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香了嗎?
兩人翻牆出來,正是大家外出散步逛街的時候,路上排起的長龍半天也不見得能挪一下。
這種時候坐公交回去反而更方便。
從慶北南門穿過一條悠長小巷,再走三、五分鐘,就能繞到交通相對順暢的十字路口。那裏有一個大型公交站,有一路公交直達香葉小築,只是等待區間比較長,錯過一趟就要再等十來分鐘。
兩人走到那個公交站臺時,前一輛302剛走沒兩分鐘。
站臺上等車的人不多,除了黨一和丁一凡之外,只有一位老奶奶牽着小孫子坐在旁邊。
黨一站在站牌邊安靜地看手機,丁一凡斜靠在候車亭柱子上,手心還殘留着方才溫軟的觸感。
氣氛有些尴尬。
丁一凡擡眸以餘光打量黨一的側臉。
候車亭燈箱裏的廣告滾動交替,帶着光線也跟着明明滅滅起來,打在人臉上,映照出迷離莫測的光影。
“滴!”堵在主幹道上的小轎車不耐地鳴笛,連帶起更多的車主争相響應。
丁一凡回過神來,收回視線四下張望。
一輛公交在站臺停下,發出“嚓”的一聲。
老奶奶牽着小孫子從前門上車,站臺裏只剩他和黨一,就連主幹道的擁堵車流都開始緩慢挪動起來,似乎要抛下兩人而去。
得說點什麽來打破現在的詭異氣氛。
帶着這樣的想法,丁一凡低咳一聲,手摸到口袋裏橘貓吃剩的小魚幹,問:“晚上出門出得急,沒吃多少東西,餓嗎?要不要吃點魚幹?”
黨一偏頭望他一眼:“不用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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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凡也覺得這個話題有點傻,趕緊換了一個:“老劉說這次月考的範圍參照高考,要複習的東西很多,你準備的怎麽樣?”
黨一:“還行。”
話題就此終結。
對方顯然不想跟他展開交流,丁一凡自覺仁至義盡,掏出手機,一個人單排吃雞。
等302路公交過來,兩人一前一後上車,也自覺劃開了一定距離,一個坐在車頭,一個已經去了車尾。
。
因為正是擁堵時段,選擇坐公交的人也多,這趟302路又是從近郊到主城區,幾站下來,上車的多下車的少,公交車上的人基本都是貼着站的。
車一發動,多數站在車裏沒有支撐物的乘客就只能随車逐流,司機一變速,就跟着前俯後仰的,一不小心還會撞到人或踩到人。
黨一雖然說還是高中生,但身形已經抽條,跟丁一凡站在一處時矮了他大半個頭,對比起來看着不高,其實也有165,屬于伸手就能輕而易舉抓到車頂橫杆的高度。
前門上來的乘客越來越多,有老有少。
黨一沉默地站起身,抓着橫杆挪去車中間站着,從口袋裏摸出耳機,準備聽歌。
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只手慢吞吞地伸向旁邊老人肩上的黑色布包。
黨一緊緊擰着眉,就着光線打量那人的臉。
是一個學生打扮的平頭少年,看着年紀不大,最多不過十五六歲,伸過去的手還隐隐有些抖,可能是初次作案。
她沉了沉眼,想也不想,擠進老人和那少年中間。趁着公交踩剎車等紅綠燈的工夫,依着慣性作用,身體作出向前傾的趨勢,手肘往小平頭的方向輕輕一撞,将他已經探進布包的手撞落。
小平頭本來心裏就慌,被人這麽一打斷,更是驚慌失措,都不敢看黨一,只悶聲不吭低着頭,鑽進後排的乘客人流裏。
黨一卻好似渾然未覺,若無其事地戴上耳機聽音樂,扭頭在後排淡淡掃了一圈,對上小平頭驚惶的目光。
再看向他的兩旁,站着三個樣貌發型平凡、毫無記憶點,眼神卻隐隐透着陰惡的青年男子。
敢情是撞上小偷團體培訓新成員了,就是不知道這個新成員是主動還是被迫。
黨一在心裏輕笑一聲,視線在三人身上停留一秒,再轉向旁邊,撞進一雙好看的鳳眼裏。
丁一凡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站起了身,将位置讓給抱孩子的年輕媽媽,此時正抓着橫杆,皺着眉頭凝望她。見她看過來,嘴角抿成一條線,偏頭看窗外去了。
黨一嘴角略微上揚,也沒費神想這位一哥是鬧哪門子脾氣了,等公交在下一個站臺停下,便随着人流下了車。
轉身走出公交亭時,餘光瞥見那三張大衆臉正拉着小平頭跑下車,心道一聲果然,收回視線慢悠悠地走向路邊小巷。
。
這裏屬于老城區,年代久遠,巷子都建比較深,路燈之間又隔得遠,以至總有一段光照不到的地方。
黨一走到光線晦暗的深處,停下腳步斜倚着紅磚牆,看浏覽器裏最近的時事新聞,耳邊還是輕柔低緩的鋼琴曲。
巷外接連響起一串腳步聲,有輕有重,步步逼近。
等到了黨一跟前,才停下,露出三張猙獰陰惡的臉。
為首的男人眼角有一道小刀疤,随着他瞪起的眼珠往太陽穴擴張,看起來陰險不足,搞笑有餘。
“美女,剛才在車上,挺會見義勇為啊。”刀疤男陰測測地笑:“你壞了咱們兄弟幾個的生意,是不是要給點補償?”
