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大段話, 最有價值的信息, 幾個字而已。
但陳清焰的第一反應,是無聊。
他冷峻的眉眼, 緩緩的,掃了學渣周瓊一眼:
沒有腦子。
陳清焰的第一段戀情,是女追男,那個女孩子實在鬧騰, 今天送小星星, 明天織圍巾,後天就能整出一只從鄉下奶奶家帶回的醜土狗, 烏煙瘴氣。
“陳同學, 你家養寵物嗎,送你!”
土狗用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他,真他媽讓人崩潰。
他那會十五歲, 已經是一米八的個頭,走在校園裏永遠是女生追逐的焦點。
那個女孩子, 印象都模糊了,但她鼻子那長了一片可愛俏皮的小雀斑, 相貌平平, 唯有此作點綴, 突出特色。這是陳清焰唯一談的一個外表不出衆的姑娘, 一個月冷酷分手。
這導致, 他覺得自己的初吻, 總飄着一股中華田園犬的味道。
他在試着吻女孩子, 乃至和女孩子上床時,程程?是不是在小學校園裏流鼻涕泡?
沒進衛生間,就歡天喜地脫褲子,陳清焰有一次去表姨所在的市重點一小就曾見過這樣一幕:一年級孩子,突然笑炸鼻涕泡,又呼啦跑廁所,迫不及待脫褲子拉叉着腿進去。
他也很想知道,被能吵死人的小學生暗戀是哪門子神話故事。
不可能,他走在小學裏,再有型,小學生不會多看他一眼,不是一個世界的。她們只會像脫缰小野狗,跑滿整個校園。
所以,周瓊看到的是,對方微皺眉頭,英俊的臉上是難以言明的冷漠。
無意外,無驚喜,無觸動,三無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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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沒回應,擡腕看表,說句“抱歉,我趕時間”,走人。
坐到車裏,陳清焰想起來,他應該問問那個所謂的大哥哥,是什麽人物,她那麽天真,挑男人行嗎?不會被騙嗎?
他面色陰沉,但想不到自己可以算作騙婚。
把女士煙放好,驅車往酒店方向趕。
周滌非照例穿得優雅美麗,抹胸裙,她是衣架子,肩部線條尤其流暢,如果說簡嘉的體型好得益于從小芭蕾舞的訓練,周滌非則純粹天生老天爺賞賜。
如果不是,陳清焰不會第一眼看中這個姑娘。
一見鐘情,只和色相氣質相關。淺薄,但真實,紅塵男女,不就是這麽回事兒麽?
她在作畫,旁邊,擱着各種顏料。白的手腕上,那道傷疤被水晶鏈子掩飾,陳清焰在事後親自為她買的。
“我又在畫你。”周滌非聽到門的動靜,沒回頭,告訴他。
陳清焰走過來,微微一笑,她畫過太多次的自己。
“想吃什麽?一起去。”他把她畫筆拿掉,要逼她多吃東西,太清瘦了。
周滌非随手抽出一支煙,不用說,陳清焰替她點上了。
兩人這些年,都太熟悉彼此的習慣。
但陳清焰第一次想勸她,以前,他确實太順着她。
“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他以前煙瘾不大,和她分分合合,煙瘾也跟着大,只作排遣。
“好,我忘記了,我要為小寶寶做準備。”她笑着掐掉,挽住他的胳膊,兩人來到樓下附近吃蝦。
這家店,生意極好,蝦是特色菜,陳清焰在二樓訂到臨窗的位子,替她拉開椅子,等人坐下,看着她摸了摸胳膊,冷氣開的大?又下去回酒店給她拿薄披肩。
周滌非有種痛苦的幸福,他照顧她,從來都是無微不至,任何人都抗拒不了這種溫暖,如果這溫暖消失,會徹底死掉。她嘗試離開,發現不可以。
陳清焰再上來,和她對視,他清俊的面孔特別純粹。
但眉頭,似有如無,總是輕蹙的,陳清焰最深處藏着心不在焉。
“學長,你離婚手續辦到哪一步了?”她在他剝蝦時,一會兒盯着他,一會兒盯着蝦,又厭惡又歡喜。
極其矛盾。
陳清焰越剝越多,她一個都不想吃,象征性的,吃了兩只。
如果是程程,他手都不夠用的,小香豬。
他有些羞恥地想起上一回在分院的事。
“需要點時間,已經在辦了。”陳清焰被一股突來的煩亂擊中,談論離婚,并不愉快。
周滌非伸出手,止住他:“夠了,我吃不完,”但随即露出一個撒嬌無奈的表情,看着陳清焰,“是不是為了小寶寶也要多吃一點?”
上一回,兩人就這個話題,并沒有達成共識,陳清焰态度不明朗,很模糊,要她好好調養身體而已。
陳清焰用濕巾仔細擦手,他有潔癖,家裏要永遠一絲不茍,東西越少越好。但程程養的花卉,還是很不錯的。
“嗯。”他報之一笑,意味不明。
周滌非靜靜看着他,臉上,忽然露出難過的表情:“學長,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或者,不想是我生的?”
她太敏感,豌豆公主,一毫米的,不是百分百的感情,她能領略的一點錯誤沒有。
陳清焰透不過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滌非,養育孩子是很嚴肅的事情,最起碼,應該做到優生優育,不是嗎?”他耐着性子繼續陪聊這個話題。
她目光哀傷,不肯再交流,陳清焰自然察覺到對方情緒又變得很深很沉,努力哄她,但周滌非不願意再說話。
她知道自己不配,但他呢,這讓周滌非再次絕望。
兩人出來,風熱,人似乎也燥,但華燈翩翩飛飛,整個城市流光溢彩,在天橋上,周滌非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停下腳步,把他推到欄杆上,兩人呼吸極近:
“你會永遠愛我嗎?”
