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雪或】magnet

第54章 五十一之章

天野雪輝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他似乎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到了一場日記戰。當那些熟悉的面龐一個接着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天野雪輝還有些怔忪地沒反應過來。

然後他們都死了，在“他”和“我妻由乃”的面前。

随着場景的推移，天野雪輝心裏越來越驚懼。

快到了。

快到了快到了快到了快到了。

心底有個聲音這麽對他說。

然後他看到他開槍殺死了日向，緊接着野野坂真央、高坂王子先後死在了自己手上。

【我到底在幹些什麽……？】

天野雪輝茫然地垂下頭，他手裏還緊緊攥着把黑漆漆的槍，臉上濕濕的一片。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同一個念頭——

【大家都在騙我，由乃明明說過只要我成為了神，大家都能死而複生……！她不可能騙我的，一定是日向你們背叛了我……】

【連秋濑君都在騙我。】

【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全都是騙人的！事到如今你要我如何再相信？！我要讓大家都複活——！】

——連秋濑君都在騙我——

當這個想法掠過腦海之際，天野雪輝悚然一抖：這不是屬于他的想法。

他自己明明最清楚的，秋濑或絕對不會欺騙他。

天野雪輝終于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一個夢魇，但是如今的他無法從這令人窒息的夢魇中脫離。甚至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等等，雪輝君！”

熟悉的嗓音傳了過來。

“秋濑君……”視線一轉，天野雪輝看到了朝他直直走來的秋濑或。

少年偵探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在路過日向三人的屍體之際，他也沒有去投去哪怕一眼：“你把大家都殺了呀。”

“秋濑君，我不得不把你也殺了。”他聽見他的聲音虛弱地從喉嚨裏擠出來，然後……身體徑直朝着秋濑或舉起了槍。

“我在反省我有點太小看我妻同學了。”秋濑或說着，走到了他面前，對他的槍視若無睹，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機繼續說，“我應該當場殺死她才對的。那樣的話，她也不能跟你說些奇怪的話，大家也不會死。”

這是什麽狀況……

不、這幅場景太過熟悉，他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看到過，但是，潛意識裏的熟悉感在不停地提醒天野雪輝、他已經不止一次地看到過。

“我想保護你。”那個銀發少年擡起眼睛認真地說，“既然事已至此，我選擇你絕對可以活下去的未來……現在我的日記上面，預知到幾分鐘後我會殺死我妻同學。”語畢，他關上了手機。

不……等等，這句話……

有一股壓抑的窒息感迎面撲來，裹挾着天野雪輝往黑暗更深處沉去，他很清楚這是什麽感覺，因為已經無數次反複地嘗到過。

對了，他想起來了。

在日記戰即将開始的那段時間裏，他天天晚上都被這個夢魇纏身，這句話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他的腦子裏。

所以在和秋濑或确定了關系過後，同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天野雪輝驚出了一聲冷汗。他覺得到不能再這樣下去，因為在那夢魇裏，秋濑或就是在說出了這句話不久過後……就在他的眼前被殘忍的殺害了。

沒想到如今……他竟然還要再看一遍那副場景。

“雪輝君。”秋濑或靠上前，不顧“他”軟弱的威脅，抓住了“他”的肩膀，“聽我說，雪輝君，她想把你也殺了——死者不能複生——我大概知道她隐瞞你這個事實的原因。她想讓你在這場游戲裏面贏下去……為了讓自己成為最後的贏家！”

緊接着，我妻由乃的聲音傳入耳鼓：“阿雪，離開秋濑或，快點……！”

——開始了——

心底的那個聲音冷笑着在天野雪輝耳畔輕聲說道。

天野雪輝的心緊緊地揪起來，疼的根本無法呼吸。

“我不會把雪輝君交給你的。”秋濑或清泠的嗓音裏帶着不容抗拒的強硬。下一秒，他輕輕吻上了天野雪輝的嘴村。只是短短的幾秒的接觸，淺淡地讓人連挽留的餘地都沒有。

之後的一切，就和天野雪輝無數次在夢魇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無論他怎麽抗拒，也只能就那樣看着秋濑或因為他的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他看着我妻由乃利用自己擁有兩部雪輝日記的優勢一刀劃破秋濑或的喉嚨；他看着秋濑或倒在血泊中暗紅色的血液噴湧而出；他看着他從地上爬起身執拗地靠近自己就算頭顱被我妻由乃削去也依然往他的方向走來——而這一次，天野雪輝終于看到了那部淺色手機上傳遞給他的訊息。

