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農老四傳記

第21章 自此三星不離身

冬去春來，這清明剛過，連日裏卻下起大雨來。這一日，農老四帶着吳良随往日一樣從各個碼頭店鋪巡視一圈剛剛回來。吳良已經接替他義父做了農家的管家，農夫人本來有些不太支持，倒不是因為王鑫的原因。而是覺得這東家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這管家就想找個年紀較大老練沉穩的，可是思來想去始終沒有合适的人選。最後還是農老四拍板決斷讓吳良做管家，農家上下通過這幾個月的觀察覺得吳良雖然年紀輕輕，但處理事情來還是比較穩重，所以大夥也就不再有什麽異議。

農老四剛踏進府門，便見到農家幾位婦人正端坐在廳上閑話。看着玉蘭蘭滿頭雨水，農老四猜測她想必也是剛剛從外面回來。農家家大業大，農老四許多時候都感到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而正好玉蘭蘭和農秋兒等人又是些精明能幹的女子，所以有些事情在農老四無暇處理的時候她們也會幫襯幫襯。農博善和杏兒二人正被玉蘭蘭監督在一旁溫習着功課，想着這不早不晚的時辰農老四心中一陣嘀咕，趁農博善剛剛背完一首唐詩的間隙問道“你們兩怎麽沒去學堂”。語氣之中略帶嚴厲。農老四常想，自己小時候太過頑皮，才做出許多混賬事情，所以對農博善和杏兒他就要求特別高。杏兒膽子大一點不怕他這個四外公，可是農博善年紀小到被農老四虎的唯唯諾諾。

農博善年紀雖小，但嘴巴卻是甚甜。管農老四的幾位夫人大娘二娘三娘叫得特別親熱，所以玉蘭蘭等人也将他視如己出。農夫人一聽他叫伯母奶奶她就特別的高興，一天也離不開他。只是上常言道：嚴父出孝子。所以即使農老四偶爾對農博善太過威嚴，她們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偶然農夫人看不過去就會叨唠幾句。

農夫人說道“上什麽學堂？孩子們整日裏泡在風雨裏上課，你們這些有面皮的老爺們也不管一管，就知道一回來就訓斥人”。

玉蘭蘭見農老四一臉疑惑，連忙解釋說道“我們那學堂本來好端端的，昨兒個風雨也忒大了些，把大梁都給壓塌了。原本要是就我們江州的這麽些個孩子還好算計。可今時不同往日，北邊來了一大群孩子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錢學究一合計，就暫時把我們本地的孩子先打發回來，給那些外來的孩子挪個地方。等天氣好了屋子修繕好了再從新開學”。

農夫人說道“人家錢老學究放着京城好端端功名不作，回家辦學堂幾十年如一日。多收過誰家一兩銀子一斤稻谷，遇到哪些交不起學費的人家還不是自掏腰包解決他們食宿問題。人家圖個什麽東西？還不就是念道這家鄉水土養育，街坊鄰裏幫襯之恩。為家鄉父老做些貢獻。可你們這些個腰纏萬貫的大老爺可好，整日裏就知道争名奪利，誰管過人家的死活”說完頓了頓接着又對衆人道“我看那錢老兄弟這次八成是真生氣了。要不能咋就單單将我們農家兩小孩和餘家那胖孫子給攆回來哩”。說完便要站起身來，說道“不行，我得去找他說道說道，說不定他還真是遇到什麽坎了”。

農夫人的話說的農老四一臉羞愧，急忙說道“嫂娘你莫要惱怒，我這就去找錢學究，務必把他的難處給解決咯”。

農夫人聽完農老四的話，一臉狐疑的問道“你解決的了麽”。

農老四心想：在江州還有我解決不了的事情？說道“他要錢我給他弄錢，他要糧我給他弄糧，他只要能劃出道來，我上天入地都給他解決咯。您就把心放肚子裏，我這就去”。農家一衆婦人包括農夫人聽着農老四的話，不禁抿嘴厮笑。農夫人向農老四揮了揮手，意思說叫他趕緊去，農老四也不敢耽擱在賬房取了些銀兩，披着蓑笠向錢府去了。

