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衣錦還鄉人盡見
自重陽過後,許義便離開了宛陵,以防惹人懷疑,王安也樂得清閑,恢複了往日裏管家的正常生活。重陽次日的那個早晨,他總覺得南飛旭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但這些天據他的觀察,發現南飛旭一切如常,衆人待他也沒什麽不同,反倒是陸淵對他更是親近了,時不時便來和自己暢聊一二,他真想一直能這般。
可想到自己這一年來的所作所為,還有那人的目的,一種濃郁而厚重的悲哀不由地浮上心頭,說到底還是自己心裏有鬼以至于草木皆兵了,若是......多好!
舒墨然這邊,雖然在她的力争下,沈熙遙明面上不得不同意她的冒險計策,可他卻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粘着她,要不就是陸夫人把她請過去一起拆閱林晴的家書,讀完之後又被拉着不放人。
今天說是讓她幫忙描個新鮮的花樣子,明天說是叫她去裁幾身時興的新衣裳,後天又拽她一同去挑些首飾頭面,說是為她和林晴準備的添妝,幾天過後,又還會有別的花樣。弄得舒墨然根本沒有時間單獨行動,所以直到九月底,也沒有任何動向。
這段時間內,王安也很是安分,安分得令人都快要懷疑之前錯怪他了。倒是京城,很是出現一番巨大的變化。
先是一向低調又頗得聖心的前科探花郎王清,在臨近年關考核關鍵的時候,本是很有把握升遷的他不知中了什麽邪,愣是上奏請旨外放,嘉帝本是不允,奈何他以老父體弱,不忍其長受思子之苦和車馬勞頓之累為由,言辭之間椎心泣血,本朝又以孝治天下,是以皇帝只好應允,賜予王清宛陵知州之職,不日便可走馬上任。
由翰林編修變為從五品的知州,也實打實地升了官,下朝之後迎來了百官道賀,倒是盛王,趁着衆人圍住他的時候,認真地打量了他,沉吟片刻,心裏便有了主意。
其後不久,盛王母舅的嫡長子趙壑又被嘉帝斥責纨绔不成事,實在有失外戚顏面,遂任命他為宛陵知府,讓王清協助他治理宛陵,順便歷練歷練自己。朝堂上的文武衆臣面面相觑,對這項所謂的“處罰”不置可否。
趙家大公子這般行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以前還有更荒唐的事情不也揭過去了,怎麽今次不過是喝了一回花酒就被斥責行事不端了?但說是懲罰,卻給他罰了個從四品的官職,還是宛陵的父母官,宛陵城是個什麽地方,那可是大寧朝數一數二的繁華之地,國庫的大半收入都是靠它的稅收撐起來的。
況且這也太巧了,王清前腳剛出發去宛陵上任,陛下就又給他任命了一位全新的頂頭上司,有心人都知道王清與宛陵陸家的淵源頗深,卻轉眼“罰”了盛王的母家親戚,這怕不是在壓制王清、忌憚陸家吧。
這做法,不是明擺着在為盛王鋪路嗎?再想到如今幾位皇子的情況,這大寧的天,怕是要變了。
距離宛陵不過三天路程的時候,王清才差人快馬先行前往扶風山莊報信,報信之人是他的好友,名叫宋青山,可他在趕到亭山之後卻連半山腰都沒能上去,在離山腳的不遠處進退兩難,被困了将近一日。
還是翌日清晨遇到奉命下山替舒墨然取成衣的踏雪,焦躁的青山欣喜若狂地高聲吆喝:“美人,敢問你是不是扶風山莊的人?”為了方便問路,還擠出了一個自認為風流倜傥很有幾分看頭的笑顏,殊不知踏雪卻不吃這套,半個眼神都沒給他就打算繼續往山下走去。
眼看着救命稻草盡在眼前,哪有放她跑了的道理,宋青山眼疾手快地跑到了踏雪跟前,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你這小丫頭這麽不理人啊,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踏雪冷冷地道:“我是誰與你何幹?作甚要理你?我還有事,你若是迷路了,我可以帶你下山。”
“我這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來的,況且我去陸家真的有事,我這有給你們莊主和你們管家的信。”他從袖中摸出了兩封信,在她眼前揚了揚,“呶,這個,他的字跡你該認得吧。若是美人你不識字也不打緊,這還有他的玉佩,不信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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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不識字呢!”踏雪清冷的聲音又多了幾分惱火的意味,在查看信物之後,确認他的确所言非虛,才将他帶入了莊內。
踏雪帶他去見過老莊主陸長風後,便将他安頓在客房住下了。根據信上所說,左右不過今天,最遲明日午時之前,王清也該回來了。
一路上,青山不住地碎碎念:“你們也太可怕了,亭山本就雲霧缭繞的,你們莊主偏偏還設置那麽多變幻莫測的機關,昨晚我差點以為我要死在這出不去了。”
“嚎什麽,這不是沒死嗎?”
