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只見那繡着牡丹的大紅色荷包裏,滿滿當當地放了一堆東西,但其中最矚目的當屬一枚玉扳指,那成色一看就不是凡品,淡淡的綠色像是有生命一樣,扳指的尺寸一看就符合男子的手指大小,想必這就是那位特殊的恩客留下的。
若只是普通的物件,他們恐怕還拿他沒辦法,但這枚精美的玉扳指,王清恰好認識。
兩年前,趙壑的父親趙國公為他請封世子的時候,皇上賞下的,聽說還是緬甸進貢得來的上好玉石雕琢而成的,很是珍貴,趙壑這人,相當沉不住氣,一看收到此禮,便忍不住想炫耀一番,于是便又請匠人在內圈刻上了一個“趙”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它的主人似的。
他們原本還以為需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攀扯到趙壑身上,沒想到他居然是親自上陣。也是,按照挽芳的勢利眼,自然是趙壑這種身份貴重又長相俊俏的男子更容易入得她的眼,再許諾給她足夠的想頭,便能夠叫她心甘情願為她效勞,不過她怕是不知,從頭到尾人家就沒把她當活人看過。
這足以說明趙壑身份的信物,不管是挽芳偷偷拿到手的還是趙壑不小心錯拿給她的,終歸是到了他們手上,此時也正好為他們行了個方便。
沈熙遙和陸淵這邊,不太方便涉足風塵之地,則打算先前往頤壽坊等着。昨天剛出過人命,門庭冷落,想必也比較清靜,倒是個好去處,至于生意,左右陸家也不差這點子錢。
走着走着,一個青色的歡快的身影從右前方的街口拐了出來,走到了二人前頭,剛剛那個側面,還有他的身形,沈熙遙越看越發覺得像是逍遙王沈熙容,看他似乎也是去往頤壽坊的方向,沈熙遙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直至那人停在頤壽坊門口,輕搖着不合季節的折扇,不喜不怒地說:“這位兄臺跟了某人一路,不知有何貴幹?日頭炎炎,可需要我請兄臺進去喝一盞茶?”
邊說邊緩緩轉過身來,待看清被他稱為兄臺的是何人時,尴尬地清咳一聲,手快地收起了右手握着的風騷折扇,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二哥,你怎麽在這?快請進,我請二哥喝茶吃點心。”雖然同樣的話,卻是與剛才的态度截然相反,邊說着還邊将人往裏讓。
這人果然是四弟,想到他那一門好手藝,沈熙遙笑得更走心了,咧着嘴進了門。
坐下之後,沈熙遙先是向陸淵和沈熙容介紹了彼此,然後說:“方才一瞥,覺得眼熟得很,就跟上來看看,沒曾想竟真的是你,你何時來了此地?”
“我上月便到了江南一帶游玩,只是今日聽聞趙壑那小子又不□□分了,你也知道,我素來便不太喜歡他,就想來湊個熱鬧。”沈熙容說的這個倒是實話,他與趙壑見面,十次有九次都能掐起來。
“正好給你個機會”沈熙遙從陸淵手中接過畫像,徐徐展開,“此人甚為關鍵,明日,你易容成他的模樣,随我們去對簿公堂,定要坑得他哭爹喊娘。”
要說起沈熙遙易容的本事,沈熙遙認識的人裏面,當屬他最娴熟。此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還是當年舒墨然偷偷跟在沈熙容的後面才偶然發現的。
“沒問題!”只要是對趙壑不利的事情,沈熙容那是萬分願意去做,當畫像徹底展開,露出畫上之人的容顏時,他招牌式的狂放笑容更加晃眼了,“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這人我認識,剛剛還見過呢。你們是想要他本人呢,還是只要找個人假裝成他。”
“若是能找到他,令他供出趙壑的更多把柄,自然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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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昨天傍晚,我從嶺南過來,途經郊外的時候聽見了打鬥聲便覺得手癢,就循聲找了過去,看見一夥人正圍着他就好心出手幫了一把。解決了他們之後,那人就吓得跟個鹌鹑似的,死活要跟着我,我看他那樣子也挺有趣,就留下了,現在,他正在福臨客棧縮着呢。”
陸淵撫掌大喜:“既然如此,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假扮的人怎麽也比正主容易穿幫,穩妥起見,當然還是用本人最秒。
