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循突然就聽到周覓白含笑的嗓音:“你摸完了嗎?”
明循手指像被Alpha的皮膚燙到似的瑟縮了一下。他收拾好疑惑,臉上的表情依然冷淡。“你應該盡快進行第一次标記。第一次标記影響到你之後的發育。”
“好的好的。”周覓白毫不在意地回答。
明循不說話了,把儀器固定在周覓白的脖頸上,手指不時不小心拂過他的頸側皮膚,正撓到周覓白的癢癢肉。
“哈哈哈哈哈哈!”周覓白立刻縮着脖頸笑起來,“別鬧我。”他的神經反應比一般人都要快,幾乎同時就下意識地抓住了明循的手指,細細白白的握在手裏,肉貼着頭,骨擠着骨,但是卻柔軟的像是掬起春天的雪花。
周覓白愣了一下,迅速放開了。
明循毫無知覺似的,只是專心做好最後的固定,進行口頭警告:“別亂動。”
周覓白乖乖坐好了。不知怎麽的,他對着明循就有些緊張,甚至都沒法放出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分為很多種,腺體會根據大腦指令進行精細調節,大概有安撫性信息素、威壓性信息素和求偶性信息素。而大學裏的信息素檢測主要就是檢測求偶性信息素。
明循看着儀器電子顯示屏上不到一百的數字,想了想,從抽屜裏抽出一本雜志,扔到他面前。
周覓白一看到這本雜志臉都紅了,他不敢置信地說:“你怎麽還給看小黃書!”
明循擡手掠過他的肩頭,兩人距離陡然拉近,Omega柔軟的腹部就輕輕抵在他的肩膀上,但是不過短短一秒鐘又再次分開。他幫他翻開一頁,上面印着一副全裸的男性Omega的圖片。
“你看看,找找感覺。”
周覓白僵住了,他不用找感覺了,他有點感覺了。
剛剛明循俯身把雜志攤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雪白柔膩的脖頸就在他唇邊二十公分的地方。
他剛剛釋放的信息素好像還沒完全收好,在這個非安全距離能聞到相當清晰的信息素的味道,和之前那次一樣,像是帶着露水的白色山茶,伴随着草木根莖的苦腥味。
這對一個Omega來說是過分不小心了。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冷淡的明循,周覓白可能會不受控制地認為這是一種暗示或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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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樓梯間皎潔月光下明循的裸身。那樣潔白,那樣鮮嫩,那樣脆弱。
他的腺體燙起來,甚至微微發痛。
周覓白有點暈暈乎乎,喉嚨發幹。他好像放空自己,将自己變成了一個空空的盒子,又好像緊緊地抓住了自己,将自己揉成了一團廢紙。一顆心一會兒是空的,一會兒又是滿的,如此甜蜜,又如此難挨。
“好了。”
周覓白大夢初醒似的:“啊?”
明循自顧自拆除了儀器,收起了那本被翻得邊邊角角都破損的黃色雜志。
周覓白的喉嚨哽住了。他無比确定自己根本沒有看過那本三流的黃色雜志一眼,可是他就是不受控制地釋放了求偶性信息素。
這都是因為明循的信息素。
這個認知甫一成型就驚得他從座椅上跳了起來,他有點手忙腳亂的,眼神閃爍迷離,耳根發紅,好像自己剛剛不受控制地作出了對一個Omega非常無禮的事情。
但是明循好像一無所知,調試機器後,像是個機器一樣說:“A級。”但是儀器表上的數字還在變化,卡在了頂峰,失靈似的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明循愣住了,這是什麽等級的求偶性信息素?
難道超過了A級?S級?
沒有任何Omega能在生理上拒絕Alpha的标記。這是身體的原始詛咒,也是肉體無法抗拒的誘惑。
明循的手抖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應該和周覓白保持安全距離。“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換臺機器給你再量一遍。”明循丢下這句話離開了房間。
周覓白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地說好。
他找醫生弄來了一臺更加精密的儀器固定在周覓白的脖頸和手腕上。
這臺機器更加精密,也需要花費更長的時間檢測。
狹小的臨時檢查室內一時無話,周覓白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明循這次坐得比較遠,兩人隔着大半張會議桌的距離,而他正拿着一張紙在寫寫算算。
外面走廊上偶爾響起腳步聲,又走遠了。臨近中午,大部分的檢測也已經結束了。
明循手裏自動鉛筆芯突然斷了,筆尖吧嗒一聲紮在紙面上。他沒有帶替換筆芯。明循的脾氣一下子就莫名煩躁起來。
就在這時,明循突然聽到周覓白說:“那張通行卡你拿回去了嗎?”
明循頓了一下:“拿回去了。”
周覓白說:“哦,那就好。”
又過了一會兒,周覓白又說:“你不是生化學院的嗎?怎麽在這裏做檢測人員?被臨時叫來的?”
明循低頭看着草稿紙,也不看周覓白,言簡意赅地說:“對。”
周覓白有些郁悶地想,他真是一個話題終結者。
周覓白睜開眼睛,看着明循浸潤在明亮日光裏的側臉,繁密的樹影錯落地映在他柔軟的發絲上,淺色的嘴唇閉得很緊,眉心皺成一個微妙的川字,是一副非常認真思考的模樣。他換了一支水筆,依然在不停地寫寫畫畫,唰唰唰春雨落地一般。
是高材生明循呢。
周覓白不知怎麽的就喊了他的名字:“明循?”
