阿爸的祭日。
阿爸的祭日，就在清明前一個星期。
以往在水鄉小鎮時，每到阿爸祭日前，阿婆總會拿出阿爸的舊物，一件一件，細細緬懷。
阿爸的舊物中，最重要的，被阿婆仔細保管的，是一本日記本。日記本裏，寫了他與姜芮相識後的點點滴滴，還夾着一張兩個人的合照。
合照裏，姜芮靠在阿爸懷裏，背景是南城的汽車站，車來人往間，兩個人的笑顏，是最絢爛的色彩。
也是這個笑臉，讓虞瑾言十幾年來，總也無法讨厭姜芮。
虞瑾言想，姜芮只是太喜歡阿爸了，所以在驟然失去他後，不願再面對與阿爸有關的一切。
包括水鄉小鎮，包括阿婆，包括...她。
姜芮離開後，再沒有回過水鄉小鎮。阿婆雖然不說，可虞瑾言知道，阿婆盼着她能再回去看一眼，哪怕只有一次。
姜芮最近對虞瑾言态度松快了許多，偶爾的時候，甚至會帶着滿滿的少女心，帶虞瑾言出去，給她買各種各樣好看的小裙子。
模拟考前一周的周末，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那一天，姜芮難得的好心情，貢立誠也不忙，兩人商量着，帶虞瑾言出去遠足。
說是遠足，其實也不過是在城外，挑了座不遠不近不高不低的山峰，意思意思爬了一陣。
之後就在山腳架起了燒烤架，自助燒烤。
貢立誠養尊處優幾十年，娶了矯情又嬌氣的姜芮，別的水平一般，鍛煉出一手做菜的高水準。
虞瑾言是第一次嘗到貢立誠的手藝，驚豔之餘，吃了個滿嘴冒油。
吃飽喝足，又懶洋洋地看了會別人放風筝，準備回程之時，虞瑾言猶豫着，和姜芮說了自己的想法。
她希望阿爸的祭日，姜芮能抽出時間來，和她一起回水鄉小鎮，祭拜下。
姜芮連猶豫都不曾猶豫，又變回虞瑾言剛來貢家時候的模樣，直接了當拒絕，“不去。”
虞瑾言着急，試圖再勸一下，“不需要很久，只需要你空出來一天的時間就足夠了。阿婆生前一直希望您能在阿爸祭日回去看看他，所以...”
姜芮不耐煩地打斷她，“我說不去，你是聽不懂人話麽？”
虞瑾言抿唇閉嘴，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她與阿爸與水鄉小鎮，或許是姜芮這輩子最希望抹殺的過去。
別說緬懷，就是提一下，都是禁忌。
回程途中，氣氛凝固到可怕。貢立誠有心說點什麽緩和下，可惜兩個人都不配合，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下她。
到家後，一個坐在客廳沙發上玩手機，一個回二樓卧室看書做題，兩人互相視對方為空氣。
貢立誠知道，虞瑾言這次是實實在在被姜芮傷到了心，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去勸誰，就是在為難誰。
貢立誠在夾縫中艱難生存，比虞瑾言還煎熬。
離那天過去已經快一個星期，虞瑾言提起，情緒還特別激動，言語錯亂，邏輯混亂。
容簡特別耐心地聽虞瑾言說完，還體貼地遞過去張手帕紙，才發現她并沒有哭。
他将手帕紙收回來，慢吞吞疊好，看虞瑾言繼續說了，才開口問道。
“你試過跟你媽媽心平氣和地談談麽？”
虞瑾言一怔，“我很冷靜...”
容簡看過來，目光平淡無奇，卻讓虞瑾言閉上了嘴。
容簡笑了下，“我的目光，是不是跟你看你媽媽時候，是一樣的？”
虞瑾言垂下眼，沒有說話。
“家人跟朋友，跟陌生人都是不一樣的，我在你剛剛的那段話語裏，聽不到一點你對親人的依賴感。我們對外總會包容，對親近的人才會使小性子。我說讓你心平氣和談一談，不是讓你平靜地談一談。”
虞瑾言的目光落在回廊外的一片空地上，那裏有一顆嫩綠的小草，正掙紮着破土而出。她似是出了神，目光卻又十分空洞。
“我不會啊。”她茫茫然，“我不知道該怎麽去親近，不知道女兒和媽媽怎麽相處，不知道...”