錢府農老四到算是輕車熟路，沒過多久農老四便到了錢府大門外。剛進大廳便聽到錢老學究在大聲訓斥一人，那被訓斥的人身着一身官袍，雖然背對着農老四，但是農老四一猜便知道那人是誰。農老四徑直走上前來首先先向坐在堂上的錢老學究作了一揖說道“錢學究好”錢學究将那氣的臉皮鼓鼓臉兒一甩，也不理他。接着農老四又想那被訓斥的人作了一揖說道“錢知府好”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錢家公子錢儒文是也。錢儒文在農老四去杭州那年秋闱便高中三甲，随即被下放到星子縣做了知縣，為官三年倒是造福一方。如今趙知府被殺之後朝廷便直接将他升為江州知府。錢儒文也是将那氣的鼓鼓的臉兒一甩，也不理睬他。

農老四深知錢學究脾氣古怪，但是錢儒文的性格向來斯文懦弱從來沒見過他和誰紅過臉，更加沒聽說過他敢和他爹頂撞。看來這人真是善變。轉念又想到自己不是也和以前不一樣了麽？想到這裏農老四也就不以為意。只聽得錢學究說道“他是什麽父母官，我看他就是一條糊塗蟲兒，愚不可及”。

錢儒文說道“我怎地愚不可及了”說完一把拉着農老四的手，說道“農兄弟你來評評這個道理，我父親妄讀了這麽多年聖賢書，還是為人師表。竟然教唆我去貪污受賄，做那不法之徒”。

錢學究一聽錢儒文的話氣的暴跳如雷，站起身來罵道“我什麽時候教唆你貪污受賄做那不法之徒了，你可莫要诋毀我的名聲”說完拉着農老四說道“老四，你莫要聽他胡說八道，你聽我把事情原委給你講個明白，你來做個公證人”。錢儒文本想繼續說道，農老四心想：像他們父子你一句我一句，我啥也聽不明白。已是還未等錢儒文要說話，他就忙地阻止他，說道“錢知府我們一個個來，先讓錢學究說完您在說”。

農老四見錢儒文不在辯駁，便把錢學究引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則在他身旁坐下。錢儒文獨自在客位坐下。只聽得錢學究說道“事情是這麽回事：北邊來了一大群難民，個個都是拖家帶口的。我也是一時好心見他們可憐便把他們收容在我書院裏，正好他們中的小孩兒還可以跟着一起讀讀書。他們的一切吃喝拉撒我是分文未收。你說這好幾百口子人哩，我要是商家巨賈也就沒後話，可問題我不是，哪有那麽多錢糧養得活他們。原本我也不想說這麽些話，多就多吃點少了大夥就一起挨着餓，可是這屋漏偏逢連夜雨，昨兒個一場大風雨将我們西邊的幾間屋全給掀了屋頂。這下可好，飯沒的吃地方也沒得睡了。那我也逼的沒辦法了，這事我還能去找誰？我只能去找你父母官了，這事你不管誰管”說完稍作停頓，接着指着錢儒文說道“你說這厮怎麽說？他就給我兩字？沒錢，那我就問他：衙門的錢都哪去了。他說全都拿去修堤壩了。我就說你修堤壩是大事，但也不可能整個府衙的錢都是幹着一件事情了吧，你多多少少勻點出來解解這燃眉之急。他說，勻不出來，還說救濟難民的事情等上報朝廷讓朝廷定奪。我就想：救人如救火，等朝廷發下赈濟款來，那難民早就餓死了。我就說你一個知府老爺就不能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兒，比如說以官府的名義去富戶借一點。你道這厮怎地回我，他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只會為朝廷為百姓做事，貪贓受賄中飽私囊我不會做。當時把我氣的，我心裏想：還中飽私囊，合計說了半天，你倒是說我是仗着你這當知府的兒子再給自己家裏辦事。我當時抄起拐兒就要打他，這厮還威脅我說，說他官袍在身，打他就是打朝廷。我當時就說，人家農四爺不照樣打了你的前任趙知府，他為什麽沒事？不就是朝廷也支持百姓教訓你們這群無用的官家”。

農老四突然聽到錢學究扯到自己身上，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只聽他對錢儒文說道“錢兄，那這是就是你的不對了。這麽多難民我們不能讓他們睡大街上去吧”。