黨一劃動手機屏幕看新聞,邊取下耳機塞回口袋,邊漫不經心道:“哦?什麽補償?”
刀疤男扭頭跟兩外兩人對視一眼,發出桀桀怪笑:“喲,妞兒問咱們要什麽補償呢。”
小平頭從三人身後探出頭來,聲音磕磕巴巴:“平……平哥,要不還……還是算了吧,她又不是故意的,今天時間還早,我們可以換輛車偷。”
“算了個屁!行有行規,誰壞了規矩都得賠罪。”刀疤男狠狠剮他一眼:“就你這老鼠膽子還想撈到錢,吃什麽都趕不上熱的,害怕就滾遠點,別礙老子事!”
說完一腳将人踹遠,摩挲着手湊近黨一:“壞了生意一般都是要錢償,美女長這麽好看,談錢多俗氣,不如陪兄弟幾個樂一樂……”
說着便要往她臉上摸。
還沒碰到,被人從後掐住手背腕骨往後掰:“你的手想往哪摸呢?”
刀疤臉痛得五官都扭曲成一團,忍不住哎喲哎喲喊疼,另一只手抓住來人的手臂使力下壓,試圖給人過肩摔。
沒壓動,反被人一記掃堂腿,踹去了旁邊的牆角,跟小平頭作伴了。
“動我的人,問過我的意見了?”丁一凡将黨一護在身後,冷冷瞥着剩下兩人:“打或者自己去那裏趴着。”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逼上前。
一個手臂被擰住倒扣,接着一拳到肺,一陣痙攣,胃裏的酸水都快要吐出來,鼻子再被手肘一頂,鼻血噴湧而出,癱倒在地“哎喲哎喲”地呻。吟;另一個被鎖了喉往下一拽,膝蓋一頂,腦門磕上面立馬腫出個大包,眼冒金星暈暈乎乎摔地上……
丁一凡解決完三人,皺着眉拍去身上可能被沾到灰塵,冷冷地看着黨一:“你以後提前下來能不能先通知我一聲?”
他只是一時沒看她,再轉過頭,車裏就不見她了。
也是他身手快,才能趕在司機關門的前一秒,擠出人群跑下車,跟在這四個鬼鬼祟祟的人身後,看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黨一沒回答,他也沒指望她能答應,只是心裏憋着氣,忍不住想要說她一句。
丁一凡跟着又走到還在呻。吟喊痛的幾人面前,俯身拽小平頭起來:“你年紀輕輕,怎麽跟這群垃圾混在一起?學校給你放假就是讓你來學偷東西的?”
小平頭唯唯諾諾說不出話。
“這才過完年一個月,你們是擔心年底業績不好掙,所以平分到每個季度,每個月都想翻人包狠賺一筆是嗎?”丁一凡轉而抱手看向地上的三人,一手晃着手機:“也挺為警察着想,先去派出所提前把年過了,免得他們年底業務多,招待不周。正好我送佛送到西,幫你們把電話打了。”
地上三人沒反應,小平頭撲通跪下,抱住丁一凡的腿:“大哥,你放過我們這一次吧,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今年還沒偷過東西,今天是第一次,就被你女朋友攔住了。我們也沒對你女朋友做什麽,只是想吓吓她。”
丁一凡被他的“女朋友”懵了一瞬,110都沒按完,彎腰去掰小平頭的手:“你先松開,動不動就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話沒聽過?”
躺着的刀疤臉尋到機會,從兜裏摸出一把彈簧。刀就往他大腿上紮。
刀光一閃,黨一一下沖過來踹他手臂上,卸下彈簧。刀甩去旁邊,再一拳砸他肚子上,卸了他兩條手。
動作行雲流水、幹脆利落。
丁一凡還有些怔。
只聽幾道“咔噠”的骨頭碰撞聲,黨一已經挨個卸完三兄弟的手,抽出紙巾擦拭手指:“要報警就報警,廢話留到警察局再說。”
。
涉及青少年和非法攜管制刀具蓄意傷人,派出所出警很快,沒多久就壓着人回了警察局。
黨一和丁一凡作為受害者也跟着去做筆錄。
“咱們江城向來太平,少有未成年遇害案,上一次也是管制刀具傷了學生,還害兩名學生住了院,我們為此已經加強了審查,你們居然還能藏刀具!”
“你們受教育程度低,所以才會法律意識不健全,但是最基礎的法條要懂吧。偷盜是禁區,非法攜帶管制刀具進入公共場所和公共交通工具是禁區,蓄意傷害未成年人又是禁區……”年輕警察拍着桌案上的筆錄紙,一臉義憤填膺:“這一次,你們真該慶幸兩位學生身手好,沒被刺到,不然後果更嚴重。”
“楊寧同志,補充一點,他們還蓄意誘導未成年人犯罪。”丁一凡指着自從到了警察局便一言不發只顧着發抖的小平頭:“你可以問問這一個多大年紀。”
他輕車熟路地走去旁邊桌上,倒了兩杯菊花枸杞茶,遞了一杯給黨一:“喝口這個,不苦,放了冰糖。”
“你怎麽知道我叫啥?”警察楊寧納悶了:“還在這就跟逛自己家似的……”
他愣了幾秒,忽而腦海閃過一線靈光。
“我想起你是誰了!”他一拍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丁一凡和黨一:“上次那對在我面前秀恩愛的高中生情侶就是跟你一起來的。怎麽,這次輪到你帶女朋友過來秀恩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