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雪或】magnet

第53章 五十之章

“我覺得你們也是時候過來了。”

秋濑或和來須圭悟剛到空想空間，Deus的聲音就跟了過來。

不是【你】，而是【你們】。

看來這位神祇……早就看透了他們的行動。

秋濑或眯小紅眼睛，在這片暗色中他瞬間就找到了坐在高處不動的Deus。巨大的神居高臨下地盯着他，甚至是在打量他，藏在黑暗中的那只眼睛閃爍着淡淡的紅光。

“4th，謝謝你幫我把這小子帶到這裏。我也正好想見見他。”Deus朝來須圭悟擡擡下巴，後者看了眼Deus，又瞅了眼秋濑或，微微颔首過後，他消失在了這片空間裏。他明白Deus是想單獨和秋濑或談些什麽，他當然不會自讨沒趣。更何況，他也沒那麽多時間去旁聽。

當來須圭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這片空間過後，Deus才将目光重新落在秋濑或身上：“你來找我的目的，我已經大致上了解了。”

“那麽，能請你告訴我嗎？”秋濑或仰着頭，回視Deus。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心也越揪越高。

Deus當然明白秋濑或想知道的到底是什麽，他慢悠悠地撐着下巴，在看到秋濑或好不容易才壓制下去的焦急的神色再次浮現在眉眼上過後，他才開口：“真是不可思議，原本只不過是一團數據的你，已經這麽像一個人類了。”

“數據……？”這句話裏包含的信息實在太多，秋濑或甚至有些沒有弄懂這句話的含義。他仔細地回憶了一遍迄今為止他所經歷的一切，能夠肯定的是他的記憶并沒有什麽缺失，然而Deus卻說他是數據……

一種冰冷的陌生情感如同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秋濑或的心髒——

“如果說這些都是所謂的‘真實’……”也就是說，雪輝君已經知道了？

“并不是如果，秋濑或。”Deus陡然伸出手，一把握住秋濑或，将他抓到自己跟前，那只藏在面具背後的紅眼睛緊緊盯着他，“這就是事實，你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而是我創造出來的東西……為了幫助我監視日記戰。”

無論是這巨大的力氣還是這驚人的事實，都令秋濑或倒吸一口寒氣，胸腔裏穿來清脆的“咯嚓”聲，估計是斷了根肋骨。

“不過讓你成為監視者讓我挺後悔的。”好像沒看見秋濑或臉上那一瞬的痛苦，Deus輕輕的說，“雪輝因為你的緣故，變得這麽亂來。他還跟我說過他會取得勝利，只為保住你。”神明說着，控制不住地又加大了幾分力度，不過他馬上回過神來，放松了力道。

就算現在這個秋濑或的本體是數據，然而依然和普通的人類一樣脆弱。力氣用太大的話，他就會被自己生生地捏死。

“雪輝自己也發現了，我那個時候其實并沒有對他說實話。沒有我的力量作為支撐，你的确會死。不過我倒真沒有保證讓你在我消失過後還能在這個世界裏存在下去。”秋濑或看不到Deus的表情，不過從他的語氣裏倒是能聽出一股極大的不悅，“只是我也沒想到，他到最後竟然使用這種手段……”

是了，無論怎麽努力都不見好轉，越是想要找到出路，現實也就越加的令人絕望……任誰被剪斷了最後一絲希望，被逼的無路可退的時候，都會幹出些平時根本不敢想象的事吧。

秋濑或苦笑着對上Deus的目光，輕輕開口：“你想說，造成這一切的是我？”

“沒錯。”Deus毫不客氣地說道，“按照原本的因果律，你最後本應是回到阿西克記錄中，而1st根本不應該和你有任何多餘的交集。”

然而現在一切都已崩壞，Deus自己也沒想到天野雪輝和秋濑或的命運會如此這般緊密地交纏到一起。

“我應該早點引起警覺的。一開始，雪輝就和我提起過你……那個時候日記戰還沒正式開始，而你們也并不認識。”Deus說着，那語氣聽起來突然疲憊了很多，“我開始還大吃一驚他怎麽會知道你的存在。”

秋濑或并不知道其中還有這種故事。他困惑地垂下眼睛，這些事情無法用科學解釋，玄之又玄。

“所以我好奇地去查了一下你的因果律，然後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Deus話鋒一轉，語氣間帶上了絲寒意，“你的因果律不知被誰給扭曲了。我無法得知有關你的未來。能做到這一步的家夥毫無疑問，是‘神’。我不知道那家夥的目的是什麽，不過從只是讓雪輝反複遇到同一個夢魇的舉動來看，對方似乎也只是無意識的。”