錢儒文說道“農兄，我也是有苦難言啊。我已将把我後面十年的俸祿都亦先支付給難民去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前任姓趙的那厮真不是個東西，我接手的時候府庫裏一個銅板都沒有。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心血才從各地湊齊了這修堤壩的銀子，這個銀子敢動嗎？今年這汛期也不知大小，要是把堤壩給沖咯，我掉腦袋是小事，全江州的百姓都的跟着喂王八”。

農老四聽着錢儒文的話卻是吃了一驚，心想：原來那個溫文爾雅的錢呆子，竟然也會罵人了。看來這三年的官場生涯讓他改變不少。說道“你看，要不是錢兄你提到這個修堤壩銀子這事，我今兒來這事還不知道如何開口跟錢學究提。一則我們老學究高風亮節，二則錢大人兩袖清風，我提了錢這個事情顯得我太不夠誠意”說完摸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慢慢推到錢學究跟前，說道“這段時日我确實忙的不行，确實把我們學堂這檔子事給忘記了。這不我嫂娘一大早把我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錢學究看了看桌上的銀票說道“這可是叁仟多兩啊，得，我現在也确實缺錢，我也不跟你客氣，我給你寫個借據”說完便吩咐人要去筆墨。農老四忙地攔下，說道“錢學究，您老就別較真了。這錢也不是給你的，是給難民的夥食，你犯不着給我寫借據”。接着又道“等雨停了我在吩咐人拉兩車糧食過來，應應急，要是不夠往後再去我那取便是”。

錢學究呵呵笑道“那甚好，那甚好”。

農老四接着又對錢儒文說道“錢兄，你修堤壩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也絲毫馬虎不得，你那邊還有多大的缺口”。

錢儒文心中一嘀咕，說道“估計最少也得這個數”說完，攤開一只大手伸開五根手指頭。

農老四說想了想，說道“好，三天之內我把這個錢給你湊上”。

錢儒文大吃一驚，心想：這可不是一筆小錢，說道“農兄此話當真”。

農老四說道“你還是第一天認識我不成，我向來不說假話。放心，這個錢我一個人不會出，我的找江州那些富家老爺們放點血出來”。說完，辭了錢家父子而去。

在路上農老四心中盤算，在江州能夠毫不費力拿出幾萬兩銀子的也就只有農餘兩家了。所以農老四也不多想直奔餘家而去。沒想到剛路過自己家門的時候正好碰上餘龍門。農老四心想：我正要去找你，你到自己送上門來。只見他翻身下馬，說道“大頭魚那裏去”。

餘龍門說道“我都到門口了，你說我哪裏去。肯定是來拜訪四叔您了”。

農老四呵呵笑道“走，屋裏說，我正找你有事說哩”。說完二人一同入府。餘龍門給農家衆婦人問個安，衆婦人甚是歡喜。農老四與他分賓主坐下。

餘龍門說道“我知道你找我啥事”說完，将一大疊銀票擱到桌上，說道“這是我兒子的學費，我大伯拉着我說：你趕緊給老四那厮送些銀子過去，若不然他必上門催要”。

農老四心想：你學費給錢學究才是？送我這來作甚？拿起銀票數了數足足兩萬兩，說道“光你兒子的學費也用不着這麽許多”。

餘龍門搖了搖頭說道“我也納悶哩，你說我那傻氣的兒子平日裏連半碗大米飯都咽不下去的主？兩萬兩夠他用上幾輩子了，我就問我大伯，他說：他農老四心裏有數，你還告訴那賊厮，他大哥不在了我年紀也大往後江州的事他說了算，要錢要糧要人過來支喚一聲就行了，我必定量力而行。夠不夠這次就這麽多了，其他的叫他自己想辦法”。

農老四心想：這餘大哥還正是神人，啥事都瞞不過他。說道“夠了夠了，你回去跟我那老哥哥說一聲。我帶江州百姓謝謝他了”說完，見餘龍門還是一臉疑惑，接着說道“是這麽回事，那錢呆子修堤壩的銀子不夠了。你大伯不就是想幫幫江州百姓”。

