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覓白最近在所裏參加了一個大型的能源投資項目。風投是鄭佩馳資訊所裏的一大業務,也是重要的盈利來源。
老爹周傳烨聽說兒子參加投資項目,立刻投進去五百萬以示小小的支持。
周覓白因為這五百萬的緣故,越發勞心費力,拼命地想把這個項目做得漂亮。他在精密計算和考量了這個項目的盈利空間之後,做出了漂亮的盈利估量報表,成功地拉到了多個投資人進行投資,第一輪融資很快開始。
周覓白一邊持續跟進項目情況,一邊積極準備促進企業的第二輪融資。
鄭佩馳在周一的大會上表揚了他,把他立為了先進榜樣,發了十萬塊獎金。
周覓白看着新開的工資卡裏的十萬塊,心裏有了打算。
學校裏讓優秀的實習生去做回校講座,周覓白作為業界龍頭的先進榜樣當然在受邀之列。
他認認真真收拾了自己,下午兩點的時候到了學校最大的報告廳。廳下人群烏泱泱,嘈雜不堪。
他看了一眼手裏準備好的簡要的發言提綱,一個長發的Omega羞羞怯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學長,你要化個妝嗎?”
周覓白說:“不用。”
Omega身上散發出非常柔和的信息素的味道,像是睡蓮和風信子。
周覓白後退了兩步,“謝謝你,我想再背一會兒稿子。”
Omega的眼睛漆黑柔亮,像是天上的星,“學長,你要看一下你的PPT嗎?”
周覓白只得湊過去,Omega幾乎立刻就從旁邊貼了上來,他的動作是小心翼翼的,按理來說,絕不會使一個單身的Alpha感到冒犯,但是周覓白幾乎是炸毛一樣地蹿到了一邊,有些嚴厲地說:“謝謝,沒有問題!”
Omega終于識趣,低下頭離開了。
周覓白是第一個上去做講座的,剛一露面,他那傳聞之中的英俊的面容,烏潤柔亮的眼眸,笑意粲然的唇角和修長挺拔的身材立刻引起了轟動。
Advertisement
準備室裏的人打趣:“像是粉絲見面會似的。”
另一個說:“裏面的确很多都是周覓白的粉絲吧,神跡一般的英俊溫柔又站在金字塔頂端的A級Alpha。”
周覓白并沒有被巨大的聲浪吓到,只是從容不迫地走到桌前,鞠了個弧度優雅的躬,然後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話筒,“喂。”
報告廳的音響裏四面八方地傳出他清越透亮的聲音。
“我是金融的周覓白,很榮幸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實習經驗。”
周覓白是個天生的領導者,也天生就具有演講和說話的才能。分明是枯燥的報告講座,他卻可以做到語速不疾不徐卻抑揚頓挫,恰到好處的停頓和強調,适當的故弄玄虛,幾乎所有人都聽得津津有味。
他是如此光芒萬丈。
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着一個瘦削蒼白的年輕人,戴着一副難看的黑框眼鏡,遮住大半張臉。他手裏捏着報告會的順序單,上面清晰地印着周覓白的名字。
他原本應該在連日的學習和實驗後回公寓休息,但是他踩到了這張順序單,一低頭就看到了周覓白的名字。
明循一動不動地看着他,離得太遠了,他甚至有些看不清周覓白的臉,可是這并不妨礙周覓白在他眼裏閃閃發光。
他眯着眼睛,樣子怪怪的,但是看得很認真。
他有時覺得宿命要讓他們相遇,但是同時又在無情地警告他,他們是雲泥之別,露水一樣短暫的相逢不應該記挂一生。
周覓白講完,明循就從後門離開了。
沒走出幾步,他老舊的智能機響了一下,他打開一看,是銀行短信,有人給他轉賬十萬塊。
緊接着就是一條短信:你好,這裏是Omega公共基金協會,鑒于您本科和研究生階段在校成績優異,經過考核,您獲得了求實立新獎學金,請注意查收錢款。
明循立刻把電話打回去,可是無人接聽。
沒有任何理由,明循覺得是周覓白。
明循很簡單就拿到了周覓白的手機號碼。他的號碼在學校的學生會群裏是公開信息。很多人會打電話或者發短信,但是幾乎不接。
這個號碼應該被棄用了。
可是明循睡前一直盯着手機頁面,看着這一串數字,翻來覆去地看,似乎想要窺探號碼主人的一些蛛絲馬跡。
他掙紮了一會兒,臨睡前發了一條:“我是明循,錢是你打的嗎?”