【那具屍體沒有頭，手裏舉着手機，好像拼命想向我傳達些什麽。】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一陣後怕……為什麽我會無緣無故被這些噩夢纏身。】

“但這麽一來，事情變得有趣多了。再加上你找出了2nd的秘密。”Deus嗤笑道，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他另一只手陡然往前伸去，再次收回來之際，他的手裏多了一個人，“不得不說雪輝下得一手好棋……有了這麽多變故，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在看清Deus手中到底抓到誰的時候，秋濑或的表情陡然變得前所未有地緊張起來：“雪輝君……！”

天野雪輝和他之間的距離越近，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就越大。不用看也知道黑發少年受了多麽嚴重的傷。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只有那輕的幾乎聽不到的微弱呼吸聲昭示着他還有生命跡象。

越是如此，秋濑或心裏就越難受。

“他告訴過我他不想死，他會贏得這場游戲。”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Deus不帶情面的聲線裏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贊賞，“現在看來，他确實是日記戰的大贏家。”

———————————————————————————————————————

這個世界即将終結。

然而持有者之間的戰鬥遲遲沒有決出勝負，本來的姆魯姆魯不知被關去了哪裏，更是有別的已經成為神的持有者在他眼皮子地下對日記戰加以幹涉……

Deus攤開手，天野雪輝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裏，身上還帶着嚴重的燒傷，其餘沒那麽慘不忍睹的地方也全是血跡。

時間與空間之神幾不可聞地嘆出口氣。

雖然他一直看好天野雪輝，然而……他也早就知道天野雪輝并不想成為他的繼承者。世界那麽大，可是他的世界卻很小，小得只能裝下那麽幾個人，然而相對的，為了那麽幾個人的事，他什麽都做得出來。

這确實……不适合成為神。

就算天野雪輝最後成為了神，失去了一切的他又能做什麽？無非是躲在那虛無的空間裏度過他剩餘的時間罷了。

“我倒是很期待，你能幫助雪輝到什麽地步。”Deus話音剛落，一縷劇烈的光芒忽然在他手中亮起來！

秋濑或瞳孔一縮。

他清晰地看見天野雪輝身上那些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是……？

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Dues的意圖。他目不轉睛地關注着天野雪輝的狀況，直到确認了黑發少年恢複如初，他才将視線轉往Deus。

一轉頭，秋濑或就和那位巨大的神祇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他多久。

“哼，這麽一來，即使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也會依附着他身上的力量而存在。”Deus淡淡的說，“這個人選我想了很久，但絕不可能是還沒退出游戲的人。現在雪輝君自己退出游戲，倒是讓我不用那麽為難了。”

也許是力量的枯竭，Deus臉上面具剝落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當最後一塊碎片從他臉上剝落，看清了Deus真面目的秋濑或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個驚愕的表情——

下一秒，他又往天野雪輝的方向看去。

“你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啊，秋濑或。”Deus戲谑地說。

沒有了一切僞裝的神明，那張臉和天野雪輝一模一樣。

“你……”秋濑或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巧合罷了。”Deus眯小眼睛，順手将天野雪輝和秋濑或放下地面，他自己則從神之座上起身，擡頭望向黑暗的虛空，“不過你覺得我為什麽會在雪輝身上投入那麽多精力。”他自言自語地嘀咕幾句，朝秋濑或揮揮手，“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秋濑或。好好照顧雪輝。”

之後不等秋濑或開口，兩個人就被強制送出這片空間。

四周再次安靜下來，Deus意味深長地望了眼兩位少年消失的方向，筆直的唇線往上輕輕挑了挑——

結束了。

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Deus發成聲冷哼，垂下頭去。

他的指尖已經開始化作細碎的粉末，随後從那碎落的位置，漸漸從他四肢蔓延而上。

短暫的寧靜之後，這片黑暗也開始隆隆作響。

最後一眼，他擡頭看向某個方向——

酒紅色的瞳孔像是被什麽照得發亮，發出微弱的光色。

那一眼的目光中混雜着太多複雜的神色以至于詭異地讓人看不真切其中到底蘊含着怎樣的意義。

他噏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

然而就在這一瞬，黑暗已經邁過他的脖頸，吞沒了他的下颔。在他張開嘴巴的剎那，他的臉已經碎成齑粉。随着最後一絲烏黑的發梢也散盡，他沒能說出口的話就此湮滅。

——真是場不錯的游戲——

可惜他看不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