餘龍門這才釋然，呵呵笑道“原來是這麽回事，我還道是給我兒子學費。原來是普濟衆生的救命錢”稍作停頓接着又道“說起這個錢呆子，我這兩日還跟他嘔着氣哩”。

農老四一臉狐疑地看着他，說道“咋了？他新官上任咋得罪你了”。

餘龍門說道“其實也不是他的錯，就是我那大舅子趙申那厮，前兩日在戚大媽哪裏喝花酒，不但不給銀子還把人給打了。驚動了何捕頭他們，何捕頭就勸他說：把銀子給了這事就算了。沒想到那厮不但不聽勸，還把人何大哥罵了狗血噴頭，他還當自己是知府老爺的公子哩。何大哥氣的臉的發紫，當場就把他給捉了回去”。

農老四點了點頭說道“這厮倒真是過分了，就這事你還去找錢呆子要人”。

餘龍門嘆了口氣說道“這不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我這不是拗不過我夫人和岳母麽。這才去找了錢呆子”說到這突然氣憤起來，只聽說道“你說這錢呆子吧，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又是同窗多年，他毫不給我面子還把我給轟出來，當時把我給氣的”。

農老四看到餘龍門那氣憤的模樣，心想：你也不知道你老丈人把他坑成什麽樣，他拿趙申出氣不拿你這乘龍快婿出氣已經是給了你天大面子了。只見他将兩萬兩銀票收了起來，呵呵笑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得，我去幫你把大舅哥弄出來”。

餘龍門喜道“妙極妙極，那錢呆子最怕的就是你了，你去跟他說他必然給你面子，也免得我在家成天找那兩娘們念叨”。

農老四說道“什麽給我面子？那是給你銀子的面子。還最怕我？你還當他是當年那個傻乎乎的錢呆子，有事沒事追的人家滿街打。人家現在可是堂堂五品知府，你打他下試試立馬捉你去充軍”。說完二人呵呵笑了起來。

餘龍門說道“那倒也是，我感覺這錢呆子變化是最大的了，其次就是您四叔了”說完向農家衆人抱拳告辭。

農夫人道“這都快晌午了，我家的飯就沒你家香是麽？吃了飯再回，陪你四叔喝上兩杯”。

餘龍門說道“哎喲喂，我的好大媽，您這個命我就不敢從了。江面上還一大堆事情讓我去處理哩”。

農夫人說道“那倒也是，你說你們這麽群小小的人兒，眨個眼個個都成了頂梁柱了。還跟昨天還穿開裆褲一樣”說完，惹得衆人呵呵厮笑。

餘龍門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倒是想好好在玩幾年哩。可成嗎？不成！我大伯都多大年紀了，我也得盡點孝心不是。再難我這鴨子也得趕上架”。

農夫人說道“說到這，我又得說說你爹了。你說一個正當年的正常人一天到晚游手好閑，不怕瘆得慌。前段時間你玉嬸子跟我講了個事，我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我們有批貨急着要趕到江對岸去，船不夠用，就去你家碼頭借幾只，碰巧你爹也在哪裏，你嬸子就跟他說：二哥，家裏有趟貨比較急，向你借幾只快船跑一趟。你道你爹怎麽回她”。

餘龍門說道“他肯定說，這事我管不了，你找咱家大哥說去”。餘龍門這話一出，惹得衆人哈哈大笑，就連他自己也跟着笑。

農夫人說道“大小子，你是明白人。他這次到不說問他大哥，他跟你嬸子說：問我兒子去”。這話一說，衆人笑的大跌。農夫人接着道“我心裏就想：你爹這心裏不是挺明白了嗎？誰是掌家的他還分得清”。

玉蘭蘭插話說道“當時二哥這話就把我給說蒙了？我還當他跟我開玩笑哩，看樣子又不像。害得我只能跑到家裏找餘大哥說這事，大哥一聽就來火，說回來要好好說道說道他。我還擔心二哥會記恨我，說我告他刁賬”。

農夫人聽完冷哼一聲說道“告他刁狀？要是我就不這麽做了？我就直接那這這拐兒問他，你還是不是餘家爺們？一個活靈活現的爹在這你讓我去找兒子主事？我看你是昨兒個夢還沒醒哩，我要把你給打醒來”。邊說邊做出一副要拿拐棍大人的架勢。