明循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頭。
他的下巴有着獨屬于年幼孩子的纖薄精致的弧度,有點兒尖,生起氣一點都不讨人厭或者讓人害怕。
甚至會讓人覺得好可愛。
逗他生氣也好有意思。
明循放下筆,繞到他身後,看了一下機器。
是數值偏高的A級,并沒有達到令人驚懼的S級。
好了,周覓白對他來說是安全的了。或許還意味着更多。
周覓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問:“怎麽樣?”
明循的手指突然落在他的脖頸上。周覓白的呼吸停了停,因為這次并不是意外,明循冰涼軟膩的手指貼在他的脖頸上,溫柔而緩慢地摩挲,像是情人之間的親昵。關節上薄薄一層繭幾乎立刻就讓周覓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明循?”
周覓白出聲詢問。
“周覓白,或許,你想跟我試試看嗎?我可以教會你一些AO之間的事情。”
明循一向冷淡的偏低的嗓音,此刻變得華麗飄渺起來,像是海外山市裏的喃喃絮語。
周覓白僵住了。
在這一刻,周覓白成功地把這個戴着醜陋眼鏡、性情冷淡的Omega和樓梯間裸着豔色上身,嘴角淫靡的提供特殊服務的Omega等同起來了。
因為他也成為潛在的服務提供對象了。
“對不起!我,我不能......”
周覓白下意識就拒絕了,可是在拒絕的一瞬間他分明感覺到有一種幾乎強悍的可被稱為宿命的東西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竟然感到了後悔。
如果他剛才點頭,他立刻可以在得到這個漂亮柔軟的且經驗似乎很豐富的Omega的一晚。這個Omega有着令人無法拒絕的柔軟的嘴唇和玻璃球一樣剔透漂亮的琥珀色眼睛。
明循的手指向下,落在周覓白的鎖骨處,他低下頭,溫熱的吐息落在他的肩窩裏,好熱好麻,他暈暈乎乎,伸手抓住了明循的手指。
明循沒有掙開,輕輕地搔弄他的手心,再次問:“你要嗎?”
明循感知到了這個Alpha的掙紮,這太奇怪了,沒進行初級标記的Alpha竟然還會掙紮?他明白自己的身體如何吸引人,雪白光潔,柔軟緊致,收放自如。對于沒有經歷過十八歲情事的Alpha來說,他就像是一塊噴香軟嫩的盤中肉。
他不想要咬一口嗎?
“你別這樣。”周覓白低着頭,依然緊緊捏着他的手,說到最後竟然帶上了哀求似的哭腔。
好像他才是個可憐柔弱的一碰就碎的Omega似的。
明循僵住了,他像是撫摸小孩子的臉頰一樣撫摸了周覓白的臉,周覓白一點都沒有抗拒,好像任他為所欲為似的。
周覓白轉過頭來看他,眼睛裏沒有憤怒,沒有羞恥,沒有情欲,只有淡淡的哀求和琉璃一樣易碎的痛苦。
一位拿着玫瑰的真誠的小王子。他把善意的玫瑰贈送給他遇見的每一個人。
包括一個聲名狼藉不知羞恥的自己。
明循所有勾引的勇氣頓時消失了,豔麗魅惑的金身破碎,他抿緊嘴唇,立刻又變回了性情冷淡的Omega,把檢查儀器放在醫用推車裏,胡亂收拾好桌子上的計算紙,風一樣離開了。
而一張計算紙落下,随風飄在了恍惚的周覓白的腳邊。
他撿起來,上面寫着滿滿的他根本看不懂的分子式和奇怪的排列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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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循回到公寓立刻就開始洗澡。狹小的淋浴間裏牆體剝蝕,花灑出水并不穩定。這就是廉租屋的壞處,但是也有好處,就是便宜。明循每個月只要花上500塊就能有一個十平米的容身之所。
他赤裸裸地站在花灑下,淋在身上的水是冰涼的。他的額頭抵在薄薄的鋼化玻璃上,眉頭緊鎖,渾身發着抖,雪白的軀體像是漸漸熟透的蝦子一樣泛起暧昧的潮紅。
他反手捏自己脖頸上的腺體,又疼又燙。
又來了,無邊的折磨又來了。
他冷淡的表情随着自己淺嘗辄止的自渎一點一點破碎,他癱坐在地上,雙腿大開又閉攏。
不行!不行!還是太難受了!
明循手腳并用像條狗一樣爬到卧室的床上,從書包裏掏出兩支抑制劑。他眯着眼睛,但是依然看不清楚,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勉強看清了簡易的注射針頭。
他顫顫巍巍地給自己注射,但是根本紮不進血管,他嘗試三四次,或者更多,他記不清楚了,只留下三四個流血的小洞。好在他終于成功找到了靜脈。冰涼的藍色液體随着針筒活塞的推進慢慢進入他的身體。就好像江南的雨落在了他這片久旱無人的瀕死的沙漠。
他繃緊的肌肉松弛舒緩下來,緩緩躺到了床上。他閉着眼睛,感受廉價信息素逐漸分運到身體的各個部位,尤其是腺體,疼痛熾熱的感覺終于舒緩,像是敷了一片冰薄荷似的。
他的喘息在五分鐘之內趨于平緩。他睜開眼睛,熟練地給自己止血,把垃圾扔到了垃圾桶裏打包幹淨。
他看着房間唯一一扇窗戶前濃密的陰影,好像不見天日似的。
“什麽時候這樣的折磨才會到頭呢?”
他手頭上已經沒有抑制劑了,他這個月也沒有錢買抑制劑了。
剛剛的兩支是他偷來的。他已經因為自己的腺體變成了小偷,在這之前,他甚至為腺體變成了婊子。
他咬牙切齒,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他說不清楚總有一天要怎樣,他只是明确地知道,自己所受的苦楚絕不會得到一絲的同情和撫慰。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