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以其道還施其身
因為趙壑的介入,王清也被他以避嫌為由頭暫時放下手頭的事情,氣悶悶地回了陸家。南飛旭的态度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也能感覺到一絲與以往不同的氣息,并且也不是對他一個人這樣,南飛旭對陸淵的态度也淡淡的,王清百思不得其解。
這日,跟陸淵越好一起出門,他晨起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在院子裏打了一套拳後,回去換了身大袖衫準備出門,卻遇上了王安:“爹。”
“嗯,你這大清早的是要去做什麽?”
“我去查查昨天的事情。”被搶去了審理權,但私下查找證據還是可以的,“這件事一看就是趙壑的陰謀,很明顯就是針對陸家。”
王安沉吟片刻:“這件事明擺着就是有備而來,況且你就算去了又能做什麽呢?公子他們想必已有對策了,神仙鬥法,小鬼遭殃,你就別跟着瞎摻和了。”
王清突然覺得眼前的父親非常陌生,在他心裏,父親一直都是忠厚老實的形象,怎麽會說出這樣令人心寒的話?
“不是你說陸家待你不薄,于我們父子二人有恩的嗎?不是你告訴我做人要知福惜福、知恩圖報的嗎?不是你說要我出人頭地保護身邊的人嗎?為何如今明知道那是陷害卻依舊叫我聽之任之,父親這般行事,與助纣為虐有何區別,請恕孩兒不能茍同。”王清氣得滿臉脹紅。
看王安張了張嘴唇,欲言又止,王清這才平緩着語氣告辭:“抱歉,方才一時情急,冒犯了父親。我與沈公子他們約好了,先過去找他們。”
是啊,自己曾經的耳提面命,這孩子全都記得,原本他也以為自己能一直做到如他所說的那般,只是沒想到卻發展成了現在這樣。算了,那些事還是別讓這孩子沾染吧。王安望着王清遠去的背影,緊抿着嘴,一言不發。
與此同時,陸淵與南飛旭的争論卻是一觸即發。
自從倆人上次的談話不歡而散之後,南飛旭的情緒就一直冷冷的,每天都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見到對方也不過三五句話都嫌多。這種別扭更是在昨天頤壽坊出事之後到達了極致,昨日忙着和沈熙遙商讨,陸淵沒來得及細想。
晚上回去之後才明白,南飛旭原本就因王安之事而對王清的調任回鄉有所忌憚,再加上又這麽巧陸家就被人拿住想做文章了,恐怕在他的心裏,已經給王清定罪了吧。
既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陸大公子的原則就是有什麽誤會就該敞亮了說,絕不委屈自己,否則憋着憋着,就容易叫人鑽了空子去。
這不,一大清早就來留楓園堵人了。
截到人後,陸淵開門見山:“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然然的事少不了子良的蹤影?”
“如果我說是呢?”南飛旭眼皮微掀,語氣生冷,“世上哪來那麽多巧合,如何他一來,就什麽事都發生了,被上司奪權,又焉知不是他們共同做戲?”明明已經不這麽想了,但一氣之下還是口不擇言地說出了早先對王清的惡意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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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知道來者不善,怎麽又起內讧,這不是正中了他們的下懷嗎?以你對他的了解,你應該知道......”
殊不知,南飛旭越聽越氣,自己像是會這麽愚蠢的人嗎?連重陽日城外的離間計都看出來了,難道他不知道這點?
事發當時,他雖然有過懷疑,但靜下心來細想,回憶起過往種種,心中的天平已然向王清無辜的那個方向傾斜了,只是他讨厭這種被人不理解不信任的滋味兒。這樣一想,他倒是對不住王清了,畢竟自己之前也懷疑過王清的目的不純。
遠遠就看見王清的身影,南飛旭主動上前打了聲招呼:“正好咱們兵分兩路吧,我倆一起去查查那女子近日裏的行蹤,都跟誰有過接觸,你和熙遙去執行你們的方案,還能效率高點兒。”不等陸淵說完那些勸告就拽着一頭霧水的王清走了。
被留下的陸淵一看這架勢,看南飛旭剛剛拽着王清就走的親近動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怕是他自己早就想清楚了,方才的話,只是在與自己置氣罷了,陸淵微微搖了搖頭,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
“走吧,別晃了,我們進去再說。”倚在門框上看了會兒熱鬧的沈熙遙悠悠地開口。
“若要将頤壽坊從這件事裏摘出來,有三種方法:第一,陸家同意與盛王一派狼狽為奸,不考慮;第二,抓到真正行兇之人,這人八成就是趙壑的走狗沒跑,但宛陵這麽大,要想藏一個人容易得很;第三,也是最簡單粗暴的,他可以蠻不講理,我們也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給他來一招指鹿為馬。”看樣子,沈熙遙是傾向于第三種方案了,說話的時候眸子發亮,像極了小時候惡作劇成功的喜悅神色。
