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祁大少一眼看穿
初晴覺得眼前這個白富美大概是太有錢了,起居生活都有人服侍,腦子用得少,所以不免有些秀逗。
——這根本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好嗎?她什麽時候說過自己想成為他的女朋友?
“祁大少的女朋友”,這是一個多麽崇高、神聖的稱號,當然得留給一衆白富美施展渾身本領你争我奪。
她只想在一旁嗑瓜子看戲。
要是祁大少挑花了眼,她也願意看在同桌的份上為他當個軍師什麽的,只要他肯付一筆不菲的顧問費。
初晴剛想表明自己的态度,就聽面前的白富美又說了一句:“你要是不來的話,那就是自動放棄,以後不要再靠近天哥,也不能再跟他同桌。”
初晴立刻警惕起來,轉頭望了望祁天,只見他眼神幽深,直直地回望,竟然沒有要反駁白富美的意思。
——祁大少可能是被女生追捧慣了,一定要看到別人為他争風吃醋才高興。說不定在他心目中,就連做他的同桌也是一件榮耀無比的事,得看她夠不夠格。
要是不參加宴會,眼前這個白富美一定會想辦法不讓她繼續跟祁天同桌,而且祁天也會不開心,以後更加不肯接受她的補課。
那他的成績怎麽能提高?
初晴眼前仿佛看見端着搪瓷杯的老王嚴肅的模樣:“我對你很失望!組織上交給你的任務這麽簡單,你都完成不了……”
沒有人!可以!阻擋!她入公職的決心!
初晴傾刻間下了決定:“我去。”
二十分鐘後。
初晴從公車上下來,後面跟着祁天。
見她答應參加宴會,白富美就撤了,臨走前說了宴會的時間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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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決定要去參加那群富二代的聚會,那初晴就得考慮戰袍的問題。
祁天說送她一件衣服,初晴自然不答應,她想了想,決定去找“織衣”店的朱爺爺為自己量體裁衣。
于是兩人上了公車,從光鮮的中心區穿越到老城區。
面前是一條老舊的小巷,牆面十分斑駁。
釘在牆上的巷牌,上面寫着“曲裏拐彎巷”。
狹窄的巷子九曲十八彎,每走幾步就要轉向,巷道兩邊都是舊式的民居。
這裏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磚一瓦都飽經滄桑,牆根生着青苔,就連陽光也像自帶做舊的效果,迷離如琥珀。
不知從哪戶人家傳出了悠揚的歌聲:“天涯呀……海角……”。
這是民國時候的著名歌星周璇的《天涯歌女》,聽着令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年代。
兩人路過一面爬滿了牽牛花的牆壁,一朵好奇心過于旺盛的粉藍牽牛花悄悄地從牆上擡起頭,初晴連忙沖它擺了擺手,示意它乖一點。
——這幢房子八成住着一個花精。
祁天沒看到她的小動作,“這種地方能有什麽好裁縫?我覺得你還是去專賣店買衣服算了。”
“可別這麽說,朱爺爺聽到會生氣的。”
初晴轉頭望了他一眼,“我都說你不要跟着我了。看你剛才在公車上晃來晃去那樣兒,應該從來都沒擠過公車吧?”
這句是在暗刺他不食人間煙火。
要是別的女孩這麽說,祁怼怼早就連回三句,怼到別人說不出話。
但這不是別人。
于是祁天不吭聲,臉色卻有些不好看。
小姑娘突然湊過來,笑眯眯地說:“……真是辛苦你了呀。”
湛藍的晴空中,一朵白雲悠悠飄過。
她的笑顏清朗如晨風,明媚似春櫻。
祁天的心“咯噔”一聲,僅有的幾分不快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随即又想:自己居然這麽好哄,實在是……太崩人設了!
正胡思亂想,初晴在某個住戶門前停下了腳步:“到了。”
這戶人家門口不大,兩扇灰撲撲的木門虛掩着,門板上彎彎曲曲地寫着兩個白色的大字,字跡又細又淡,祁天仔細辨認後才認出上面寫的是——織衣。
初晴輕輕叩了叩門環,門內卻沒人應。
祁天不耐煩,伸手把門一推,一個小小的前院出現在兩人面前。
院子裏擺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盆裏種着各式各樣的花草,郁郁蔥蔥,姹紫嫣紅。
前院的另一頭有一個月亮門,穿過月亮門,就看到了一個大概有一百平的長廳。
廳子的兩面牆都是落地玻璃,照得廳內亮堂堂的。
廳裏立着一排排的木櫃,木櫃被分成了一個又一個的長格,有點像圖書館的書櫃,所不同的是這裏的每一格都堆放着不同顏色的布料。
有的皓白如冰雪,有的暗沉如黑夜,有的絢麗如彩霞,有的樸實如木石。
“朱爺爺!”初晴叫了一聲。
長廳那頭的一個小小的房間門開了,一位有些駝背的老人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老人長得很瘦,鼻子上卻架着副又圓又大的眼鏡。
“誰呀?”老人的嗓音有些嘶啞。
初晴走上去,輕聲地說了幾句。
祁天只聽到“環翠路”、“初家”這兩個詞,大概是在介紹她自己。
他懷疑地望着那個老頭子,老得快要走不動,真的能裁衣嗎?
