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簡嘉臉色驟白, 她聽到了, 但一時反應不過來:“您說什麽?”
渾身發冷,她要咬牙才能不讓自己身子顫。
陳清焰只看着前路,他說:“就是你聽到的字面意思。”
車廂後座,放着他提前剝出的一盒蝦仁,和一束香槟玫瑰。
當時在店裏, 女店員不厭其煩相當啰嗦地介紹花語, 陳清焰選了它。
簡嘉開始耳鳴, 頭痛,那天所有的反應重整起鼓, 她蒼白着臉, 幾分鐘後,輕聲說:
“我可以答應, 但是,我不能找個無辜的人來陪我們演戲,對不起。”
一字一頓,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這個世界上, 有人無恥到令人嘆為觀止。
陳清焰打着方向盤,往邊靠, 剎車,他側過臉,血氣是從肝膽經上沖上來的:
“你愛過我嗎?”
那種纖毫畢現的脆弱質問。
簡嘉幾乎被他問哭, 她哽咽了:“愛過, 陳醫生, 您滿意了嗎?麻煩快去快回。”
“你為什麽不生氣?”陳清焰黑眼睛逼視着她,他不能忍。
簡嘉無力搖搖頭,她耷拉下腦袋:“我不喜歡跟別人吵架,也不想,開車好嗎?”
“我想吵架。”陳清焰心中竄起一股真實的憤怒,但他語調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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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嘉終于忍無可忍,擡起手,甩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她氣得直抖。
底線一再被挑釁。
陳清焰不躲不避,甚至希望她能再瘋一些,但沒有,簡嘉以為自己心死了,但心還是疼的她窒息,她打開車門,告訴陳清焰:
“對不起,我不會回去了,沒必要。”
陳清焰立刻下車,把車門“咣”關上,大步追她,把人一扳,非常強勢,簡嘉根本不是他對手,被他死死攬在了懷裏。
知道她要掙紮,陳清焰完全不給她機會,帶着恥勇:
“我不要跟你分開,程程。”
他狠狠吻着她的頭發。
把人箍在胸口,因為身高,她只到他胸口。
陳清焰不知道該怎麽去抓住她,只知道,他不想失去。
簡嘉喘不過氣,眼前漆黑,全是他身上甘冽清新的香水味。
她害怕極了,對方是個瘋子,偏執狂。
但陳清焰不松手,她推不動,簡嘉放棄,任由他抱着自己,兩人都弄出一身的汗。
總有松手的那一刻,世界重回清明,簡嘉剛要走,陳清焰偏下頭,他開始吻她。
兩人許久沒有這麽親密的動作。
簡嘉羞憤無比,她被他扣住腦袋,兩只胳膊在他一只手的控制下反別身後,陳清焰的舌尖再一次淩厲地探進來,瘋狂攫取。
簡嘉絕望了。
她咬破他的嘴唇,兩人的口腔裏,有血腥味兒。
陳清焰也只是蹙了下眉,想吻她的念頭更劇烈。
簡嘉擡起膝蓋,頂他要害,陳清焰似乎一下窺破她意圖,直接踉跄把人往內側的車門上撞。
他是骨科醫生,力氣大,又耐心十足,身體對抗上,簡嘉一點辦法都沒有。
路邊,是來來往往的車輛。
簡嘉到底被羞辱哭了。
“陳清焰,我不是賣身給你,我不是賣的!”她在他終于放掉自己時,再次被他傷透。
簡嘉哆嗦着背好自己的包,翻出手機,要打車,陳清焰從身後抱住她:
“程程,我們談一次好不好?我們真正談一次。”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但有一件事,無比夯實地擺在了眼前,程程來真的。
簡嘉悲哀地不動,她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她,兩人的婚姻,是場磅礴疾馳的錯誤,僅此而已。
他曾經在她身體裏,靈魂裏,生出的那些葳蕤根葉,開始腐爛。
“陳醫生,”簡嘉深吸一口氣,“好,您先放開我,您想談是嗎?我跟您談。”
兩人在這場角力中,暫時平靜,陳清焰從那種混亂傷神的錯亂狀态裏抽離,他替她打開車門。
兩人坐在車裏,沉默片刻,陳清焰解開顆紐扣希望她可以先開口,但簡嘉毫無反應。
“程程,對不起,我剛才失态了。”他皺眉,深邃的眼裏藏着情緒。
簡嘉垂着眼簾:“陳醫生,我們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去,一株樹如果死在冬天裏,很久才會被人發現,我祝福您。”
她平複着心情,輕輕吐氣:“我們不吵架好嗎?去軍屬區大院吧,我跟叔叔阿姨應該把話說清楚。”
陳清焰神情淡薄,他沒動:“你愛上別人了?”
在簡嘉聽來,匪夷所思,他到底在想什麽?他為什麽不去好好跟他愛的人生活,跟自己糾纏這些……她沒有力氣去想,幹脆回答:
“是,就像您一樣,愛着別人,沒辦法維持婚姻了。”
“他找你了?是不是?”陳清焰還在問,手背上,青筋突出。
簡嘉沒聽明白,但不想浪費時間:“是,陳醫生,我們回軍屬區大院好嗎?”