“你是說找人假扮成兇手?不止這麽簡單吧。”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陸淵一聽就懂,有人怕是要遭殃了。
“既然李鬼都扮一回李逵了,不做點什麽豈不是很浪費?”于是沈熙遙便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小師弟可以啊,看着豐神俊朗的,卻是個黑心芝麻餡兒的,不錯不錯。”陸淵拍了拍他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即便南飛旭與王清不去查那女子,沈熙遙也知道有蹊跷,不然她一個未嫁的風塵女子,怎麽就作貴婦打扮去外面的店鋪抛頭露面,還偏就這麽巧,死的就是她。
只是混亂之下,也不知踏雪和尋梅她們看沒看清動手的人的長相,畢竟要易容成一個他沒見過的人,還是有穿幫的嫌疑的。為今之計,可以兩種法子并用,如果能找到那個人并且拔出蘿蔔帶出泥就更好了。
陸淵先是根據她們的描述,作了一副丹青,二人直呼驚奇,這畫像幾乎與真人一般無二。
得到她們的肯定之後,陸淵又開始畫第二張,沈熙遙也加入了繪圖的行列,他雖然沒有師兄那樣僅憑別人的言語就能夠畫出真人的本事,但對着實物作畫的火候還是很到家的。
各自畫了幾張之後,對畫上人的長相已經牢牢記住,陸淵命人暗暗尋覓此人,千萬別打草驚蛇,他與沈熙遙也去找南飛旭看看那邊的進度,證據嘛,當然是越多越好,越真實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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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飛旭與王清來到子衿閣,因着是白日,往來者甚少,很是冷清。
連晚間站在門口招攬客人的姑娘此刻也不見蹤影,全都在樓裏候着,或是回房休息,或是倚着二層閣樓的紅漆窗時不時懶懶地往外看一眼,不知是在看空空蕩蕩的街口還是廣袤無垠的天空,還有幾個豪放的姑娘圍成一圈,打起了葉子牌,玩得不亦樂乎,連南飛旭他們進來了都不知道。
坐在樓上無聊地甩着手帕拂蒼蠅的徐媽媽倒是眼尖,一看有人來了立馬下樓,邊下樓梯邊熱情地打招呼:“二位公子快裏邊兒請。你們幾個眼睛裏是不是只有那勞什子葉子牌,都沒看見貴客臨門了麽。”毫無疑問,後半句是對那幾個姑娘說的。
待走近一看,其中一位還是陸家的義子南飛旭,徐媽媽臉上的笑容又更發自肺腑了:“快上一壺好酒來給二位公子。”邊笑還邊自然地拈起帕子按了按眼角,仿佛是擔心笑出更深的眼紋有礙觀瞻。
“酒就不必了,今日我二人前來,乃是想向您打聽一個人,不知挽芳姑娘可是您這兒的?”初次進入這煙花之地,二人均有些面色不自然。
老鸨臉上的笑臉一僵,眼前二位爺這神态這語氣,怎麽倒像是來尋仇的,遂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啊,不過這死丫頭從昨天出去之後就沒回來過,難不成,是她犯了什麽事,惹着您了,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她小小一只蝼蟻過不去?”
“她沒得罪誰,但的确是出了點事。”多餘的卻不欲細講,南飛旭指着旁邊的人介紹到,“這是宛陵新來的知州王大人,照例來向你們問詢一二,打擾了。”
徐媽媽一聽就放心了,立馬又有了笑意,沒給她闖禍就好:“這是我等的本分,談何打擾。”
“敢問挽芳近日都接觸過哪些人?”
“瞧您這話說得,咱們子衿閣每天迎來送往的不知有多少過客,哪裏就能記住這麽多人?”
“那有沒有從京城過來的?還有,她這段時間有沒有說過什麽奇怪的話、做過奇怪的事,有時從何時開始的?”
徐媽媽一拍腦門:“大人你這麽一說,還真有,前兩天吧,來了個高高大大的公子哥兒,很是面生,聽上去像是京城口音,一進門就說他要找不紅的姑娘,越少人認識越好,說是那樣才新鮮。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缺銀子的主,怎麽就要找不紅的姑娘。”
旁邊一個穿粉色衣裳的女子也補充道:“說起來,好像就是從那天晚上開始,她老是盯着一個荷包傻笑,還不讓我看裏面裝的是什麽。昨天她還梳了個已婚婦人的發式欣喜異常地出門了,出門之前我問她,她說馬上就有人來為她贖身了。”
“對對對,我也記得有這回事,我們都覺得她是異想天開,還嘲笑她來着。”
看來她果然被人哄騙了。
王清問那個粉衫女子:“你知道她那個荷包放在何處嗎?”
“知道,我看見她塞的地方了,我這就幫您拿過來。”
待拿到荷包打開之後,看到裏面的東西,王清和南飛旭俱會心一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讓然然出來,另外還有神秘嘉賓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