正這麽想着,朱爺爺擡眸望過來,那雙小眼睛裏精光四射。
然而不過一瞬,他就垂下了眼睑,慢吞吞地轉了一個身:“要參加宴會啊,我拿一塊布料下來,看看合不合适。”
說着,他顫顫巍巍地搬來了一把長木梯。
這把木梯子是由幾條用布綁在一起的細木枝做成的,看上去瘦骨伶仃,輕飄得很,根本無法承重。
要是讓他踏上這樣的木梯,說不定一把老骨頭都會摔碎。
祁天走上前說道:“那塊布料放在哪裏?我來幫您……”
老頭子一臉嫌棄地打斷他:“呿,你這麽笨手笨腳的,別把我的布料搞壞喽。”
朱爺爺看也不看腳下,踏上了木梯。
說也奇怪,看似不像樣的木梯一點抖動都沒有,穩穩地支撐着他,
老頭子越爬越高,在靠近天花板位置的一個木格中取出一匹銀白色的布。
這匹布的顏色有些奇特,就像月色籠罩下的銀霜,清冷而又純潔。
朱爺爺一手抱着布匹,慢慢爬下來,向初晴招了招手,“你進來量一下尺寸。”
祁天望了望長廳盡頭的小門,問道:“為什麽要進去量?在這裏量不行嗎?”
“你這人怎麽那麽多問題?”朱爺爺瞪了他一眼,“這是我的店,進了我的店就得守我的規矩!”
門內是一間略顯陰暗的小房間,屋子中間放着好幾架縫紉機,兩邊擺着幾張桌子,桌上堆滿了各種顏色的碎布。
朱爺爺從桌上碎布堆中抽出一條軟皮尺,随手往初晴身上一撒。
那條軟尺竟然自己動了起來!
伸長、卷縮、圍圈。軟尺盡責地量着初晴的各類尺寸,除了三圍之外,它還量了頸圍、手臂圍、腕圍、大腿圍……
“外面那個不是你的男朋友吧?”朱爺爺問初晴,“我覺得他有點傻,配不上你。”
初晴正舉平雙手,讓軟尺量她的手長,聞言笑道:“他是我的同班同學。”
小房間的門看起來挺薄,按說隔音效果應該不怎麽好,可是祁天卻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她進去已經有十分鐘了,怎麽還沒有量完?
正等得焦躁,門突然開了。
祁天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道光。
初晴穿着一條如同銀霜那般純淨的連衣裙走了出來。
頸下到胸前的位置做成半透明,上面綴着細小的碎鑽,腰間是一個銀鍛帶系成的輕軟漂亮的蝴蝶結,完美襯托出她纖細的腰身。
裙子下方帶着微微的蓬,裙擺正好在膝蓋的位置,露出白嫩纖巧的小腿。
裙擺處用灰藍色的線做成了蜿蜒而上的“藤蔓”,“藤”上攀着一朵又一朵清新、淡雅、小巧的藍雪花。
兩條袖子也做成了半透明,軟軟地貼在皮膚上,袖口做成了盛開的花朵狀。
灰藍色的“藤蔓”從手臂處彎曲至手腕的位置,當中不知是不是埋了銀線,整條“藤蔓”顯露出銀色的光,輕輕一動,便是流光四溢,美不勝收。
“好看嗎?”初晴踮着腳在他面前轉了一個圈,問道。
看呆了的祁天這才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好看。”
“差點忘了,”朱爺爺嘀嘀咕咕地從小房內走出來,“還得有一個配套的手袋才行。”
說着,他把一個小手袋遞給初晴。
手袋上綴滿了渾圓瑩潤的細小的白珍珠,顏色和款式都跟她身上的裙子很相配。
祁天覺得太奇怪了,她進屋才十分鐘的時間,怎麽裙子和手袋這麽快就做好了?
初晴看出了他臉上的疑惑,但真實原因她沒法說。
六架縫紉機分工合作,同時趕工,速度當然很快。
“不是現做的,”她低聲對祁天說,“別的客人訂做了這條裙子和手袋,後來又說不要了,朱爺爺就給了我穿,尺寸正好合适。”
原來如此。
衣服加手袋總共八百塊,初晴知道朱爺爺應該是給了自己一個很低的折扣,謝了又謝。
祁天覺得這位老爺爺的手藝還不錯,便請他給自己也做一件衣服。
不料朱爺爺立即拒絕:“我這個小店實行的是會員制,非會員買不到衣服。”
祁天掏出錢包:“那我買一張會員卡。”
朱爺爺哼了一聲,神氣活現地擡起下巴,就連駝着的背都挺直了些:“會員不能買,一定要經過我的邀請才能加入。”
他嫌棄地看了祁天一眼:“像你這種傻乎乎的小崽子,沒資格被我邀請。”
祁天:“……”
以往習慣怼天怼地的祁大少,第一次被人怼到說不出話。
春日裏的老城區有種浪漫的美感。
街道兩旁的房子帶着古舊的味道,牆頭卻往往探出金燦燦的迎春或是紅豔豔的三角梅;又有人家把一片片小白菜串起來,放上黑色的瓦頂,像一行齊整的詩。
祁天拎着衣服袋子,初晴手裏捧着一杯奶茶,兩人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
奶茶是在“大可以”買的,這間奶茶店向來标榜自己用的鮮奶和茶包都是從港城進貨,出品正宗,在南城頗受歡迎。
口中彌漫着濃濃的奶香和茶香,初晴幸福地眯起晶亮的大眼。
真好喝啊!