不知道有媽媽疼愛的女兒，該怎麽去撒嬌。
所以她只能帶着忐忑不安，去請求姜芮陪她回老家祭拜。
容簡想起自家那個吵吵鬧鬧，稍有不滿就撒潑打鬧的妹妹，下意識想拍拍虞瑾言的頭。手伸到半空又突然想起，虞瑾言不是他那個可以随便揍的妹妹，他們并沒有熟到可以随意打鬧的地步。
有些惋惜地撚了撚手指，容簡切換狀态，繼續做一個體貼的知心哥哥。
“你媽媽也許也是因為不知道怎麽做好一個媽媽才...”容簡話說一半，突然想到某種可能，“她會不會，也在等你撒嬌？”
虞瑾言睜大眼，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容簡。
想念了許多年的女兒終于回到了自己的懷抱，卻總是用一種對待陌生人的恭敬态度對她。所以難過，卻不知道該如何溝通，只能用更加冷硬的态度來掩蓋真實的心情。
這是哪門子狗血劇裏的橋段來着？
容簡摸了摸下巴，愈發覺得自己腦洞這般大，不去寫小說實在可惜了。
他五指微動，還是沒忍住拍了拍虞瑾言的腦袋，“我說的，你不妨仔細想想有沒有道理。父母很多時候并沒有我們以為的那麽理智，更多時候，他們幼稚可笑，甚至需要孩子，多點包容。”
虞瑾言若有所思。
容簡看了下時間，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突然話題一轉，“既然已經逃課了，不如，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吧！”
虞瑾言“诶”了一聲：“我是可以，但是學長你無故翹課，這樣好麽？”
虞瑾言想起容簡高三了，這個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極其寶貴，不好意思起來，“而且我都耽誤學長你這麽久了，不能再繼續浪費你時間了。”
“無妨，我們高考生也是需要時間放松放松的。”容簡舒展雙臂，惬意地申了個懶腰，對着虞瑾言神秘地眨眨眼，“而且，我不在教室，老師會自動認為我是找個僻靜地方背書去了的。”
虞瑾言也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德馨樓前面有一片湖，下午的陽光照映在其上，波光粼粼。
再往前，是個小山坡，不算高也不算陡峭，雜蕪的很，虞瑾言從來沒有來過。
拐過小坡，有條岔路口，順着岔路口走過去，有間獨立的小屋。
虞瑾言很是驚訝。
“這是哪？”
“是一中建校前就在的，後來不知怎麽也被擴進了學校範圍裏了。我高一跟朋友閑來無事逛校園的時候發現的。”容簡細細解釋，想到了以前發生的好玩事情，又是一笑，“這邊離教學樓遠，又沒出校園，是個躲懶的好地方。”
虞瑾言好奇地打量這個小木屋。
屋子是真的小，最多不超過十平，四周除了門，挂上了各種各樣的水彩畫。有實物，有風景，也有真人。
而真人，都是同一人。或靜坐，或走動，或跳躍，有一張，甚至還露了一半腹肌。
虞瑾言默默瞅了容簡一眼。
容簡尴尬地咳了一聲，“和我一起發現這個小木屋的朋友是學美術的，她将這裏當做大本營，沒事的時候會來這邊作畫。我偶爾會給她做下模特。”
他說到朋友兩字的時候聲音很輕，仿佛是将這兩個字特意剔出來，放在舌尖輕輕碾磨，語氣缱绻，無端顯得色氣感十足。
虞瑾言不自在地退了幾步，容簡也有些尴尬。他長腿一跨，幾步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了窗戶，又回過頭來，示意虞瑾言過去看。
虞瑾言乖乖地挪了過去。
窗外十分空曠，什麽都沒有，只有一株爬牆虎纏繞住小木屋，使得這間老舊的小木屋，更顯年齡。
“學長是讓我看什麽？”
虞瑾言不知怎麽想起，據說學校大多是建在墳地上的，一來墳地價格便宜，二來學生陽氣重，壓的住。
如此一想，腦後似乎也冒出了絲絲寒氣，虞瑾言打了個寒顫，後頸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中有個傳言，學校裏藏着一個許願屋，只要對着許願屋外面的那片空地，大聲對說出自己的心願，就會實現哦。”
“...你才剛說過，這是你無意中發現的，除了你跟你朋友，沒旁人知道。”
她看起來是多智障，容簡才會覺得這種騙小孩的話她也會信？
“哎呀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更何況，大聲說出來，不比憋在心裏舒服麽？”謊言被拆穿，容簡也不尴尬，眼睛看着窗外，嘴角含着笑。
虞瑾言被這歪理說動，遲疑了下，又往窗口走了幾步。
容簡自覺給她挪位置。
“放心，這個地方僻靜的很，我敢打賭，除了我，不會有第二個人聽見。”
虞瑾言吸了幾口氣，雙手圈成喇叭狀，大喊，“我希望媽媽能陪我回老家祭拜。”
“聲音太小了，許願神聽不清。”
虞瑾言又吸了口氣，再張口時，卡了一秒，然後不管不顧地，喊出了藏在心中十六年的心願，“我希望，媽媽能抱抱我，說她也想我了。”
像不小心掉落在田間的種子，經過一個冬天的蟄伏，破土而出，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虞瑾言來到貢家半年，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終于願意正視，她并不能真的一切随緣，她想要像小蝶一樣，賴在媽媽的懷裏撒嬌，而媽媽雖然無奈，卻又溫柔而包容地對待她。
虞瑾言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章瞎幾把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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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1）
虞瑾言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剛過八點。
她下午一通發洩後，心情舒暢了不少，容簡送佛送到西，又帶她溜出學校吃了頓好吃的，吃飽喝足，精神也恢複了。
精神恢複，理智就回來了。
虞瑾言站在馬路牙子上，煞白了一張臉。
長到十七歲，她第一次逃課，還是跟一個只見過一面完全不熟悉的男生一起。
虞瑾言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容簡看了下時間，“七點半了，也沒必要回去上課了，我送你回家吧。”
虞瑾言搖了搖頭，“我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煩學長了。”
容簡也不勉強，“那成，加個微信吧，你到家了發個信息給我報平安。”
說着打開微信二維碼，遞了過去。
虞瑾言摸出手機，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沒電了。半是慶幸半是遺憾地晃了晃，“沒電了加不了。”
容簡點點頭，雙肩一聳，兩手一攤，“那算了，你回家充上電以後，給楚衍發個信息吧。他大概也急壞了。”
“啊？”虞瑾言是真愣住了，“他怎麽知道...”