她從沒有問過這麽俗氣的問題。
風黏在皮膚上,讓人不舒服,陳清焰不過遲疑一瞬,周滌非的眼睛裏,立刻有了淚水:
“等你程序走完,我們離開南城好嗎?”
她說完,帶着淚水吻他。
程程怎麽辦?陳清焰再一次羞恥地想到一個讓他心跳加快的問題,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有優柔寡斷的一面,這不能接受,除了周滌非,他在處理女人的問題上,從沒有拖泥帶水過。
吻結束時,陳清焰只是牽住周滌非的手,慢慢往回走。
酒店離103,是四十分鐘的車程。
這段車程,許遙同樣清楚,在上次作完那陣妖後,精神持續亢奮,她知道,陳清焰和簡嘉離婚了,自然,是纏問許遠的結果。
令人神清氣爽。
她還有料,沒賣完。
但苦于怎麽能把點爆出□□的能量,最好,大家都粉身碎骨,她則像電影裏從不回頭看爆炸的英雄,潇灑離去。
從許遙這裏,凡是了解她的人,能知道一個空虛無聊的年輕姑娘是有多欠生活操她一頓。
她坐在副駕駛,後頭,是永遠端莊矜持的沈秋秋,許遙脫了高跟鞋,一只腳時不時去騷擾開車的許遠,沈秋秋看到,厭惡透頂。
內後視鏡裏,清晰記錄了她一閃而過的輕蔑不屑。
許遙被這種動不動就會蹦出來的眼神得罪了,她記仇,鼠肚雞腸?不,她是草履蟲。
而陳清焰,日日夜夜和周女表厮混一起,許遠真不是男人!得不到她,強.奸啊!連強.奸都不敢,還敢說愛她?許遙惡毒地想,她這會兒有點小糾結,在分敵人和朋友。
“我骨頭不舒服,麻煩送我去103看骨科。”她說,眼睛亂瞟。
沈秋秋在後面笑了,不動聲色:“遙遙,準備對陳醫生趁虛而入嗎?”
關你屁事。
許遙心裏mmp,嘴上笑嘻嘻:“對呀對呀,你不是也喜歡過陳清焰?相親對象呀!”
當着許遠的面,沈秋秋臉沉一下,她不該招惹她。
半途,許遙真的下了車,她扭胯進103,可惜,大廳裏依然有大狼狗在巡邏,但滾動的字幕上瞅瞎她,也沒找到陳清焰出診的信息。
都是什麽國強、立華、家超、x英……
陳清焰的名字,在103都那麽脫俗。
“陳醫生,我又來啦,是不是周女表又把你忽悠瘸了?這樣,你不妨跟她回憶回憶青蔥歲月呀,”許遙在編輯短信,但有一點,自己是拿不準的,全靠臆測,身為女人,沒有發達的想象力,是不可饒恕的。
最後,她希望自己瞎貓碰上死耗子,完整發送出去。
許遙一直有一種做作的真摯,仇恨和失落,也統一于一體,因為,她想起簡嘉時,會有悻悻地删掉沒人點贊的朋友圈的那種心情。
但走出103,她又回頭奸詐一笑,女表氣沖天,像c位奔喪。
軍屬區大院,陳母都沒辦法出來修她的小花圃,太無顏,她要神經衰弱了。
這麽大的事,簡嘉不作一次露面,不合适。在老人要出院的前一天,陳清焰給簡嘉打電話:
“爸媽讓我們回去一趟。”
簡嘉站在從公司趕回103的地鐵上,她晃了下,聽到那頭的聲音,柔和答應:
“好。”
陳清焰卻不挂電話,他腦子裏,是許遙的短信和程程的聲音交錯,還有,周瓊昨天的那些無聊話。
“陳醫生,沒事的話我先挂了。”簡嘉不清楚他又在沉默什麽,但制止自己去想跟他有關的一切,見一面,有個交代,她的程序就走幹淨了。
“你先挂。”陳清焰低沉說。
簡嘉摁掉了電話。
動作緊跟言語,一秒的空隙都沒有。
陳清焰腦海裏,清晰地确定了一件事,他被簡嘉成功地撩起了火。
兩人在103碰面,各自忙好各自的事,簡嘉跟他出來。
他的雷克薩斯開露面,簡嘉默默看着,誰要他的破車?車裏舒适,把一切燥熱摒棄隔絕,陳清焰不放巴赫,也不放德彪西,手指一動,騷浪各種踩點十足的《body shots》。
混雜着色氣呻、吟。
他故意的。
但一副性冷淡的表情,重新擺上。
在簡嘉眼裏,身邊這個人,已經是前夫,她尴尬地看看陳清焰,兩人目前的處境,适合這種曲風嗎?
還有那亂七八糟的歌詞:在酒吧裏激情四射。
确實是陳醫生以前的生活狀态。
“您還是放巴赫吧。”簡嘉說,因為坐姿,膝蓋露出來。
陳清焰沒如她願,瞥她的腿,當然記得她跳鋼管舞的妖嬈,她的身體,可以被折疊到什麽程度,他也最清楚。
這樣想,他下面不受控制地硬了。
陳清焰喉結動了動,他非常想,想把人拉到荒山野嶺,在車裏做。
但他只是冷淡地說:“陳家不能丢這個人,錢我可以給你,但必須是你出軌,我是說,離婚的理由。”
他幾乎是賭氣地插刀子,足夠冷酷。出錯了,請刷新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