祁天望着她這副小模樣,手指頭又開始癢。
不行。他暗暗告誡自己,找借口擦嘴角這種事只能做一次,否則一定會被她看穿的。
他別過臉,想出了一個話題。
“朱爺爺的織衣店真的實行會員制嗎?”
“嗯……是這樣的,”初晴想了想,委婉地說道:“老爺子年紀大了,不想太辛苦,所以給自己定下了一天只接一單活的規矩。”
祁天若有所思。
初晴喝了一口奶茶,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在生朱爺爺的氣嗎?”
“我才沒有那麽小氣。”祁天笑道,“我只是在想,我可以借鑒朱爺爺這一套經營手法。‘菲尼斯’開業了兩年,雖然生意一直不錯,但離‘南城最頂級的健身會所’這個目标還有距離。我覺得可以試用嚴格的會員制加饑餓營銷的手法,先邀請幾名在南城甚至全省都很有名的人士成為會員,然後定出一個數字,比如說黃金六十四席,宣揚菲尼斯只有六十四名席位,而且實行的是嚴格的邀請制,不符合資格的人士就算花錢也無法入會。”
初晴一邊用吸管戳奶茶裏面的珍珠一邊問:“這樣行得通嗎?”
祁天:“行得通。西班牙有一家餐館,一年只開四個月,每次只服務十二個人。在那裏吃一頓晚餐需要花大約一萬二人民幣,但他家生意好到爆,每名食客都需要提前一年預約,每場晚餐都是滿座。明面上的說法是主廚和他的團隊需要用八個月的時間來研究新菜式,實際原因是那家餐廳位于一個小島上,因為天氣原因,最佳開放時間也就只有四個月。”
初晴琢磨了一會兒,說:“他家使用的是預約制,每餐食客都滿員……為了保持這個記錄,這間餐廳的後勤人員應該花了不少功夫。”
“是的,你想到了點子上。只開四個月、每次都滿座是一個神話,為了維持這個神話,餐館的工作人員背後要做大量的工作。他們用郵件、電話跟食客保持密切的聯系,如果有人因故取消預訂,他們會馬上通知下一順位的人,并且确保他能出席。”
初晴皺起了兩道秀氣的眉:“可是如果健身會所采用定額邀請制的話,不就沒辦法吸納更多的會員,生意會好嗎?”
祁天笑道:“我可以把會員分成幾種,比如說鑽石會員、黃金會員、白銀會員,加起來數量就不少了。”
初晴想了想:“嗯,聽起來不錯。不過這個計劃最難的是具體實施的部分……”
她驀然頓住,心想何必打擊祁大少的積極性呢?這樣只會破壞來之不易的同桌友愛之情。
她踮起腳拍了拍祁天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哦。”
少女明眸皓齒,長睫輕輕撲扇,聲音又糯又甜,尾音微微上揚,像個小勾子一樣勾在人的耳邊。
祁天的耳根發紅。
要是別的女生聽到他說這些話,多半只會說“你好棒哦”或者是“聽不懂”。
這是他第一次碰到能夠跟得上他的思維,跟他進行思想碰撞的女生。
春日融融,微風疏懶,樹上枝條長着嫩芽,微微垂下碰觸少年的頭頂。
就像心門輕輕被人輕叩……
手臂被她輕輕碰了碰,然後,面前出現了一杯奶茶。
祁天:!!!
——她給我喝她喝過的奶茶!
這樣不就吃到了她的口水嗎?
聽說人的口水裏面有很多細菌……
多髒啊。
心裏這麽想着,身體卻很誠實。
他默默地伸手接過來,低頭喝了一口。
真甜。
從來沒有喝過這麽甜的奶茶。
一擡眸,他看見初晴睜着那對水潤的大眼,表情十分錯愕。
“……我的意思是讓你幫我拿一下杯子,因為我剛剛要系鞋帶。”她吶吶地說。
祁天別過臉,低低地笑了。
——別裝了,昨晚跟我“麽麽噠”,今天又讓我喝同一杯奶茶,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 祁天提到的那家餐館真的存在,它在西班牙伊比薩小島上。
他家號稱提供的是全息投影餐桌,戲劇化的用餐體驗外加聲光系統。戲劇化的意思是端上來一個雞蛋,但吃起來偏偏不是雞蛋。
全息投影什麽的,表示一萬二吃的不是美食,是高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