石沉大海似的,沒有任何回應。
王薄州前幾天借了明循一筆錢,他的生活境況一下子好轉,日常用度不至于十分拮據,他也用這筆錢買了一些抑制劑備用。總之,那十萬塊明循沒有動。
他總是打開手機看那條銀行短信,看着久了,竟然會笑起來,可是笑完了又陷入更深的沉默。
小邱說,他害相思病了吧。
王薄州瞟他一眼,捏着他的臉讓他去記錄數據。
—— —— —— ——
周覓白主導的一輪融資進展遇到了困難。投資對象勝科在最關鍵的技術環節上出了問題。原先簽訂合約的外國知名生物異能專家竟然在兩天前突然毀約,輕松支付了違約金之後潇灑回國。
勝科老總氣血攻心竟然住院。
周覓白作為投資經理人不得不承擔起重任,一邊觀察勝科的運營情況,一邊尋找其他适合的生物異能專家。
他雷厲風行,當天下午就往學校裏的研究所跑,他是校園名人,和校領導也頗有私交,兜兜轉轉竟然又找回了自己的母校——吳避珂就是現成的極富盛名又專業能力極強的生物異能專家,國內這方面研究的領軍人物。
但是吳避珂不太願意和企業合作。
跑了三天,禮賢下士三次,這才把性格孤傲的吳避珂請來。
鄭佩馳看他難得焦頭爛額,毫無同情心地說:“凡人就是得這樣維持人生。你也過一過凡人的生活。”
夏末時分的一個早晨,白樓前的忘憂草還沾着新露,暑氣尚未來得及蒸騰。周覓白牽線,勝科和吳避珂的團隊就在白樓裏面簽了合作協議。
周覓白掃了一圈吳避珂身後的人,沒有明循。
他有些失望,為明循憤憤不平,他這麽優秀的學生不參加嗎?但是又立刻自我寬慰,啊,或許他在參加更加重要的項目。
況且,見不到他也是好的。
明循一見到他,漂亮的臉很容易就盛滿怒容和羞惱,像是突然長出荊棘的白色山茶,紮得人猝不及防。
周覓白想,我果然不會說好聽的話,讨不了Omega歡心。還是自覺一些吧,就像明循說的,離他遠遠的。
中午大家一起聚餐慶祝合作,下午的時候雙方的技術人員和專家就開始開會和交接了。
第三天的時候,設施就搭建起來,臨時實驗室依靠原先實驗室,很快組建完畢。
周覓白對這個項目十分上心。這是他第一次主導項目,他不允許自己失敗,甚至不允許自己完成得不夠漂亮。
中午的時候實驗樓裏的人因為午休散了一大半,樓道裏靜悄悄的,只有儀器運作的各種聲音。
周覓白刷了臨時通行卡,進了實驗樓,打算實地觀察勝科的進度情況。
實驗室裏安放着巨大的白色和黑色的機器,看起來像是一個個小小的睡眠艙,有些張牙舞爪的,伸出許多械臂,像是機械怪物。
周覓白拍了拍正在低頭拿着電子筆填寫實驗記錄的工作人員:“你好。”
那個人擡起頭,露出一雙瞪圓了的更像玻璃彈珠的琥珀色眼睛。
他把白色口罩摘下來,露出發紅的面頰,很輕地說:“嗯。你好。”
周覓白愣在原地,“明循?”
明循靜靜地看着他。他今天穿了雪白的實驗服。分明是寬大的完全不合身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卻愣是有了合宜的線條。
周覓白覺得這簡直就是前世孽緣今生債。
他心裏有點慌,可是臉上的肌肉卻反應迅速,立刻露出一個得體的紳士的微笑:“啊,好巧。”
明循揮揮手裏的電子記錄板:“不巧。我是這個項目的工作人員。”
周覓白立刻反應過來,明循是後來加入的。團隊裏的人員變動不需要經過他同意,因此他不知道。
“我們出去說。”明循把記錄板插在自己實驗服的大口袋裏。
周覓白跟在他身後也走出去。
明循開門見山:“十萬塊是你的嗎?”
“不是!”周覓白立刻否認。
明循擡起頭,湊近了看他的眼睛。在周覓白看來,明循那張微微泛紅的臉就在自己的嘴唇旁邊,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是探究。
“就是你。”
周覓白突然就洩了氣:“好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