“實話都不叫人說了?”宋青山吐槽完之後,又換上一種輕快但在踏雪看來卻是輕佻的語氣,“美人妹妹,剛剛聽陸莊主叫你踏雪,難怪這性子那麽不好親近。”
“你知道什麽,若沒有這些陣法,陸家還不得被他們騷擾死,再說了,又沒傷你性命,不過就是多走了幾步路而已,你一個大老爺們至于這麽叽叽歪歪老半天嗎?”踏雪面無表情,說話的語氣卻甚是嫌棄,“到了,這就是你的住處,請自便。告辭。”
宋青山的魔音卻不依不饒地在身後響起:“唉,別生氣啊,氣壞了自己就不好了。”若非自小在陸家的教養,踏雪都想翻一個大大的白眼了。
随着背後的聲音越來越弱,踏雪恢複了往日的溫柔。得知王清要回來上任,陸淵的心情同今日放晴的天氣一般無二,南飛旭知曉此事後也只是略微皺了一下眉頭,很快也舒展開來,會心一笑。
陸夫人更是吩咐廚房好生準備,為王清接風洗塵,王安卻在高興之餘還有點心情複雜,暫且按下不表。
果然,當天酉時門房便來報說王清已至大門外,陸家從上到下一幹人等均懷着喜悅的表情對王清表達了自己的歡迎。
先不說陸家本就善待下人,不愛搞那些壓迫人的架勢,是以他們并不似別家的奴仆那般地位低下不茍言笑,但就王清與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還有王安這些年也一直在陸家,衆人的感情就淺不了。就是陸長風也是将他看作自己的子侄一樣,陸家兄弟與他也是素來以兄弟相稱。
所以,等王清與衆人打完招呼之後,日頭都早已西沉。
陸長風讓大家各自散去:“好了,反正子良如今也回來了,大家以後有的是時間敘舊。”子良,正是陸長風為王清取的字,足可見其關系之親厚。
陸夫人也附和道:“從洛陽到宛陵這麽大老遠的,累了吧,難為你啃了這一路的幹糧,如今到家了還是快先去喝口熱湯吃口熱熱的飯菜吧。”邊走還邊補充着,“對了,還有你那個朋友,宋家兄弟我看着挺不錯的,難為他昨天在半山腰轉了大半天了,踏雪,你去叫宋公子一并來用膳吧,一切為他們慶賀一番。”
想起宋青山氣死人的輕佻,踏雪萬分嫌棄,但主子的吩咐,不得不聽,只好擡腿往西廂房走去。邊走邊暗想:“明明王清出去也能迷倒一大片姑娘,任誰提起也會說他玉樹臨風、氣度不輸陸家子弟,怎麽他的朋友卻是這等耍滑無賴之徒?”
看着努力走到他前面,懶得多看他一眼、避他如瘟疫的踏雪,宋青山不由納悶,他到底哪裏惹她不快了?女人心吶,真是深似海,高深莫測。可惜了,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漂漂亮亮的,脾氣卻如此不敢恭維。
雖然因為宋青山之前在山間的耽擱導致這頓接風宴的準備時間匆忙,陸夫人也是臨時起意,好在陸家的人也不是那等不經事的無能之輩,倒也不負衆望地将事情辦得很是妥帖,一個晚宴下來,吃的是賓主盡歡。
第二天卯時,王清起床之後先去院子裏打了套拳,陸淵看到了又與他切磋了一下,兩人滿身大汗之後很是酣暢淋漓,各自回房去沐浴更衣,待用過早膳之後,王清和宋青山二人一同下山前往知州府衙與前任知州進行事務上的交接。
王清本以為會被使絆子,已經在心裏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孰料過去之後,前知州卻舔着一張油光滿面的笑臉,谄媚地對他行禮,王清也回了一個同僚之間的平禮。
前知州一邊帶着他參觀府衙,一邊為他作詳細的介紹,對此,王清淡淡地道了聲謝,最後在移交公印的時候,這根大腹便便的矮油條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你我都是為上面效力,說這話可見見外了啊。”眼光暧昧,似乎意有所指。
那極其隐蔽的眼神稍縱即逝,令王清有點不舒服,那陰陽怪氣的話聽着也有點怪異感,不過王清并未多想,身為君王的臣子,一方的父母官,他們的确都是為朝廷效力,卻不知,此“上面”非彼“上面”。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一下哈,為了符合古代背景,本文正文當中出現的所有日期均為農歷。
單機碼字心好累,之前因為工作斷更了一段時間,現在即使恢複日更,點擊量也很可憐了,真的是斷更一時爽,連載火葬場啊!可憐的作者打滾求收藏求評論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