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沒有
丁一凡跟公安局初次結緣，是因為一起高中生和社會青年的打架鬥毆事件。
那其實是社會混混青年單方面的挑釁與偷襲報複，只不過很快就被丁一凡他們滅了威風，就跟現在一樣，被撂倒在地，明明是始作俑者，看到警察過來卻有如看見救星降臨，親切地跟那什麽似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丁一凡他們做了多喪盡天良的事情。
當時社會大花臂們非法攜帶的管制刀具，數量和種類都有點多，震驚了當時正要去食堂吃飯的值勤警察。
值勤警員以最快的速度出警，趕到現場時，局面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慘烈，挑事的大花臂們被手無寸鐵的學生卸了刀具，按在地上脫身不得，身上的紋身都看起來搞笑了不少。
其中值勤的警察之中就有楊寧。
當時丁一凡他們那邊有兩個學生被刺傷了腰，由楊寧和另外一名警察陪同去醫院包紮，剩餘烏泱泱一大片人全帶回局裏做筆錄。
丁一凡就在做筆錄的人中間，喝了一杯又一杯老民警泡的養生菊花枸杞茶，看着楊寧保持着被秀了一臉的檸檬單身狗表情從醫院回來，讓他頗有一番難兄難弟的感覺。
畢竟當時的他，天天都要被秀一臉。
現在對着同一張檸檬單身狗臉，丁一凡沒法感同身受了。
他看眼黨一，黨一低頭喝茶，沒有開口反駁的意思。
怔愣一秒，他也反應過來。
兩人目前的關系和狀态跟外人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不如當做沒聽見，左右楊寧一個當警察的，又不可有多八卦。
這樣一想，丁一凡也懶得出聲了，老神在在坐旁邊抿了一口菊花茶，示意楊寧先把三個慣偷收拾了。
。
等楊寧處理完刀疤臉三人，再逮着未成年青少年耳提面命一番被誘導犯案的嚴重性，一進辦公室，便看見丁一凡和黨一坐在沙發上，被從食堂吃完飯回來的老領導熱情邀請品嘗新鮮出爐的銀耳蓮子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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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寧：“……”
他抽了抽嘴角，等人喝完蓮子羹，便起身說送兩人回去：“正好我要去主城區有點事，順便捎你們一路。”
丁一凡和黨一自然沒有異議，跟老民警道別後便坐上了車。
非緊急情況，警車不用鳴笛，安靜地融入緩慢挪動的車流裏，朝主城區方向駛去。
丁一凡和黨一坐在後座，統一好回去後對曹姨的說詞後便各自低頭看手機，再無任何交流。
黑色別克駛離主幹道，在CID商業廣場穿行而過，最終在香葉小築側門停下。
楊寧解釋：“到底是警車，停你們大門口不好。”
丁一凡和黨一點頭表示理解，同時開口低聲道謝後，從兩邊拉開車門離開。
楊寧看着兩人保持一前一後的距離進小區的背影，啧啧兩聲，尾指輕敲方向盤。
“這群早戀的小情侶，一個兩個都講究避嫌，其實都是欲蓋彌彰。”他輕笑着搖了搖頭：“看氣場都能看出是一對，還遮什麽遮。”
與此同時，CID廣場旁邊的商業步行街入口。
方琦站在一家麻辣燙店門外，抓着手機，愣愣地看着廣場前方的車流。
鄒揚接過老板娘遞來的打包盒，薅了一把方琦的馬尾：“叫你老半天了，發什麽呆啊？”
方琦一幀一幀地扭頭看他，遲疑着問：“你知道白色牌照的車是哪的嗎？”
“白牌？”鄒揚擰眉想了兩秒：“武警部隊車輛、解放軍軍車、政法部門用車都有可能。”
“那車尾印了一個紅色的‘警’字呢？”
“傻不傻？都寫了‘警’字當然是警車啊！”鄒揚忍不住又薅了她腦袋：“上次樓下張大爺出事，我表哥不就是開着警車帶我們去醫院的。”
方琦沉默了一會，想起剛才一閃而過的別克駕駛座上那張熟悉的臉，懵懵地點頭：“嗯，是他。”
“你腦子裏都裝了什麽鬼東西？”鄒揚啧啧搖頭：“不是說想吃糖霜山楂，還去不去買了？”
方琦也懶得跟他計較，轉身往超市走：“不買山楂了，我要去買兩塊豆腐。”
。
第二天，周叔送黨一和丁一凡去學校，兩人照例在最後一個紅綠燈口下車，保持距離進校門。
黨一直接去了教室，方琦作業沒做完，正在班上等着她的英語周報和數學證明題解救。
等方琦謄寫完答案，将試卷上的每一處空白填滿，晚自習也快打鈴了。
她将作業交小組組長手裏，轉身星星眼望着黨一：“一一，我宣布，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救世主一號。”