農秋兒呵呵笑道“你看咱這愛打抱不平的農夫人，氣成啥樣了。我二舅就是個閑散人，咱也不要當着人家兒子面說人家不是，說的人家兒子頭都擡不起來”。

農夫人想想也對，說道“大小子，大媽我這是恨鐵不成鋼你也莫往心裏去”。

餘龍門說道“咋能啊？別說您了，就是我現在也不想跟他多說話”。

農夫人嘆了聲氣說道“你說你爹小時候那股子機靈勁，怎地長大了反而糊塗了？不過啊，他畢竟是你爹，這孝敬可不敢拉下”。餘龍門自然應承，衆人在閑話幾句，餘龍門便辭去了。農老四一直将他送出門口這才回來。農老四剛坐下，只聽得農夫人問道“老四，錢知府那邊要多少銀子才能運轉”？

農老四回道“他說最少還差一只手”。

農夫人默默滴點了點頭說道“你這餘大哥啥事也瞞不過他，他心裏有着數哩。俗話說：千難萬難借錢最難。我可要提醒你句他這是在試探你，看你能不能坐的江州的這個”說完向農老四豎起一個大拇指，農老四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農老四說道“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出兩萬，他是大我是小到天了我也只能出兩萬。剩下的一萬兩我只能去別處弄了”。

農夫人說道“你知道這個道理就好，一萬兩也不是小數，你有什麽弄法”？

農老四說道“我打算先去找我蔡泰山要點，能後在找江州地面上的鄉紳富戶要點，這些錢八成也能籌上”。

農夫人說道“蔡兄弟是個明白人，這事他必定支持你。仗着你農老四混賬名聲，那些個鄉紳多少會給你點面子”。

農老四有點哭笑不得，說道“我說嫂娘，你就別擠兌我了。還混賬名聲哩？我到是希望他們，是因為想為家鄉做點實事才出的這個錢”。

農夫人笑了笑說道“不過我要再提醒你一點，錢收上來之後。一定要把賬記好，然後長出榜文，貼到知府衙門去，讓江州百姓心裏有個數，也讓那些出了錢的人看看，他們那些錢不會白花百姓們都會念道他們的好”。農老四自然應承。

吃了午飯，農老四便讓吳良帶着人去各個鄉紳家要錢，自己親自跑了趟蔡家。蔡家一聽這事，十分贊同，當場就拿了三千兩銀票給農老四，農老四自然歡喜不得。吳良帶人到個個鄉紳富戶家裏要錢，多的一兩百兩少的也有十幾二十幾兩。有的不甘心給的但是懼怕農老四也就勉為其難出了些。這樣下來不到兩天時間吳管家也不負所望要來了九千多兩，加上蔡家三千兩三萬兩千兩，農老四自己掏了一萬八千兩湊了個伍萬整數。

農老四帶着捐款人的明細，給餘江海看了看，餘江海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甚是歡喜。農老四又帶着錢先是到知府衙門找錢儒文，衙役說知府老爺去壩上監工剛回來，剛剛回府上去了。農老四又只好去錢府找他。

農老四将那一大疊銀票摔在錢儒文跟前，說道“錢呆子，你數數一個銅板也不少你的”。

錢儒文看着那一張張銀票，激動地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說道“農兄啊，您可是我錢某人的再生父母啊”。

農老四說道“得得得，我也告訴你，這錢來得不幹淨。全是我從各家各戶訛來的，他們可記恨這我哩。你要是不把這錢用在實處，我可饒不了你”。

錢儒文拍着胸脯說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要是浪費一個銅子兒你把我仍到江裏去喂王八”。

農老四這點還是相信的，已是點了點頭，說道“不過，這裏面有餘家出的兩萬兩。大頭魚這兩天怄着你的氣哩，他說他的錢不能白給你，說要收你點利息”。

錢儒文聽着農老四的話便明白他的意思，說道“我這就去把他那不成器的大舅哥給他放了，煩勞農兄去跟餘兄解釋解釋，就說這回是兄弟我駁了他的面皮，等我忙完這一陣一定登門賠罪。話又說回來，趙申那事我真是叫他老子給氣糊塗了才做的，你想想我接了他兩任，每一任給我留下的府庫都像是給打水沖洗一樣幹淨。我這才找了趙申的麻煩”。