“那小子還騙我說是前來宛陵投靠親戚,卻得罪了一方惡霸以致被仇家追殺,哼,說是來宛陵投靠親戚,我說要護送他進城的時候他卻萬般推辭死後都不願意,這是當我眼瞎看不出來還是當我傻覺得我十分之好騙啊。一個殺手被人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真是窩囊。走吧,我帶你們過去找那鹌鹑。”
陸淵本以為沈熙容所說的鹌鹑只是一種好玩的修飾,結果到了那才發現,說鹌鹑都是擡舉他了,那膽子都被吓破了,三人剛一推門,還沒擡腳進去,便見一盆冷水一傾而下,伴随着沈熙遙的嗤笑聲的是木盆落地的悶響聲,房內則是空無一人。
關上房門,沈熙容坐下倒了三杯茶,自己拿起一杯喝了一口,沖着床底的方向安撫道:“行了行了,別躲了,是我,從床底出來吧。”
随後床底下果然傳來了小小的動靜。
“瞧你那點出息,又是潑冷水又是躲床底的,有用嗎?就算是你仇家追來了,也是白搭,幹掉你也是一彈指的事情,要我說,你還不如打一架呢。”沈熙容瞄了滲透到衣裳的血跡,很沒有歉意地一笑,“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經光榮負傷,暫時不能動粗了。”
為避免沈熙容将這個證人氣得吐血,陸淵趕緊将他們的來意與他說明,意料之中得到了他的拒絕:“他雖過河拆橋派人來追殺我,但我卻未必不能活,可若我依你們所言,主動去衙門認下了自己的罪行,并揭露他的所作所為,就一定是死路一條,先不說趙家能不能饒得了我,單就我殺人的行徑,按照大寧律法就逃不過去,我可沒那麽傻。”
“你只說對了一半,大寧律法是規定了殺人償命,但我們既然來找你,自然是為你準備好了後路。”沈熙遙一點也不着急,慢慢吞吞地吊着他,“你還不知道吧,昨日剛救了你的人,他不僅武藝高強,易容術也相當了得,可謂是出神入化、真假難辨,你大可放心去指認趙壑,彼時結案,他會将事先準備好的死囚屍體易容成你的樣子,這樣一來,你既不用死也躲過了趙家的追殺,因為沒有人會再去追殺一個死人。”
那人沒有說話,而是低下頭做出思考狀,三人也不催他,反正也不怕他不答應,這種人孑然一身無牽無挂,看得最重的自然是身家性命,此番狀似猶豫,也不過是想多讨來一二別的好處而已。
果然,“我還要銀子,你們答應,給我一百兩,不,二百兩銀子。”之前趙壑許諾的銀子沒拿到手卻等來了滅口,如今知道眼前幾人有辦法保自己不死,他就重新燃起了對金錢的渴望。
陸淵財大氣粗地說:“錢不是問題,只不過這就得看你有多少誠意了。”
沈熙容補充道:“比如說那種你知道我們卻不知道的事情,越多越好。放心,陸家有的是錢。”被他一說,顯得陸家好像是那種錢多又土鼈的豪紳。
二十兩銀子就足夠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了,兩百兩對他說可不是個小數目,正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出于銀子的誘惑,那人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就緊緊抓住了他們抛過來的橄榄枝,倒豆子似的抖落出趙壑一大堆龌龊事。
為了避開趙壑的耳目,明天直接給他重重一擊,便直接将人帶回了扶風山莊,陸淵帶着他走在前面:“走吧,我們必定保你安全無虞。”
沈熙遙兄弟二人稍稍落後,沈熙容又搖起了他那折扇,小聲地對沈熙遙吐槽:“啧啧,他怎麽不再多要五十兩,正好符合他那豬腦子。”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啊,別把人氣死了又臨陣倒戈了,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他雖然是一把不怎麽靈光的鈍刀,好歹也是刀。”沈熙遙嫌棄地看了眼他搖扇子的動作,撇了撇嘴,“白老要是知道他價值千金的墨寶被你這般糟蹋,估計恨不得扛一根燒火棍從哪個山旮旯裏出來追着抽你。”
白老不僅是三朝元老,還是整個大寧朝開國以來世所罕見的三元及第的進士,不管是文學造詣還是為官,都為衆多學子所敬仰,尤擅描繪山水,自前些年辭官歸隐後,其丹青墨寶更是有價無市、一畫難求。
回到陸家之後,兩路人馬分享了各自的成果,衆人更是心下大安,就等着明日一戰了。
翌日一大早,趙壑尚且不知在前方等着他的是什麽,猶在夢中睡得香甜,還做着收服陸家、盛王勢大登位、趙家鮮花鼎盛烈火烹油的黃粱大夢。
陸家一行人不疾不徐地前往知州府衙,浩浩蕩蕩。
作者有話要說:
估計錯誤,女主下章出來,但嘉賓已經出場啦。
嘿嘿,這個二傻子殺手就是主角們的助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