【雪輝君

這個世界經歷了兩次游戲

我妻由乃曾一度封“神”

并跳躍了時間回到這裏】

住手。

不要讓我再看下去了。

這樣的未來……根本不是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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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君，雪輝君！”

他聽到有誰在叫他。隐隐約約地，似乎很真實，但又無比虛假。然而那個聲音卻不依不饒地一遍又一遍叫着他。

于是天野雪輝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耳邊的聲音倒是立刻清晰了不少。

在認出這個聲音之時，天野雪輝整個人都呆住了——

不可能。

他想。

天野雪輝用力眨了眨眼，終于将焦距找回。銀發的少年一臉擔憂的表情立刻映入眼簾。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野雪輝伸手抓住了秋濑或一直輕輕拍着自己臉的手。

有點粗糙，但是很溫暖。

他好像枕在秋濑或的腿上，身體上還殘留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除了抓住秋濑或的手，他根本不想做出其他舉動。

“秋濑君。”然後，他叫出來那個名字。

“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雪輝君。”見天野雪輝回應了自己，秋濑或才放下心地勾起嘴角，然後他回握住天野雪輝的手，“身體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天野雪輝虛弱地搖搖頭，腦袋漲得發痛，接着，他想起了那個夢魇，随後頭又是一陣劇痛，突如其來的痛感令他不由自主地叫出短暫的音符，他蜷縮起身體，手按住了太陽穴。

“雪輝君？”秋濑或的聲音在天野雪輝聽來模模糊糊地，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在這個瞬間，各種亂七八糟的信息侵入天野雪輝的大腦，其中還包括了那個一直纏着他的夢魇。他的瞳孔縮小到了極點，身體不自然地戰栗。

——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

令天野雪輝感到無法理解的是，在他的認知中，這些已經不僅僅只是夢魇那一類虛幻的東西了，更像是……記憶之類的東西。

他難受地閉上眼睛，幾個深呼吸過後，他又再次擡起眼睑。藍眼睛已經恢複了清明，再也沒有幾秒前的混沌。

見天野雪輝徹底地清醒，秋濑或動作輕柔地将他扶了起來。

“Deus也是挺亂來的。”天野雪輝輕輕嘆出口氣。雖然天野雪輝是瞄準了Deus需要個人在他消失後繼續維持游戲的進程，但那個人是不是“天野雪輝”都不重要。那個時候，在和11th的對峙期間，天野雪輝确實也是不想再因失去而茍延殘喘。與其這樣，不如為了重要的人獻出自己的生命——但這麽做對珍視他的人很過分——可天野雪輝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因為沒有時間去遲疑。

也就是說，他在賭。

賭Deus會選擇“天野雪輝”。

“秋濑君在我身邊的話，也就是說……都知道了？”天野雪輝的語調很輕，他從秋濑或那裏抽回手，別開臉不去看秋濑或，垂下了頭。

秋濑或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他湊到天野雪輝身後，輕輕抱住了他：“雪輝君，謝謝你。”他溫和地在少年耳朵邊開口。

天野雪輝的身體陡然僵住。

秋濑或也沒再說話，他只是小心翼翼卻又緊緊地将天野雪輝扣在懷裏，好像怕他再次從他身邊消失一樣。

“……對不起，秋濑君。”良久，天野雪輝帶着細微哽咽的嗓音響起。

一雙手握住了秋濑或的胳膊，秋濑或微微一笑：“你在道什麽歉啊，雪輝君。”

謝天謝地，真的太好了。

他想。

他的雪輝君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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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咚”一聲，我妻由乃跪坐在地。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瞪着雪輝日記。

沒趕上……

明明好不容易才讓她的阿雪回心轉意。

“不行，這樣不行。”她喃喃自語地從地上爬起來，粉紅色的瞳孔裏的危險止不住地往外冒，“必須快點，阿雪還在等着我。”

只要她殺死剩餘的持有者再次成為“神”，就能又一次回到過去，和她的阿雪相見。

就在天野雪輝DEAD  END的同時，Deus的氣息也跟着消散得一幹二淨。這次的神明消失的時間有些異常，不過……正好。

Deus不見了，這意味着她能解放自己的力量了。

“姆魯姆魯。”我妻由乃輕輕叫出那個名字。

少女的身體懸空而起，黑色的鬥篷将她裹了個嚴嚴實實。

——就從那個8th開刀吧。

我妻由乃輕聲笑起來，然後越笑越大聲，到最後那笑聲凄厲得宛如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