農老四說道“得了吧，堂堂一個知府老爺去跟人家賠罪，你別再吓到人家了”接着微微一笑說道“這只是其一吧，更重要的是手頭緊了想打人家的秋風吧”。

錢儒文呵呵笑道“還是瞞不過你”說完接着一本嚴肅說道“不過我可沒打你的注意，你家兩小孩被攆回去，我事先真不知道”。

農老四說道“我信你，不過你也得給咱那老學究念叨念叨，往後有啥困難直接找我們說道，沒必要拐彎抹角，咱都是打小的兄弟”。錢儒文自然歡喜應承，二人又白話一陣。錢學究步履蹒跚走了過來，看到農老四，呵呵笑道“老四啊，你來了，我還正要派人去請你哩”說完邁過門檻接着又道“走，帶你去見一位故人”。

農老四心裏泛起嘀咕，心想：我哪有你認識的故人？嘴上卻不說，歡喜跟着去了。錢儒文左右無事也跟着一起。

三人來到一間廂房，裏面一個白發老者正聚精會神在倒弄身前的一只樣子及像牛又像羊，下面還裝着四個輪子的周身黑乎乎的物事。農老四一眼便認出那人，心裏好生疑惑，心想：他怎地會在這？只聽得錢學究說道“陸學究你看誰來了”。

那人擡起頭來，看到了農老四幾人，忙地放下手中工具，笑呵呵對農老四說道“農将軍，別來無恙乎”。

農老四忙地抱拳作揖說道“這不是陸柏陸先生嗎？你好，你好”。此人正是當年農老四在杭州方臘手裏就下的江南第一人的陸柏。

陸柏念了念額下胡須，笑着說道“農将軍果然好記性，還能記得我。還要謝謝你當年救命之恩哩”。農老四自然推辭不受。

錢學究見農老四一臉迷糊，說道“這陸先生啊，和我同科，當年他是頭甲狀元我屈居二甲做了個榜眼。我量甚是投緣，後來他也和我一樣厭倦了官場，我回了江州辦起書院，他會老家杭州隐士去了。雖然多年不見，但我們一直保持書信往來。三年前聽說他遭了方臘的罪過，我便邀他到我這來做個清水的教書先生，這不一待就是三年，還賴在我這不肯走了”。錢學究這話一說惹得衆人呵呵厮笑。

農老四說道“陸先生博古通今他能夠屈駕到我們江州，那是我們江州百姓的福分啊”。

錢學究笑呵呵說道“是也，是也。這厮确實是個奇才，我們進賢縣的晏殊晏相爺十二歲舉為神通，他晚了兩歲十四歲，那也了不得了。我二十八歲才考了個功名，他足足比我小了十歲，我們其實是忘年交”。接着又說道“這還不是他最奇的，最奇的還要數他這件東西”說完指了指先前那件是牛是羊的東西。

果真如錢學究所說，提起這東西陸柏兩眼放光一臉得意，只聽他說道“這個東西我管他叫做鐵馬，是我翻閱了許多古人典籍花費幾十年時間研制而成”說完只見他打開了鐵馬屁股的位置的一個蓋子，然後往裏面灌了一壺水，過了一陣只見那鐵馬的嘴裏呼呼噴出水霧，緊接着竟然在地上動了起來。細細看來才發現原來地下有一條軌跡，那鐵馬沿着軌跡在屋裏打着圈，而且越來越快。驚得農老四目瞪口呆，說道“這鐵馬真是神奇，不要馬拉不要人推他竟然自己會動。陸先生當真厲害，可否說說你是怎麽做到的”。

陸柏笑道“其實這個很簡單，我且問你你可見過燒開水的鐵壺麽，其實他們是同一個道理”說完見農老四一臉驚愕的看着自己，接着又說道“鐵壺置于炭爐之上，等水燒開壺蓋便會上下跳動，這也沒有馬拉人推，他不是也會晃動麽。壺蓋可以動，只要加以改良那鐵馬也可走動的嗎”。

農老四聽完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

陸柏接着說道“如果條件允許，我這個鐵馬也可以日行千裏，更重要的是他不要吃喝不會疲憊。只需要偶爾給他補充煤炭即可”。農老四十分傾佩陸柏的智慧，幾人又聊了許久農老四才依依不舍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