容簡噗嗤一笑，舔了舔唇，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憋不住，又是無奈一笑，“我跟你不過一面之緣，你放心跟着我到處跑，我可不放心就這樣帶着你跑。”
他雙手往兜裏一插，“帶你去小木屋前，我就給楚衍發了信息，讓他幫你請假了。放心吧，不會讓你這個乖學生無故逃課的。”
虞瑾言內心一暖，道謝說的真心實意，“謝謝你，容簡學長。”
“客氣什麽！”容簡大大方方拍了拍虞瑾言的腦袋，“快回家吧。”
“好。”
楚衍一下午心不在焉，抓耳撓腮。
下午剛上課，虞瑾言就被吳紅舒喊走了，後來一直沒有回來。隔了半小時容簡突然給他發了條信息，讓他找個理由，給虞瑾言請半天假。
楚霸王很懵逼，楚霸王很暴躁。
他不知道這兩個毫無瓜葛的人怎麽會扯到一起，內心升騰起一種自己要被綠了強烈危機感。
随即又啪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一個是自家好兄弟，一個是一家親妹妹，這種被綠了感覺，肯定是錯覺。
又免不了胡思亂想。
他胡思亂想了十分鐘，還是先戳了戳蔚錦，讓她給虞瑾言請假，畢竟他特別有自知之明，班長的可信度比他不知高了多少。
解決完虞瑾言的請假事宜，他給容簡回了條信息。
【你為什麽會跟小結巴在一起？？】
目不轉睛等了五分鐘，微信毫無動靜。
楚衍不死心，又給虞瑾言發信息。
【老師說你無故曠課，再不回來要你帶家長，快回來別跟容簡那個混賬瞎混了！】
口氣兇巴巴的，內心擰巴巴的。
就是嘛，想翹課出去玩兒找他呀，找容簡幹嘛？那混賬一沒他體貼二沒他帥三沒他會逗人開心，跟他出去幹什麽？
楚衍酸溜溜地想。
又等了五分鐘，微信依舊安靜如雞。
草！楚衍摔了手機。
這破玩意，肯定是壞了！
貢立誠手裏拿着一疊資料，半晌一個字也沒看進去。門口一有動靜他就擡頭看一眼，看到不是虞瑾言回來，又失望地低下頭去。
下午他剛開完會回到辦公室，三班的班主任給他打了個電話，先是跟他講了下虞瑾言最近的學習情況，又跟他講了虞瑾言下午沒去上課的事情。臨了尾，還特意關照他，孩子最近壓力大，情緒反複，讓他一定多注意，盡力給孩子開解。
壓力大在哪，他自然清楚的很。
貢立誠思緒不定，幹脆把所有事務延期，早早回了家，相等虞瑾言回來，跟她好好聊聊。
沒想到這一等，等到了八點多。
虞瑾言也沒想到貢立誠這個時候在家，翹了課被抓了個正着，內心一陣忐忑。她磨磨蹭蹭走到客廳，低聲打招呼，“貢叔叔晚上好。”
随即低下頭去，老老實實準備挨訓。
貢立誠坐了一下午，飯也沒吃，是又累又餓，見到虞瑾言回來，頓時松了口氣，饑餓感席卷而來。他草草回應了虞瑾言一句，抓起車鑰匙，“言言回來的正好，叔叔剛要出去吃飯，正發愁一個人吃飯孤單呢，陪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