陳清焰不再說話,結束商談,發動車子,兩人回到陳家的小別墅,陳父陳母皆在,家裏氣氛本也沒多好,但兩人的到來,讓其惡化。
簡嘉頓了下,沒換稱呼,畢竟這是最後一次。
這個話題,只有幾句應酬似的交流,風言風語,早傳遍103,如果不是老爺子在南樓坐鎮,話題度會炒得賊高。
陳父本就對這場婚事抱有不滿,此刻,單獨喊簡嘉去書房。
人往沙發一坐,陳父有種涼薄寡情卻沉穩無比的氣質。
“程程,事情錯在陳清焰,我們家不否認,但他身份特殊些,我的意思是,和平分手,不要涉及出軌,哦,你放心,給你造成的損害我們不會裝糊塗,你說個數。”
話夠直白,是不動聲色的咄咄逼人。
陳父和老爺子,是兩種人。
他骨子裏,永遠把兒子的前途放第一位,哪怕他犯錯,可以改錯,但不可以大庭廣衆之下認錯。
因為,陳父自己就是這種人,他愛讀三國,曹老板最能引起其共鳴。
陳家會教訓不肖子孫,但別人,休想。
陳清焰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他撞開門,冷冷盯住父親:
“爸,您太過分了。”
他不現身還好,陳父的火一下冒出,手一揚,直接撈起本書狠狠向陳清焰砸了過去,擦他眉骨:
“你他媽給我閉嘴!陳清焰,你自己給老子作出什麽妖是不是不夠清醒!”
陳父端起一杯殘茶,早涼透了,走到兒子面前,全潑臉上:
“清醒了嗎?陳家還要這張臉!能麻煩你以後記得帶上臉嗎?!”
陳父似乎并不是惱怒于兒子出軌,而是,形成醜聞,影響太壞。
陳家的光榮被孽子毫不珍惜地浪費,敗壞。
陳清焰沒有動。
茶水,順着他輪廓分明的臉蜿蜒流下,他彎下腰,把那本《毛選》撿起。
簡嘉站的筆直,被父子兩人一脈相承的風格滲透,她看向陳父:
“叔叔,我答應您。但我不會要賠償。”
陳父面色沉沉,眼神裏,是不能拿錢消災的那種疑慮和不滿。
但只是黑眸微閃,要浸.淫者,才能明白。
簡嘉卻讀懂了這種眼神,她心裏悲涼,但尚能換位思考,做父親的,自然是要偏向自己的兒子,人之常情,沒什麽好怪的。
“六萬吧,吉利。”她開口了。
這個數字,既不會少到讓人不安,又不顯得獅子大開口,甚至,顯得非常懂事得體,很克制的數目。
合适,給人印象頗佳。
陳清焰把簡嘉帶出來後,陰郁地問:“為什麽要答應,簡嘉,你為什麽這麽好說話?陳家仗勢欺人你看不出來是不是?”
她不想再說話,這個婚,越快解脫越好。
吃虧嗎?沒關系,她從來都能吃的起虧,但生活的路還很長,她不想深陷泥潭困住自己。
她太安靜了,安靜到陳清焰又忍不住生氣。
程程不在乎一切。
這是讓他生氣的真正原因。
回來路上,簡嘉像月亮一樣坐那,靜默,脆弱而純潔。
一切都已經結束。
“時間不早了,我去媽媽那兒,晚幾天退,我們開始找房子了,”她要把剩下的事,表達清楚,“我明天再去把我的東西挪出來。”
她小東西多,買了兩個大大的收納箱才裝完零碎物品。
“我說過了,房子給你。”陳清焰眼底是黯淡的鋒芒,他知道這沒用。
果然,簡嘉什麽都沒說,下車時,利索幹脆,根本不像她這個年紀的姑娘,沒有倉皇,沒有回頭。
像香港那回,他做的那樣,一次也沒有回頭。
陳清焰凝眸看着她的背影,瞬間,明白了當時把她抛下,她是什麽狀态。
世界靜得駭人。
蝦仁和玫瑰,一下就生滿蟲卵。
他一個人上樓,看了看手中的花,連帶蝦仁,都丢進了垃圾桶。
手機上有周滌非的未接來電,他不想和任何人講話,把手機扔開。
開門後,他發現一雙簡嘉的鞋子也沒有了,她都已收起。
陳清焰把每個房間轉遍,她的痕跡,一點不剩,除了那些看起來哀傷無言的花卉。
書房的角落裏,堆着行李箱,兩個大收納箱,和三個小的。
家突然就變成洞穴,以前,他獨居時沒有這種感覺。
洞穴只是獸的栖息地而已。
陳清焰在她這段時間住的小側卧站了許久,眼睛幽幽,他走過去,把最上面的小收納盒打開。
漂亮的信箋,但沒使用;小海豚發卡,他覺得眼熟,是那次在分院用餐時水上酒吧送的小禮品;一組俄羅斯套娃。
都是小女生的東西。
還有,一張光盤。
陳清焰拿在手裏,看了看,他沒有窺探別人**的興趣,但此刻,他非常想知道,光盤會不會跟程程有關。出錯了,請刷新重試