黨一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微微點頭應付了她一句，接着看書。
旁邊的同桌陸譯聞言抽了抽嘴角：“你的救世主還有很多個？”
方琦一本正經：“就兩個，小雨負責拯救我的外在，讓我維持美貌人設，一一現在負責拯救我的內在，讓我免受老劉罰站。”
陸譯：“……”
鈴聲響起，教室後門傳來一陣“嘭嘭”的球聲，鄒揚拍着籃球進來，在後排的空位上朝劉星宇顯擺他的花式運球：“不是我說，你鄒爺這手絕活，有時候連一哥都能破不了。胖子你但凡學到一星半點兒，都能進校隊。當不了主力，至少也得是個替補。”
劉星宇：“我對打球沒興趣，你沒必要在我這找存在感。”
丁一凡邁着長腿悠悠然走在後面，一言不發地坐在黨一旁邊，不一會兒就閉眼睡了。
方琦一臉古怪地看他一眼，點開手機回了一條消息，起身出了教室。
黨一餘光瞥見她離開的身影，心裏輕咦了一聲，還沒費神奇怪她出去幹嘛，過了沒一分鐘，就見她揣着一個黑色塑料袋回來。
方琦一臉嚴肅地小聲問她：“一一，你昨天是不是去派出所了？”
黨一先是奇怪她怎麽知道，接着點了點頭。
“我昨晚在警車裏看見你，還以為看錯了。”方琦松了一口氣，三兩下拆開塑料袋，拿出一盒包裝精簡的圓形白色固體糕點：“韓劇裏說了，從警局裏出來都要吃豆腐去晦氣，你一定沒注意吧，這是小雨她媽媽親手做的，你趕緊嘗嘗。”
邊說邊把小叉子往黨一手裏塞。
黨一：“……”
陸譯在旁邊聽了，忍不住出聲：“吃豆腐是韓國的做法，換成我們，應該是用柚子葉洗澡驅趕晦氣。”
“班長，上次我給你吃，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你全吃完了。”方琦幽幽地看着他，跟黨一解釋：“之前我們班發生過一次財物失竊，班長走得最晚，好像見到了嫌疑人，被請去派出所辨認小偷。後來小雨給他送豆腐，他吃得可開心了。”
陸譯閉嘴噤聲。
黨一知道方琦的犟脾氣，一旦認定的事絕對不會改，接過叉子，轉眼便将豆腐消滅了一多半。
“剩下的是你同桌的，”方琦攔住她：“我昨晚也看到他在車上了，鄒揚絕對沒那腦子給他準備豆腐。”
黨一了然點頭，收手看書。
“那個……”方琦拿着另一把小叉子沖她讨好地笑：“我不敢叫醒他，他看我的眼神都冷冰冰的，一一你來叫他好不好？”
黨一在心裏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暗道你都不敢叫他，卻敢堅持要他吃豆腐……
“一一，這是儀式感。你們一起去的，要一起吃。”
“知道了。”
旁邊的人腦袋枕着手臂，臉埋在臂彎裏，只露出一邊的側臉和白白軟軟的耳朵。
黨一用叉子把手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臂。
丁一凡動了動耳朵，從臂彎裏擡起頭，掀着半邊眼簾望她，好似在問她要幹嘛。
她将那半份豆腐推過去：“去晦氣的，吃了。”
丁一凡眨了眨眼，眼神恢複清明，眼底還有些不敢相信。
黨一将手裏的叉子遞過去：“都是你的。”
他沉默兩秒，擡眸看一眼一直盯着他和黨一的方琦，明白了，接過叉子開始解決屬于自己的這份豆腐。
“一哥，你居然吃新同學的豆腐！”
還有吵鬧的教室忽然炸出一聲驚呼，接着便是死一樣的寂靜。
跟前後桌聊天、讨論作業的同學都一致停下了動作，眼睛直直往後排瞅。
鄒揚渾然未覺，拍着旁邊劉星宇的手臂：“胖子，你說現在是什麽情況？”
丁一凡頂着所有人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吃完那半塊豆腐，放下叉子，擡眼看了教室一圈。
班上人又整齊劃一地低下頭。
劉星宇無聲地打了個寒顫，給了鄒揚一腦袋：“你他媽不知道說話就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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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的體育課被吳先進調到了上午第四節 ，跟國際班一起上。
吳先進背着手在兩班隊列前昂首闊步：“今天我們不跑步，兩個班籃球比賽，贏了的班以後我的課都可以自由活動。”
隊列裏傳出一陣又一陣口哨聲，男生們紛紛高呼“老師英明老師霸氣”。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往籃球場走。
正在要打比賽的話，時間會比較長。兩個班的生活委員決定一起去買點水和零食過來，大家也好随時過來補充水分、恢複體力。
國際班的生活委員和文娛委員是同一個，都是程言雨。方琦想也不想，便拉着黨一跟上去幫忙了，後邊還跟着三個擔心妹子提不動、自告奮勇随行的熱心男同學。
三個女生提着兩袋零食，剩下的兩箱水都由男生扛着。
幾個人回到籃球場，原本空蕩的看臺擠滿了人，并且多以女生為主，裏三層外三層，讓人壓根看不清場上的情況。
方琦一臉莫名：“這是什麽情況？只是兩個班打籃球賽，有必要這麽多人看嗎？這是所有上體育課的班都擠過來了吧。”
”不止，負責今天學校大掃除的班也來了。”陸譯走出來接過她們手裏的零食，邊跟她們解釋：“丁一凡和鄒揚原本就是校籃球隊的主力，國際班還有幾個準備沖擊高考後NBA的，這場比賽的精彩程度跟畢業杯籃球賽是同一級別。”
陸譯說着帶三人從籃球隊的專用側門進去，跟劉星宇他們一道坐在正中心的看臺。
扛水的熱心男同學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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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心的位置視野極佳，整個球場的情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精彩瞬間。
然，方琦看不懂球，全程只知道球在誰手裏就盯着誰；程言雨日常生活就是教室、食堂、舞蹈房、宿舍四點一線，對籃球更是一竅不通，連自己班的籃板在哪都是陸譯在旁邊解說。
剩下一個黨一，雖然在第一次體育課上憑着單手三分球狠狠打了吳先進的臉，收獲大批驚豔目光，其實也就是一個知道怎麽三步上籃的水平。
方琦小口喝着奶茶，每每看見鄒揚抱着球被國際班的男生包圍，最後只能傳給丁一凡，就要罵他一句。
程言雨以手托腮靜靜望着球場，旁邊陸譯不時跟她分析賽況，她便點點頭。
黨一看會兒電子書，聽到看臺開始狂喊時便擡頭看眼球場。
丁一凡帶着鄒揚、肖晟他們與國際班持球對峙，面對他方幾個練出了一身腱子肉的哥們，依舊面色如常，行走之間游刃有餘，配合默契。兩邊比分，（一）班還超出了兩分。
吳先進站在看臺正前方的記分牌旁邊，叉着腰板着臉，一副所有人都欠他幾百萬的司馬臉。
鄒揚一下被平頭肌肉男撞出去老遠，下一秒又不依不饒纏了上去，奪了球轉頭就抛給三分線內的丁一凡。
丁一凡輕巧地一勾手，一記空心球，又是兩分。
吳先進吹響口哨，中場休息。
“一哥牛逼！”
“鄒爺幹得漂亮！”
“一班吊炸天！”
看臺上一片歡呼。
黨一覺得太陽有些曬，拎了瓶水去旁邊沒人打球的看臺找了個有樹蔭的偏僻角落坐下。
丁一凡他們下場休息，鄒揚一眼便看到嘬奶茶的方琦，大步跑過來：“你是不是在心裏偷偷罵老子了？我跟人搶籃板都打噴嚏。”
方琦本來還忙着給大家分水，聞言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從來都是正大光明地罵你。”
“你還占理了。”鄒揚哼哼兩聲，扒拉零食袋：“這杯奶茶誰要喝啊，沒人就我喝了。”
“你敢，我打得你隔夜飯都要吐出來！”方琦一瓶百歲山砸他懷裏：“那是我們自己買的，沒用班費，那杯是一一的。”
“新妹子不在，沒準忘了帶走了，我幫她喝了呗，不然多浪……”
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道寒氣。
鄒揚一幀一幀扭頭，正對上丁一凡淡漠的眼神。
愣了一秒，他捧出冰奶茶，畢恭畢敬地遞到丁一凡面前：“一哥，您請。”
丁一凡淡淡瞥了他一眼，接過奶茶，繞過一衆給他遞水的女生，憑借身高優勢在偌大球場發現樹蔭下微眯着眼的黨一。
他邁開長腿跨步過去，剛在黨一面前站定。
黨一察覺到動靜，睜開眼，撞進那雙好看的鳳眼裏。
“我的水呢？”
丁一凡微微俯下身，将陽光擋在背後，在黨一眼前映出暖黃色的剪影，将她牢牢圈在自己被陽光照下的影子裏。
她有一瞬的晃神，懵懵地擡眼望着，眼裏藏着不解。
“作為關系還算不錯的同桌，不應該送水？”
丁一凡又問了一遍。
黨一回神，目光擦過他停留在遠處不時偷看這邊的女生們身上，淡淡出聲：“那裏給你準備了，自己去喝。”
說着，伸開拿起自己的那瓶水。
還沒用力擰開，便被人奪了過去。
丁一凡将奶茶塞她手裏，自己擰開瓶蓋，仰頭灌了小半瓶才停下來，偏過頭避開黨一的目光，沉聲說：“奶茶給你了，水總該是我的了。”
語調遲緩有度，清晰有力，平仄分明。
作者有話要說： 江城一哥的腦回路：別的女生都給我送水了，作為關系不錯還一起進過派出所的同桌，你居然不送？那我跟你換總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